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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生干事舒秀云疯了。严格意义上说是害了花痴。这个消息从文书嘴里说出来,就像鞭炮炸响后,余烟从嘴角袅袅地往外溢。六子脑子有点不够使唤,愣怔了半天。文书重重地叹了口气,带着既同情又厌烦的语调说:“人是好人一个,就是不注意方式方法,得罪的人太多。人长得也不赖,可就是没把握住自己。这下好了,害了花痴——”

看文书的神情,六子有些奇怪。他倒是后来在文化站站长老王那里听到另一个说法。舒秀云平时比较**泼辣,在河口口碑不好,男朋友在县城工作,处了六年就要结婚了,估计听到了什么风声,最后还是决定跟她分手,她受不了这个打击,一下子疯了。老王还神秘兮兮地补充说,“你们不知道,头几个晚上,政府宿舍楼一直都在闹猫呢。”

六子觉得老王的话里有话,但也不想去过多打听,只是觉得端政府这碗饭也挺不易。

在他的印象中,舒秀云刚调到河口时,并不像后来那样。她是卫校毕业,刚来河口时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几乎所有人都替她担心,这么娇嫩的姑娘能干好计生工作?事实上,起初那头半年,可以说她是处处碰壁,没少哭鼻子。可是没想到,这姑娘还真有股子倔劲,只用了半年时间,就把自己从一朵花炼成了一块钢。一环二扎,封堵抢压;一扎二刮,软磨硬抓。她不仅能在群众屋里同吃同住,还能同劳动,拿出了死磕的劲头来,确实吓住了很多人。对于那些需要强攻的也从不手软,不是在田间地头围堵就地手术,就是警车开道,连捆带抓。最多的一次,她一口气,从苏村抓了满满一车十几个到龄妇女,带到卫生院,地方不够,又临时在镇政府大院里设立临时中转安置点。可以说轰轰烈烈,盛况空前。

县上因此将河口的计生工作树立为全县典型,特意给老河口镇和舒秀云本人都发了奖状,一个是“优秀计划生育工作先进乡镇”,一个是“优秀计划生育工作者”。

就这样一个狠角色,怎么都想不到竟然害了花痴。

为此,镇上给县里打了报告,舒秀云所在乡镇派了车过来将她接了回去。大伙都以为这下可以清净了,没想到,第二天,她趁家里人不注意,又偷偷溜了出去,坐客车跑了回来。这下老河口可有好戏看了。

据说不管白天黑夜,舒秀云一个个地,几乎把镇上所有单身汉的办公室和宿舍门都敲烂了。很多单身汉,晚上睡觉不得不拴上门后,还搬来写字桌抵着,生怕门被撞开,孤男寡女说不清,闹一身骚。

一下子舒秀云成了老河口最大的不稳定因素,几乎到了人人谈虎色变的程度。

文书就连续几个晚上没有睡好觉,据说被舒秀云堵在门外叫唤了好几个夜晚。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和她有啥事呢。文书提起这事就满脸愁容。后来实在没有办法,只好让六子搬过去与他同住,两个大老爷们儿,还怕一个女的?

六子只觉得好笑。当初舒秀云来时,那可也是一大美女,不仅镇上这些单身汉垂涎三尺,就连很多老领导都纷纷找她单独谈话。可如今大伙就像躲瘟神一样避之不及,生怕沾惹上她,惹得一身腥臭。

在众多干部联名控诉下,县上高度重视此事,迅速成立了由妇联、计生办、公安局、政府办等相关各部门组成的联合专案组,来处理舒秀云一案。为确保一方平安,为不影响奔小康大局,以雷霆万钧之势,迅速出击,终于连哄带骗,将她弄回了老家,并责成当地政府专人看管。这才解除了老河口一大安全隐患。

老河口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然而,这表面的平静中,似乎又暗藏了很多玄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