第331章

第331章

周昂的话让所有人都错愕不已,他买下这巷子中的茶楼酒肆已经让人很是不解了,现在竟又亲口说出做这一切只是为了捧红沐心,可所有人又都能感觉到,周昂对沐心并没有丝毫想法。

“竟是侯爷所作沐心明白了,沐心定会为侯爷演好这出戏。”沐心表现却与旁人有些不同,她似乎就是那种为曲艺而生之人,在她的眼中只看到一个精彩绝伦的话本。

而且周昂还教授了沐心一种全新的表现方式,这才短短几日时间,沐心早已沉醉在了这种表演方式之中。

“不,这个剧本只是其一,以后本侯还有许多的戏要让你演。”周昂笑着摇了摇头,他的话让旁人一头雾水,似乎只有沐心能够听明白。

至于那剧本之说,周昂也只告诉过沐心。

沐心闻言果然更加喜出望外,她越发期待的看着周昂,最后又问了一句“侯爷能否告诉沐心,这剧本可有名字?”

“名字的话就叫《倩女幽魂》吧!”周昂略微沉吟,直接说出了一个名字。

沐心这个名字出自《落花辞》。一个很古老,但是拍的很好的游戏故事,十年前初见这个动画,简直惊为天人!)

第248章 轰动京都

七月京都,骄阳似火,大街上行人稀少。 不过一到傍晚,街市上就灯火辉煌,游人也渐渐走上街头,这时候的京都才真正展示出它的繁华。 春风得意楼外的巷口,半个月前起,这里就用木架和竹席遮挡着,从外面根本看不到里面的变化,不过今日傍晚这些木架被快速拆走,终于显现出里面焕然一新的建筑。 当街市上的行人看到焕然一新的春风得意楼,无不站在巷口驻足观看。 如今那巷子变得无比宽阔,巷口还有一座高大的牌楼,上面名字依旧是春风得意楼。 在牌楼后面,是原本春风得意楼为主体的几栋建筑,这些楼宇全部围绕着中间一座舞台修建。 许多人都好奇的看着春风得意楼,但是却无一人进去,似乎国师曾出现在这里的阴影还未在百姓心中散去。 只是越来越多的人远远的看着,所有人都好奇这个封闭了半月之久的地方究竟有什么新奇的东西。 就在众人翘首以盼下,两个小厮打扮的年轻人,搬着一面巨大的木牌出现在牌楼下。 那木牌有一人高下,表面刷着精美的彩漆,而木牌主要是黑底,上面还有金色粉末写着几行字,那些金色的字显得尤为显眼。 “快看快看,那上面写的什么?”很自然人群的目光被突然出现的木牌吸引,不过许多人并不识字,只能好奇的看着,等着识字之人讲解。 很快就有人群前方,一个秀才打扮的年轻人照着木牌上的字读了起来:“今日剧目:倩女幽魂。主演:沐心。金华书生宁顽,夜宿兰若寺,遇一美貌少女深夜抚琴,书生不知已入鬼穴.......” 木牌上的字不多,短短几行似乎讲了一个话本的开头,不过那剧目,主演等词汇,倒是第一次出现,让围观之人无不好奇。 而那话本开头的一段话,简单的几句却也描绘了一个曲折离奇的故事,更是让人想要知道这究竟是个什么故事。 “剧目是何物?这春风得意楼自从没了余四先生,便再不复往日盛况,莫非这剧目就是故事的别称?这家掌柜又玩出了什么新花样?”人群之中已经有人交谈起来,仅仅一个木牌便引起了热议。 “沐心是谁?不过这故事倒是让人好奇,这书生宁顽究竟会在鬼穴发生什么?”更多的人还是关心那个只有开头的故事。 牌楼外虽不算人山人海,却也聚集了一大批人,此刻春风得意楼的第三层上,几个人正凭栏而望,看着牌楼外越聚越多的人群。 “夫君这个故事好像写的是宁采臣,不过内容又不大一样,夫君这所谓的话剧,与以往的戏剧又有何不同?”姜小昙好奇的看着楼下正在忙碌的人群,今日是春风得意楼第一次演出,周昂也将家中女眷都带了过来。 “老师这所谓的话剧,确实比以往的戏剧更加精致,舞台之上的布景几乎能还原故事场景,而且沐心她们的演出不重唱腔,更注重情景交融,让人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学生虽然只看过几次彩排,也能肯定这话剧定会风靡天下。”葛良工在一旁赞不绝口的说道,她跟着周昂倒是已经提前窥得了话剧的一二,对这种新的曲艺形式也是让她叹为观止。 “倩女幽魂,这名字倒是不错,不过小妹估计,师兄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我可不相信师兄回京什么也不做,就沉迷在这话剧之中了!”相比于姜小昙和葛良工,素娘看得似乎更透彻一些。 “师妹聪慧倒是什么都瞒不过你,不过为兄先卖个关子,你们不妨耐心看下去。”周昂微笑着说道,却没有打算直接说出意图,而是卖了个关子。 就在几人说话之时,楼下许多小厮开始向中央的大舞台搬上东西,这些东西都不大,多是木质的构件,隐约可见有些门窗屋檐的样子。 这些木质构件似乎经过特别加工,很快就在舞台上拼装完成,竟然形成了一片屋舍的布景,而后还有一颗枯树,有用绸缎做成的河流,一个舞台竟然瞬间形成了一个完整的场景。 在那屋舍背景之上,一个破旧的大殿下挂着一张摇摇欲坠的匾额,上面写着兰若寺三个字。 “有意思,这宽不过数丈的舞台,竟然用这些巧夺天宫的构件,瞬间组成了一个无比真实的场景,这剧目想来也必定别出心裁了!”围观的人群中很快有赞赏的声音响起。 舞台之上瞬间不知处兰若寺的场景,确实让所有人眼前一亮,即便这里是京都,许多人也算有见识,可也没谁见过如此新奇的表演。 周昂关注着牌楼外人群的变化,也是满意的点头笑了笑。 终于从春风得意楼下传出一声清脆的铜锣声,当这铜锣声响起,春风得意楼中顿时安静,就连牌楼外围观的人群也跟着安静了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的看向了舞台,因为大家都知道,那个倩女幽魂的故事应该就要开始了。 无数目光落在舞台上,不过人们首先不是看的舞台上有什么变化,而是耳畔听到了一阵低沉婉转的琴声。 那琴声明明是从舞台上传出,不过舞台上依旧空无一人,也不知琴声从何处传出。 就在所有人都一头雾水的时候,舞台上又响起一阵轻微的机括声响,接着那木质布景的兰若寺屋舍竟然缓缓移动,而后屋舍变化,其中一扇窗户打开,露出一个临窗而坐,正在素手抚琴的白衣女子。 这白衣女子正是沐心扮演的女鬼小倩,也是这倩女幽魂中的女主角。 当看到这舞台上巧夺天工的变化,所有人都表现的无比惊讶,仅仅这看似简单的出场,已经胜过传统戏曲的平铺直述。 而且那琴声也不是寻常的随意弹奏,显然是有极深的功底,一曲琴声已经将人们的思绪拉进到了这兰若寺的场景之中。 所有人听着低沉婉转的琴声,都仿佛置身一处荒废的古寺。 “夫君这舞台好像另有玄机啊,这些布景竟然可以依托机关随意移动变化,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姜小昙也被沐心出场的方式给惊艳了,她能感觉到这并不是依靠什么神通或者障眼法完成的,而是完全依靠那舞台上事先布置的机关。 “你们还记得在西北时,第一个去破萨满阵的机关术士吗?这些机关之术正是从他那里学来的,不过这些只是最粗浅的运用。”周昂很快就解答了姜小昙的疑惑。 机关术有别于神通术法,对施展者本身没有太高的要求,甚至一个普通人都可能掌握高深的机关术,而周昂所用的只是最寻常的机关术。 就在周昂解释舞台机关的时候,从舞台的一侧缓缓走出一个身着青衫的男子。 这男子穿着像个书生,背后还背着一个书箱,行走之时神色慌张,像极了一个行走夜路时胆小懦弱的书生。 当这书生出现在舞台上时,舞台下方一个乐班恰合时宜的奏响了一段阴沉诡异的音乐,那音乐配合舞台上的场景,加上书生一脸的惊恐,将整个气氛烘托到了极致。 “这个就是剧本中的宁顽?与宁采臣还真有几分相似,夫君是哪里找的这些人?”看到那书生出场,姜小昙越发显得有兴趣起来。 虽然周昂笔下的倩女幽魂故事与宁采臣和聂小倩的故事有很大出入,但认识宁采臣的姜小昙还是能一眼看出,周昂的这个故事就是以宁采臣和聂小倩为原型写的。 “这偌大的京都,要找几个会演戏的还不容易?”周昂却是不以为意的说道,他倒是没有解释这出倩女幽魂与宁采臣和聂小倩的关系。 其实这出戏与宁采臣说有关系也有,说没有也没有。 因为在这个世界周昂杀了树妖姥姥,宁采臣和聂小倩并不会发生这个倩女幽魂的故事,但是周昂曾经在因果世界中体验了另一种剧情,他刻意避开燕赤霞和宁采臣,后来宁采臣与聂小倩依旧相遇,甚至因此还发生了许多故事,最后竟然还强闯枉死城,想要从黑山鬼王手中抢走聂小倩。 而周昂笔下的倩女幽魂故事,正是因果世界中宁采臣和聂小倩的故事。 “这荒郊野外,怎会有寺院一座?不过也好,我这收账不成也无钱住客栈,不如就在这寺院中暂避一晚......”舞台上宁顽的扮演者将一个落魄书生演绎的淋漓尽致,他开场的一句话,也简明扼要的介绍了自己。 牌楼下围观的人乍一听还有些意外,因为他们发现这个演书生的开口竟然不是戏腔,而是于寻常说话非常相似的,只是他的声音回荡,明显被放大了许多,即便围观的人站在牌楼下也勉强能够听得清楚了。 “不是戏腔,与寻常说话无异,这就是师兄所谓的话剧?不过这表演加上这布景,倒是比寻常戏曲更加真实了。”素娘看到舞台上演员开口,也跟着赞赏起来,这种表现形式确实是让人闻所未闻。 舞台上剧本还在继续,宁顽已经走进了兰若寺,因为寺中阴暗,加上天空风雨交加,更是平添了几分恐怖的气氛,而这个饰演宁顽的演员,也正好表现出了那种恐怖的感觉。 加上舞台下乐班总是奏响与场景相符的音乐,让观看者的心情也随着剧情的发展而变化。 此刻所有人都在认真的看着舞台上剧情发展,很快剧情就到了宁顽与女鬼小倩相遇,当然这种相遇在观众看来不过是小倩有意为之,因此观众开始心中好奇和期待,这剧中宁顽什么时候会发现小倩是鬼的真相,而发现之后又会发生什么? 不过好的剧情往往一波三折,舞台上场景在机关的运转下不断变化,剧情的发展竟然先是女鬼戏弄宁顽,而宁顽则是一个迂腐书生,这期间自然发生了许多啼笑皆非的故事。 宁顽的演员表演还算中规中矩,但沐心饰演的女鬼小倩那是真的惟妙惟肖,很快就让观众喜欢上了这个古灵精怪又无比美丽动人的女鬼。 当所有观众心中都开始接受女鬼小倩,并且有些喜欢她的时候,音乐忽然一变,变得阴沉急促起来,音乐的变化让众人心中一紧,已经预感到剧情将有重大转折,恐怖的事情即将发生。 此刻随着剧情的发展风雨也越发的打了,而此时舞台上的树枝竟然真的晃动起来,仿佛有大风吹过,天空中一个包裹顺着绳索划过,当布包正好来到舞台中间时,布包打开里面无数落叶撒下,在舞台上形成了落叶飘零的场景。 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真实,许多人甚至不由的一个哆嗦,竟然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所有的目光都落在沐心身上,此刻在沐心的饰演下,女鬼小倩正假意要与书生宁顽缠绵。 只是所有人都知道小倩是女鬼,而且此刻的气氛显然是小倩要显出原形谋害宁顽了,因此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就在众人等着这一幕出现结果时,只见那舞台上女鬼小倩身上腾起一阵烟雾,很快烟雾散去,原本清纯如水美丽动人的小倩,竟然变得面色惨白,双目之中闪着妖异的光芒,一双手上指甲更是生出一尺来长,锋利的如同利刃。 小倩十指对准宁顽头颅,眼看就要杀死这个倒霉的书生,牌楼下所有围观之人都屏气凝神,早已完全沉浸在了这个故事之中。 然而忽然一声清脆的铜锣声响起,沐心的动作戛然而止,那双手靠近宁顽却始终没有落下。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不演了?”围观的人群前有人嚷嚷了起来。 “是啊,搞什么啊?快演啊,我实在迫不及待想要看后面的故事了。”越来越多的人吵嚷了起来,这故事正到关键的时候,忽然就没了,任谁也受不了啊! 春风得意楼上,姜小昙等人也是目光不善的瞪了周昂一眼,她们三人同样好奇接下来的故事,显然精彩处突然停止正是周昂授意的。 “师兄啊,你这样是会挨骂的!”素娘有些无语的对周昂说了一句,虽然她能理解周昂这样做肯定大有深意,但心中的好奇又让她不满周昂的做法。 周昂目光略带歉意的看了三人一眼,不过他什么也没说,倒是舞台下一个满脸笑意的中年男人走上了舞台。 此人许多人都认识,正是原本春风得意楼的掌柜,如今他也是掌柜,不过经营的内容变了。 “呵呵,诸位客官请息怒,这倩女幽魂的第一场今日已经结束,若诸位想看接下来的故事,就请两日后再次光临,我们春风得意楼恭候诸位大驾。不过以后要看话剧可就得买票了,而且咱们春风得意楼可不止倩女幽魂这一出戏。”掌柜的笑脸盈盈,不过说起话来不卑不亢,没有因为春风得意楼只是戏院而表现得卑微。 “什么?还要等两日,老子今天就等不及了。你说要多少钱?爷出双倍,让他们继续演。”忽然人群中一个大腹便便的男子越过牌楼,身后带着一群人来到了舞台下。 看到这男子出现,其他的围观之人明显一副看好戏的表情,显然这个男子平日里也不是什么善茬。 不过掌柜的却不为所动,只是面色微微一沉,而后同样语气不善的说道:“好大的胆子,阁下可知这春风得意楼的老板是谁?” “你不就是老板吗?以前余四先生在时,老子就经常来听故事,别以为老子不认识你。”大腹便便的男子一脸不屑的说道,对于一个茶楼老板他是真不看在眼中。 掌柜的闻言同样不屑的一笑,而后朝天拱手说道:“实话告诉你,这整条街都被兴建侯买下了,侯爷才是春风得意楼真正的老板。阁下想要撒野,最好还是掂量掂量!” 周昂看着楼下的一幕也有些哭笑不得,这一出可是他万万没想到的,谁知道第一天就有人来找茬,不过看那大腹便便的男子听到自己的名号后,明显开始点头哈腰,他知道这事也就这样了。 人群之中听到周昂就是春风得意楼的幕后老板后,立刻纷纷议论了起来,一些人更是开始吹捧起来,说这剧本肯定是周昂所写,也只有周子才能写出如此惊天地泣鬼神的本子来云云。 很快沐心也上了楼,出现在周昂的身前,她无比感激的对着周昂一拜,今日的演出她非常的满意,她知道这一切都是拜周昂所赐。 “很好,演的不错,不过真正的好戏还并未开始,接下来的戏你可准备好了?”周昂对沐心满意的点了点头,对她今天的表现很是赞赏。 沐心原本一直低着头,此刻听到周昂的话,缓缓的抬起头来,目光之中透露着坚定的神彩说道:“请侯爷放心,沐心已经准备好了,下一场沐心就让倩女幽魂轰动京都。” “好,本侯就等着你轰动京都。”周昂笑着说道,目光之中颇为玩味。

第249章 剧终

春风得意楼演出话剧的消息在京都不胫而走,并且在那些围观之人的口口相传下,短短一两日便引起了巨大的轰动,许多人都来到春风得意楼外,想要求购话剧《倩女幽魂》的门票。 而且随着《倩女幽魂》的字。 “咦,师傅写的竟然不是倩女幽魂的故事?”葛良工看到周昂写的东西,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一开始她还以为周昂还在写倩女幽魂的后续剧情,可当她看到书册上的内容后,葛良工才发现这些内容与倩女幽魂没有丝毫关系,倒更像是另一个故事。 周昂闻言放下手中的笔,一脸微笑的抬头看着葛良工,看到自己弟子到来,周昂似乎也没有继续写下去的打算。 “倩女幽魂这出戏,只是为了让京都百姓喜欢上话剧,真正的好戏自然在后面。看你神色不宁的样子,可是有什么事发生?”周昂缓缓站起身来,对葛良工倒是没有什么隐瞒,也一眼就看出了葛良工神色不自然。 葛良工闻言有些自惭的一笑,她跟着周昂的时日也不短了,不过葛良工终究年纪不大,还没能真正养成遇事不惊。 “老师《倩女幽魂》的故事已经风靡京都了,不过这才几日各种盗版就层出不穷了。你瞧瞧现在什么《倩女幽魂后传》、《倩女幽魂前传》、《我与小倩不得不说二三事》、《兰若风流》各种乱七八糟的都出来了。”葛良工将十几册纸张和印刷都显得非常劣质的书籍丢在了周昂的书案上,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说道。 周昂听到葛良工口中说出的书名,也是饶有兴趣的看着书案上的书籍,他随手拿起其中一本,看到封面上的名字也是无奈的一笑。 这本书的名字叫《我的奶奶是小倩》 “呵呵,倒是有些意思!”周昂随手翻了几页,却并没有对这些有着稀奇古怪名字的书做出什么批判性的评价。 “师傅你还笑得出来?他们这可都是在败坏你的名声,而且最近几日还有不少抨击你的声音出现了,这些人可是什么难听的话都说的出来,还有不少是国子监的博士。”见周昂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葛良工依旧愤愤不平。 周昂见葛良工很不忿的样子,他这个当事人反倒安慰起葛良工来“良工也不必太过在意这些,这些书籍如果能火,只会让《倩女幽魂》被更多人知道,而且等到春风得意楼将《倩女幽魂》全部演完,《倩女幽魂》的书籍也会正式上市。至于那些那些喷子吧,这些人更不用去理会了,因为你越是在意他们,他们就会兴致越高,最好的办法就是无视他们的存在。” “师傅,你老的心可真大,不过喷子这称呼倒是真的贴切。”葛良工无奈的一笑,最后也被周昂给逗笑了。 仔细一想那些抨击周昂的人,总是断章取义,甚至无中生有,倒是与喷子二字的意思非常贴切。 春风得意楼的生意持续火爆,倩女幽魂的话剧也越发风靡。 经过几场演出,倩女幽魂的故事越发曲折离奇,原本所有人以为树妖姥姥就是最后的反派,可随着剧情的推进,观众才发现树妖姥姥不过是小喽啰,真正的幕后大反派是一个叫黑山老妖的恐怖存在。 随着黑山老妖的出场,人们对这个故事也更加期待,而所有人中最为期待的,竟然就是姜小昙。 当春风得意楼放出《倩女幽魂》还有最后一场就要结局的时候,最后的几日里整个京都的话题都只有这一个了,而且随着话剧影响的扩散,京都之外也有许多人开始谈论起来。 至于几日后春风得意楼的门票,已经被炒到了天价,能够亲临现场观看演出的,俨然成了一种身份的象征。 而与倩女幽魂话剧一同爆火的,自然还有春风得意楼的台柱,饰演女鬼小倩的沐心。 正如沐心自己和周昂说的那样,她已经真正的做到了轰动京都,甚至是轰动天下。 这九州本来有许多的才女美人,但是若论名气,现在都不及沐心。 甚至那些来看话剧的人中,已经有不少人成了沐心的狂热粉丝。 《倩女幽魂》最后一场演出开始前,周昂又带着家眷和宁采臣等人到来了,而在演出之前周昂也在后台见了沐心一次。 此刻沐心已经换上了女鬼小倩的服装,不过不是那一袭白衣,而是一身大红的嫁衣。 “给你的新剧本可看了?”周昂见到沐心说的第一句话竟然与今晚演出无关,甚至与《倩女幽魂》这个故事都没有丝毫关系。 沐心身着嫁衣,朝着周昂屈身一拜,低着头恭敬的答道“已烂熟于胸,沐心知道那故事中的人是谁,沐心愿意接受这个挑战。” 听到沐心的回答,周昂满意的点了点头,他本已打算转身离开,不过离开之时又停了一下,语重心长的对沐心说道“本侯知道你入戏已深,不过过了今晚你就不是女鬼小倩了,这终究只是一场戏,你明白吗?” “沐心明白!”沐心认真的答道,只是她给人的感觉还是那个女鬼小倩。 周昂点了点头便没再说什么,眼看最后一场就要开始了,他也回到了春风得意楼上,看着沐心将最后一幕完美演绎出来。 很快铜锣声响起,喜庆也音乐随之响起,接着舞台转动,出现的布景已经不是兰若寺了,而是变成了一座阴森厚重的城池。 当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舞台时,一袭嫁衣的沐心出现在舞台上,这一幕就是接着上一场,女鬼小倩出嫁,准备嫁给黑山老妖的情景。 而看过前面剧情的观众都知道,书生宁顽和剑仙燕小霞已经决定闯妖山,从黑山老妖手中救走女鬼小倩。 剧情发展到这里也注定要出现结局了,而在所有人的意识和期待着,也都感觉将会是一个善良战胜邪恶,最后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结局。 至于小倩是女鬼的问题,已经很自然的被观众忽略,这其中沐心精湛的演技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在沐心的演绎下,女鬼小倩万种风情,简直就是所有男人幻想中的恋爱对象。 不过似乎《倩女幽魂》注定就是个跌宕起伏的故事,最后大反派黑山老妖确实被打败了,只不过这故事的结局却是女鬼小倩牺牲自己,拯救了宁顽和燕小霞。 最后那一刻沐心将小倩的死演绎的轰轰烈烈又无比凄婉,那一袭大红嫁衣,给了观众无比震撼的效果,同时最后那一幕更是深深的印在了所有观众的脑海中。 这种不完美的结局,反而留给了观众无限的遐想与回忆。 观众们再次久久的不远离去,甚至许多人都觉得《倩女幽魂》的故事并未结束。 而就在这个时候,舞台上布景忽然一变,竟然变成了一座破败的小院,而后在小院破烂的窗户后,隐约露出一个身影,似乎正在寒窗苦读。 这半遮半掩欲说还休的场景,瞬间勾起了所有人的好奇,正是此时春风得意楼的掌柜再次走上了舞台。 “诸位客官,《倩女幽魂》的故事暂时剧终,但下一个故事又将开启,这将是一个比《倩女幽魂》更加宏伟瑰丽的故事”掌柜的话同样半遮半掩,甚至连下一个剧目的名字都没有提及。 许多观众都开始揣摩起掌柜的那句话中的意思,一些细心的人很快发现,掌柜说的是《倩女幽魂》剧终,却并没有说倩女幽魂结束,这就让很多人还在心中幻想着春风得意楼会有《倩女幽魂2》。 有了念想心思也自然就不同了,很快大家都开始期待,接下来春风得意楼将要演的是什么故事? 周昂站在楼上看着人群的变化,满意的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明显的笑意。 只是最后他的目光向城中远眺,看向了大宁宫皇极殿的方向。

第250章 提前看到的剧情

倩女幽魂的剧终,不仅没有让春风得意楼和沐心的热度降低,反而还越来越受到追捧。 如今百姓们讨论最多的,就是春风得意楼接下来将要演的是什么剧目,沐心又会诠释一个怎样的角色? 虽然许多人对倩女幽魂这个故事还意犹未尽,但普通百姓真的太过容易被转移注意了,而且人云亦云之下,所有人都只关心春风得意楼下一场话剧会是什么。 这一次新剧目外泄的消息非常少,就连姜小昙和素娘等人都不知道,葛良工也仅仅只看到过周昂剧本的一两页,到现在连知晓故事大概背景的人都没有。 很快时间就来到了新剧上演的日子,这一日春风得意楼被围的水泄不通,俨然成为了京都的一大盛况。 春风得意楼的第三层,这里是不对外开放的,却是观看演出视野最好的地方。 今日三楼上同样有不少人,姜小昙、素娘、葛良工、还有宁采臣和傅清风姐妹都出现在了这里,不过却唯独不见周昂的身影。 此刻的周昂,还在侯府书房之中,他坐在书案前,正在信笺上写着书信。 而在周昂的一侧,吴玉娇也从画中走出,正缓缓的为周昂研着墨。 “这封信待会送往西北。”周昂将信笺装入一个信封,对吴玉娇吩咐时,又在信封上写了几个字。 这几个字是定西侯亲启,写完这几个字,周昂还取下挂在腰间的那枚玉印,在信封右下角盖了一下。 而周昂这枚玉印的印,也从兴建伯改成了兴建侯。 吴玉娇认真的接过书信,只见周昂继续提笔书写起来,依然是写在信笺上,看来除了寄给周元让的信,周昂还打算给其它人寄信。 周昂落笔纸上,很快便写下几个字闻贺康。 只是写出这三个字后,周昂忽然一顿,而后看向吴玉娇问了一句:“对了,贺康他们如今到什么地方了?” “算算时间,应该到了湘黔交界处,最多再有两月,就会到儋州了。”吴玉娇一直以侍女自居,但她也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许多事情她都知道,也能在恰当的时候扮演好一个侍女的角色。 周昂闻言点了点,而后继续下笔写了起来。 就在周昂写信给贺康的时候,春风得意楼的演出也终于开始了。 巨大的舞台上显露出上次那破败庭院的布景,破损的窗户后,依旧露出那个寒窗苦读的身影。 别说这样的半遮半掩,还真勾起了观众的好奇心,几乎所有人都努力的看向那窗户后,想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 很快天空之中有雪花落下,虽然这些雪花不是真的,但在舞台上依旧完美的营造了一副大雪纷飞的样子。 终于那破损的窗户被大风吹开,在无数双好奇的目光注视下,窗户后露出一个身穿破旧长衫,年约十八九岁的书生。 书生衣衫破旧,倒是符合居住的环境,只是当观众看到书生的长相时,无一不是露出了震惊的神情。 “是沐心沐心姑娘竟然演一个书生,这可是反串啊!”人群之中顿时爆发出惊呼之声,谁也没想到沐心竟然饰演一个书生的角色。 “嫂嫂有没有发现?沐心的装扮和一个人很像?”忽然素娘大有深意的对姜小昙说了一句。 姜小昙开始也震撼于沐心反串,不过经素娘这么一提醒,她便很轻易的就看出来了,舞台上的此情此景,与周昂在京都生活时的情景非常接近。 而且作为周昂的妻子,她也从沐心身上感受到了一些似曾相识的感觉。 “师叔说的不会是师傅吧?您这么一说,沐心身上还真有一些师傅的影子。”姜小昙还没说话,葛良工便一脸震惊的说道,连她也在沐心身上看到了周昂的感觉。 “怪不得夫君会对她另眼相看,一个人的神态动作或许可以模仿,但气质却是独一无二的,她竟能重现一个人的气质,甚至是性别反串都能做的!”姜小昙同样有些难以置信,她倒是也明白了周昂为何如此看好沐心。 沐心的反串也是相当惊艳,很快便将所有人的眼球给抓住,甚至随着剧情的推进,观众已经忽略了她是女子反串男角,纷纷沉浸在这个叫庄周的书生,跌宕起伏的故事中。 庄周,故事中平西将军府次子,但是因为母亲身份卑微,自幼不受待见,后来其母早亡,更是直接被逐出将军府,幸得神秘人暗中相助,立志考取功名扬名天下。 这个故事一开始就矛盾重重,加上沐心精湛的演技,让观众下意识的就带入到了庄周这个角色之中,恨不能一朝天高任鸟飞。 不过许多有心人也很快发现,这个故事中的书生庄周,身份背景和经历竟然与兴建侯周昂极其相似,只是这剧本明显经过加工,整个故事更显离奇曲折,不过片刻便让观众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直到这场演出结束,春风得意楼才公布了这部新话剧的名字九州。 春风得意楼的这场演出自然完美落幕,而这九州的第一场演出,带给京都百姓的可不仅仅是一场话剧那么简单。 兴建侯周昂的名字再次出现在每一个百姓口中,甚至因为这个刚刚开始的故事,百姓们将周昂的过往又梳理了一遍。 原本朝廷有意冷处理周昂,使得他回京都没有引起什么人注意,甚至百姓都有种要淡忘的感觉。 当九州的第一场演出结束时,周昂也在书房之中写完了信,他将要寄给贺康的书信装好,同样交给了吴玉娇。 “这封信暂时不要发出去,等到下月十五再发。”周昂又吩咐了一句,却是让吴玉娇二十天之后再送出这封给贺康的信。 下月十五,正好就是一年一度的中秋节。 吴玉娇将信件收好,而后躬身应下,又有些好奇的问道:“家主今夜怎么没去春风得意楼?听说今夜京都再次万人空巷,许多不能进入春风得意楼的,就算站在外面也想略窥一二。” “你一直在书房之中,早已看过了九州的剧本,明知那故事写的就是我自己,又何必多此一问?”周昂大有深意的看了吴玉娇一眼。 周昂写的剧本对旁人来说或许是秘密,甚至姜小昙等人都不一定看过,但是吴玉娇的画就挂在周昂书房之中,这些剧本对她来说根本不是什么秘密。 吴玉娇闻言有些尴尬的一笑,而后低头说道:“什么都瞒不过家族的眼睛,奴婢只是心中好奇而已!” 周昂看了吴玉娇一眼,而后转身向屋外走去,他自己推开房门,缓步走了出去。 此刻屋外已是繁星满天,夏季的微风中还带着一丝燥热。 “我知道你们都很疑惑,不明白我花费心思弄那春风得意楼是为什么?”周昂一边走一边说,倒是一副闲庭信步的模样。 吴玉娇自然也跟着周昂走出了书房,这个时候府中除了一些下人便无旁人,她其实也很享受这种与周昂独处的时光。 “家主行事高深莫测,我等不敢妄加揣测,想来家主定是大有深意的。”吴玉娇恭敬的跟着周昂身后,虽然很是享受此刻光景,却始终与周昂保持着一点距离。 “就在刚才,九州第一场演出结束的时候,我感觉到京都的民心开始向我倾斜,而民心的改变使得气运金龙获得的气运更少了。”周昂忽然停下脚步说道,同时抬起头来看向了头顶满是繁星的夜空。 吴玉娇闻言神色一变,更是不解的看向周昂,她心中有无数疑惑,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家主要与王朝金龙争夺气运?真的要取而代之了?” “我并非真与金龙争夺气运,只是逼那些人见上一面罢了,玉娇你觉得这世间有什么诱惑是比皇权富贵更诱人的?”周昂轻轻的摆了摆手说道,最后又问了吴玉娇一句。 “比皇权富贵更诱人?天地主宰?长生久视?”吴玉娇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她原本只是一个普通的官家小姐,自幼在深闺长大,还未出阁便香消玉殒,对外面的世界更是知之甚少,更不要说什么王权富贵了。 周昂转身看着吴玉娇,面带笑容的微微摇了摇头,而后说出一句让吴玉娇更加一头雾水的话来:“不管是主宰天地,还是长生久视,一旦时间久了就没了意思,真正的诱惑来源于自我,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那里去?” 吴玉娇闻言一愣,乍一听觉得周昂说的有些莫名其妙,不过细细一想又觉得好像有些道理,只是以她现在的境界,还无法真正体会周昂话里的意思。 “总有一天你们会明白的。”周昂给了吴玉娇一个坚定的眼神。 周昂身边的人其实也隐约察觉到,自从周昂死而复生后,他有时候总会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就在九州第一场演出的次日,周昂再次离开了侯府,这一次他不是轻车简随,而是大摆仪仗,风风光光招摇过市的出现在京都的街市上。 一看是兴建侯大驾,百姓们纷纷夹道相迎,一时间盛况空前。 最后周昂的车驾穿过几条热闹的街道,最后停在了一座高门大院外,那府邸的匾额上,赫然写着太尉府三个字。 侯府的管家周慎从队伍中走出,先行走上太尉府的台阶,将兴建侯的拜帖递给了太尉府门房。 此刻太尉府前又无数围观的群众,大部分人都在讨论周昂写的话剧九州的剧情,只有少部分在疑惑,这位兴建侯低调回京,如今为何大张旗鼓的最先拜访号称大宁两大吉祥物之一的老太尉?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今日周昂万众瞩目,太尉府的大门很快大开,接着太尉府的管家亲自走到周昂的车驾前,为周昂掀起了车帘。 而后周昂在许多人的簇拥下,在无数双目光的注视下,走进了太尉府。 春风得意楼依旧是三日一场演出,而没有沐心显出的时候,春风得意楼也没有闲着,许多小有名气的说书先生出现在这里,讲着许多不同的故事,其中还有倩女幽魂的故事。 这里已经成为京都最热闹的地方,融茶楼酒肆、戏院书舍为一体。 现在既是京都最大的茶楼,也是最大的书店,更是最大的戏院。 就在周昂走近太尉府的时候,春风得意楼的后台,这里同样有着各种道具和布景,除了是演员们换戏服和化妆的地方,也是他们排练的地方。 此刻后台几个穿着简单戏服的演员正在排练着接下来的剧目,而作为春风得意楼真正的当家,场场都是主演的沐心,正有些出神的拿着剧本。 周昂的剧本不是一次写好交给沐心的,而是提前几日交到她手上,所以沐心也只知道未来两三场的剧情,至于再后面的她也不知道了。 如今她们已经排演到了第四场,也就是九天之后的剧情,而她手中拿到的,则是第五到七场的剧情。 在这三场剧情中,九州的主角庄周已经成为横扫六合,威震天下的统帅,更是被百姓视为古之圣贤般的存在。 第五场剧情中,庄周打败四荒强敌,携大胜之势还朝,这一场的剧情简直就是周昂西北之战的重现。 至于第六场,就是庄周回京后的故事,而这一场的故事,又与周昂现在的经历如出一辙。 让沐心此刻出神的,自然就是九州的第七场剧情,也就是庄周即将发生的故事,或者说现实之中周昂将要发生的故事。 “沐班主,这第六场安阳侯回京的戏几乎都是您一人的,这第七次戏是什么?要不要我们陪你走一遍?”在沐心出神的时候,一个身穿命妇朝服的女子出现在沐心身旁,对她口称沐班主。 这个饰演朝廷命妇的女子,便是这九州剧情中安阳侯庄周的妻子霍小云,算是与沐心对手戏最多的一人。 沐心闻言微微回神,只是她神情依旧有些恍惚,而后摇了摇手说道:“不用管我,你们继续排练,至于第七场我还要再揣摩揣摩。” 沐心的声音都有些飘忽,此刻她的思绪还完全沉浸在周昂给她的剧本之中,因为她也知道这个剧本映射的就是周昂自己,甚至随着入戏越来越深,沐心自己也完全带入了周昂的角色。 第七场无疑是九州剧情的**,可沐心有些不敢相信这真的会是要发生的事情! 沐心此刻穿的是一件紫色莽龙袍戏服,样式与周昂的衣袍有七分相似,这套衣冠穿在沐心身上,更有着别样的英姿。 紧紧握了握手中的剧本,沐心忽然转身走出后台,此刻屋外骄阳似火,那火辣的阳光照射下,沐心下意识的闭了一下双眼。 片刻后她又缓缓的睁开眼睛,沐心目光看向不远处的巨大舞台,而后缓步的朝着舞台走去。 很快沐心就站到了舞台上,此刻她依然有些恍惚的感觉,甚至当她踏上舞台的那一刻,更是感觉这一方小小的舞台就是一方世界,而她就是那个九州世界中的主角,那个挥斥方遒意气风发的安阳侯庄周。 “我欲使天下人人为圣,便是这天塌地陷,其心不改其志不渝我乃安阳侯庄周”忽然沐心脚下踏着步伐,抬着手在舞台上缓缓而行,念出了一句九州剧本中庄周的台词。 这一句台词就是九州第七场最后的几句台词,只是当沐心念完这句台词后,她竟然捂着胸口喷出一口血来。 那鲜血足足喷出了五步开外,而且这不是道具,是真正的沐心的血!

第251章 兰台书院与夫子

周昂被风风光光的迎进了太尉府,这位多朝元老在几代皇帝的多次特许下,家宅占地已经超过了所有人臣府邸应有的规格,甚至直追亲王。 穿过一道道回廊,周昂终于见到了这位只有一面之缘的老太尉。 只不过周昂不是在太尉府的正堂看到老太尉,而是在他的卧室之中。 如今老太尉已经卧床,等到周昂走近的时候,一个年近古稀的老人附耳对着床榻上的老太尉说了几句,他这才睁开浑浊的双眼,有些艰难的看向了周昂。 周昂知道那个趴在床边的老人就是老太尉的儿子,一个同样即将入土的老人。 “周昂见过老太尉。”周昂隔着床榻只有三步远,比平时说话声音略大一些对老太尉施礼。 老太尉艰难的抬了抬手,嘴唇蠕动了几下,不过最后还是将手放下,喉咙里艰难的发出一阵声响。 周昂即便耳聪目明,也没有听明白老太尉说的什么。 “家父说,侯爷应该出现在朝堂,不应该来看他这个将死之人。”下一刻老太尉的儿子就开口解释了起来。 周昂也没想到老太尉竟然会对自己说这样一句话,不过虽然老太尉出气多进气少,但在他身上周昂没有感觉到异常,说明老太尉还是曾经那个吉祥物一样的老人。 “请转告老太尉,周昂知道该怎么做,让他安心!”周昂对着老太尉郑重一拜,而后又对着太尉的儿子说了一句。 下一刻周昂就看到,太尉的儿子在他耳畔又嘀咕了几句,只见老太尉手指微微动了几下,而后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老太尉好好休息吧,本侯先告辞了!”随后周昂直接告辞离开,他从见到老太尉到离开一共也只说了三句话。 很快周昂便走出了太尉府,他从进入太尉府到离开还不足一盏茶的功夫,所有人都好奇他去太尉府究竟是干什么? “家主接下来去哪?”周昂走入车驾,周慎恭敬的在窗外小声的问道。 “去太傅的府上。”周昂的声音从车驾中传出,他刚出了太尉府,便要直接去太傅府。 周昂今日拜会当朝两大吉祥物的事情很快便传遍京都,而在太傅府周昂同样只进去了片刻就出来了。 拜访了这两位吉祥物,周昂并没有继续拜访其他大臣的打算,而是直接打道回府。 一看兴建侯的仪仗向宣平里而去,围观的百姓也渐渐散去。 周昂坐在马车之中,回想着在两位吉祥物府上所见,眉头也不由的皱了起来。 在周昂的感知中,太尉和太傅倒是没什么变化,但是他们府上的那些人,却给周昂一种行尸走肉的感觉。 这些人表面看起来没什么异常,身上也没有什么妖魔气息,但是他们正如姜小昙说的那样,一个个暮气沉沉仿佛只剩一具躯壳。 “侯爷,太尉和太傅府上双双传来消息,就在刚才两位老大人走了。”还未返回侯府,周昂就听到周慎小声的说道。 “知道了,回去后备两份厚礼送去。”周昂声音如常的说了一句,语气中没有丝毫波澜,似乎早已预料到了。 队伍继续前行,眼看就要返回侯府了,不过周昂却感觉到,不知为何马车竟然停了下了。 这一次周昂没有问,而是自己撩开车帘看向了前方。 周昂看到自己队伍的前方,一群身着儒衫的文士挡在自己队伍前,这些人共有六七人,而且都是腰悬长剑,为首的一人却用白巾遮面。 “家主,他们手上有您的令牌。”周慎小声的说了一句,刚才他们之所以停下来,都是因为对面那群文士为首之人出示了一面令牌。 “管家先回府,车夫留下即可。”周昂目光一直落在那群文士为首之人身上,同时对周慎吩咐了一句。 周慎什么也没问,只是恭敬的一拜,便带着周昂的仪仗和亲卫离开,只留下周昂的车驾和那个驾车的车夫。 “妹妹可找到了要找的东西?”忽然周昂毫无征兆的对着那个白巾遮面的文士说道。 就在周昂开口之时,那领头的文士摘下面罩,露出的正是周秀儿的容颜。 周昂已有近一年没有见过周秀儿了,今日再见只觉这个与自己并无血缘关系的妹妹,比往日更显沉稳也多了许多沧桑。 秀儿先是对着周昂露出迷人的笑容,而后轻轻的摇了摇头,显然是在回答周昂先前的话。 不过很快秀儿就变得神色严肃,语气肃然的说了一句“夫子想要见你。” 周昂闻言却是长舒了一口气,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周昂一直以来就想见夫子一面,因为有许多疑惑其实都与这个神秘的夫子有关。 “求之不得,请诸位引路。”周昂站在车上,对着秀儿等人一拜。 下一刻这群文士调转马头,而秀儿则来到周昂的马车旁,俏皮的对着周昂说道“哥哥就不想和小妹说说话?” “上来吧。”周昂报之一笑,对自己这个妹妹的感情还是很深的。 很快几个文士在前,周昂的马车跟在后面出了京都,一行人一路向西而行,东转西绕之下,周昂都不知道到了何处,只能隐约感觉离京约莫百里左右。 “他们就是妹妹口中的师兄?”车厢之中周昂主动与秀儿说起了话。 秀儿一开始坐在周昂旁边还保持着一掌的距离,不过当周昂主动与她交谈时,秀儿很自然的靠向了周昂,还伸手抱住了周昂的一支胳膊,脑袋更是亲密的靠在了周昂肩膀上。 “他们还不是书院的师兄,不过这些人也是书院培养的,只是他们在学问之道上再难精进,才选择主修武道。”秀儿声音轻柔的说道,这一次对周昂没有丝毫的隐瞒,开始将一些兰台的秘密直接告诉周昂。 听到秀儿的话,周昂面露思付之色,而后轻轻的点头说道“如此也对,君子六艺,可不仅仅是读书那么简单,我观你与他们的衣衫虽然相同,但胸口纹饰却有不同,这便是你们的区分吧?如此看来你们应该也算一个严密的组织。” “哥哥真不愧周子之名,一眼就看出了这么多。胸口绣菊便是代表书院执事,这些人一般很少出现在书院,而是被派往九州各地执行各种任务。像我这样胸前纹竹的,就是书院真正的弟子,书院教授我们各种知识,偶尔也会外出执行一些任务。”秀儿详细的回答着周昂,言语中开始将她口中神秘的书院掀开一角。 见周昂没问什么,秀儿便继续说道“哥哥想必已经知道了,书院正是以梅兰竹菊代表四类人,师兄们便是兰,而他们其实也扮演着老师的角色,小妹所学都是诸位师兄所教,在书院其实是没有师傅与学生之说,所有人都是同门。” 听到此处周昂对秀儿口中的书院也多少有了些了解,同时对这些师兄也有些好奇起来,在周昂看来这些所谓的师兄,应该就是兰台真正的核心了。 “那梅便是代表唯一的夫子吗?”周昂看着秀儿问了一句。 不过这一次秀儿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松开周昂的手臂,对着他摇了摇头说道“夫子不是梅,夫子什么也不是,他是所有人心中的信仰。而梅的存在连师兄们都不知道,唯一知道梅存在的只有夫子。” “原来如此,不知道妹妹此番回京,往后有什么打算?”周昂没有过多的询问秀儿关于兰台书院的事,他知道有些事直接问夫子更好,而他更关心的还是秀儿。 秀儿闻言却是大有深意的看着周昂,忽然古灵精怪的说道“若哥哥不赶我走,以后小妹就赖在哥哥身边了。” “跟着我?那去的可能是穷山恶水,所过之处可能是龙潭虎穴,你堂堂定西侯府的小姐,又何苦遭这些罪?”周昂闻言一笑,不过说的话却让秀儿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秀儿有些不解的看着周昂,还是莞尔一笑的说道“哥哥可是小瞧小妹了,就算浪迹天涯我也不怕,再说哥哥不也是世袭罔替的兴建侯吗?难道哥哥不愿意让我成为兴建侯府的小姐?” “你一直都是兴建侯府的小姐。”周昂毫不犹豫的说道。 秀儿闻言便不再说什么,只是一脸幸福的再次靠向周昂,对此周昂也不抗拒。 马车又行了片刻,这个时候周昂已经彻底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了,而此时秀儿也松开了周昂的手臂。 “哥哥,我们到了。”秀儿起身对周昂说道,就在她说话之时马车也终于停了下来。 秀儿话音未落,人已经走出了车厢,周昂跟在她身后,也躬身出了马车。 周昂刚出马车,就感觉置身于一处山谷入口,这山谷也不知在何处,至少周昂的记忆中京都附近没有这样的地方,再看谷中绿树成荫,花木繁盛。 “这里就是真正的兰台?”周昂目光望向山谷深处,不过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看出什么。 “算是吧,不过也还不算,真正的兰台书院还在里面,不过马车进不去,要劳烦哥哥自己走进去了。”秀儿笑着解释起来。 周昂闻言点了点头,跳下马车与秀儿沿着一条小径向山谷中走去,而那些与秀儿同行的文士和车夫,则留在了山谷入口。 秀儿带着周昂,在小径上不断前行,周昂发现小径蜿蜒崎岖,不过一路走来这道路蜿蜒曲折的好像有着某种规律。 “这阵法倒是不错,如果不是妹妹引领,便是为兄到了这里,恐怕也进不去吧?”周昂已经明白这兰台书院还有阵法保护。 秀儿闻言一笑,却没有回答周昂,而是带周昂走到了道路的尽头,在她们的前面已经看不到路了,只有一丛低矮的树木和杂草。 然而下一刻秀儿直接一步迈出,身体直接越过了那些树木杂草消失不见。 周昂见状自然明白其中玄机,也跟着一步跨入其中。 下一刻周昂顿觉眼前豁然开朗,一片片梅竹交相辉映,屋舍掩映其中,耳畔还有朗朗的读书声响起。 不过相比于这别有洞天的景致,周昂最大的感受却是充斥在天地间无比浓烈的浩然正气。 周昂发现这里是一处半独立的空间,整个书院都笼罩在一层结界之中,而那些浩然正气也被结界束缚,不会溢散出去,外面也感觉不到。 “哥哥请跟我来,夫子应该在草庐等你。”秀儿继续在前面引路,她伸手指着远处,不过周昂在这里没有动用念头,也看不到秀儿口中的草庐。 两人不断在梅林和竹林间穿行,周昂能看到有许多屋舍出现,有时候这些屋舍之中还有人。 有独居之人,或临窗诵读,或伏案书写。 有屋中端坐数人,或坐而论道,或讲经布道。 周昂发现这结界之中大多数都是像秀儿这样身着绣竹衣衫的读书人,只有少数几人衣衫胸口绣着兰草。 这些自然就是秀儿口中的师兄,周昂也从这些人身上感受到了浓郁的文气,其中甚至隐隐夹杂着浩然正气。 要知道普天之下还能自行孕育浩然正气的读书已经绝迹,便是周昂之前的文坛领袖罗大业身上也没有浩然正气。 这些师兄身上能够自行产生浩然正气,说明他们已经达到了真正的大儒境界,这些人如果出现在九州,那一个个都是巅峰级的元神真人。 兰台书院的这些师兄,自然也发现了周昂的到来,然而他们依旧各行其事,只是偶尔有那么一两日,会对周昂微微点头以做回应。 大约行了半刻钟,周昂终于看到不远处出现一座草庐。 草庐看起来极为简陋,不过四周打扫的干干净净,而周昂竟然没有在草庐中感受到任何气息。 很快周昂和秀儿走到草庐前,秀儿先是拱手对着草庐一拜,周昂顿了一下,也跟着秀儿朝草庐一拜。 “周子来了,请进吧” 就在周昂躬身的时候,草庐之中传出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 不过这声音虽然苍老,却让人感觉不到一丝老态龙钟的味道,有的只是无尽沧桑,和洞悉一切的感觉。 甚至这声音还有种如沐春风的气息,仿佛春雨润物。 周昂看了一眼秀儿,正好看着秀儿对自己一笑,而后伸手示意自己进去。 下一刻周昂迈着细小的步子,一步步的朝草庐走去,而秀儿则躬身立在外面。 草庐之中同样打扫的干干净净,虽然只是一些极为普通,甚至陈旧的物件,依然可以用一尘不染来形容。 而草庐内,几幅蒲草编制的帷幔,将空间一分为二。 透过帷幔间的缝隙,可以看到帷幔后一个身影端坐,纹丝不动。 “坐。” 简单的一个字从帷幔后传出,周昂闻言整了整身上的衣冠,而后跪坐在了帷幔前的草席上。 下一刻,周昂身前的那幅帷幔自动卷起,周昂也跟着帷幔缓缓抬头看去。 只见帷幔后一个须发花白,身穿一件白色袍服的老者端坐。 老者的白色袍服交领右衽,有宽大的袖子衣襟,衣袂飘洒,极具古风。 这衣服的样式与现在完全不同,正是那种画像之中,上古圣贤所穿的服饰。 “学生周昂拜见夫子。”看到这位传说中的夫子出现在自己跟前,周昂双手放在身前,以弟子之礼恭敬的叩首拜倒。 “没想到这一天比推演的早了许多!”周昂一拜而下,夫子也再次开口,只是他的一句话满是沧桑与惆怅。

第252章 中秋朝会

周昂看着眼前这个神采奕奕的老人,并没有因为夫子的那句惊世骇俗的话,而显出意外或震惊。 反而周昂神色如常的问了一句“不知夫子推演出了什么?” 周昂在夫子身上感受到了洞悉古今时空的睿智,与这种强大而睿智的人说话,完全没必要遮遮掩掩,所以周昂也没有什么废话,一开始就直奔主题。 “古往今来,一切事物发展看似随机,实则时空变幻亦有迹可循,正如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四季往复王朝兴衰,文明的诞生与毁灭,一切其实都没有逃过那起起伏伏的命运意志。”夫子同样没说什么废话,周昂问的直接,他也回答的直接。 周昂明白夫子话里的意思,夫子的这个说法,其实与周昂对这个世界的认知非常接近,只是换了一种不同的说法。 夫子说的是命运意志,而周昂将之视为一个至高无上的存在的念头。 两人端坐在草庐之中,又过了片刻周昂才再次说道“夫子让秀儿自幼便暗中帮助与我,可是知晓我母亲的身份?还是请夫子告知。” 周昂没有继续问夫子关于这个世界的事情,反而问起了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问题。 其实到了周昂如今的层次,关于自己的身世确实已经不重要了,毕竟他已经踏出了自己的圣道,不管身世如何对他都不会有什么影响。 似乎周昂这个问题让夫子也有些意外,只见他抚须轻笑,仿佛一位邻家老人一般摇了摇头说道“这个问题老夫也无法回答,其实在兰台书院的推演之中,周子只是某个时间点上的一人,像你这样的人在每个时间点上都有,古往今来有千千万万,只不过你与他们不同,他们最终都失败了,唯有你成功的走到了今天。” 听到夫子的回答,周昂心中多少有些失望,这也说明兰台书院在背后帮助自己,并不是出于自己母亲的关系。 不过就在周昂有些失望的时候,夫子的一句话却让他为之一振。 “不过或许有个地方能解答周子的疑惑。”夫子神色郑重的说道,似乎他要说的这个地方,才是一个了不起的大秘密。 周昂静静的看着夫子,他没有问这是个什么地方,他知道夫子既然主动说了出来,就一定会告诉自己。 果然下一刻夫子继续说道“据兰台秘卷记载,所有圣人在成圣后的第一时间,都会去做同一件事,那便是去拜谒苍梧山。” “苍梧山?”周昂下意识的重复着这个陌生的名字。 “苍梧山,一个只有圣人才能感应到的地方,传说是我们这个世界的发源之地,是圣人心中的圣地。”夫子继续解释起来,目光之中同样充满着向外。 周昂一脸沉思的坐在夫子对面,他久久的没有说话,夫子的话让他想到了一人,就是那个突然消失的天照大神,现在周昂有种猜测,或许天照大神就是去了苍梧山? 直到许久之后周昂站起身来,对着夫子郑重一拜,而后说了一句“多谢夫子告知。” 夫子前面说了那么多周昂都没表示,但是仅仅说出苍梧山后,周昂便好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面对周昂一拜,夫子是坦然接受,他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以周子如今的成就,老夫也不能教你什么,而且圣道一途没有捷径,该怎么走也只有自己知道。” 夫子称呼周昂为周子,一直展现出一种平等甚至尊敬的态度,没有因为曾有恩于周昂而傲慢,也没有因为自己年纪够大而显得无礼。 “不管怎么说,在我最艰难的时候,是夫子出手相助,几次生死大劫也是因夫子而化险为夷,这份恩情不敢忘。”周昂也表现得谦逊有礼,而事实也正如他说的这样,不管今日自己达到了什么成就,这些都要建立在自己能活下来的基础上。 而小时候秀儿的暗中相助,这其实是夫子授意。现在看来自己能成为景安十四年的进士,也是夫子的手笔。还有那张‘人’字墨宝,让自己有了依仗能够慢慢的成长起来,那个人字极有可能也是夫子亲笔所写。 夫子看着周昂,忽然一笑,而后口中吟诵起一句诗来“梅花香自苦寒来,宝剑锋从磨砺出,能走到今日都是周子自己的本事。” 周昂原本神色如常,不过当听到夫子口中这句诗时,神色跟着微微一变,而后目光变得大有深意起来。 “夫子能将这些告诉周某,在下感激不尽,临别之时在下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不知夫子能否告知?”周昂想了一下继续说道,似乎他已经打算离开,不过他说的不是告辞而是临别,好像以后两人很难再见。 夫子轻轻的点了点头,神色如常面带微笑。 “夫子见过吴王和景安皇帝吧?”周昂忽然大有深意的问了一句,竟然提到了已经死去许久的吴王和景安皇帝。 其实一直以来周昂就有一个疑惑,那就是吴王凭什么将一生努力的局面拱手送给自己,而自己当时还仅仅是个七品县令。 至于后来的景安皇帝,周昂同样也百思不得其解,虽然当年景安皇帝也考验过自己几次,而当时的时局下景安皇帝重用自己也合情合理,但后来仔细回想的话,景安皇帝对自己的信任有些太过了,甚至许多举动对于一个皇帝来说太过儿戏了。 夫子再次点头,没有丝毫犹豫。 随着夫子点头,许多困扰周昂许久的疑惑也都迎刃而解,如果这一切都与夫子有关,那么就完全说的通了。 秀儿在草庐外站了许久,她不时的向里面张望,不过夫子和周昂的声音都很小,她什么也没有听到。 周昂进入草庐已有一刻钟,忽然秀儿看到周昂的身影从草庐中走出,他孤身一人并不见夫子的身影。 “哥哥和夫子说完了?”秀儿有些好奇的问了一句。 “说完了,回家吧!”周昂一脸轻松的看着秀儿,简单的答了一句,说的不是回府而是回家。 兰台书院没有因为周昂的到来而发生变化,更没有因为他的离开而有所不同。 周昂返回只有一驾马车,那几个跟秀儿一切出现的书院执事没有跟来,不过秀儿倒是真的与周昂返回了侯府。 马车之中周昂一直面露沉思,偶尔口中还喃喃自语的念着几个字。 “苍梧山” “哥哥一直念叨苍梧山,那是什么地方?”秀儿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起来。 周昂的思绪也被秀儿的声音拉回,他将这一切暂时压在心底,对着秀儿没有丝毫掩饰的说道“一个神秘的地方,据说只有成圣才能去的地方,应该也是母亲所在的地方。” “什么?二娘?”秀儿闻言大惊,她还不知道余氏的神秘,一直以为那个存在感极低的二娘真的已经死了。 “是啊,这个地方我迟早会去的,不过眼下还有许多事要我去做。”周昂没有继续细说,倒不是他想隐瞒什么,而是自己对那位神秘母亲的所知也多是猜测。 等到周昂再返回京都侯府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而秀儿的到来又让侯府热闹了不少。 接下来的几日周昂足不出户,每日在府中也是怡然自得,而京都依旧是每日都热议着春风得意楼的话剧《九州》。 《九州》每三日一场,每一次春风得意楼都是座无虚席,就连周昂府上的女眷也会亲临观看。 随着《九州》剧情的推进,故事中庄周就是周昂的说法已经被所有人潜意识中接受,而这个故事也确实就是周昂一生的经历。 只是在《九州》这个故事中,时代背景不再是大宁朝,而是一个虚构的大明朝。 在这个故事里,庄周同样从七品县令做起,也如周昂一样平定了一场叛乱,而后渐渐位极人臣,拜爵安阳侯,甚至连边疆战事也如出一辙。 只是在《九州》的大明朝中,有一个太宰权倾朝野,此人在庄周前往边疆的时候蛊惑皇帝拉拢朝臣,等到安阳侯庄周边疆大胜归来时,太宰与庄周已经有了无法调和的利益冲突,两大势力的正面交锋一触即发。 《九州》的第六场戏就是安阳侯庄周回京的戏,在这场戏中沐心一人凭借精湛的演技,将庄周那种备受冷遇,太宰蒙蔽天下,只手遮天的感觉表现得淋漓尽致。 一场戏让所有人都开始同情周昂,同时国师普渡慈航就是太宰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原本随着周昂回京气运已经衰弱三成的金龙再次气运衰减。 大宁九州各地早已离心离德,如今随着春风得意楼的话剧演出,就连京都之中民心气运也与金龙产生隔阂。 而这场戏的演出时间正好是在八月十二,也就是说下一场戏将在中秋节这天上演。 中秋这一场戏自然更加备受关注,因为按《九州》的剧情发展,就在这一场戏中,安阳侯庄周将与太宰第一次正面交锋。 当春风得意楼的演出落幕时,周昂还在书房中悠闲的看着书,吴玉娇也侍立在侧,手中也捧着一卷书籍。 “家主,宫里刚才有人来宣旨,说八月十五将在皇极殿举行一场中秋朝会,请家主前往朝会。”几乎在话剧落幕时,一则垂拱小皇帝的口谕出现在兴建侯府,管家周慎转达了这份口谕。 周昂闻言放下手中书册,脸色露出了淡淡的笑意,而后对着屋外说道“知道了。” “看来国师终于沉不住气了,可是最后结局真会像家主写的那样?”吴玉娇也跟着放下手中书册,不过她的神情并不自然。 吴玉娇是看着周昂写完《九州》剧本的,只是吴玉娇看来那个安阳侯庄周的结局并不好,吴玉娇也担心那就是周昂的结局。 “有时候我们看的结局不是真的结局,或许那才又一段故事的开始。”周昂站起身来高深莫测的说道。 周昂的回答有些玄乎,不过这话落在吴玉娇耳中,她却有切身的感受,因为她就是死后才开始一段新的人生的。 当中秋朝会的消息开始在京都传开的时候,所有人都下意识的联想到了《九州》的故事,故事中安阳侯庄周要与太宰正面交锋了,而京都之中兴建侯周昂也要与国师正面交锋了。 随后的这两日京都更是异常平静,所有人都翘首以盼的等着八月十五的到来,而今年他们不是为了过中秋,而是在这一天看春风得意楼的《九州》话剧,同时看中秋朝会的结果。 这两日里周昂不曾露面,国师也没有露面,一切都风平浪静,只是春风得意楼好像出了点意外。 自从上一次演出结束后,沐心的身体就好像出了些问题,这几日她逐渐憔悴,一开始还强撑着排演剧目,到了八月十四的傍晚,她的身体已经虚弱到了极致,到了无法下床的地步。 “沐心姑娘这是积劳成疾,您应该卧床静养,不能再表演了。”京都有名的许大夫正在为沐心把着脉,神色满是担忧的说道。 “班主,要不中秋的演出延期吧?”沐心的身边另一个人提议道。 “不行,这场戏我必须演下去,许大夫,沐心知道你有种药能激发人的潜力,我请你来就是要你明日为我用这种药。”沐心直接拒绝了延期演出的提议,同时神色决然的对许大夫说道。 许大夫闻言面露难色,他叹了口气说道“药是有,但那本质上是一副毒药,激发潜能便是透支寿命,一个不好便是万劫不复” “不用说了,准备药吧。”沐心语气决绝,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终于到了八月十五这一日,当京都还笼罩在一片夜色之中时,那些许久没有打开的高门大宅再次打开,一顶顶官轿纷纷从府中走出,都是向着大宁宫太极门而去。 兴建侯府的大门比别处开的要晚一些,周昂几乎也是最后来到太极广场的。 当他走出官轿之时,太极广场上已经站满了人,因为今日是大朝会,在京五品以上的官员大多都会来,所以人显得特别多。 周昂一眼望去,在那密密麻麻的人影之中,看到了一些熟悉的面孔,不过更多的则是陌生的面孔。 只是那些熟悉的面孔,也给周昂一种陌生的感觉,甚至同样是暮气沉沉。 仿佛那太极广场上,密密麻麻的人影不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具具行尸走肉。 “兴建侯安好。” “侯爷好久不见。” 周昂一步步朝太极门走去,以他的身份自然是最先进宫的那群人,所过之处也有许多官员向他打着招呼,不过周昂感觉这些人声音机械,甚至连动作都有些僵硬。 很快周昂就来到了太极门下,在这里他看到了更多熟悉的面孔,有李长善,有秦瑞,还有何显,也有潘仁贵。 只是周昂在这些熟悉的人身上,依旧没有察觉到一丝熟悉的感觉,他可以肯定眼前这些朝中大臣,已经不是原来那些人了。 周昂的神色越发阴沉的看着太极门,下一刻那宫门已缓缓打开,满朝文武朝着太极门鱼贯而入,而周昂则走在最前端。 踏着轻缓的步子,周昂与一众朝臣来到了皇极殿。 当站在这座无比熟悉的大殿上时,周昂更加感觉只有自己一人站在殿上,而其他人都只是一具具躯壳

第253章 皇宫夜宴

“国师驾到.....”皇极殿中百官站定,便有太监出声喊道。 周昂下意识的回头看向皇极殿的大门,果然看到一个身着华丽白袍的身影向着殿内缓缓走来。 “好大的排场!”周昂心中默念道。 大宁朝立国以来,除了皇帝上殿有太监传达,就连历朝太子都未有如此待遇。 国师一路走来,两侧朝臣纷纷低头行礼,等走到周昂身侧时,普渡慈航脚下微微一顿,微微的偏过头看了周昂一眼,脸色露出莫名的笑意。 周昂看向普度慈航目光如常,并没有给这位国师什么难看的脸色,也是脸上露出了笑容。 世人都知道周昂携大胜之势回朝,与掌控朝堂的国师在利益上有不可调和的矛盾,也是因此当周昂回京时国师耍了手段刻意冷落周昂,不过两人的第一次见面却并没有想象中的剑拔弩张。 普渡慈航与周昂目光对视一眼,而后继续往前走,最后停在了御阶前,那个位置正是以前元象帝为太子时站的地方。 “陛下驾到。”当普渡慈航出现在皇极殿时,垂拱皇帝也紧随其后出现在了御阶之上。 周昂也将目光投向御阶,他看到垂拱小皇帝在一众内侍的簇拥下向龙椅走去,那上面只有一张龙椅,没有了珠帘和太后的位置。 垂拱小皇帝不过六七岁,即便穿着龙袍依旧显得很是稚嫩,他坐在龙椅上目光显得有些呆滞。 看到小皇帝如此模样,周昂眉头微皱,因为小皇帝给周昂的感觉也如那些大臣一样。 周昂并未表示什么,一直静静的站在满朝武的前端,很快朝会也按照往日那般开始了。 今日是大朝会,本来这种人多的朝会就不是来商议朝政的,多是用来宣读旨意的,今日同样也不例外。 周昂听着一道道以皇帝名义的旨意颁布,不过都是些不算重大的事情,加上如今朝廷对九州的掌控微乎其微,这些旨意其实意义也不大。 “今日乃是一年一度的中秋佳节,又逢兴建侯凯旋归来,臣请陛下于御花园设宴,为兴建侯接风洗尘。”忽然普渡慈航转身对着小皇帝启奏道,他竟然主动提出为周昂设宴。 周昂回京都一月有余了,这个时候普渡慈航才提出为他设宴接风,任谁都知道这宴无好宴,不过对此周昂好像一定也不意外。 甚至他站在原地,依旧一脸笑意的看着普渡慈航,没有任何的表示。 “一切都按国师的意思办。”普渡慈航话音刚落,小皇帝就跟着说道。 “臣谢陛下,不过成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陛下成全。”忽然周昂上前一步,对着小皇帝微微一拜,说了一句。 皇极殿中一时间寂静无比,这种寂静有些诡异,明明有上百人的大殿,却给人感觉空荡荡的,似乎只有周昂和御阶下的普渡慈航这么两人。 这种寂静足足持续了片刻,最后小皇帝有些空洞的声音才打破了皇极殿的寂静:“兴建侯有何事?” “乐平乡君久未回京,对太后也是思念日久,想借中秋之际入宫拜见太后,还请陛下恩准。”周昂声音如常的说道,却是代姜小昙提出了入宫见太后刘娴。 听到周昂的要求,小皇帝目光空洞的盯着周昂,没有立刻给出答复,似乎这个问题让小皇帝有些措手不及。 又是过了许久,不过这一次开口的换成了普渡慈航。 “既然乐平乡君也想进宫,不如请太后也出席今晚的晚宴吧,这样一来岂不更热闹?”普渡慈航的一句话终于让周昂有些动容了,至少普渡慈航会让太后出现,这是周昂一开始也没想到的。 “好,国师说的有道理。”当普渡慈航声音才落下的时候,小皇帝就再次开口说道,仿佛只要是普渡慈航的提议,小皇帝就会立刻同意。 “臣谢陛下,也多谢国师。”周昂再次躬身,这一次连普渡慈航也一起感谢了。 今日的朝会从始至终一片平静,最后毫无波澜的结束了,当周昂走出大宁宫的时候,皇帝今晚在御花园为周昂设宴的消息也开始传遍京都。 兴建侯府之中,周昂将今日朝会从头到尾讲了一遍,当家中这些女眷听到普渡慈航主动答应太后出席晚宴时,都露出百思不得其解的神色,同时还有深深的担忧。 “如此看来普渡慈航已经一切准备妥当,所以他才敢让师兄进宫,甚至不怕你们见到太后,这么说来今晚的宴会恐怕会是一场鸿门宴。”素娘神色有些凝重的说道。 听到素娘的话,葛良工和秀儿也是一脸担忧,而后葛良工开口说道:“要不要调江南大营和郭北营到城外,就算今晚有什么意外,我们也不至于太过被动。” “不用了,今晚夫人与我入宫,你们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周昂直接摆手说道,确实任何对策都没有布置。 虽然素娘等人心中担忧,但对周昂又无比信任,见他如此说了,便也不再多说什么。 随后的时间里周昂和姜小昙就在府中静静的等着入宫的时间到来,而随着傍晚的到来,整个京都也变得热闹非凡起来,无数的人群向着春风得意楼而去,这些人都想看到今晚这一场戏究竟会怎么演? “夫君,看来今晚京都的百姓都去了春风得意楼。”等到周昂和姜小昙坐在马车中向大宁宫驶去的时候,看着空旷的街市,姜小昙一脸笑意的说道。 周昂也神情自然的看着窗外后退的街景,他听到姜小昙说话,便同意一脸笑意的答道:“故事要曲折离奇才能引人入胜,或许九州中的安阳侯并不能战胜太宰,而我们今晚进宫恐怕也不会顺利,夫人怕不怕?” “和夫君一起,有什么好怕的?再说旁人或许不了解你,但为妻又怎会不了解你,你虽然看似什么都没做,其实一直都在准备对吧?既然夫君早有准备,我便一切听你的便是。”姜小昙一脸温柔的看着周昂,即便两人成亲都已经两年了,但姜小昙看周昂的样子拥有都那么柔情蜜意,仿佛还在热恋中一样。 “哈哈,夫人是怎么看出来的?”周昂闻言爽朗的一笑,他爱姜小昙,爱她的洒脱和豪爽。 姜小昙看到周昂此刻兴致颇高,也是跟着高兴了起来,而后有些得意的对着周昂一笑,这才缓缓说道:“因为我在几日前感觉到,我与夫君的那个诅咒消失了,现在夫君应该也要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了吧?” “因为三世已经出现,这个诅咒自然失效了。”周昂随手放下车窗的帘布,看着姜小昙认真的说了一句。 姜小昙闻言终于神色大变,她一开始以为周昂是用了什么秘法解除了两人的诅咒。 “三世?这怎么可能?”姜小昙大为不解,他与周昂连一世都没走完,哪里来的三世之说。 三生契阔同生共死咒是能够将两个灵魂纠缠在一起三世,除了三世的轮回之力能够抹去这个诅咒之外,便是圣人都难以抹去。 “你我现在为一世,我在因果世界中与你也有一世,而安阳侯庄周和霍小云便是我们的第三世,自此三世已成,诅咒自然消失。”周昂神色如常的解释道,只是这个解释更让姜小昙摸不着头脑。 “戏中的也算?”姜小昙愣了许久,才有些恍惚的问了一句。 然而周昂接下来的回答,更加颠覆了姜小昙对这个世界的认识:“自然要算的,在我们看来那或许只是一个故事,但这个世界实际上比我们看到的更复杂,但本质上又很简单。” 周昂越是解释,姜小昙就越是迷惑,甚至有些分不清究竟什么是现实了。 又过了许久,姜小昙认真的看着周昂,一脸凝重的问道:“你解开这个诅咒,是不是怕我成为你的弱点?不对......你永远不会这样想,你是怕自己连累到我?所以说今晚春风得意楼的那场戏,安阳侯庄周注定会是一个悲剧的结局?” “我们看到的结局不一定是真正的结局,三世太长......我只求与夫人过好这一世。”周昂没有正面回答姜小昙,不过当他说道这句话时,车驾已经到了大宁宫门外,说话之时周昂直接拉着姜小昙的手走出了车厢。 一个是堂堂兴建侯,一个乐平乡君,两人就这样拉着手联袂走进了皇宫,而就在两人进入大宁宫的那一刻,春风得意楼中九州的第六场演出也正式开始了。 此刻周昂入宫赴宴,九州的剧情也正好接着上一场,安阳侯庄周前往太宰府赴宴。 如此的巧合已经不需要任何说明,所有人都知道,这场戏就是演的周昂,就是演的当朝之事。 舞台已经搭好,乐班也开始奏起了看似喜庆,实际上危机四伏的乐曲。 在无数目光的注视下,沐心一袭紫袍的出现在了舞台之上。 今日的沐心面色红润,脚下步伐也是沉稳无比,一上台就将庄周的气质演绎的淋漓尽致,若有人此刻能同时看到大宁宫和春风得意楼,就会发现这个世界好像有两个周昂存在。 只有数丈方圆的舞台,巧妙的布景却营造除了一座高墙大院,那院中人头攒动灯红酒绿,看上去好不热闹。 不过所有的观众都能感受到,在这一片繁华和热闹之下危机四伏,似乎隐藏着无数的刀光剑影。 九州的剧情在沐心的演绎下一步步推进,她是这个舞台上当之无愧的主角,即便这是一场人数众多的场景,其他的演员也都只是她的陪衬。 太宰府中觥筹交错,沐心饰演的庄周与太宰明里暗里的交锋,一场戏让观众无不紧张无比,许多人甚至感觉手心出汗心跳加速。 此刻周昂和姜小昙也来到了御花园,这里也早被布置成了宴席的地方。 周昂走进御花园,就发现这宴会之中有许多席位,而这些席位上已经基本坐上了人,解释朝中有头有脸的大臣,至少也是三品以上的。 因为御花园的中秋宴名义上也是为周昂接风的,所以他与姜小昙同样是今晚的主角,自然被安排在了距离主位最近的席位上。 在周昂和姜小昙的对面是一个同样空置的席位,看样子应该是留给普渡慈航的。 而在他们的上首,那里是御花园的凉亭,厅中席位有两张,应该是为小皇帝和太后准备的。 “不要用神念查看,这里会受气运金龙保护,莫要被气运反噬了。今夜宴会天下人尽皆知,埋伏刀斧手这种低级手段国师是不会用的。”周昂看姜小昙四处张望,小声的在她耳边说着。 原本姜小昙确实有这个想法,不过经周昂一提醒,立刻打消了念头。 很快国师也出现在了御花园,他很谦和的坐在了自己的席位上,一直带着笑意看着周昂。 周昂同样也看着普渡慈航,脸上也带着淡淡的笑意,只是谁都感觉到,这御花园中同样气氛诡异,大有一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陛下驾到。”就在御花园中气氛诡异到极点的时候,一声太监的高喊声打破了一丝气氛。 下一刻席间众人纷纷起身,周昂和姜小昙连同对面的普渡慈航自然也起身相迎。 只是看着在一群内侍簇拥下走入凉亭的小皇帝,周昂感觉整个御花园中还是只有他夫妻二人和普渡慈航,其他的人连同小皇帝都只是一个个人形的背景。 众人还未落座,又一个声音从御花园的另一侧响起,而当这个声音响起,周昂神色终于微变,并且循声望去。 这个声音周昂不陌生,正是司礼监掌印太监魏思贤的声音。 下一刻周昂就看到,一个身穿凤袍的声音在魏思贤的搀扶下有些缓慢的走入御花园,看到这个凤袍身影时,连姜小昙的神情都开始变化起来。 太后刘娴看起来比往日憔悴了许多,不过刘娴的出现却让周昂心中微微松了口气,至少他能感觉到太后还是以前那个太后,甚至魏思贤这个大太监也有周昂熟悉的气息。 “臣周昂,拜见太后。”这一次周昂主动向太后行礼。 “兴建侯免礼,许久不见乐平君,哀家甚是想念,不如......”太后一边朝着席位上走去,一边说着。 她看了一眼周昂,而后便一直盯着姜小昙,依然如以往那样表现出与姜小昙深厚的私交。 甚至她顺着这句话,就要让姜小昙坐到自己身旁去,只是她话还没出口,魏思贤扶着太后的一支手臂忽然轻轻一抖。 太后的声音戛然而止,便如同没有后面的话一样,而周昂也注意到了太后和魏思贤的变化,当他目光看向魏思贤时,赫然看到这个內宫第一人眼珠对着自己左右摇晃了几下。 虽然只是眼珠摇晃,周昂却如同看到魏思贤在对自己微微摇头。

第254章 县令周昂

“我乃七尺男儿郎,自当为国守社稷。今有奸臣当道,太宰祸乱朝纲,明知是鸿门宴,我也不得不去.....”舞台上沐心饰演的庄周一步步的走到中央,那里是太宰府的场景。 看着沐心饰演的庄周,所有的观众都只觉心中一紧,同时下意识的想到此刻正在御花园的周昂。 庄周入了太宰府,那音乐更显急促紧张,危机四伏的气氛越发明显。 舞台之上布置成宴会的场景,在最显眼的地方同样是一座凉亭,只是凉亭上有帷幔轻纱遮挡,似乎太宰就在其中。 太宰私宴庄周,舞台之上人物不多,只有几个乐工模样的人坐在一旁,庄周步入其中,却迟迟不见太宰身影。 忽然微风吹过,将凉亭上垂下的轻纱吹拂,庄周看向凉亭,隐约看到其中有两个人影。 沐心饰演的庄周继续前行,朝着凉亭而去,只是还没走出几步,便听到亭中传出一阵女子轻浮的浪笑声。 那声音魅惑入骨,显然正在与人调情,而轻纱晃动间,也露出两双赤足,这四足还在磨蹭纠缠,虽然被轻纱遮挡也让人觉得春光无限。 庄周的目光有些凝重和好奇,而观众自然也无比好奇,太宰奸臣的形象虽然深入人心,但他也不至于在宴请周昂的时候做这种事。 “咯咯咯.....”女子的浪笑声越发明显。 “哼。”庄周朝着凉亭一声冷哼,随即一阵风刮过,将那轻纱掀起的更高。 只是当轻纱掀起一半的时候,庄周神色大变,接着口中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两字:“熹妃?” 轻纱半遮之间,正好露出的是熹妃的脸庞。 熹妃是当今天子宠妃,此刻却面色潮红的在帷幔后花枝乱颤,她一个后宫妃子,此刻却这般模样出现在太宰府,庄周已是怒不可遏。 下一刻,庄周抽出腰间佩剑,口中大喝一声,便一剑凌空刺向了帷幔:“大胆太宰,竟敢淫乱后宫,本侯今日便斩了你,以正国法。” 庄周的剑距离帷幔越来越近,观众的目光都随着剑尖移动,不知道这一剑刺下去又会发生什么? 当春风得意楼的剧情正到**时,御花园的宴会也正式开始,皇宫宴会自然有许多讲究,形式也更加隆重。 除了那桌上的珍馐美食,还有歌舞助兴,只是一开始无论是小皇帝还是太后,或者普渡慈航和周昂,这些人都没有说话。 等到歌舞停罢,小皇帝主动端起酒杯,朝着周昂遥遥一敬。 “兴建侯大胜归来,此乃社稷之幸,朝廷之幸,也是朕之幸,这杯酒朕代九州百姓敬兴建侯。”小皇帝的声音依旧有些机械,不过这话倒是说得冠冕堂皇。 小皇帝既然都说到了代九州百姓敬周昂,这杯酒他自然也是不得不喝,周昂端起酒杯后说了一句:“臣惶恐,这功不在臣,而在千千万万的西北军民,还有那无数战死的阴魂。这杯酒臣代他们喝了。” 说完之后周昂一饮而尽,一句话巧妙的接下了这杯酒。 只是当周昂饮下杯中酒水时,姜小昙神色有些紧张和担忧,她还真担心这酒中有毒,毕竟历朝历代毒杀功臣的事可不少。 好在周昂将这杯酒饮下后,并没有出现什么异常,只是当周昂准备坐下的时候,看向小皇帝的神色忽然大变。 “大胆妖孽,敢在天子面前撒野?”周昂猛然大喝一声,随着他这一声大喝,一股无形的气势从他身上汹涌而出。 周昂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所有人都一脸惊慌,姜小昙也一脸不解看着周昂,下一刻只见周昂已经一只手伸出,朝着垂拱小皇帝抓去。 浩浩荡荡的气息如同潮水一般在御花园中席卷而过,而周昂的眼中倒映出小皇帝的身影,此刻眼中已经不是小皇帝了,而是一条金色的蜈蚣身披龙袍。 只是此刻只有周昂能看到这些,就算在姜小昙和太后等人眼中,垂拱小皇帝还是一切如常。 周昂一掌伸出,身形也是急速向前,他虽没了神魂和武道修为,但是一身气势却是天地间少有,隐约之间更有浩然正气随行,大有一种圣贤微言大义言出法随的感觉。 垂拱小皇帝一脸惊恐的看着周昂,慌乱中哇哇大叫,他下意识的想要闪身躲避,正好从椅子上滚落,额头在桌角一碰,一道血痕出现在额头。 眼看周昂就要出现在垂拱小皇帝身前,普渡慈航也没有出手阻拦的意思,甚至整个御花园中都没人出手,唯有魏思贤神色凝重的护在太后身前。 忽然,一声高亢的龙吟声在虚空响起,当听到这声龙吟声时,周昂也是心中一沉。 下一刻他的手距离垂拱小皇帝只有不足三尺,而就在此时周昂看到眼中的金色蜈蚣消失,自己眼前只有一脸惊骇的小皇帝,就连感知中也没了那蜈蚣的气息。 “吼......”几乎在就金色蜈蚣消失的刹那,气运金龙出现在小皇帝头顶,对着周昂就是一声咆哮。 刚才周昂气息锁定金色蜈蚣,当金色蜈蚣消失的刹那他还来不及收回气势,气运金龙似乎感受到了皇帝受到威胁,毫不犹豫的护住了小皇帝,而气运金龙的力量正好反噬在了周昂身上。 当年周昂第一次见景安帝时,一时好奇只想用望气之术看一眼皇帝,便遭到了气运金龙的反噬,还好当时景安皇帝安抚了金龙。 而今日周昂气息汹涌,甚至杀机毕现,气运金龙自然以为周昂要对皇帝不利,足以令圣人都退避三舍的气运金龙,这股力量让周昂顿时气息混乱,脚下虚浮更是后退几步。 “噗.....”下一刻周昂口中鲜血喷出,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起来。 “夫君。”姜小昙连忙起身,瞬间出现在周昂身侧,一把扶住了周昂。 “陛下......” “快保护陛下......” “大胆兴建侯,竟然想谋害陛下......” 从周昂出手,再到气运金龙出现,最后小皇帝跌落龙椅,还有周昂喷出一口血来,这一切都只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而最终的结果,在所有人眼中,似乎只看到周昂欲对小皇帝无礼。 普渡慈航缓缓起身,脸上依旧保持着笑容,只是当他看到周昂吐血,身上气息变得无比紊乱的时候,眼神之中笑意更盛。 就在御花园中事态跌宕起伏时,春风得意楼的舞台上沐心那一剑也终于刺破了帷幔。 “大胆安阳侯,胆敢行刺陛下......”原本无人的宴会忽然人头攒动,太宰更是领着数位朝中大臣出现,四周早已被禁军围的水泄不通。 “啊.......快来人护驾。”帷幔后几乎同时传出一个惊恐的声音,接着一个惊慌的身影衣衫不整的出现,竟然是本应该在皇宫的皇帝。 舞台上庄周神色巨变,此刻任谁也看出来了,这场宴会就是太宰给庄周设的一个局,现在庄周意图谋害皇帝的罪名已经坐实。 谁也没想到最后的剧情会变成这样,所有的观众心中竟然升起一股压抑的感觉,一些脾气暴躁心中窝火之人,已经开始破口大骂起来。 骂的自然是太宰阴险狡诈,对安阳侯庄周更是无比同情。 舞台之上场景变化,很快就变成安阳侯庄周被软禁的场景。 在九州这个故事中,虽然太宰用计给庄周扣上了谋害皇帝的罪名,但是考虑到时局和庄周的影响力,对庄周用的罪名只是对皇帝不敬,而不是诛灭九族的谋反之罪。 “安阳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现在可曾后悔与老夫作对?”庄周的面前太宰一副胜利者的姿态高傲的说着。 “后悔?便是天塌地陷,我也其心不改,其志不渝......我乃安阳侯庄周,岂会惧尔等宵小?”沐心再次说出庄周的台词,只是真到了此时,这句话与她独自排练时有些不同。 而随着这最后一句台词念出,这一场演出也正式落下帷幕。 似乎到了此时沐心体内的药效也消失了,这一场戏耗尽了她所有的潜力,当她念完这最后一句台词后,整个人气息便急速衰败。 当观众看到沐心被抬下舞台后,心中都是无比牵挂。 至于今晚这场戏,虽然结局是安阳侯庄周被软禁,但所有人都感觉这并不是真正的结局,而且落幕之后春风得意楼也没有说剧终,看样子至少应该还有后续情节。 当春风得意楼的演出落幕之时,御花园中已是一片混乱。 “太后快走,此地不宜久留。”混乱中魏思贤护着太后快速离开了御花园,很快便返回到了慈宁宫。 此刻就连太后和魏思贤都一脸不解,不明白周昂为什么今晚会那么做,当着朝中大臣那么多人的面对皇帝出手,甚至惊动了传说中的气运金龙。 太后一返回殿内,立刻从床榻的暗格中取出了一个木盒,打开木盒里面装的正是那枚传国玉玺。 “怎么回事?这才不到一个时辰,传国玉玺上的王朝气运便削弱了近一半?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当拿起传国玉玺的刹那,太后刘娴顿时大惊失色的说道。 她长久保管传国玉玺,又是受到朝廷和百姓认可的监国太后,所以冥冥之中她也能通过传国玉玺感受到王朝气运。 听到太后之言,魏思贤也是大惊,不过他还能强行镇定下来,开口劝慰着太后道:“太后先莫慌张,想来应该是与兴建侯有关,刚才御花园中太过反常,不像是兴建侯的一贯作风,或许他另有用意,我们不妨静观其变!” “还静观其变?今夜他那是谋逆之举,那么多人都看到了,普渡慈航会轻易放过这大好机会?”太后有些慌乱的说道,她隐忍了许久,但今日在见到周昂之后,已经没了往日的耐心。 以前太后心中还有周昂这最后一根稻草,可今日变故,让太后觉得周昂也要大势已去,这样的话天下便无人可制普渡慈航了。 魏思贤自然明白太后的担忧,他也只能不确定的说道:“这还真不好说,老奴总感觉事情没我们想得那么简单。” 就在太后和魏思贤在慈宁宫交谈之时,周昂已经带着姜小昙离开了御花园,此刻连姜小昙也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国师就这样轻易的放他们走了。 “夫君你没事吧?”姜小昙虽然心中疑惑甚多,但她最关心的还是周昂的身体。 刚才御花园中,周昂那一口血可不是假的,就在那一口血喷出后,姜小昙明显感觉周昂的身体虚弱了许多。 “我的气运与气运金龙交锋,双方互有折损,这一局我输了,不过我也终于知道了普渡慈航的意图。”周昂的面色依旧苍白,他的声音也显得异常虚弱。 “什么意图?”姜小昙下意识的问道。 周昂也不隐瞒直接说道:“他的目的也是削弱气运金龙的力量,显然他又不想气运金龙立刻消散,所以他并没有拿今夜之事大做章,不过我估计我们在京都待不了多久了。” “削弱金龙的力量,却又不让金龙消散,他究竟想干什么?”周昂的解释没有让姜小昙豁然开朗,反而疑惑越多。 当周昂返回侯府之后,今夜御花园中发生之事也很快传遍京都,百姓们发现这果然和九州的故事如出一辙,很快国师和太宰,在许多百姓心中俨然成了一个人,,甚至许多百姓已经将九州这个故事与现实混为一谈了。 兴建侯府之中气氛凝重,周昂硬抗了气运金龙一击,可不仅是气运折损,就连身体也受到了不小的伤害,如今比一个普通人还要虚弱。 就在周昂回府不久,大宁宫中一道圣旨也跟着传了出来,正是对周昂今夜冲撞皇帝之事定下的结论。 “兴建侯周昂冲撞陛下,理应重责,但念其劳苦功高,贬为修县令,即日出京赴任。” 圣旨的内容不长,就是将周昂贬到了一个偏远的地方做七品县令。 这道圣旨一处顿时天下哗然,许多人开始为周昂鸣不平,同时更让九州与朝廷离心离德,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周昂竟然欣然的接受了这道圣旨。 如此一来,周昂一路兜兜转转,最后竟然又回到了县令的位置上。 而这个修县地处滇黔交汇之地,那里民智未开,是出了名的穷山恶水,比之曾经的郭北县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第255章 一条新龙换旧龙

就在被贬为县令的圣旨下达当夜,周昂竟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再次出了侯府。 周昂这次出府坐的是软轿,似乎他的身体都到了经受不住马车颠簸的程度了。 软轿在夜色下穿过一条条空旷的街道,最后停在了春风得意楼外。 周昂没有要让人护卫随行,只是孤身一人走了进去。 他的步履很是沉重,走出几步后还会不由的咳上几声,整个人的气息明显虚弱,没有了往日意气风发的样子。 当日周昂是将整个春风得意楼所在的街道都买了下来,他一路向着街巷里面走去,最后走过春风得意楼,来到了出院落前。 他轻叩了院落的门户,很快一个警惕的声音从门内询问道:“这么晚了是谁?” “是本侯。”周昂的声音平静,虚弱之中依旧不失淡淡的威严。 说来也奇怪,普渡慈航在圣旨中只是将周昂贬为修县令,却没有剥夺他的兴建侯爵位,至今周昂的气运还与金龙有着一丝联系。 周昂话音刚落,小院的门户便已打开,露出一个寻常的老人,似乎只是这院子的下人。 “老奴恭迎侯爷,我这就去为侯爷通传。”老人打开院门,恭敬的跪拜在周昂身前。 “不必了,本侯自己进去。”周昂随口说了一声,而后径直朝着院内走去。 这院子不大,只有两进,显然只是寻常人家,最多有些富贵而已。 其实这里就是沐心住的地方,也是因为她颇受周昂赏识,又称为春风得意楼的招牌,才有了这样一个独立的院落栖身。 周昂一路向着里面走去,很快就来到了正房之外,此刻房中灯火还亮着,隐约还能听到有女子交谈的声音。 “小姐,侯爷被贬为修县令了,许大夫说你的身体没有半年也不能恢复,您就好好休养,不要想着下床了。”周昂还在门外就听到屋内传出一个女子的声音,这声音周昂并不熟悉,只是猜测可能是沐心的侍女。 “不行,圣旨说侯爷即日就要赴任,明日我无论如何也要去送侯爷一程。”紧接着周昂就听到了沐心的声音,这声音也是无比虚弱,只是虚弱中又透露着倔强。 周昂闻言无奈的摇头,而后叹了口气,轻轻的推开了房门,同时口中说道:“不用了,本侯今夜亲自来向你辞别。” 说话之时周昂已经推门走了进去,一进屋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药味,而床榻之上沐心正虚弱的躺在上面。 “侯爷”沐心强撑着身子想要起来行礼,目光悲切却又有些欣慰。 显然周昂的到来,让这个名动天下的名伶感动不已。 “你躺着别动,现在你可经不起折腾了。”周昂几步走到沐心的床边,声音之中满是关切的说了一句。 当周昂出现时,沐心也看向了周昂,她自然也看出了周昂气息衰弱面色苍白,眼神之中同样关切无比。 沐心对着侍女使了一个眼色,那侍女便很自然的退出了房间,接着沐心同样语气关切的说道:“侯爷您为何还亲自来这里,沐心无碍只求侯爷无恙。” “你呀本侯也没想到你会入戏如此之深,不来看看你,我又如何安心离开京都?”周昂神色颇为郑重的说道,那眼神之中的关切没有丝毫作伪。 “侯爷既然来了,沐心只想问一句,这场戏不是结局对不对?请侯爷如实告知,那样即便是死,沐心也再无遗憾了!”看到周昂的样子沐心很是感动,但是她所关心的依旧只是九州那个故事的后续,是安阳侯庄周的结局。 正如周昂说的那样,沐心已经入戏太深,她可以说已经不是沐心了,她已经把自己当成了故事中的庄周。 若庄周死,沐心肯定也会死,而若庄周能活,沐心也能活下来。 周昂看着床榻上如风中残烛的沐心,心中也是无比的动容。 原本在周昂的心中,沐心只是一个在合适时间出现的合适之人,可以说只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然而如今这枚棋子显然已经让周昂这个执棋之人为止动容。 这种动容让周昂有着独特的感觉,那就是沐心真的成了自己! “今夜我来将你,便是要将最后一场戏的剧本给你,这场戏只有你能演,本侯也只让你来演。好好休养,等着那一日的到来,我要你为这个故事画上最完美的句号。”忽然周昂神色肃然的说道,他说话之时手中多出了一张纸,那张纸与寻常的纸张大不相同,看上去晶莹剔透,好像是念头汇聚而成。 沐心听到周昂这句话,顿时神色激动无比,更是用尽全力的结果周昂递过来的那张纸。 只是当沐心看向纸上时,上面并没有记载什么剧情,而是只有一句话,这句话就好像只是最后一场戏的题目。 “一条新龙换旧龙” 简单的七个字,却没有一个字的剧情字,仅仅只是一个标题。 沐心如获至宝的将这张纸贴身收藏,她没有再多问周昂一个字,只是脸色露出了从未有过的灿烂笑容。 “明日我便离开了京都了,五品希望再见之时,看到一场空前绝后的完美演出。”周昂最后对着沐心说了一句。 说完这句话后,周昂认真的看了沐心一眼,两人目光对视,而后周昂便转身离开了。 看着周昂远去的背影,沐心神色已是大有不同,她脸色带着满足的笑容,眼神之中只剩下满满的期待。 今夜的京都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晚,当周昂离开春风得意楼后,兴建侯府依旧灯火通明。 等到周昂从沐心处返回,燕赤霞和宁采臣也来到了侯府。 “明日我便前往修县了,有几件事需要交代你们。”周昂看着燕赤霞和宁采臣,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 “侯爷,只要您一声令下,属下等原为你赴汤蹈火,西北十余万大军,加上九州民心所向,便是侯爷取而代之又如何?”燕赤霞平时少言少语,不过此刻也是语出惊人,竟然毫无顾忌的说出了这番大逆不道的话来。 当然燕赤霞的想法也是如今大多数人的想法,周昂乃是天下公认的周子,更是在许多人心中宛若圣人般的存在。又有西北与江南为根基,更得九州之民心所向,如果现在周昂振臂一呼,要取代大宁朝而代之,几乎不会费太大的力气。 周昂闻言却只是笑了笑,而后大有深意的说道:“你们的心情我都明白,只是如此轻易的改朝换代,那也只是开启有一段短暂的历史再说,你们也应该有你们的人生,有属于你们自己的故事!” 听到周昂最后这句话,燕赤霞和宁采臣都是一头雾水,他们不明白周昂在明明有实力,有能力振臂一呼的时候为什么还要选择逆来顺受?更不明白这一切与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不过长久以来的信任和崇敬,让燕赤霞和宁采臣还是恭敬的说道:“侯爷吩咐莫敢不从,请侯爷示下。” 周昂对燕赤霞和宁采的表现很是满意,点了点头继续说道:“采臣就留在京都吧,待我离开之后,国师肯定会对傅尚书出手,到时候你还需护体一家周全。” “属下遵命。”宁采臣毫不犹豫的答道,周昂让他继续保护傅天仇,这倒是宁采臣愿意的事情,毕竟他与傅清风的感情也是越来越深。 周昂对宁采臣的安排也在意料之中,而燕赤霞觉得自己应该还是统帅郭北营,即便周昂再次成为一个七品县令,他也会带着郭北营一路随行。 只是接下来周岸的话让燕赤霞有些猝不及防。 “燕兄明日将郭北营带回郭北县,让他们都回家吧,郭北营的将士们跟着我已有两年多了,这两年来辗转万里,也是时候让他们回家休息了。至于燕兄这天地之大,你就去做你想做的事吧!” 燕赤霞闻言先是一愣,他从未想过周昂对郭北营的安排会是这样,更没有想过自己又一天会离开周昂。 “郭北营上下愿永远追随侯爷,属下也愿一生一世为侯爷效力。”燕赤霞立刻表明了态度,他相信郭北营三千将士与他的想法都是一样的。 “真的不用了,你们应该有你们的生活,他们也还有家人,与我漂泊一生,我又于心何忍?再说我如今又只是一个小小的七品县令,如何养活这三千余人?”周昂摇了摇头再次说道,似乎他解散郭北营的想法也不是临时起意。 “这侯爷身边连有一个可用之人都没有,万一遇到不测怎么办?”燕赤霞还不放心的说道。 “此番赴任,有夫人,有小妹,有师妹,还有良工,可比我当年做郭北县令时好多了,燕兄就不用担心了。”周昂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那笑容让人莫名的安心,一时间燕赤霞和宁采臣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当第二日京都城门开放的时候,几辆马车便缓缓的使出了京都,接着一条条轰动天下的消息迅速传开。 兴建侯周昂被贬为修县令,已于今日依照出了京都赴任,同时他解散郭北营,更是连一只跟着身旁的左膀右臂,燕赤霞与宁采臣也没有随行。 这一条条消息无不让人为之震惊,而随着这个消息的传遍,话剧九州不仅没有因为暂停演出而淡出人们的视线,反倒因为周昂的遭遇,让这个话剧和故事更加被广为流传。 到了最后,几乎所有人都将九州的故事与周昂的遭遇混为一谈,人们潜意识中将故事也当真了。 同时沐心重病无法继续演出的消息也传遍天下,所有人无不对此惋惜不已,也更加期待沐心康复之后将九州后面的故事演出来。 自然天下间的所有目光,也关注着周昂这个七品县令,想要看着他如何成为一个七品县令,又能不能从一个七品县令的位置上再次崛起? 当周昂的车驾出了京都时,远在数千里之外的贺康,手中出现了两封书信。 看着手中一前一后的两封书信,他的神色也变得复杂起来。 这两封信,一封就是周昂被贬为修县了的消息,另一封就是周昂半个月前已经写下的书信。 “我们是去修县?还是继续去儋州?”瑞云和左千户都产生了相同的疑惑,两人对周昂的遭遇也是大为不解。 贺康拿着两封信,将第一封信重重的握在掌心,明显已经将信纸揉成了一团,不过第二封信却保存的非常好。 “继续去儋州,这是主公的意思,终有一日主公还会再回京都的。”贺康回望京都方向,将第一封信重重一扔,又郑重的展开了第二封信。 瑞云和左千户好奇的看向第二封信,两人只能依稀看到信纸的部分,似乎那是一首诗,而且正好是最后两句。 “我寄愁心与明月,随君直到儋州西。” 仅仅从最后两句来看,这诗似乎就是中秋时所作。而最后一句,便是隐晦的说明,让贺康继续前往儋州。 周昂的车驾缓缓驶出京都,出了城门之后路上略显空旷,城外也无一人相送。 坐在马车之中,周昂撩起车帘,回头看了一眼高大雄伟的京都城楼,神色依旧平静。 在周昂的眼中,京都上空一条金龙盘踞,这金龙依旧变得暗淡稀薄,而且盘踞在京都上空,看上去昏昏沉沉。 “夫君,这是你第几次离开京都了?我们还会再回来吗?”马车中姜小昙轻声的问了一句。 周昂终于收回目光,脸上露出一丝高深莫测的笑容说道:“第三次了,第一次是心比天高,以为天高海阔从此随心多余。第二次是主动离开,以为自己掌控一切,现在是第三次,这一次是被人赶出去的,好像有些灰溜溜的感觉!” 周昂的语气也有些自嘲的味道,不过神色很是自然。 姜小昙见状神色也变得轻松起来,而后又问了一句:“那夫君觉得,我们还能再回来吗?” “夫人可知,我给沐心留下的最后一场剧本的名字是什么吗?”周昂没有正面回答姜小的问题,而是提到了沐心和九州剧本。 姜小昙摇了摇头,静静的看着周昂等他回答。 “一条新龙换旧龙” 周昂的声音在车厢中缓缓响起,几辆马车组成的队伍渐行渐远。

关于后面的更新安排。

最近脑子一直乱糟糟的,前几天还跟朋友说,可能今年就是我这一生中最艰难的一年了。 个人因素不多说,还是说这本书。 从半个月前开始写的就很勉强,一直想着坚持下去不断更,但说实话最近这十余万字我自己写的也很不满意。 这本书虽然一开始只是心血**写的,记得是去年八月份的样子,那一日闷热难耐,晚上独自一人吃了烧烤喝了酒,莫名其妙的有种不吐不快的感觉,回家就一气呵成的码了第一章。然后顺着第一章的感觉就一直往下写,自然谈不上什么大纲设定的,当时只有隐约的想法,大概就是要讲一个人心比妖魔更可怕的故事,而时至今日其实这本书也没有大纲,但已经坚持到八十多万字了,说实话付出的绝对不少。 所以我不想自己敷衍自己了,接下来的剧情是收尾阶段,曾经恍惚中有过最后这段故事的零星画面,自认为应该是真正的**,因此我很想把它写好,写出自己想要的味道。 今天我从下午四点左右,一直到现在写了差不多五千余字了,但是最后都删了,因为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 600全勤可不可惜?对我来说还真觉得可惜。不然我也不会犹豫这么多天! 但让我在滥竽充数和高质量之间选择,我还是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 因此接下来不一定能每天更新,但写出的故事一定是先让我自己满意的,才会呈现给大家。 当然临近结尾也不会等太久,快的话五月底,慢的话也就六月这本书就能完结,终归会给诸位一个结局。 敲下这短话之前心中是真的忐忑,患得患失,怕已经不多的读者也会因此流失。 不过真敲完这些话后,心中反而如释重负。 因为我即便不能塑造经典,至少可以让自己心中不留遗憾!

第256章 给你一个江湖

河南布政司地界,有一座山三面环水,黄河绕山而过,远看似美人黛画之眉,故名黛眉山。 这里距离洛阳不远,既不是南北要道,也不是交通咽喉,但景色宜人,有山有水,有奇峰异景,有飞瀑流泉,群山伏地,云雾缭绕,是当之无愧的人间仙境。 所以这里从千年前开始,便是闻名天下的洞天福地,在前朝佛道昌盛之时,山中更建有无数宫观。 只是到了大宁朝,洛阳失去了九州中心的地位,达官显贵搬离洛阳齐聚京都,本朝又限制佛道发展,这黛眉山也渐渐衰败了下去。 此刻已是傍晚时分,夜色之中的山道上还有一辆精致的马车在前行。 这山道也是前朝所建,如今少有行人,加上年久失修,只能行至半山腰。 到了山腰马车停下,两个身影一前一后的走了出来,前面中年男子一身长衫,看起来儒雅博学,只是面色略微苍白,行动之间也可见身子虚弱。 后面是一个十五六岁的美貌少女,少女穿着上好的锦缎衣裳,画着精致的妆容,一看便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少女搀扶着中年男子,如父女般亲密。 这两人正是周昂和葛良工,只是他们原本一行数人前往修县,不知其她人去了那里? “明知自个儿身子不行,大半夜的还非来这荒山野岭,难不成这山上还有琼楼玉宇?我看师娘和师叔她们就不该回江南,现在好了没人管得了你!”两人下了马车继续向山上行去,葛良工却是一脸埋怨的说着。 从葛良工的话中可以看出,姜小昙和素娘似乎回了江南,而大半夜的来黛眉山也是周昂的意思。 虽然葛良工语气有些埋怨,不过她小心的搀扶着周昂,目光之中又只有关切。 周昂闻言也不生气,自己这个徒弟是什么性格他再清楚不过了。 “荒山野岭自然没有琼楼玉宇,这月黑风高夜,只有魑魅魍魉妖魔鬼怪。”周昂似乎有意吓一吓葛良工,忽然压低着声音说了一句。 葛良工一听周昂的话,顿时觉得后背发凉,连忙拽紧了周昂的胳膊,吓得瑟瑟发抖。 “师傅.....你老可别吓我啊,徒弟胆小。”葛良工很是害怕的说道,另一只手仅仅的握着照妖镜。 周昂看了葛良工一眼,而后似笑非笑的说道:“还记得我们在岐山下遇到的鬼学堂吗?” “啊?”葛良工下意识吓了一大跳,而后有些愣神的看着周昂。 岐山下的鬼学堂,就是女鬼秋容和小谢住的地方,还有一个书生陶望三,葛良工至今好记得那也自己被吓的够呛,只是她不明白周昂为什么这个时候跟自己说这些。 难道刚才自己抱怨的话让自己老师怀恨在心了?故意想要吓自己? “师傅,您老不能这样小气啊?这一路上我也算尽心尽力照顾你,犯不着大半夜带我来这种地方吓我吧?”葛良工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说道,看起来可怜无比。 “那你是想跟在我身边?还是一个人待在山下?”周昂继续往山上走去,一句话呛得葛良工无言以对。 两人就这样边走边说,很快便来到了一处山崖下,看着前方已经没了路,葛良工四下张望,并没有看出这里有什么特别的。 “这里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啊?”葛良工随口说了一句,虽然荒郊野外夜深人静的,但有周昂在她现在倒也不是太过害怕。 “其实那一夜在岐山别院,枯井之下还别有洞天,而这里也有这样一个地方。”周昂再次开口,这一句话终于让葛良工明白为什么刚才周昂突然提到岐山鬼学堂。 就在周昂说话之时,他已经走到了山崖处,同时伸出一只手掌,将手掌放在了石壁上。 原本周昂看起来非常虚弱,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只是当他将手放在石壁上时,身上衣袍鼓荡,眼中爆发出璀璨的光芒,只见他手臂向前用力,下一刻那石壁轰然倒塌,正好露出一个一人高下的洞口。 洞口一出现,立刻从里面溢散出古老的气息,仿佛洞穴之中的时间定格在了许久以前。 周昂毫不犹豫的走入洞穴,原本里面漆黑一片,但当周昂走入其中,漆黑的洞穴中竟然生出了光亮,只是看不出这光亮来自何处。 葛良工自然紧紧的跟着周昂,只见洞穴之中也是一座古老的祭坛,上面同样有一个规则的大坑,里面堆满了凌乱的龟甲。 “师傅怎么知道这里的?”葛良工心中有许多疑惑,她很好奇周昂怎么会知道这种地方的。 “当年诸葛卧龙曾说过,他游历天下时,遇到过许多上古遗迹,这些遗迹中记载着不为人知的故事,而这里就是这样一处遗迹。”周昂向存放龟甲的大坑走去,一边走一边还给葛良工解释。 “上古遗迹?那这些龟甲就是记载上古之事的?”葛良工下意识的说了一句。 这一次周昂没有回答,因为他已经走到了大坑前,只见他伸手朝着身前大坑轻轻一压,接着坑中无数的龟甲便自行悬浮起来,而后有规律的在周昂四周转动。 周昂的目光扫过这些龟甲,几乎与上一次在岐山一样,这些龟甲只存在了片刻,而后就化为灰烬落回到大坑中。 最后所有的龟甲都化为了灰烬,这时候周昂才继续说道:“再灿烂辉煌的过去,再宏伟的史诗,在时间面前都只是刹那,对后人来说或许就是几个字的记载,甚至这些字也无法长久的保持下去,就如眼前这些龟甲一般,所以古往今来无数人探寻的便是超脱之道。” 周昂的话说的很深奥,不过配合眼前这些风化的龟甲,葛良工好像也隐约能明白一些东西。 她虽然看不懂龟甲上的字,不过大概知道,能刻在这些龟甲上,用这么隐蔽的空间保存的,这些龟甲上记载的内容一定很重要。 甚至那短短的几个字,很可能就是千年万年前的一段恢弘史诗,只是当这些记载过去的龟甲都不存在的时候,曾经的史诗都淹没在了历史长河之中。 “良工,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历史究竟是因为它存在过而成为历史,还是因为它被后人知晓才存在?”忽然周昂又问了一句。 只是这句话让葛良工明显为止一愣,乍一听周昂这问题有些令人费解,但仔细一想又让人觉得太过玄妙。 “这......老师想说什么?”葛良工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她的心中根本没有答案,不过她能感觉到,周昂是有什么要告诉自己。 然而下一刻周昂却摇了摇头,只说了一句:“有时候知道太多反而太累,其实你现在这样挺好!” 周昂一脸的笑意,他看向葛良工的样子也满心欢喜。 看到周昂的样子,葛良工觉得自己这个师傅好像又有些不同,似乎又悟到了什么。 当周昂带着葛良工来到黛眉山时,在这个世界的尽头有两道身影并肩而立。 这里之所以被称为世界尽头,是因为要到达这里需要穿过无数险地。 有无尽的罡风层,有连鹅毛都会下沉的弱水,有完全由雷火组成的空间。 这些地方不要说普通人无法到达,就算元神境的高手也无法通过,即便修成琉璃玉身的真仙,不付出极大的代价,也无法真正到达天地尽头。 不过出现在这里的,却不是天地间已知的几位半圣,而是一个黄衣女侠和一个吊儿郎当的江湖剑客。 看着眼前流光溢彩的世界,余三已经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了。 世界尽头有别于已知的任何一个地方,这里没有天空大地之分,更没有什么山川河岳,甚至连风霜雨雪也没有。 有的只是不断流转的光华,那一道道光华似乎就是这个世界的本源,又有些像一股股念头在流淌。 余三畏手畏脚的不敢乱动,虽然他很想将手伸入那流光之中,感受一下那究竟是什么,还有那流光之后又是什么? 是这个世界以外的世界?还是什么无法想象的恐怖之地? 未知最是恐惧,但未知又最是让人好奇。 “这就是天地尽头?那外面是什么?”余三问出了最关键的两个问题。 自从离开龙门客栈后,千面妖姬便不再以老板娘的形象出现,而是用的黄衣女侠的形象,说起来余三至今还不知道她的真名,至于真面目自然也没见过了。 见余三一脸疑惑的样子,黄衣女侠却没立刻回答,而后伸手一番,手中多出了一根花枝,花枝上一朵鲜花盛开,看起来甚是美丽。 “这是与你初见时,我在山谷中采的一朵花。”黄衣女侠看着手中鲜花,说出莫名其妙的一句话来。 余三一脸懵逼的看着黄衣女侠,心中还是不免有些担忧,因为他实在看不懂这姑奶奶又打算玩什么新花样? 本着少说少错,少错少挨打的原则,余三选择了保持沉默。 下一刻,黄衣女侠将握着鲜花的手伸向了那层流光,似乎打算将手伸到世界之外。 余三睁大眼睛惊讶的盯着黄衣女侠的手,只见她的手在接触那层流光时,原本白皙的手掌变得如同琉璃一般,而且明显能感觉到那流光中有股力量在阻挡黄衣女侠将手伸出去。 只不过在接触到流光的刹那,余三看到黄衣女侠握住鲜花的那只手掌,竟然变成了一只龙爪,龙爪同样如琉璃一般,轻松的便穿过了流光层。 “这......这就出去了?你把那花丢到了世界之外?”余三表现得越发震撼,他能感觉到世界之力的恐怖,那层流光看似绚烂美丽,绝不是能够轻易穿过的。 “把手给我。”没有理会余三的震惊,黄衣女侠忽然再次说道,同时将另一只手伸向了余三。 “啊?这样不好吧?”余三还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虽然他和千面妖姬很熟了,但也不至于突然做出如此亲密的动作。 “给我正经点,我在跟你说正事。”黄衣女侠白了余三一眼,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看到黄衣女侠有些要发火的征兆了,余三还是战战兢兢的伸出了手,然后两只手掌轻轻的握在了一起。 两人双手握在一起,余三就感觉一股奇妙的力量涌入身体,而后自己顺着黄衣女侠的手看去,目光竟然能够透过那流光层,看到世界之外的景象。 只是此刻在余三的眼中,世界之外一片虚无,但是在那虚无的空间中,一只琉璃般的龙爪握着一根花枝,只是花枝上除了几片树叶什么也没有。 “这.....这是怎么回事?”余三震惊的无以复加,眼前的一切实在太过颠覆他的认知了。 下一刻黄衣女侠缓缓收回手掌,当龙爪穿过流光层的时候,又变成了原本白皙灵巧的手掌,而那花枝也变成了没有花朵的样子。 “开始我告诉你这是一朵花,你的心中便有了它的样子,所以一开始你看到的是盛开的花朵,而实际上她根本不存在。”黄衣女侠的声音在余三耳畔响起,一句话彻底让余三对这个世界的认识崩溃了。 “根本就没有?你是想告诉我圣人言出法随的真谛?”余三先是震撼,而后似有所悟的问了一句。 刚才黄衣女侠随口一说,自己就看到一朵真实的花朵,在余三看来还真有几分圣人言出法随的味道。 “你能想到这里倒也不错,不过终究还是没有抓住关键。算了,有时候知道的太多也不一定就好,你现在这个样子挺好的!”黄衣女侠大有深意的看着余三,说出的话竟然与周昂对葛良工说的话十分相似。 余三神情古怪的看着黄衣女侠,他感觉千面妖姬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好像她变强了,也变得多愁善感了。 似乎看透了余三的心思,黄衣女侠忽然一笑,而后身上的气势瞬间大变,顷刻间又变成了那个余三熟悉的千面妖姬。 随即她一脸得意的看着余三,一副大姐大的样子对余三说道:“现在我的意志已经能够小范围的干扰这个世界了,说说看你有什么心愿?我来帮你完成。” “心愿?自然是仗剑江湖快意恩仇了?”余三略微想了一下答道。 其实他就是周昂部分人格和念头所化,也没有什么其它的追求,快意江湖确实就是他心中所想。 “好,那我就给你一个江湖。”黄衣女侠打了一个响指,毫不犹豫的就说了一句。 伴随着那一声响指,余三看到眼前流光溢彩的世界急速变化,在自己的脚下延伸出无尽的大地,头顶出现无边无际的苍穹。 紧接着不同的城镇村庄出现,世间百态精彩纷呈!

周昂的车驾继续向南而行,距他离开京都已近月余,这一月时间天下变化可谓风起云涌。 没了周昂在京都制衡普渡慈航,朝政更加糜烂,九州妖魔横行,比之景安末年更胜无数。 “老师,按照你的意思,西北三路大军已经返回要塞,白莲教叛军已被基本击溃,巴蜀之地也纳入了掌控,公主已经让王晋生领了四川布政使一职,这个任命没有上报朝廷。另外在太原周氏和大同陈氏的运作下,山西布政使已经彻底投靠公主了。如今我们已经将河西走廊,陕西,山西,四川连成一片,这四地表面上都尊奉江都公主号令,如今可战之兵已近三十万。”车厢中葛良工将刚得到的西北消息转诉给了周昂。 “西北有闻道碑镇压,更有那么多仁人志士,倒是不用担心。自我被贬修文县令,大宁气运已衰败到了极点,朝中有普渡慈航为祸,从此天下自会妖魔横行,我让你师娘和师叔回江南,就是要守住那片来之不易的净土,毕竟吴王与我都曾为此付出不少。”忽然周昂继续说道,终于讲出了姜小昙和素娘回江南的缘由。 目前九州糜烂,唯有西北四地和江南地区政通人和。 葛良工闻言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也一脸忧心的说道“最近得到的消息确实不妙,九州各地妖魔忽然就多了起来,而朝廷也是越发昏聩无能,听说就连京都最近夜里都出现了妖魔。” “我知道天下许多人都在背后骂我,骂我为何不力挽狂澜,骂我见了普渡慈航便畏首畏尾。”忽然周昂大有深意的说了一句,这句话也只有他自己敢说出来。 葛良工内心何曾没有这种疑惑?要知道便是四圣联手也不曾让周昂畏惧,可面对普渡慈航他却显得处处畏首畏尾。 “原本弟子不该问,不过师傅既然自己说到了,那师傅可能告诉我为什么?”葛良工自然不会放个这个机会,立刻开口向周昂问道。 “因为天不助人,唯人自助!我可以除去普渡慈航,但以后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普渡慈航,会有无穷无尽的普渡慈航,此所谓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只有杀死人们心中的普渡慈航,那时才能还天地一个真正的朗朗乾坤,为师也才能真正做到见人人如圣。”周昂第一次说出了心中真正的想法,一句‘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让葛良工也是获益匪浅。 不知不觉中,周昂的马车行至一处峡谷中,而在十余里开外的一处山峰上,几个浑身妖气的异类正在暗处紧盯着周昂。 此刻天色已暗,这路上前后数十里都没有一个路人,寂静的山谷中只有周昂坐下马车行进的声音。 “停车。”忽然周昂的声音从马车中传出,车夫闻言立刻拉住缰绳,马车就停在了路边。 远处几个异类见状心中一惊,其中一个小声的说道“糟糕,不会是他发现我们了吧?” 说话的是一个双手为螯,屁股上还长着一根倒刺的怪物,虽然有着人身,但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是只蝎子成精。 这群异类有七八个,除了最前面一个浑身笼罩在黑袍中的,其它的都是没有完全摆脱妖类特征的普通妖族。 “不急,先看看。传言周子已经身受重伤,这么远应该发现不了我们。”黑袍人声音沙哑的说道,看样子像是这群异类的首领。 其它几个异类闻言顿时安静不少,只是它们看向周昂的目光满是渴望,似乎在它们眼中周昂就是一个美味的食物。 下一刻周昂走出车厢,不过他却不是看向这几个异类,而是转身回望,看向了京都方向。 “老师,发生什么了?”葛良工只看到天空一片黑暗,一脸不解的开口问道。 周昂目光有些凝重,过了片刻才说了一句“夫子离开兰台书院了。” 此刻不仅周昂的目光看向了京都,天地间许多强者都将视线投降了京都,就连枉死城中,诸葛卧龙也神色复杂的看向了京都方向。 “老家伙好像很担心?本王原以为这天地间只有你身上有浩然正气,没想到就在京都还隐藏着这样一个大能,他身上的浩然正气可比你强十倍不止啊!”姜无畏从黑暗中缓步走出,他与诸葛卧龙虽然已是相交莫逆,但互相抬杠的习惯却越演越烈。 不过这一次诸葛卧龙没有立刻与姜无畏抬杠,反而神情落寞,语气幽然的说道“我曾经叫他师兄” “怎么从来没有听你提起过?”姜无畏的语气已经变了,变得不再那么争锋相对,变得像一个老友一般。 诸葛卧龙看着京都,目光之中却满是回忆之色,听到姜无畏的话后,慢悠悠的说道“谁还没个年轻的时候啊?那时候我亦年少轻狂意气风发,十四岁时便进了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兰台书院,而他就是负责教导我的师兄” “只是后来他继承了夫子的称号,而我也有了自己的责任。书院有规矩,夫子不得离开书院,除非到了换代传承之时!”诸葛卧龙继续说道,而他说的显然涉及到许多兰台书院的高度机密。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夫子啊?看来老家伙也是背景不小嘛。”姜无畏也是好奇的看向了京都方向。 此刻京都百里之外的天地间,一道连接天地的浩然正气忽然出现,那气息浩浩荡荡,而原本笼罩着兰台书院的结界也在这道浩然正气出现的刹那停止了运转。 书院之中上百的弟子走出竹屋书斋,齐齐的朝着草庐躬身拜下。 江南金华府郭北县,当年周昂离开后县令陈明为周昂修建的周氏祖宅之中,周秀儿神色慌张的从屋子里跑出,一脸惊恐的看向京都方向。 “妹妹发生何事了?”姜小昙见秀儿举止异常,也跟着出来,一脸关切的问道。 “夫子离开了书院,也就是说夫子之位的传承开始了。”秀儿没有对姜小昙隐瞒,直接讲出了自己所知的。 姜小昙觉得有些奇怪,在她看来夫子之位传承应该是兰台书院的大事,而且这也应该是好事,但看秀儿的样子却满是悲伤。 于是她直接问道“这应该是好事啊,妹妹为何这般模样?” “因为夫子只有一个,夫子之位的传承之日,就注定是老夫子的陨落之时!”秀儿一脸悲痛的说道,说话间已经朝着京都方向跪拜下去。 草庐的门缓缓打开,夫子巍峨飘逸的身影从草庐内走出。 当夫子走出草庐,站在草庐前的空地上时,他的大袖古服无风自动,微微抬头看向京都上空,双目之中有璀璨的光华流转。 下一刻无数的念头从夫子身上涌出,这些念头组成一条璀璨的光带,如同周昂念头出窍一般飘飘荡荡的飞上了天空。 夫子的念头一路向着京都飘去,而他留在草庐前的肉身已无半点气息,显然是用上了所有的念头。 夫子的念头飘动,天地间那宏伟的浩然正气也跟随着念头向京都方向压去,那些浩然正气跟随着夫子的念头,如一条汹涌的江河,至天际倾斜而下,仿佛要将这污浊的天地冲刷干净。 京都重地气运金龙守护,在全盛时期便是圣人也要退避三舍,当气运金龙感受到那浩浩荡荡的浩然正气时,依旧本能的张开双目,身上金光弥漫,将那些浩然正气挡在了京都城外。 夫子的念头从城门飘荡进去,进了城内那些念头又凝聚出他大袖古服,飘逸巍峨的身影。 接着夫子一步步的朝着城中走去,只是他所过之处仿佛时空凝聚,街市两侧的百姓动作顿时缓慢起来,然而夫子的步子却一步数丈,看起来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京都城中时间仿佛陷入泥潭,刹那时间都被拉的极长,而夫子依旧如常的身影自然有了一种快若闪电的感觉。 当夫子的念头来到国师府时,那些守卫国师府的门徒自然也看到了夫子,他们一个个如临大敌,持着手中兵刃就要阻挡夫子。 然而在时间被放缓的情况下,这些人同样只能做出缓慢的动作,夫子便完全无视这些人的存在,一步步的踏上了国师府的台阶。 国师府的大殿上,普渡慈航一身盛装盘膝而坐,他的身下是一座玉石打造的莲台,身后有经幡招摇,看起来庄重神圣。 “为何来送死?若浩气长河尚存,本座或许还会惧你三分,然而今日之儒门,不足为虑!”大殿的殿门缓缓打开,普渡慈航的声音从殿内出来,而此时夫子也已经踏上了大殿的石阶。 夫子每走出一步,便有一股浩然之气涌入殿中。 第一步,殿内经幡飞舞。 第二步,普渡慈航衣袍翻飞。 第三步,夫子已经站在了殿外,目光正好与普渡慈航对视。 京都之中时空凝固,然而国师府的大殿之中,无数气息交织,显得混乱而激烈。 “不能一展心中志,何不舍生取义呼?”夫子的声音悠长而深远,他今日明显是来找普渡慈航一决生死的,但言语之中却隐含落寞。

“你是来找死的?”听到夫子自己说出何不舍身取义的话,普渡慈航脸上第一次生出了变化。 普渡慈航的来历至今无人知晓,但他肯定是一个活了许多岁月,大有背景的存在,他显然也早就知道儒门夫子的存在。 “打过便知道了。”夫子神色威严,只是简单的一句话,便已一掌击向了普渡慈航。 普渡慈航见状微惊,他以为夫子会先跟自己说什么大道理,也没料到夫子见面一句话就直接开打。 此番言行,倒是与夫子的身份有些违和。 夫子一动仿佛天地凝固,但普渡慈航周围的空间并不受影响,面对夫子突如其来的一掌,普渡慈航同样一掌伸出,接着两只手掌就在空中相撞。 两掌相交,夫子完全由念头组成的身体一阵闪烁,而普渡慈航身上衣袍竟然开始寸寸瓦解,他身后的经幡也被撕裂,连坐下的玉石莲台也出现丝丝龟裂。 这第一下交手,似乎夫子占尽上风,而普渡慈航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大。 普渡慈航法袍破碎,身上还笼罩在一层金光,并没有因为华丽的衣袍破损而显得狼狈不堪,反倒更加神圣庄严。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苦海无边,回头是岸.....”金光之中普渡慈航那索命梵音再次出现。 随着索命梵音响起,那团金光之中普渡慈航好像也消失不见,而是出现一个宝相庄严的佛陀。 “佛门法身,索命梵音?你这妖孽竟然修的是佛门神通?”夫子看到普渡慈航用的是佛门神通,却是显得更加愤怒。 普渡慈航的法身正是佛门释尊,当他显出释尊法身时,远在数千里外的周昂眉头一皱。 这还是周昂第二次见到佛门释尊的样子,而他第一次就是在遇到温如春时,在山西的石窟之中,见到过一座无首释尊的雕像。 当然一个释尊法相还不至于让周昂失态,真正让他皱眉的是,他神魂入门所用的正是佛门观想之法。 而周昂如今已经可称半圣,却还没有与佛门产生一丝交集,自然也还没有了却那一段因果。 释尊法相一现,那法相便双掌合十,接着更加耀眼的金光从合十的双掌中爆发而出,这些金光出现后,立刻在虚空演化成一柄柄降魔杵。 这些降魔杵齐齐对准夫子,大有一种万箭齐发的阵势。 “天地得正气,四时无易心。生来本孤节,高处独千寻。”见到释尊法相出招,夫子口中也吟诵出一首诗来。 伴随着这首诗响起,夫子身前一根根挺拔的翠竹拔地而起,那些翠竹布满虚空,任凭狂风暴雨,依旧挺拔笔直。 无数的降魔杵如同雨滴般落向翠竹,原本应该是紧张凶险的交手,此刻却如一副意境深远的画卷。 仿佛竹林之中雨滴落下,有雨打竹叶的沙沙声,有人撑着伞,悠闲地行走在布满竹叶的小径上。 诸葛卧龙隔着万里看到夫子身后的那些竹林虚影,目光之中满是回忆之色。 谁都有年少之时,诸葛卧龙也不例外,他还记得那年他刚满十四,却已是名动天下,诗才情可与当世名宿比肩,也正是因此,那个传说中的兰台书院第一次出现在了诸葛卧龙的视野中。 诸葛卧龙永远记得,那一日风和日丽,他亦年少轻狂,当他被带进那个与世隔绝的书院时,在一片竹林之中,第一次见到了那个翩翩如玉,被他一生敬若父兄的引路人。 “我叫方虚圣,以后便由我来教导你,在这里没有师徒,你称我一声师兄便可......”那个翩翩如玉的男人,声音夹杂在穿过竹林的微风中,和煦的笑容让少年如沐春风。 “诸葛卧龙拜见师兄!”少年第一次躬身,对着那个叫方虚圣的男人恭敬一拜。 入了兰台书院,有了方虚圣的教导,诸葛卧龙才真正明白什么叫井底之蛙。 “师兄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外面的世界那么精彩,师兄就不想出去看看?”年少的诸葛卧龙与自己的师兄很快到了无话不说的地步,有一日他终于问出了困扰心中的疑惑。 兰台书院的生活很是枯燥,这里的人除了读书研究学问,便再无其它的事可以做,但诸葛卧龙觉得,自己的师兄已经没什么可学的了,甚至年纪轻轻的师兄,已经成为了书院中第二个可以感应到浩气长河的存在。 第一个就是那位从未露面的夫子。 “读书自然不是为读书而读,只是让我们活得更明白。师兄自然也向往外面的世界,遇不平事仗义执言,遇邪斩邪遇魔除魔,男儿仗剑游四方。”方虚圣的回答让年轻的诸葛卧龙也有些意外,他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的师兄并非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刻板。 “男儿仗剑游四方,真想和师兄一起去!”诸葛卧龙一脸憧憬,恨不得马上就离开书院。 “好,待你学成之日,师兄便带你去游历天下。”方虚圣给了年轻的诸葛卧龙一个承诺,而这个承诺却已经成为诸葛卧龙一生的奢望。 为了这一天早日到来,诸葛卧龙比往日更刻苦了,他很快便成为了兰台书院中数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但是少有人知道,在这奇才称号的背后,是他远超常人的努力。 不过短短三年时间,诸葛卧龙便从一个个书院弟子中脱颖而出,他已经不再需要人教导,而他也成了大多数人的师兄。 只是即便诸葛卧龙再优秀,在书院之中他依然不是众弟子之首,因为在他上面还有一个方虚圣,一个比诸葛卧龙还努力的人。 “师兄,浩气长河消失了,人间妖魔横行,朝廷腐朽百姓蒙昧,该我们一展抱负的时候了!”书院的一间草庐中,诸葛卧龙已经成长为一个丰神俊朗的儒士,而他的对面方虚圣更显沉稳,一身气息高深莫测,即便已经通天博学的诸葛卧龙,依旧看不透这个师兄。 方虚圣淡淡一笑,而后歉意的对着诸葛说道:“对不起了师弟,我不能带你去仗剑四方,你可以离开书院了,师兄的夙愿便由你代我一并完成吧!” “这是怎么回事?以师兄的道行,别说一座书院,就算这天地也困不住你,便是夫子也不能让你做不想做的事。你留在这里究竟想干什么?终日读读读,学学学,却眼睁的看着这天地一次次腐朽?”诸葛卧龙神情激动的说道,言语之中明显有些大逆不道,甚至直接批判起兰台书院存在的意义。 诸葛卧龙的思想本就有些离经叛道,他会问很多为什么? 他会问方虚圣,人活得那么明白有什么意义? 他会问兰台书院为什么不干预世俗,非要等到世道污浊了,才去以惨痛的代价救世。 他还会问,夫子明明有通天修为,却从不人前显圣,每一代都只能躲在书院中,还要被那条条框框包裹的严严实实,眼睁睁的看着天下妖魔横行。 然而面对诸葛卧龙这些离经叛道的问题,方虚圣不像其他师兄那样去纠正诸葛卧龙的想法,反而任由其在离经叛道的路上越走越远。 这一次方虚圣又面对了诸葛卧龙类似的问题,他没有立刻回答眼前这个被自己称着师弟,实际上却如同弟子的少年。 方虚圣一步步朝着草庐外走去,只是当他每走出一步,他身上的衣服就出现一点变化。 诸葛卧龙追着方虚圣也是欲言又止,他看到自己师兄身上的衣服开始变得古朴而庄重,那衣服上一条条纹理如经纬交错,宽大的衣袖,古老的纹饰,将方虚圣衬托的更加巍峨。 “你......你为什么要继承夫子之位?你的心不在这里,这个位置只会将你束缚,它只会让你困死在这里!”当看到方虚圣的古服玉冠时,年轻的诸葛卧龙知道,自己敬仰的师兄已经成了新一代的夫子。 只是如今的诸葛卧龙也已知道,每一代夫子存在的意义只是寻找和培养下一代夫子,他们唯一的目的只是让传承不绝,而为了这个目的,他们将不能离开书院。 方虚圣缓缓的转过身来,他身形高大的仿佛顶天立地,脸上的笑容依旧是那么让人如沐春风。 “有些事总是需要有人去做的,你曾经问了我那么多的为什么,许多问题我能回答,却不可以回答,不久之后我就能给你答案了,这是夫子对你的承诺!”方虚圣大袖一挥,说的话有些莫名其妙。 只是当方虚圣挥动衣袖时,诸葛卧龙的儒衫也生出了变化。 原本诸葛卧龙胸口绣着一株兰花,此刻兰花消失一朵如血的梅花印在了他的衣衫胸前。 “去吧,你也有你要做的事。”方虚圣最后看了诸葛卧龙一眼,他便如历代夫子一样,将自己困在了兰台书院。 枉死城中,诸葛卧龙的双眼蒙上了一层水雾,当京都之中夫子还明显占据上风时,他却一脸悲痛的缓缓的朝着京都方向跪拜了下去。 “师兄啊你就是活得太明白了,明白到为此葬送了一生,现在还要为你的明白送命”诸葛卧龙低着头喃喃自语的说道,此刻竟是老泪纵横。

姜无畏有些错愕的看着诸葛卧龙,他虽然不知道诸葛卧龙脑海中回忆的那些过往,但诸葛卧龙此刻的举动和言语,明显是认为夫子必死无疑。 连远在千里之外的诸葛卧龙都能看出来夫子必死无疑,也就是说夫子自己也知道,他是自己去寻死的? 姜无畏越发的想不通了,到了夫子这种层次,所求的唯有圣道才对,一心求死这算什么意思? 随着诸葛卧龙朝夫子跪拜,兰台书院中的弟子,还有郭北县的秀儿,也几乎都朝着夫子跪拜下去。 京都城中普渡慈航的索命梵音与夫子的诵读诗的声音不断交错,那金色的佛光与夫子念头形成的璀璨光华也在不断碰撞。 只是片刻之后,原本还占尽上风的夫子,竟然渐渐的只能与普渡慈航打成平手。 很快梵音大作,金光大盛,而浩然正气和夫子的念头被不断压制。 夫子与普渡慈航的战斗并没有持续太久,最后只见京都上空气运金龙翻腾,那一瞬间仿佛这条萎靡了数十年的金龙再次焕发了生机,在它翻滚之间,笼罩在京都上空的浩然正气也四分五裂。 同时国师府中,释尊法相一只巨大的金色手掌直接击打在夫子的念头身躯上,这一掌直接穿透念头,就好像原本纯净的池水中,融入了耀眼的金色。 下一刻国师府中仿佛时光倒转,组成夫子的那些纯净念头,在普渡慈航一掌之下化为一缕缕晶莹,如同京都上空的浩然正气一样开始四分五裂。 很快整个京都便只有金光梵音笼罩,而那些浩然正气和夫子破碎的念头,最后如同一颗颗流星四散的落向九州大地。 “夫子亡了?”许多人看到这一幕都还有些不相信,更不相信的是,那冲天而起的浩然正气最后也四散而去,散落在了九州各地。 “夫子亡,浩气尽九州最黑暗的时刻来临了!”枉死城中诸葛卧龙神情悲伤的站了起来,在他的眼中京都上空浩气退散,整个京都都被金光笼罩。 但是明明天地间是耀眼的金光,却反而给人一种昏暗低沉的感觉! 就在夫子念头与浩然正气四散九州时,兰台书院中的弟子也一个个悲伤无比,不过下一刻更让他们难以接受的事情也接着出现了。 只见随着夫子和浩气消散,原本屋舍错落的兰台书院,山谷中所有的房舍树木都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开始折叠堆积。 整座书院都好像小孩子拼搭的积木开始收缩折叠,只是几个呼吸之间,偌大的山谷竟然变成了碎石嶙峋寸草不生的荒凉之地。 而书院最后折叠收缩,变成一个只有拳头大小的微缩景观,好像是有人用极小的木棍搭建成的一个模型。 书院之中数百位弟子一脸惊愕的看着悬浮在山谷中的微缩书院,下一刻这微缩书院也冲天而起,直接朝着九天飞去,最后在天上形成一点微弱的星光。 看着夫子陨落,又看着书院消失,这些兰台书院的读书人反而没了先前的悲痛,他们一个个面色深沉,其中大多数人背上书箱,手中提着剑就迈步向着四面八方走去。 “站住,你们要去哪?”忽然一个声音在众人耳畔响起,顿时让那些打算四散而走的书院弟子停下脚步。 这些人中大多数都是如秀儿一样胸口绣着翠竹徽记的,也有少数几个是绣着兰花的师兄。 “龙溪师兄,夫子没了,书院也没了,我们自然要去斩妖除魔,或许我们无法还天地朗朗乾坤,除不尽天下不平事,至少可以不负夫子教诲。”其中一个中年师兄转身说道。 他口中的龙溪师兄,就是兰台书院私下里公认的大师兄,也是这些弟子心目中仅次于夫子的弟子,你人的名字叫王龙溪。 “谁说夫子没了?谁说书院没了?我知道你们不怕死,但死也得有意义才行。”王龙溪厉声呵斥着一众师弟,只是他的几句话却是让其他人一脸不解。 与此同时远在万里之外的周昂也看到了京都的一幕,夫子的陨落他的内心也有些悲伤,可以说周昂能走到今天,每一步都有夫子的身影。 不过周昂看得出来,夫子死在普渡慈航手中,到不是完全一心求死。 似乎夫子是借普渡慈航之手,将他这些年积攒的浩然正气留在九州各处,为了在这最黑暗的时刻,给九州留下一点希望的火种。 周昂有能力与普渡慈航两败俱伤,甚至不惜一切代价灭杀普渡慈航,而周昂也相信夫子同样可以做到。 但是正如夫子说的妖魔易降,人心难测,也如周昂自己说的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他与夫子的目的都不是除去一个普渡慈航,而是要灭除人们心中的普渡慈航。 “上车继续走吧。”周昂最后看了一眼京都方向,已然登车打算继续往修县去。 很快马车缓缓而动,远处的几个妖类也是跃跃欲试。 它们可看不到京都方向刚才的变化,以为周昂只是下车透透气,既然没发现它们,这便更让它们有了些胆色。 “好机会,兄弟们咱们一拥而上,只要吃了周子便能长生,从此这天地之大便能真正逍遥自在。”黑袍人沙哑的声音极具蛊惑的响起。 听到黑袍人的话,那几个妖类更是目光火热,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在妖魔的世界便开始流传着一个说法,那就是吃了周昂就能长生。 周昂的车驾在年久失修的官道上颠簸着前行,葛良工坐在车厢的一侧,手中一直握着那面照妖镜。 “师傅,为何从先前开始我就一直心绪不宁,总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葛良工心中不安,索性直接讲了出来。 周昂背靠着车厢,还是显得有些虚弱,不过精神已经明显好了不少,看样子他受到气运金龙的反噬正在一点点恢复。 “良工别怕,为师虽然身受重伤,但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就能随便撒野的。”周昂闻言却是给了葛良功一个放心的笑容,言语之中依旧自信满满。 就在周昂话音落下的时候,天地间忽然刮起一阵飓风,那风中更是黄沙漫天,在黄沙之中跟夹杂着剧毒无比的毒液,全部朝着周昂的车驾而去。 拉车的两匹马吓得惊慌失措,老车夫努力的拿着缰绳,但马匹依旧慌乱的在原地打转。 飓风笼罩车驾,而后几个妖人的身影也出现在天空,它们半人半妖的样子看起来狰狞恐怖,若是普通人看到怕是已经晕死过去。 “天地正气,浩然长存。魑魅魍魉,还不退散?”忽然周昂威严的声音从车厢中散发出来,那声音瞬间响彻天地,却不见周昂另有什么手段。 不过就在周昂声音落下的刹那,他的双眼之中爆射出一团璀璨的光华,那光华冲天而起,所过之处无论是飓风黄沙,还是那些毒液术法,纷纷如冰雪消融。 “啊是浩然正气,快跑”几个妖类之中不知是谁惊恐的喊了一声,不过这声音也是戛然而止。 那浩然正气浩浩荡荡的冲天而起,几个妖类在浩然正气中也瞬间烟消云散。 只是刹那之间,天地一片清朗,一时间风轻云淡,拉车的两匹马似乎都没有回过神来,还有些茫然的立在官道上。 “继续上路。”一切来得快去得快,车夫也还有些茫然的时候,周昂的声音再次从车厢中传出。 刚才几个妖类对周昂出手,但远处那个黑袍人却没有出手,他看着直接带来的几个妖类被浩然正气化为灰烬,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而后盯着周昂的马车,直到马车消失在官道上,也不见他动手。 就在周昂一声呵散几个妖类的时候,无论是枉死城的诸葛卧龙还是兰台书院旧址的那些书院弟子,亦或是郭北县的秀儿,都感觉到了天地间还有一股浩然正气存在。 诸葛卧龙神色微变,小声的说了一句:“师兄选的是他?” “诸位师弟应该都感觉到了吧?夫子的传承不会断绝,有夫子的地方就是书院所在。”王龙溪看着九州的南方说道,那里就是刚才周昂停留的地方。 京都的时空因为夫子的陨落正在一点点恢复,不过普渡慈航似乎也因为与夫子交手,此刻变得有些疲惫起来,他坐在国师府的大殿上,释尊法相早已消失,连脸上的笑容也变得不那么明显。 当整个京都还仿佛陷入一片泥潭的时候,一个身着白衣,用青丝带束发的年轻妇人快速的走近了京都。 “那普渡慈航才与夫子交手,定然是他最虚弱的时候,这就是我唯一的机会了,今日一定要救出元丰。”小妇人抬头看了一眼京都上空,她一脸忧色,目光之中却满是决绝,正是当日逃离的小翠。 小翠在几近静止的京都街头一路急行,看起来与整个京都都格格不入,不过此刻也没人发现她。 很快小翠就来到了宣平里,她站在兴建侯府和太常府之间,发现如今侯府的匾额已经摘下,显然随着周昂被贬,那里已经成了一座空宅。 而王家府邸同样换了匾额,上面已经改成了镇国将军府的名字,就连大门都有兵丁把守了。 王太常一家几乎灭门,但是王元丰却因此迅速崛起,甚至俨然成了国师之下的第一人,在大宁朝也算是一个新晋的权贵。 小翠没有理会大门口的几个兵丁,如入无人之境跑进了府中。 这座府邸小翠曾经住了数年之久,里面自然是轻车熟路,很快她就在府中正堂看到了一身戎装的王元丰。 也不知王元丰前一刻在干什么,现在他还是穿着金甲,腰间挂着一柄金色剑鞘的宝剑,整个人看上去都是金光熠熠,好不威严! 王元丰一手按剑,身形笔直的站在正堂中,四周并没有旁人。 “元丰?快跟我走,我们逃离京都。”小翠几步走到王元丰身前,一把就拉住了王元丰的手。 被小翠一拉,王元丰似乎也从时空凝固中恢复过来,他有些茫然的看着小翠,而后如提线木偶般的被小翠拉着往外跑。 王元丰神情木然,却也没有反抗小翠,两个人就这样毫无阻碍的出了京都。 “元丰,元丰,你还记得我吗?普渡慈航对你怎么了?”已经离开京都有十余里,小翠与王元丰来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她一脸关切的摇晃着王元丰。 王元丰的样子确实有些像被下了蛊毒,不过他似乎还认得小翠,在被摇晃了几下后,他有些愣愣的说道:“你是小翠?你是元丰的妻子?” “对对对我是小翠,我是元丰的妻子,我是你的妻子啊!”小翠也不知是喜还是悲,听到王元丰叫出自己的闺蜜,又说起两人夫妻之事,竟然忍不住的哭了起来。 以前小翠嫁给王元丰只是为了给祖母报恩,可是当王家灭门她独自逃走后,这些日子确实越发思念王元丰,她知道自己已经真把自己当王家媳妇了,真把自己当成了王元丰的妻子。 狐狸小翠,爱上了那个傻子王元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