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悲痛

第五章 悲痛

早晨,吕健柏辞别了采秋,又要一整天的忙碌。怎知,这样的辞别会成为他们永生永世的决别。

这天采秋在家里抱着女儿曼文,焦虑不安,曼文又哭又闹,给她喂得饱饱的,也睡够了,就是不乖,整得采秋也很烦燥。做什么事情,不顺心不顺手,精神恍惚一样。给孩子缝衣服上的扣子,被针扎到手了,洗碗切菜被刀尖划伤了,洗好衣服出去晾晒走得太急太快,崴脚了。好在,这些都是轻伤,随便的用小小的创可帖就能了事。

吕健柏晚上回来的晚,又要一早起床,明显的就睡眠不足,在路上走着就不停地打哈欠。室外装修的工程,经过昨天晚上加班加点,今天就剩下一点点了,吕健柏想赶紧完成。他提前预支了老板的工程款,去买那枚‘天使的泪’,估计这几日应该加工了吧。

吕健柏第一个到了工地,后面就会陆陆续续的来人,搬工具、支架,上梯子,继续昨天未完的事情。陈旧的木梯,很久都没有更换,吕健柏没有想那么多,一个人就爬上了5楼,眼看那梯子摇摇欲坠,发出吱吱响声。下面的工人高声唤呼着吕健柏,“工头,你赶紧下来吧,上面太危险了!”

吕健柏固执地不听人劝告,“没事的,很快就弄好了!”吕健柏每动一下,身子就摇晃了下,他自己吓得腿脚哆嗦了。他再站定,总想着过会儿,就能忙完了,也不考虑自身的安全意识。他的思绪飘向了远方,‘天使的泪’送回来了,采秋看着发呆,感动的无以伦比。采秋,我说过的,我一定要让你做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想着,想着,吕健柏顿感头一阵晕眩,脚踏空了,从危高的5楼坠落下来,脑部着地,刹那间,全场人团团地围住,鲜血溅了一地。大家高声齐呼,“不好了!工头摔下来了,赶紧叫救护车!”

几分钟内,救护车队赶过来,人群散开留出一条绿色的通道。医务人员慌忙的将吕健柏抬上担架,不巧,在车上,吕健柏已然停止呼吸和心跳,医生也没有抢救过来。

吕健柏丧生的消息,工人已经前来采秋家里通报,采秋颤栗的,全身僵硬,她面如死灰,脑袋混乱一片空白。瘫软在坐椅上,悲恸欲绝。怎么会这样??早上出门时还好好的,怎么突然说出事就出事呢?健柏!你不可这么残忍的抛下我们,曼文还那么小,她需要爸爸,我也需要你啊!采秋的泪水犹如长江决堤的水,一倾而下。

吕家人这边也在悲痛欲绝着,冯巧荷痛哭流涕、她大喊大号、恨天恨地。

“老天不长眼啊!健柏这么好的孩子,我这么优秀的儿子就这么没了!这不公平!不公平哪!他还没来得及见我们最后一面,还有许多话没有和我们说,还有好多的事没有做!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啊!!”冯巧荷的哭声惊天动地,响彻云霄。

吕承望老泪纵横,他哭得眼睛肿大,面色灰暗,精神萎靡不振了。

“这就是命啊!健柏命该如此!我们能怎么哪!”

吕健安脸色苍白没有血色,哥哥突如其来的遭遇变故,他无法接受。从小一起长大的,他的记忆仍然清晰可以刻印,兄弟俩儿一块儿在水塘边上玩水戏耍,兄弟俩儿一起追逐打闹,兄弟俩儿一起分享秘密。弟弟被同学欺负,哥哥挺身而出,受了伤,弟弟为哥哥擦药酒。哥哥咬牙坚忍着痛。

“哥哥,你还疼吗?还疼吗?再忍忍马上就好了。”

哥哥摇摇头,笑嘻嘻的说,“哥哥一点都不疼,我有最强壮最有力的身体!我可以永远保护你!”

回忆着这一切往事,不知不觉地,吕健安的泪水已经泛滥成灾了。他再也忍不住了,扑到哥哥的灵前,痛哭痛喊着:“哥!哥!哥!!!这不是真的!天哪!你在和我开玩笑吗?这个玩笑开得也太大了,不!不!!我不能接受!哥哥他不会死的!他不可能就这么离开我们的!!”

由于曼文幼小,不懂事,吕健柏又英年早逝,没有一个可以为他披麻戴孝的人。吕健安作为弟弟,他就充当了孝子一角。吕家一片凄惨,左邻右舍都来帮忙,他们劝解的劝解、安慰的安慰、招呼的招呼。

这个时候,采秋背着十个月大的女儿来了,她步履维艰、踉跄前行,眼眶充泪,神情憔悴。看样子应该是彻夜无眠,睁眼到天亮了。她的脸色是雪白雪白的,穿着一身的白衣粗布,头上绑着白色绸带,曼文也是穿的一身白。孩子的眼睛纯真洁白,亮晶晶的,这里是一个陌生的地方,从生下来到现在没有回来过一次。她漠然的,看着周围的环境。全场的焦点对准了采秋和她背上的孩子。他们在窃窃私语着,对采秋评头论足,锐利的眼光看着她。

“听说,老吕家这个媳妇呀,比吕家的长子小了六岁,这生肖就不合相冲。看来,健柏那么年轻早死,八成和她有莫大的关联!”

“这女人是不祥啊!才结婚多久,就发生这样的事情,以前健柏没和她结婚在一起的时候,不也健健康康的嘛!”

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采秋,众人不满和愤怒的目光,扫向采秋。像头猛兽,要把采秋吞噬掉,采秋这么柔弱的女子,这么纤细的女子,这么善良的女子,岂是这帮无知村民的对手??

冯巧荷看到采秋来了,出现在她的面前,她伤心悲痛地冲了上去,摇曳着采秋虚弱无力的身子。她的眼光迸发出一束火光,她痛恨的,想要烧掉采秋的一切。

“你来了!你还敢来,还有脸来!健柏为什么会死,还死得那么惨,全拜你所赐,你就是一个臭女人!烂女人!衰女人!!你是一个扫把星、丧门星谁娶了你谁倒楣!我儿子就是被你害死的,你还我儿子的命来!!”冯巧荷撕扯着采秋,采秋却纹丝不动,默不作声,站在那里,她神情俱碎,脸色惨白。

“我当初警告过你,离我儿子远一点,你会害死他的,你为什么偏偏要黏着他不放,他欠你什么了,你要这么对他,要这么剥夺他那么年轻的生命!!我全家都怎么得罪你了,你要把我们害得那么惨!”冯巧荷完全失去了理智,她要撕掉采秋。

片刻之后,四周围的空气沉寂的可怕,只有冯巧荷痛苦哀嚎和撕打采秋的声音,村民们围了上来,个个惊魂未定,见所未见,都震惊已极的呆看着这一幕。吕承望凝视着妻子对采秋的激烈举动,整个人呆若木鸡,他没有上前阻止,而是让整个事件就这么发生了。他双手紧紧抱住自己的头,喉中干号着,“呦呦...啊啊...!”像一只正被宰割剥皮的动物,这凄厉的叫声,似要耗尽生命中最后一滴血,吕健安心魂俱碎,他扑跪了上去,紧拥着父亲,凄楚地狂喊,“爸!爸!爸,你不要这样子啊!!”

采秋猛然匍匐跪倒,她哀切凄然的,“对不起!妈!对不起!!”健柏的死,她不比任何人好过,她的整个人都随着健柏俨然死去了,她的心像被掏空了一般,一个没有心与魂的躯壳,形同行尸走肉。

“健柏是我优秀骄傲的儿子,他还那么年轻呀!才27岁,他不该这么早死的,凌采秋!该死的人是你!不是我儿子!你三岁克死了自己的父亲,为什么还要来克死我的儿子啊!你说啊!说啊!”冯巧荷疯狂的,拽着扯着采秋的衣领,她咬牙切齿,痛恨采秋。

采秋背上的曼文本来是睡着的,被冯巧荷的摇拽,给惊醒了,哇哇大哭起来。采秋哀恳的乞求着,“妈,我求你了,放过我吧!曼文还那么小,我请你收留她,让我陪着健柏,他在那边好孤单的!”

采秋解开了背带,将曼文放了下来,她抱着女儿呈到冯巧荷的面前,冯巧荷睁大双眼,害怕的后退了几步。

“不!不!不可能!你害死了我儿子,却要还我这么一个小东西!我不接受,我不要!这个小东西,永远都不可能替代健柏,永远不可能!!”冯巧荷的吼声震耳欲聋、响彻云霄。

采秋抱着曼文,那种凄婉哀怨的眼神,看着吕承望,又看向了吕健安。没有人理会她。他们都被吕健柏意外死亡的痛苦,迷失了,蒙蔽了,心碎了。

采秋抱起女儿,站起身,她看着躺在冰棺之中的丈夫,面色雪白,形神犹枯,她想到和健柏过去的幸福时光里。一幕幕情景尽现眼前,她和健柏相识的第一天,健柏帮助她们母女,修理电器、挑水、砍柴劈柴,采秋替他擦拭额头上的汗珠,健柏愉悦的温柔的眼神,看着采秋,顿时采秋面如潮红,心跳加速。健柏带着她游遍各个角落,健柏为了和她在一起与父母决裂,为了不让她受委屈,搬离了吕家,为她上药,轻轻柔柔的吹气,为了给人惊喜,带她去珠宝商店......等等,一切的一切仍然历历在目。

采秋伸出颤抖的手,摸着吕健柏被冰棺冻得发白的脸颊,这脸再没有生气,再没神色,再没有笑意。采秋泣不成声,她的心被搅得粉碎。

“健柏...健柏...,你怎么会躺在这里,把我和曼文丢下,你忍心吗?你好残忍啊!这让我们以后该怎么活呀!健柏,你醒过来,睁开眼睛,看看我们哪!我来了,我和曼文都来看你了!我们有好多话,想对你说,曼文会叫爸爸了,她会叫爸爸了!她需要你啊!”采秋痛苦的快要晕眩了,眼睛红肿的像个核桃。她哭了一整夜,抱着冰冷的床铺,她孤单了一整夜,想念着他,她痛苦了一整夜,无助了一整夜......。

采秋突然间,心里涌出一个念头,她把曼文放了下来,她呆呆的望着健柏,面色如灰的。

“健柏,我不会让你孤孤单单的,我这就来陪你,黄泉路上,你等着我!一定要等着我啊!”采秋似乎像是一个没有思想,没有灵魂的躯壳,她要一头撞上去的时候,吕健安冲上去拦住了她,他急切的喊道。

“嫂子!不可以!你不可以死!你不可以就这样把曼文抛给我们,我们不会帮你带的!你若要真这样走了,我们就把她送到孤儿院去!曼文已经没有爸爸了,她再没有了妈妈,你忍心吗??忍心吗?!”

紧接着,冯巧荷拉拽住采秋,恨恨的死盯着她,“你滚!滚远点!要死,死到外面去,不要留在吕家,你还没有资格进入我们吕家的祠堂!”

采秋被冯巧荷拖了出去,采秋真被冯巧荷的艰狠震住了,想到,就算死了,也不能与健柏同眠,还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她就惊醒了!

“妈!妈!求你了,不要这么对我!健柏!健柏!健柏!你救救我!救救我啊!”采秋凄切哀婉的看着棺中的吕健柏,吕健柏纹丝不动,没有丝毫的反应了。对呀,健柏已经死了,永远的离开她了,他再也不可能保护她了,他们现在是阴阳相隔了。

曼文注视着母亲,她还不大会说话,只能用哭来表现自己的情绪,她手指向母亲,可怜兮兮的。冯巧荷头转过来,绝情绝义的,一把抱住曼文,一同塞给了采秋。她恶狠狠的说

“带着你的小东西,离开这里!永远不要再踏进吕家大门半步!!”

采秋看着拂袖而去的冯巧荷,她明白了,所有的一切都已来不及了,她永远的与健柏决别了!

“妈!!不要这么对我啊!健柏!!!”

冯巧荷转头,痛恨的眸子,仿佛要射穿了采秋,“不要再叫我妈了!我不是你的妈!你从此跟我们吕家再无瓜葛!!”

健安说的话,一直在采秋的耳际萦绕着,曼文没有爸爸了,她不能再没有了妈妈。你忍心吗???忍心吗?!采秋的头在嗡嗡作响,健安说的那句让她刻骨铭心的话。

采秋抱过女儿,爱怜的看着女儿,“曼文,妈妈再也不会抛下你不管了,妈妈爱你,永远爱你!既然,我们送不了爸爸最后一程,我们就在这儿吧!我们给爸爸磕头,送他。”采秋仰望天际,唉叹着,抽噎着,“健柏!你在天上看见我们了吗?我和曼文都来了!曼文在这里给你跪下,给你磕头,跪谢你的生育之恩!健柏,你要保佑我们的女儿,平安快乐,健康成长啊!”

采秋带着女儿,回到了她和健柏住的那个家,健柏的衣服、鞋子、袜子,她一点一点将其整理打包好,送出去。她翻看了相册,相片里有健柏阳光的笑容,他们初识时的第一张照片,健柏搂着她,他们的结婚照,全家福。采秋一张又一张的翻看着,泪水又再一次沁湿了她的脸庞,她要把这些照片通通都送出去的,可是她又犹豫不决了,她看了看曼文,那纯洁的水汪汪的清澈的双眸,她悄悄地将这些照片收藏起来。

采秋看着周围熟悉的一切,她好难过,好心痛,物是人非了。她回忆着,和健柏、曼文那短短的而又幸福的时光里。健柏体贴她、怜惜她,每天辛苦工作回来,还要帮着她照顾曼文。他温暖而又慈爱的眼睛里,盛得满满的全是父爱。采秋雾蒙蒙的眼睛,她仿佛看见了,健柏在对着她微笑。‘采秋,采秋,采秋’无数的声音,在她的身旁缠绕着,采秋她迷失了,她以为是健柏的魂魄回来了,她急切的找寻着健柏的身影。

“健柏,是你回来了吗?你回来看我了!我好想你啊!我想你想得快要发疯了,快要癫狂了,快要死掉了!”

采秋撞上桌脚,这才清醒过来,眼泪快要干涸了。突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采秋震惊了,还有谁会敲她的门呢?健柏已经不在了,还有谁会来找她?她急忙地跑过去开门。原来是一个快递员。快递员客气的对采秋说道,

“你好,请问你就是凌采秋小姐吗?这是你的快递。”快递员把一个包装礼盒递交到采秋的手上,采秋奇怪的看着。

“我的快递?我好像没有买什么东西呀。”

快递员确定的说,“确实是这个地址,你是凌采秋小姐吗?”

采秋郑重的点头,疑惑的看着。这个精美礼盒是VIP会员才有的资格,自然,快递员的服务态度也相当的温和友爱。

“凌小姐,你就打开来看看,不就什么都明白了吗?”

采秋拆下盒子,里面用五彩缤纷的花纸包裹着,采秋撕了一层又一层,直到映入眼帘的精致灵巧又熟悉的,包装盒子,采秋猛然想起了,那家珠宝商店,是健柏那天带她去的。这个盒子出现过一次,她心里就深深的记下了。

盒子里盛着的是一颗‘天使的泪’戒指里面还雕刻着采秋的名字,那个名字亮闪闪的像颗水晶,精致而又灵美。她立刻明白了所有事情,原来那天健柏与服务员交谈就是为了雕刻名字的事,健柏一直隐瞒着她,不跟她提及。健柏每天早出晚归,夜以继日的忙碌劳作,就是为了凑足98888,这颗戒指的钱。她好傻啊,好傻啊!为什么这么晚才明白过来,健柏所谓的惊喜就是指的这个。

采秋给快递员签了单,快递员离开了,她看着这枚‘天使的泪’黯然神伤,默默流泪。健柏偷偷的为她做了那么多,她却混然未觉,采秋懊恼自己。

“健柏!健柏!你对我情深义重,你叫我如何还报你,这一世的情,这一世的爱,这一世的付出!你是因为我才劳累致死的,我对不起你啊!对不起你啊!为什么,你不跟我坦白,我不要什么‘天使的泪’我只要你平平安安和我过一辈子,我就知足了!”

‘天使的泪’是一段凄美无绝的爱情故事,男主为女主打造的钻石婚戒,就是要在结婚典礼的那天替女主戴上,可是,天妒红颜,还没有等于那一天,男主就不幸离世了,女主哭得死去活来,可再也哭不回,爱的情深意切的郎君了。‘天使的泪’虽然绝美,但却不够完美,它不能让幸福的爱人,相守一生。

采秋把这枚戒指,珍藏着,她没有戴在手指上,看着它,就让她回忆起健柏的点点滴滴。她要淡忘这段感情了,否则她真的会死掉,被折磨的憔悴不堪、不成人样。曼文跟着她根本就无法长大,无法快乐。所以,她决定了离开这里,离开这个让她伤心又痛苦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