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强人故事在柳丁香看来就是抛绣球，只能怪凤翔，本不在考虑之中，偏要去抢，被剁了、斩了，散了架子了，皮肉分离，毛也不存，也是活该。柳丁香是不屑的，但这不屑的小机关里有臆想，刘传美奶奶为什么要烧牛肉炖萝卜，这是柳丁香的编剧：刘传美周末在家愁肠百结，刘传美像宝贝红宝石一般的奶奶问：“美子，怎么不开心？”刘传美小妖一般地扭扭身子，奶奶继续问：“工作不顺心？”刘传美妖声妖气道：“工作哪有不顺心，我可是省外国语学院毕业的，教毛孩子肯定手到擒来。”奶奶继续问：“那你为什么不开心？”刘传美哭道：“我喜欢郑为国，可郑为国不喜欢我。”奶奶说：“那好办啊！对他好啊！他们农村人，除了三节，哪里吃到肉，就更别提牛肉了，从这个礼拜开始，奶奶烧几个拿手菜给你带学校，他喜欢吃，就会天天黏着你，时间久了，这事情就成了。”编剧结束的柳丁香，不自觉地哼了一声：“花痴。”骂声中没有戒备自己，那心里已经碎了几百瓶醋了。

某个午后，刘传美去找柳丁香要课，柳丁香正坐在闺房发呆。推开门的刘传美被焊在门框上了：一桌一椅一床一箱而已，那布置是欲盖弥彰的，那布置是刻意模仿！模仿谁？刘传美嫣然一笑，没有道出。

柳丁香看到那意味深长的一笑，心里那几百万瓶醋立刻震碎，玻璃碴掉一地。柳丁香醋意万分地说：“笑什么笑？让他跟你好啊！”

刘传美说：“心里想，就应该表达出来，闷在心里没用。”

柳丁香忽然怒道：“我没有那么不要脸。”

刘传美身陷雾中，这雾里有瘴气，几千万个细胞被毒死了。停顿了片刻的刘传美冷静了：不能得罪教导主任的千金，县官不如现管啊！于是刘传美说：“我可能是有点，谢谢你提醒，我想跟你要一节课。”

柳丁香干脆地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