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无心插柳

烈女求偶记 (二十一)无心插柳

一丝窃喜从心底漫延,这个既可以预见又分明有点意外的呼唤,是不是在预示着什么?

从江边到最近的市场,步行不远不近10分钟,沿路经过晚风习习的江岸线、热闹喧嚷的广场、再横过一条大马路,就是市场入口了。

晚上八点多,市场早己打烊,但仍有些店铺亮着昏黄的灯光,半拉着闸门,准备关门。

叶一树凭记忆七弯八拐才把飞扬草领进市场的冷肉部,清点结帐完毕后,提前大包小袋地往回走。

正要横过马路时,叶一树的电话铃响了,哼哼几句后,他冲飞扬草苦笑:“又有新命令。他望了望周围喧哗与冷清并立、明亮与黑暗共存互映的十字路口,夜色下,显得多么的WuHui与不稳定。

叶一树一边领着飞扬草向右转,一边说:“这些东西重,我自己一人折回去更快,你在原地等我。”

他挑了一间灯火通明,门面干净看上去正派的小商场,把所有东西放下门前,嘱咐她说:“你在这里等,如果发现不妥的人和事,往店里站,东西就不要管了。”

然后转身快步走向前面漆黑蒙胧的小巷。

飞扬草来不及细想,更没有任何异议,顺从地听从叶一树的安排。

从来,她都是一个有点判逆的有点倔的家伙,在飞扬草看来,任何对生命的命令或指手画脚,都是不尊重,她只会回报以不屑。

但这一刻,她是多么多么贴贴服服地顺从,以至于努力抑制的情感又从细胞隙间缓缓渗出。

他像块磁铁,紧紧吸住飞扬草的目光:修长矫健的身影在夜色和光线下,忽明忽暗,一头乌黑短发,灰色贴身背心两傍是修长结实的双臂,左肩上还有一颗让她心生涟漪、甚至无限暇想的痣。

突然,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从右耳传来,凌乱而急速,放眼望去,三个年轻人从广场横冲红绿灯进入寂静的市场,像逃命一般向叶一树的方向跑去。

一口冷气从丹田直提到喉咙,她听到心“咔嚓”一声响:“什么状况?”

紧接着,一声急速的煞车声从马路上传来,拖着急而刺耳的尾音,直捣人心。她惊鸿一瞥,还没停稳的面包车上冲下五个手持铁棍和长刀的家伙,杀气逼人地冲入市场,向几个年轻人的方向追去。

飞扬草目若口呆,说:“拍电影吗?谁是男主角?”

待反应过来时,尖锐的“啊”声破喉而出,但随即捂嘴,让声音堵在指缝间。

寻仇?黑社会恩怨?街头械斗?她垫起脚尖急寻叶一树,多么想第一通知他有危险,可那个身影消失了,在黑暗的尽头。

几个年轻人也消失了,剩下五个穿统一服饰露出纹身手臂的强壮汉,手持寒光武器如入无人之地,快速消失在黑暗的尽头。

怎么办,怎么办?飞扬草慌神了,两边械斗,随时会秧及池鱼,万一、万一……她不敢想下去,怎么办怎么办?担忧一阵接一阵从心底涌出,越来越强越来越清晰,以至于心揪紧了。

恍惚间,她哆嗦地从挎包里摸出手机,嘟嘟嘟嘟……铃声一阵接一阵响起来,如同她卜卜的心跳声,四声之后,信号断了,再拨,两声之后信号又断了,继续拨,提示对方关机。

“什么状况??”

她点开微信,发送语言信息,第一次:叶一树,有危险,快躲。

没有回应。

第二次:叶一树,快躲快躲。仍没有回应。

第三次:叶一树,快躲快躲快躲……

对方关机了,又怎能收到信息?她望着没有回应的手机,六神无主,后背和手心不知何时渗出一层虚汗。报警吗?她极目四眺,两个穿制服的巡警正向自己这边走来。

飞扬草跳出小商场门口,拦住他们:“Sir,有黑社会打斗,在市场里面。”

其中较胖一个竖起眉头:“你看见了?”

飞扬草猛点头道:“对对,一伙三个年轻人,另一伙五个拿武器的家伙,他们追赶进入市场。”

“可是…..”另一个瘦个子巡警伸长脖子往时望,“可是我们什么也看不见,你看见他们打起来?”

她着急道:“我一直站在这里,清清楚楚看见他们一前一后追赶,手上还拿有刀和铁棍,不是群斗是什么?我一个朋友在里面买东西,如果真械斗起来,会伤及无辜。”

胖巡警ting了tingxiong,干咳一声说:“这么说你是猜他们会打起来?”

她改正道:“是合理的推测。”

瘦巡警干笑道:“报警要有真凭实据,报假警是要承担责任,如果每个公民随意推测就报警,我们岂不是分身无术?警察局又不是福尔摩斯办公室。

我呸,你们这种臭蛋操行也配说出“福尔摩斯”的名字?

胖巡警讥笑一声,继而分析道:“第一,他们不一定械斗,如果真打起来,也不一定在市场内,可能已跑出市场了;第二:“倘若真在市场打起来,也不一定碰上你朋友,即使遇上了,难道朋友不会躲?第三:“黑社会解决内部问题,我们能干什么?”

两人默契地走开,谈笑风生,把飞扬草丢在愤怒中。

她望着一胖一瘦冷淡轻蔑背影,反而静定下来,如其浪费在不作为的人身上,不如直接电话报警,正要拨号,熟识而期盼的声音从侧面传来。

“干嘛跑出来,你不知道一个女孩子晚上独自一人站在大街上是一件危险的事情吗?”

她抬头,那个操碎了心的身影站在光线与黑暗中间,脸庞一半模糊一半清晰,线条一半硬朗一半柔和,正轻责地望着自己。

逆境中被逼出来的静定瓦解了,心理防线一下子缺提,热泪毫不争气地在眼眶打转,她努力抑制住,但没法控制身体信号由于过度担心所显示出来的生气。

对,我怎么能对一个不知情的人愤怒呢?飞扬草俯身抓起地上的两袋东西,跑过马路,融进喧嚷的广场。

“喂……”叶一树一番错鄂,摸不着头脑地胡乱抓起地上剩下的几袋东西追赶上去,“等等,等等,怎么呢?”

她没有搭理,只顾低头赶路,只想喧闹与黑暗能掩藏自己可恶的失态。

他紧跟飞扬草的步伐靠近她身边,低声说:“怎么呢?”

她别过脸去:“没事。”

“你遇上流氓了?”

“没有。”

“你生气?”

“没有。”

“生我气?

“没有。”

飞扬草忽左忽右、时急时缓地闪躲,他亦走亦趋,像苍蝇一般撇不掉。

迎面两个屁孩踏着溜冰鞋随着一声惨叫失控地撞过来,飞扬草趁机混进另一拨人群。

叶一树扶稳小孩后尾随飞扬草钻进人群,玩起猫捉老鼠的游戏。

突然,飞扬草手腕被有力的东抓,被拉着在人群中左穿右插,直到穿过广场,走到江岸线,才大气吁吁地停下来。

烧烤的东西散落一地,可飞扬草的手仍被大力地攥紧,她挣扎,她竭尽全力地摆脱,但一丁点用也没有,她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飞扬草怒目圆瞪地低嚎:“放手!”

叶一树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小声而认真地说:“不放。”

“放手!”

“不放。”

“无赖!”

“不放。”

“流氓!”

“不放。”

她跺了他几脚,他皱了皱眉,还是不放。

“痛!”飞扬草扭动手腕,一副难受的样子。

他犹豫了,松开手,随即又牵起她的另一只手。

“什么意思?”她怪嗔地问。

“耍流氓!”他理直气壮地说。

“明知是流氓还耍?”

“为了我下半辈子不至于孤身一人,我必需耍一次。”

“狗屁不通。”

“不通也要耍。”

“你们男人都是这样子对女孩?”

“其它人不知道,但我是第一次,27年来第一次。”

“你骗谁?”

“我只忠于自己。”

什么东西触动了她的内心,像一汪深潭,宁静致远,以至于飞扬草的强装出来的强硬轰然碎地,想妥协却又分明抵抗着。

“刚才有两伙小混混在市场内斗殴,我的心差点蹦了出来,我多怕傻傻的你走到路上碰上他们,但随后看到你打来电话和微信,我确定,你是安全。”叶一树感情又生怯地说。

“你为什么不接电话不回微信?我……”飞扬草低下了头小声咕滴一句:“我也会担心。”

“你不知道,在两伙人一前一后之间,夹了我、一个孕妇和一个小孩,在他们拔刀之际,我把孕妇和小孩拉向傍边的杂货店,扰攘之间,电话铃响了,来不及接通就从口袋里滑了出来,掉在打殴的地上。我们三人躲在杂货店的箱子后面,看着手机响了停,停了响,直到那群人追赶着走远了,才发现踩滿鞋印的手机已关机。”

“你真碰上他们?还有孕妇和小孩?”飞扬草惊讶不已。

“别担心,我身手敏捷,智勇双全,他们伤不了我。”他大笑了起来,整齐洁白的牙齿很有张力向上扬。

“你别想歪,这是一个正常人的反应,换作别人,我也会担心。”飞扬草眼睛漫过他发顶,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你的微信留言我听了好几遍,那种颤抖的紧张是深刻的,那一刻我下定决心,对于一个彼此紧张的女孩,我要耍流氓。”他脸上跳出一种顽劣的节奏。

“你臭美,谁跟你是彼此?”她别过脸去,心却是莫明的甜滋滋。

他牵起她另一只手,举在xiong前,炽热地望着飞扬草。

“放手!”她低而有力地说。

“不放。”他执拗地望着她。

“放手!”

“不放。”

“请你放手。”

他眼光闪过一丝飘忽,充满力量的手掌伴随着脸上的不自信渐渐弱下去。

飞扬草感到双掌温度因为他的松开逐渐冰凉,在将要完全失去他体温之际,她反手握住他双掌,仰起脸任性地望着他。

他露出一阵虚惊过后的喜悦,激动得有点凌乱。

“你这只小狮子,叫我如何爱你?”他轻拥她入怀。

飞扬草靠在他肩膀上,第一次觉得,心原来可以如此踏实。

正应了算命先生那句:无心插柳。

: :09 28 2015 8:42A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