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几十个人一拥而上,声音嘈杂如山洪突然爆发。郑为民声嘶力竭地喊了很久,一点效果都没有。头晕、眼花,持续的亢奋让郑为民有了晕厥之感。

忽然,“砰”的一声,老猴头把熬漆的锅砸了:“你今天不把半年的工资发给我们,我们就把这厂给拆掉。”

老猴头是真的,脸色发紫,气息不均,要出人命。郑为民知道,出人命,自己这辈子就完了:“侯树,这个没问题啊!肯定给钱,您不要激动。”

老猴头一脸不屑:“你当我是猴?好耍!”

其他几个老工人们也跟着嚷嚷:“要给,就立马给,我们不要白条!”

郑为民有些生气,这气渐渐地大起来:“我答应给,肯定给,立马给不行!”

老猴头说:“好,就信你一回,你说啥时候?给个确定日期。”

郑为民感觉到血涌上头:“一个月为期!”

老猴头道:“不依你也不依我,折中,20天为限。”说完,带着他的一班人马走了。

方德强变了脸色:“三子,你不能这样啊!我们累死累活地为了什么?赚点钱养家糊口,你倒好,上下嘴皮一搭,我们一年就白忙活了,我不干!”

郑为民卡住了,但卡住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先做通方德强的工作:“做人要看长远,给他们发了工资,我们是亏损了,但我们的厂保住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方德强对郑为民的滔滔不绝没有一点兴趣,方德强说:“三子,我对孤山雨伞厂不感兴趣。我有主意了,我要把石棉瓦厂改成预制板厂,干大的。乡亲们外出打工挣了钱,家家都在琢磨盖房,预制板比石棉瓦更畅销,还做什么雨伞啊!赚不到钱是小,还惹是非,你也不要干了吧。你不干,就没人问你要工资了,你说对吧!做预制板吧,那才是咱应该干的事,那花花绿绿的雨伞还是不要做了,省得麻烦。只要我们尽心经营预制板厂,钱有得赚,我们的收入不会比他们打工的少!”

郑为民搭了搭嘴,方德强的声音再次响起:“三子,这是经济社会了,要钱。你也不想日子过得寒碜吧,放弃做雨伞吧,一心一意做预制板。”

狗子搭了搭嘴,继续沉默。

王凌菲说话了:“强子,咱是怎么进来的?孤山雨伞厂招工进来的,是来做雨伞的,怎么反而不做雨伞了?三哥既然拿到了订单,我们就继续做啊!”

方德强大声道:“你就不要提当初了吧,当初还不是想搞个铁饭碗,但这铁饭碗是假的,乡里不发工资啊,还得靠自己挣钱!还干个屁啊!”

狗子看不过去了:“就是办预制板厂也是为了养雨伞厂,只要有订单,这雨伞就得做。只有不断地做,才能保证咱孤山的雨伞不消失,不能本末倒置。”

方德强发火了:“你个笨蛋,老子就是不想做雨伞!”

郑为民叹了口气:“强子,要不我们分个家吧!你带几个人做预制板,我带几个人做雨伞,怎么样?”

空气凝固了,几个人的呼吸声都能打墙了。

王凌菲叹了口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不强求!孤山雨伞厂有我和我爹还有三子基本能维持下去,你们跟强子做预制板吧,都是拖家带口的。”

狗子说:“我做伞,反正我一人吃饱,全家不愁。”

郑为民站了起来:“事就这么定了。强子,预制板厂的事,你自己张罗了。”

方德强对着地上吐了口唾沫:“还有钱的事。”

郑为民淡淡一笑:“二一添作五。”

方德强不依:“破雨伞要不了多少资金,还是三七开。”

王凌菲恼了:“你要干预制板厂,就得自己想办法,难不成还要三子给你垫背,五五分,没有商量的。”

郑为民看了看方德强:“我们说话都不算,依我老婆的。还有,5万块,连本带息各自还各自的。”

方德强的眼睛一睁:“好男不跟女斗,今天就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