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斩断龙尾
来秘书处上班后,可以说没过上一天好日子。在丁帅面前不敢说,可游美田在心里一直默默地煎熬着。集团办,真不是个人呆的地方啊。能够呆下去的人,一要脸皮厚,二要心黑。可游美田的弱点,就是心黑不起来,脸皮厚不起来。长此下去,总会有崩溃的一天。
金燕敖副总经理和她的秘书滕美娟,经常在一起嘀嘀咕咕,说游美田的坏话。这些坏话越说越多,慢慢就传到了游美田耳朵里,让她从失望一步步走向绝望。主任刘是则也找她谈过,也不明白金滕二人为何对她存有如此偏见,希望她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比金滕二人的嘴巴更厉害的,是集团公司一把手龚延苹的嘴巴,甚至双手……她觉得自己就生活在一个看不见的铁笼子里,经常会遭受周围这些野蛮动物的袭击,而她,竟毫无还手之力。
那天早上,龚延苹又直接打电话给她,让她送一份公司产值统计报表过去。不知道是因为游美田没听清楚,还是他故意不说清楚。当他拿到这份报表后,突然甩了出去,飞到地上。游美田胆战心惊地望着他,只听他骂道:“你是耳朵聋了还是脑子有病了?我说的是这份报表么?啊,你为什么不好好把心思用在工作上?这段时间你究竟干了些什么?如果不想干,你直接说好了,为什么老这么心不在焉的?这影响我们公司的工作啊,知道不?”
劈头盖脑一顿骂,也不知道他都说了些啥。游美田参加工作这么多年,还从没听哪位领导这么骂过人,更何况骂的是她自己。要命的是,今天骂她的还不是一般人,是秦江药业集团公司最高行政领导——总经理龚延苹。
一时不如何是好,游美田呆呆地傻在那里。那时候,正像龚延苹所说的那样,不知道是“耳朵聋了还是脑子有病了”。她的脸一阵青,一阵红,完全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这个时候,龚延苹突然站了起来,双手抱住她,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这一亲,如醍醐灌顶,把游美田完全瞬间亲醒。
她知道,自己受辱了。先是受语言之辱,继而受轻薄之辱。
再联系刚才的一番举动包括辱骂,姓龚的显然是有意为之。在辱骂她之后,目的就是想轻薄她,调戏她……这都是对她人格的污辱。
龚延苹享受到初步战果,还想再来一下,延续自己的胜利。不料,游美田气愤填膺,一把将他推开,说:“不,你不能这样!”
“为什么?我亲你一下不行么?”龚延苹嘻笑着问。
“你凭什么亲我?因为你是总经理么?你是总经理就可以想亲谁就亲谁吗?”游美田怒道。
“哟,今天这么大火气?”龚延平笑道。“自己工作没做好,不好好检讨,反而还和总经理对骂,你像话不?”
“我要检讨,难道你就不该检讨吗?”游美田横了心,要好好驳斥他一回。“我做错事是应该批评,可你就应该那么凶地辱骂吗?辱骂之后,又亲又吻,这算什么?难道你是总经理就想怎么污辱别人就怎么污辱别人?你究竟是总经理还是皇帝?难道你不该好好检讨自己、检点自己吗?”
“你疯啦?”龚延苹收敛了笑容,严肃道。“胆子越来越大,敢跟领导顶嘴,还骂人,你不想在这儿混下去了吗?”
听了这话,游美田太气愤了,觉得这个男人素质太差。想起上次他差点强行奸污她的一幕,脱口骂道:“我混不下去,你也休想混下去!你污辱我已经不止一次了,我都记在心里。如果我混不下去,我会一笔一笔跟你算总账的,你瞧好了!”
“你敢怎么样?”龚延苹突然猛拍桌子,道:“我龚延苹还怕你威吓吗?你个小丫头片子,我就不信收拾不了你!你还想反了你!”
游美田气愤地转了个身离开。回到自己办公室,她想哭,可不敢,怕哭了被人问,被人知道。她想把真相告诉别人,可无人能诉。这种事,说出去谁会信呢?全市上下有哪个人会相信,堂堂的总经理会三番五次地作弄一个身边的工作人员,目的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欲?他平时对自己的女下属都是这样的吗?他一直就是想玩谁就玩谁的吗?在秦江药业,究竟还有没有天理!
她拿起手机,想给丁帅拨个电话,向他诉说自己心中的委屈。可是,在走廊上走来走去,还是没胆量拨出去。要知道,丁帅是个死要面子的人。如果让他知道这事,不知道会闹出什么风波来。
正准备回办公室,却听总经理办公室里有人在嘀咕。远远地,就听一个女人的声音在响:“哟,刚才我都听到了,态度好差啊。我上次就跟刘是则说过了,素质这么差的人,是怎么调走来了,可他说手续已经办妥了,没办法,嘿,这个刘是则!”
听那声音,很像是金燕敖。可里面的声音却有些低沉,像是在讨论着什么,然后把她给劝出来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有好几个人在议论这事。小谢神秘地过来问:“听说你跟总经理吵架啦,有这回事吗?”
“没……没有。”游美田谨慎地摇了摇头。
“我说呢,你怎么敢跟总经理吵架呢。”小谢不满地把头歪了歪,说:“可在食堂吃时,他们都说是滕美娟说的,还说得有鼻子有眼呢。”
“她还说什么?”游美田问。
“我说了,你可别生气啊。”小谢体贴道。“她说啊,这个游美田,以前就因为品行不好被金总经理给退掉的,现在又开始惹事生非。你们看着吧,她肯定没法在集团办再呆下去,可以保证,她呆不长。”
游美田听得又长久发呆,不知该如何应答。
正在十八楼给首长按摩的丁帅,一边工作,一边陪聊。他像是在汇报自己的成长经历,已经从童年谈到中学、大学,然后又扯到了恋爱,扯到了游美田……
这时,手机响了。音乐声不是首长的,是他自己。
“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丁帅跑到另一间屋子,听到电话里响起游美田的声音。
“有什么事么?”丁帅压低嗓音问。
“没什么……就是想你了……想跟你说说话……”吞吞吐吐半天,游美田也没说什么一句像样的话。丁帅说自己正在工作,也顾不上对方的心理状态,匆匆挂了机。
正要继续工作,有人敲门。进来一个方面大耳的人,高声喊:“璩董事长,真不好意思,您身体不好,我也没及时来看您。啊呀呀,早就应该来看您了,真是……啊呀……真的!”
来人提了一大堆东西,像是个送货员。可那打扮,又像个高管。
“行迈啊,现在是一把手啦,还亲自提这么多东西?”首长笑嘻嘻地招呼他坐下。然后对丁帅道:“小丁啊,你别走,先给苏部长倒杯茶。”又对苏行迈道:“真不好意思,你看,我都把丁大夫当服务员来使唤啦,有什么办法呢,苏部长。”
“哦,我们见过,丁大夫,你辛苦了,我自己来就行。”苏行迈客气地接过茶杯。“听说您身体不好,都是这位丁大夫在照顾您?哟,看来丁大夫医术很高明哪,能够受到璩董事长的器重,不是一般人哪。”
“今天来,不光是来看看我吧?”她觉得对方有什么事。
“是啊,今天来呢,主要是谢谢您,在我个人成长方面,您也倾注了不少心血,我一直怀着感恩的心,永远会记着您的这份好。”苏行迈一个大男人,口气谦逊得像个小学生。“再则一个呢,也是来向您道歉的。您这么看得起我,把基建部这么大一个摊子交给我来负责,确实是对我的高度信任。您吩咐我做的事情,我没有理由不去做好。可是,您上次介绍给我的那位乔老板,他承建公司新大楼附近彩虹桥工程的事,却一直没有给他办好。”
“哦,上次你们让他承建的条那条公司区间道路还顺利吧。”她眨着眼问。
“是的,乔老板旗下有好多分公司,其中一个公司是搞道路工程的,我们已经把一条公路包给他做了,但这个项目并不大,也就几百万利润吧。”苏行迈似乎有意透露工程的利润,又便让领导掌握一下自己应得的好处。“所以,我也一直想给他一个大的工程做,也算是对您的报答,毕竟他是您亲自介绍来的嘛。他旗下那个公司其实是道路桥梁工程公司,也有资质承建桥梁,这不,最近我们彩虹桥工程对外招标,他的公司也入围了。按理,我们应该尽把工程给他去做,可是……”
“遇到什么难题了?”看上去有些心急,可又像是她早就知道此事。既然乔老板是她介绍的,她知道也理所应当。
“就是,龚总经理出来打招呼了,就这家公司资质不够好,另外一家更好一些。”苏行迈为难地说。“就这样,本来排在后面的另一家公司,反而跑到前面去了。好像龚总经理给其他人也打了招呼,评标委员会中的大多数人都放弃了乔老板的公司。我见大家都这样,也不能勉强,就宣布另一家公司中标了。今天,就是为这事请来向您请罪的,请您一定多包涵的。”
“另一家公司与总经理很熟么?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呀?”可以看出,她强压着怒火。
丁帅见他们谈的都是相当机密的事,便主动退到里间。但耳朵却一直探向外间,不肯偷懒。
“说来话长,这家公司,最早是崔董事长介绍来的,老总还是他的一个什么远亲。”苏行迈摇了摇头,像是与他们要摆脱关系。可在这之前,他一直就是龚崔二人的死党,蒋承筐提起过。只是最近想提部长,而且绕过了竞争上岗。在求得龚崔二人支持后,又私下向璩讨好,最终大家一起投他的票,使他成为所有被提拔的正处级干部中,最没有争议的一位。这也从侧面说明了苏行迈的公关能力。
“崔笙簧的远亲?”她吃惊地问。
“对,是他的远亲。”苏行迈继续说。“但这个远亲被他介绍给了龚总经理,所以,这个老板和龚崔两人都非常要好。在毛董事长执政期间,他就已经拿到了秦江药业不下十个工程项目,利润至少上亿了。”
“老百姓都说现在官商勾结,我们在台上极力反驳,可私底下我们都清楚,还确实如此啊。”她说得有些愤愤然。“如果没有公司主要领导支持,要想拿下当地的大工程大项目,真是难上加难。甚至,即便是像我这样的主要领导,如果没有直接掌握行政工作的权力,也无能为力。看来,秦江药业集团公司的具体行政工作,真的是‘针插不进,水泼不进’,连董事会都很难插上手啊。”
“唉,我也觉得很惭愧,对不起您的栽培啊。”苏行迈态度极其诚恳,不想让她觉得自己是个没良心的人。“另外,您可能不知道,评标委员会当中,有好些都是崔董事长认识的。他现在虽在北京学习,可非常关心这个工程,电话一个接一个打过来。听说每个委员都接到了他的电话,要求把工程交给他那亲戚做。加上龚总经理的支持,您说,我就是想帮乔老板,也只能是有心无力啊。”
“知道了,你有这份心就行。就这样吧。”说完这句,她显得有些劳累。更重要的是,在官场上,通常上司说了“就这样”,那就是“你可以走了”,相当于古代官员端茶送客。
苏行迈站了起来,身子还没完全伸直,就把一只信封塞了过去,压在她的那只手机底下。
看来,苏行迈确实挺会公关的。既把工程交给了龚崔介绍的人,又通过道歉和送礼讨好璩,做到两边不得罪,两边都得分。
送走苏行迈,人事部长蒋承筐马上敲门。他像是等在门口排队似的,就等着苏行迈走了才进来。
“嗬,承筐啊,这几天可是没见着你啊。”她调侃道。“没见着承筐,说明组织战线没什么动静啊。”
“哈哈,璩董事长,您真逗。”蒋承筐顺着她大笑。“我们秦江药业的人事变动,暂时要静一静,可是,省里却一直都在动啊。”
“怎么,上面有什么新的消息吗?”她关切地问。
“是啊,监事会那边没向您报告吗?”蒋承筐在汇报工作的同时,没忘了尽可能踢监事会主席一脚。因为就目前来看,竞争副董事长的人选,惟有监事会主席而已。
“没啊。人事变动与监事会有关?”这似乎有点问题。
“呃,这次的人事变动,还真与监事会有关。”蒋承筐笑道。“太皇监事会最近配合有关部门调查了一个特大串案窝案,公司总部共有四名中层副职还有下属几家集团公司的副董事长、副总经理也卷进此案。最近案件基本了结,案子已经移交检察机关,准备起诉了。上级集团人事部已经去三家单位宣布,正式免去这些中层副职和副董事长、副总经理的职务。我也是刚刚得到这个消息,就过来向您汇报了。”
“哦,这次人事方面动静还真不小。”她略有所思,又有些茫然。“可是……你打个电话说说也就罢了,为这事专门来一趟?”
“璩董事长,您有没有想过,这是个很好的机会呢?”蒋承筐的语气极神秘。
“这和我们有关吗?”她不解道。
“不是我说坏话啊。您到秦江药业以后,一直受到龚崔两人的掣肘,他们事事与您作对,严重影响了您在秦江药业的权威啊。”蒋承筐有意把话题先往别处扯扯。“我刚听说,他们在建设工程方面,也霸着不放,凡是您介绍来的人,一个都不让做。这也太不像话了,再怎么说,您至少也是秦江药业的一号人物嘛。他们不把您放眼里,我们公司的很多干部职工,都看不下去啊。”
“你的意思是……”她好像听出了点什么。
“现在太皇总部出现大量空缺,四位中层副职,还有集团公司的副董事长、副总经理,不是个很好的机会吗?”蒋承筐进一步阐述道。“只要您向总部好好建议一下,崔就可能被调走,去填补其中的一个副职岗位。这样一来,龚延苹他一个人在秦江,力量就小了,就不可能再与您较劲下去了。即便他是条龙,去掉了崔,就像是被斩断了龙尾,想飞飞不高,想折腾也折腾起来。”
“是啊,这确实是个机会。”她点了点头,似乎觉得眼前的人过于考虑自己的利益。但是,对方的提议于己也十分有利,她也不能再说什么。“你那边,也多向上级集团人事部领导建议建议,我再去做做上级集团主要领导的工作。”
从梅州回来后,璩凤娇非常开心。谁都不知道她去找了谁,去做了什么,但结果对她十分有利。
让崔笙簧做梦都没想到的是,就在北京的结业典礼结束后,他就接到了上级集团人事部的电话,让他去谈话。对方直接告诉他,说已经把他调到了外地某集团公司副董事长。领导谈话只是个例行手续。
与崔笙簧的任命同一个文件的,还是另两位:一位是秦江药业董事会成员兼人事部长蒋承筐,被任命为副董事长;一位是上级集团人事部的处长,被任命为秦江药业董事会成员,接替蒋承筐的职位。
龚延苹在迎接新任董事会成员、人事部长的会议上,一直呆呆地,情绪很差。
秦江药业干部职工议论纷纷。有的说,崔笙簧官运亨通,刚刚在北京学习完毕,就高升到了某集团。尽管是副董事长,但现任董事长年龄快到杠,他很可能会接任一把手。但更多的人则议论说,由于崔笙簧一直与璩凤娇作对,被璩凤娇赶出了秦州。这个副董事长级别虽与这里的一样,但那家公司效益远不如秦江药业,实质上相当于被降了级。
更有内部人士像八卦先生一样地作出神秘猜测,从今往后,龚崔联军彻底破产,龚被斩了龙尾,势力大挫。秦江药业的权力将进一步被璩凤娇牢牢掌控,龚的权力则不断缩小。最后,龚很可能会败在璩的手上。
当然,八卦先生的意见也并不完全一致,也有人认为龚的好斗心强,技术过人,很可能会出其不意地对敌人击败。总结他的个人历史,但凡被人重击了一拳,事后对方总会以更惨的伤痛作为对他的抚慰。
不过,在游美田看来,龚延苹受伤比较重。那几天,他心情非常差,看谁都不顺眼,对游美田更是如此。每次给他送文件送电传,他都会无缘无故发脾气,冲着她发火。她知道,上次与他顶撞后他面子上不太好过,但崔笙簧的调离是他最根本的伤痛。
那天她送了份太皇集团办公室的明传电报过去,不知是放的位置不对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他竟然又把它扔到了地上,对游美田一通臭骂:“你是耳朵聋啦还是脑子有病啊?叫你不要这样放偏要这样放,不让你做的事你偏要做?你是存心要和我顶着干啊?存心和我过不去啊?”
游美田被他骂得一头雾水,忍了又忍,不去顶他。可他却骂得更起劲了:“想不想干,不想干明说好了,现在考公务员的人排队都排成人山人海的,我们集团办不缺人,知道不?”
听到这里,游美田扭头便走。在走廊上,她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这个所谓的总经理,这个肮脏的男人,看上去道貌岸然,原来内心如此狭隘,如此不能容人。古人云,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而在这个人字典上,还得加上一句:让我玩者昌,不让我玩者亡。
回到办公室,扒在桌子上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
小谢过来安慰,问她有什么事,她一句都不肯说。小谢也不太懂事,继续在伤口上抹盐,说:“我觉得啊,你那个同学滕美娟是最想害你的人。你知道不?刚才我在龚总经理办公室里,又碰到了她。她正在向总经理告你的黑状,说你平时文件经常弄错,还很懒,什么事都不愿做。她还对总经理说,金总经理也很讨厌你,可你凭着不正当手段赖在这里不肯走。听她的口气,像是要求龚总经理把你调走呢。我就不懂了,她不是你的同学么?你究竟是怎么得罪她的,为什么她会这么恨你呀?”
“我得罪她?”游美田长叹了口气,道:“我不知道啊。”
刘是则终于打电话过来,把游美田叫到办公室,说:“你究竟是怎么啦?为什么集团办会有这么多人说你坏话呢?你为什么把人际关系搞得这么差呢?小游啊,不是我不肯帮你,如此你再不改善和周围的关系,我只能想办法把你调出去了。”
游美田听了完全愣住了,不知道这个世界为什么会这样。明明是周围的人欺负她,可像是她做错了事,犯了罪似的,老天爷也要惩罚她,把她当作坏人。
“你说吧,如果把你调走,你想去哪儿?”刘是则看起来倒不坏,还给她一个选择的余地。“你现在不比从前,不管怎么说,毕竟是我们集团办的人,即便让你走,也不能让你去太差的地方。我给你指几条路:一是去接待办搞搞接待,我看你人挺漂亮的,客人肯定喜欢你;二是去监事会办公室,那地方比较威严,长得漂亮的女人到那里啊,至少没人敢欺负;三是去老干部活动中心,那里好像缺个科长什么的,我和他们熟,可以推荐你干个科长,至少副科长。最后呢,建议你直接下基层,去附属医院干个科长。一方面回头干你的老本行,做到学有所用,另外也让你有个比较好的待遇。你说,怎么样?”
听了刘主任的话,游美田想哭又想笑。哭的是,又一次要赶她走了,这次是正式调进入被赶走,从某种角度说比上次更惨;笑的是,领导还算把她当个人,处处都为她考虑。这个刘主任虽然也花心,但比龚某人要好很多。即使让她走,也替她想了很多,替她准备了这么多的退路。
“谢谢刘主任。”这句是真心话。“我回去再考虑考虑,行吗?”
走出办公室,却见刘是则的弟弟刘是效带着滕美娟正好来找刘是则。游美田想招呼,又停住了表情,顾自走了,心想:“这对狗男女,准没干好事!”
其实,游美田是想给自己一个缓冲机会。更想听听丁帅的意见。在她的生命里,丁帅是最最重要的人。他的意见往往可以左右她的决定。
“丁帅,现在有空吗?”在办公室里,游美田拨通了丁帅的手机。
“对不起,我在十八楼呢。”丁帅压低嗓音,像是想影响别人。“人事部长正在和首长说事情,我呆会儿再打给你。”
此时,丁帅正躲在里间,听蒋承筐向璩凤娇汇报什么事。璩凤娇则向蒋承筐提到了几个名字,居然包括“丁帅”,还有“游美田”,这让丁帅非常吃惊。但细听,却什么也听不见了。
晚上十点多,丁帅从十八楼脱身回家。打电话才知道游美田还在办公室,于是开车到市府门口接她上车。
在车上,游美田脸色苍白,激动地说:“抓到了,终于抓到了!苍天有眼!真是苍天有眼啊!”
丁帅手里的方向盘一滑,说:“什么事情啊,这么神神叨叨的?”
“回家再说,回家再说。”游美田说话的声音,像是要虚脱。
回到家,游美田就打开包里的东西,打开录像给丁帅看,说:“滕美娟和刘是效,终于被抓到了。这对狗男女,果真在办公室里干好事。看,时间是今天晚上九点多,就在你来接我的前一个小时。看,他们干得多欢,多野啊。我今天下午就看见他们俩在一起,晚上就多了个心眼,注意一下监控录像,果真,就给我抓到了,天意啊,真是天意啊!”
“这不像是刘是效嘛!”丁帅仔细看着录像,作出这个判断。“我见过刘是效啊,他的身子比这个壮一点,个头比这矮一点。你看,这个头,这个发型。”
“再看看……不是他,还会有谁?”游美田仍然非常激动。“下午还见他们俩在一起呢。”
“停,停住,看这张脸!”丁帅按了停,一张脸定格了。“这是谁?很面熟嘛。”
“龚……延苹!”游美田大叫一声。“天哪!这个王八蛋!这个婊子!他们俩居然干上了!”
“你怎么这么说你们的总经理?”丁帅不解地问。
“姓龚的,根本不是好人。”游美田想点破他污辱她的事,但没敢说。“这滕美娟不但在金燕敖面前说我坏话,还经常在龚延苹面前说我坏话,最后大家都说我不好。今天,刘是则还找我谈话了,他劝我搞好与同事的关系,不然就调出集团办。你说气人不气人?这不都是这对狗男女干的坏事么?”
“你想怎么办?”丁帅问。
“我有个好主意。”游美田兴奋地笑道。“把这个录像多复制几份,分别寄给上级集团监事会,还有其他一些领导。你等着瞧,只要我这东西一寄出去,他们准完蛋。他们一完蛋,以后就别想再害我!哈,天意啊,真是天意!老天爷在帮助我,老天有眼啊!”
“不!美田。”丁帅冷静地劝道。“我觉得暂时不这么做为好。你想,如果监事会真的组织人力来调查,在公安的协助下,很容易就会查出是你寄的录像。到那个时候,即便他们完蛋了,对你也没好处。大家都会认为是你在搞鬼,以后你就很难做人,很难在公司里混下去。”
“我不管,反正我现在也混不下去了。”游美田尖咧地喊,有些吓人。“我混不下去,他们也休想混下去。”
“这样吧,过两天再寄出去行不?”丁帅希望她冷静一点。更重要的是,今天下午,璩凤娇在和蒋承筐谈话时提到了丁帅和游美田的名字,他觉得可能会有别的事关乎他们。此时行动,恐有大害。
“好吧,我听你的!”游美田还是很开心,怀着毒毒的笑意。然后,双手搂着丁帅,美美地亲吻起来。
第二天上午,惊人的消息分别在附属医院和集团办爆炸性地传开:
丁帅被附属医院破格提拔为保健中心主任,甚至还被任命为附属医院院长助理;
游美田从集团办调往董事会办,担任董事长璩凤娇的秘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