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使乱

“苏家二公子闯进来了?”赵瑾源低低的重复了一句。“本王倒不知道,瑾王府什么时候变成破庙让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了……”他的脸上分明的怒气。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管家躬身准备退出去。

“等一下。”梦鸾站了起来,可是管家根本不听她的话,她准备追出去,到门边时一根手臂却挡住了她的去路,梦鸾回头看他,他却只是冷笑了一声。“你要对他怎么样?”梦鸾问。

“心疼了?”

梦鸾定定的看了他几秒,点头。“是。”

没想到她承认得这么干脆,自从灭门事件后,梦鸾是一直是怕他的,何尝如此勇敢而坚决的对他说话,最可恨的还是因为一个男人。赵瑾源嘴角抽-搐了一下,他垂下眼,缓步几回椅边,坐下,端起一旁的茶杯轻啜了一口,可是茶水还没咽下,砰的一声脆响……

是赵瑾源把茶杯掷到了墙上,他咽不下这口气,墙上挂着清风明白图,被茶水一泼,糊糊的成了一团黑。

说没吓住是不可能的,那种害怕几年前便像一颗种子似的在她心里发了芽,梦鸾在门边站了一会儿,她藏在背后的后紧紧抓着了门把。

她想她走不掉,也不能走。

王殊睿很快被逮住,并被押送了到了厅里。

“王爷……”

赵瑾源挥挥手让管家下去。

王殊睿挣掉侍卫的手,几步奔到梦鸾面前,抓住她的手问。“有没有事,他有没对你怎么样,你怎么这么傻,来找他做什么……”

梦鸾哪儿听进了他在说什么,赵瑾源这人和善良无边,梦鸾把王殊睿被打,但细细的检查着。

王殊睿握着她的手,道:“我没事。”

赵瑾源微微抬了抬眉,机灵的侍卫把两个人分开了。

“你倒底想怎么样……”王殊睿挣扎。“别仗着你是个王爷就可以为非作歹,赵瑾源,我和梦鸾是不会分开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赵瑾源发怒的时候很平静,大多数时候一点征兆也没有,谢荣跟在赵瑾源身边多年,赵瑾源的情绪变化他自然是熟悉的。王殊睿这话,简单是往赵瑾源的心上插,赵瑾源从来都是高高在上,哪容得了人如此挑畔,如今这么平静,怕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谢荣垂下眼把赵瑾源跟紧了些,万一赵瑾源做出什么事他也可以阻挡一样,他虽然不喜欢苏梦鸾,可他却知道,冲动之下赵瑾源对苏梦鸾做了什么事,清醒后却是一定会后悔的。

赵瑾源钳住了王殊睿的脖子。“好一个心有灵犀。”他看了梦鸾一眼。“很好,王殊睿,你不够聪明就让你大哥把你教聪明一点,在本王府里挑畔本王,你胆子够大,本王告诉你,捏死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本王可以眼都不眨……”

王殊睿不傻,他也知道保命要紧,于是紧闭着嘴巴一个字也不敢说了,而梦鸾呢,虽然紧张,可也不敢再刺激赵瑾源,这么着,便僵下来了。

“殊睿,惹得王爷如此生气,还不赶紧向王爷道歉……王爷,王某这个弟弟从小顽劣,京城的人都叫他王二疯,对这么一个疯子,你就别跟他一般见识……”

来的人是王迎松,他穿着月牙色的长袍,步调从容,面带微笑,而他身边还跟着一个人,赵瑾源一看见那个人,眉毛便皱了皱。

猫吃老鼠,鸡吃虫,有些物种,叫死敌。

王迎松身边跟着那个人,便和赵瑾源是死敌——刑部尚书。

刑部尚书出自书香门弟,年轻,聪明,赵瑾源见不惯此人办案柔弱不用刑,此人见不得赵瑾源阴沉嗜杀,总之,私下见面是连招呼也不会打的两个人。

“今日本王府的东风看来吹得挺

足……”他放开了掐着王殊睿的手。

“不请自来,还请王爷见谅。”王殊睿咳了咳,却被王迎松拉到了身后。“王某参见王爷。”王迎松行了个礼。

“大公子客气了,免礼。”赵瑾源声音有些阴郁。

“王爷公事繁忙……”王迎松淡声道。“殊睿这样在王府胡闹实在是不成体统,王家从小宠他是有些过头了,王爷,王某现在就把他带回去严加管教……”

赵瑾源没有应声。

没作声便是好事,怕只怕赵瑾源仗着王爷的身份胡乱诌一个罪名,那样就算王殊睿最后可以无罪脱身,这皮肉之苦怕是免不了的。

现在这样没作声,便说明赵瑾源最在意的并不是王殊睿,而苏梦鸾,赵瑾源会威胁会使下流手段,可皮肉之伤,应该是不会发生的。

所以当务之急,是带走王殊睿。

可是王殊睿没明白王迎松的意思。

王殊睿偷偷朝梦鸾使了个眼色,气氛紧张,梦鸾过去的脚步有些缓。“二公子可以走,梦鸾得留下。”赵瑾源伸出手臂。

“梦鸾不走,我也不走。”王殊睿小声的在王迎松耳边道。

王迎松斥道:“胡闹。”

王殊睿摇头。“大哥,我知道你怎么想的,可是不能把梦鸾一个人留在这儿,绝对不能。”

“你能商量好了吗?”赵瑾源端起了一旁的茶杯。

“大公子。”一直等在一旁的刑部堂书朝王迎松使了个颜色。

王迎松叹了一口气。

“王爷,王某可否问你一句话。”

“说。”

“我们是否可以带殊睿离开。”

赵瑾源淡淡的抬了抬眼。“可以。”

“那好。”王迎松又看向梦鸾。“苏姑娘,你要留下来吗?”王迎松微笑。

梦鸾摇头。“我不要。”

王迎松向前迈了一步。“本朝律法有规定,任何人不得私自禁闭没有罪行在身的人,王爷,您忘呐,苏梦鸾是被您请进来,不是闯进来的,现在她要走,王爷要留下她,得她本人同意。”他顿了顿又道:“尚书大人,您说对吗?”

赵瑾源斜斜的瞟了一眼过来。

“王爷这眼神的意思是……”王迎松问。

“你觉得本王会是什么意思。”

“王某觉得……”王迎松顿了顿。“王爷是同意苏梦鸾离开了。”

赵瑾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尚书大人统领刑部,有权对天下所有不公平不公正之事立案调查,圣上在前几年的律法修订中特意注明,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那次律法修订尚书大人主笔,王爷,您忘了吗……”

赵瑾源的眼……极缓极缓的垂了下来。“管家,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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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赵瑾源已经发现了梦鸾,梦鸾和王殊睿便觉得没必要再躲在别庄,她和王殊睿第二天就回到了王府,王府的气氛凝重了些,无论身处何处都感觉身体像一根绷紧的弦。

王殊睿见梦鸾精神不好,便安慰她:“别想太多,大哥会有办法的。”

梦鸾点点头,可仍然在半夜里惊醒,惊醒时总想起赵瑾源处决她父母时的表情的,阴冷而残忍,她能感觉到他看她的眼神不一样了,尽管她不知道这原因所为何来,可是她却知道,事情不会就如此的算了。

府里几天来不时有陌生人出入,王殊睿说他们都是王家各染坊的负责人。

夜半的时候轮到王殊睿睡不着,他给梦鸾盖好被子便走到了花园里,花园里的菊花盛开了,盈满鼻尖的香气,一弯冷月挂在天上,月尖,像剑尖。

他看见

书房的灯还亮着。

他敲了敲门,是王迎松,他穿着绸衣,手里拿着一本书。

“大哥,睡不着。”

“你不也睡不着。”

他们两个去厨房翻了翻,碗柜里有些下酒的小菜,王迎松把这些端到了书房,王殊睿平日好吃喝,温酒自然是会的,他弄了几瓶,然后抓了两个杯子,又把书房的蜡灯挑亮了些。

他给王迎松倒上一杯,视线在王迎松手上的书上停留了一会儿。“大哥,你还对兵法感兴趣呐。”

王迎松笑笑。“商场如战场,凶险着呢。”

“我要向大哥学习的,自然是很多。”

王迎松拍了拍他的肩。

“还记得小时候……”王殊睿道:“那时我老跟在你身后,可你不理我,你和周家公子一起玩,有一次你们去果园偷果子,结果我被抓住了,你们不理我自个儿跑了,我在那儿被罚站了一整天,到晚上的时候才被爹用银子赎了回来。大哥,知道吗,从那时起,我就不跟在你身后了……我一直以为,现在你也不会理我的,所以我打算带着梦鸾离开,后来娘找你,我也没存什么希望……”

“殊睿,你是我弟弟,这是血缘亲情,断不掉的。”王迎松道,说着他又笑了笑。“至于说什么偷果子的事儿,我怎么不记得了。”

王殊睿笑了笑,他们两个碰了一下杯,王殊睿把杯子里的酒一口饮尽,酒杯是上品,细腻的瓷,像玉一般,王殊睿一直盯着杯底看,杯底有只有残存的酒液,其实是看不出什么的。“大哥,我这几十年都顾着自己了,吃好,喝好,玩好,对爹娘,对你……如果以后有什么事,你一定要好好照顾爹娘……”

这话说得王迎松手一顿。“说什么傻话呢,不记得我刚才说的吗,血脉亲情,有我在,就有你在。”

王殊睿抬起头,他的眼睛长得很漂亮,此刻竟是前所未有的闪亮。“大哥,我知道瑾王爷并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人,王家的百年基业,不能毁在我身上……”

王迎松微微笑了笑。“你长大了,我很开心……不过未来的事,没人知道会怎么发展,其实,我心里大概已经有了一个想法。”

“什么想法?”

“你觉得,下一步应该办。”王迎松问。

王殊睿想了想。“今日之事,必定会引得赵瑾源不快,就算他以前隐忍谋划,现在只怕是忍不下去了,他要对付王家,最快的方法便是坊染权……”

王迎松点点头。“势弱就会让人有机可乘,所以这染坊权……王家必须拿到手,王家的坊染工艺在前段时间才做过改良,和赵瑾源一起验布的老师傅说质量上没有任何问题,还说这是八家之中最好的。既然客观上没有问题,那会产生问题的,便只可能是人……关键在于赵瑾源是负责这件事的人……”

如此一提王殊睿渐渐明白了,他脑中灵光一闪,便道:“既然赵瑾源负责这件事,那我们便只能不让他顺这个意,最好的办法,便就把这件事情闹大,闹到不可能由他一个人作主的程度……上一次妨染权的事皇帝已有不满,如此一闹,皇帝必定会让几方官员联合评审,更会让大理寺监督整个过程……”

王殊睿越说越觉得此思路正确,他兴趣起来,声音也大了,王迎松微笑着递了一杯茶给他。“口干了吧,慢慢说。”

王殊睿得意的笑了笑,可他的笑容没能持续在久,他皱着眉头问:“只是,如何才能闹到皇帝让大理寺参与进来呢?”

王迎松微笑。“这不难,过几天,便是秋末的祭天大典,祭天大典是祈求风调雨顺,民间太平的祭礼,你说,在祭天大典上有人喊冤……”余下的话,王迎松没再说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