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萱紫今天早早起了床,难得一次去了离家不远的早市。她一个人生活这么多年,很少有自己做饭的时候,除了工作忙的原因,主要是觉得把时间用在做饭上很不划算。为了保持身材,她的食量一向很少,一天的主食量不会超过三两。晚上不是感到很饥饿的情况下,往往只是吃些水果。今天墨白要来,她去早市买些水果,蔬菜,肉类什么的,除了解决他俩的吃食,也是想堵住墨白的嘴。墨白最近不知怎么总喜欢唠叨,看她家里的冰箱空空的,就会立刻下楼去买,要不就说再也不让她自己过生活了。
从早市匆匆转了一圈回来,给她家做了三年保洁的钟点工姜嫂已经开始打扫卫生,她跟姜嫂打过招呼,来到衣帽间,挑选一会要穿给墨白看的衣服,挑来挑去她看见挂在角落里的那件旗袍,淡紫的颜色已少有光泽,但丝线绣织的孔雀仍然栩栩如生,尤其右侧心房前的孔雀眼,圆润的幽黑像附了魂灵。她拿起它,手指在孔雀的头部打着圈,眼睛里不知不觉升起一团雾气。萱紫叹了口气,将旗袍挂回原处,也不再找想穿的衣服,就进了书房。
学弘和紫萱在一起生活有一个年头了,这中间学弘只在儿子满月的时候回家待了两天,就再没回去过。跟父母和妻子只说学业繁重,不敢有丝毫怠慢。妻子有了儿子,对学弘回不回家并不是很在意,一心希望学弘学业有成能光宗耀祖,这样她脸上也有光彩。可汪父和学弘的母亲,对学弘二年只回来一次很不开心,尤其学弘的母亲,除了想儿子外,她还想学弘再生几个孩子,这样也有利于她在汪府和汪父心中的地位。
中秋这天,学弘接到家里传来的信件,说汪父最近身体不适,务必让他回家一趟。学弘跟教导老师请了假,急匆匆赶到“徐远祥诊所”,让紫萱早些回家收拾他的行李,他则去街上购买一些礼物。
两个人吃罢晚饭,收拾停当,亦无出去赏月的兴致。学弘想这次回家,不能只待两日,定要见父亲好转才能回来。何况他也想儿子了,小家伙这一年也不知会不会喊爸爸了。看学弘心不在焉地想着心事,紫萱以为他为老父担忧,低声相劝:“学弘,父亲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要不要我明日和徐医生请几天假,和你一起回去尽儿媳之责?”
学弘一听紫萱要跟他回去,一惊,随口说道:“你可不能和我回去。”
紫萱将学弘吃惊的表情尽收眼底,心里很不是滋味,眼泪在眼圈里打晃,说道:“学弘,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俗话说,丑媳妇早晚要见公婆。我什么时候能跟你回家,让公公婆婆见见我这个儿媳妇啊?你是不是觉得父母大人不会相中与我?”
学弘看紫萱哭了,心疼地拉着紫萱的手坐到**,低头吻了下她的红唇,“你别乱想,这次回去我就正式和父母商量迎娶你的事,父母很爱我,他们会同意的。这几天你乖乖待在家中,半个月之内我肯定返回了。”
紫萱将头靠在学弘的前胸,一想到要半个月不能看见他,又伤心起来,用手勾住学弘的脖子,“学弘,回去后每天都要想我,你发誓。”
学弘举起右手,“我发誓,每天都想我的小萱,你是我的小妖精,我怎么能不想你。”
紫萱听学弘又叫她小妖精,脸红起来,这个称呼平时在云雨后,学弘总是不经意地叫出口,紫萱喜欢听他这么叫她。紫萱的身体热了起来,整个人都腻到学弘身上,学弘的手开始不老实,撩拨得紫萱软软地躺了下去……
窗外的月亮圆圆的、黄黄的,不知会不会降雨。紫萱借着月色,看着学弘的睡容,把手伸进他的卷发,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她经常这样抚摸他,手指缠绕卷发的时候,就会从心里漾出笑意。她悄悄从**爬起来,坐到书桌前,磨好墨,在常用的紫色丝帕上写道:“中秋晓月,吴刚折桂,无限情浓。轻纱掩罗帐,双影映窗珑。 剪烛半去共羞容,已深更,未褪春红。 胭脂残颜色,细语几重重。”然后将它放进学弘的行李里。
学弘回到家中,直奔父亲的卧房,看父亲正坐那喝茶,大妈和他的母亲在旁边陪着父亲,好象在商量着什么。汪母一看儿子回来了,站起来疾走几步抱住了他。
“儿啊,正和老爷和大姐说,你该到家了,你就进屋了,怎么瘦了?是不是在上海吃不好?功课很累吗?”
“娘,我在上海挺好的,爹,大妈,让你们担心了。”学弘走到父亲面前,看父亲面色泛黄,担心地问道:“爹,你哪不舒服?看郎中没有?”
“郎中说为父面黄而目不黄,应属肝脾虚弱,气血不足,开了几个方子,慢慢调理即可。这次让你回来,还有要事。你今年已经20岁了,常年在外,至今只生下一子,我和你大妈还有你母亲做主,又为你娶房妾室,日子已经算好,再有七天就是大喜的日子。借此也给为父冲冲喜,为父的病也好得快些。”
学弘一听父亲的话,脑袋嗡的一声,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大声喊道:“父亲,我不能再娶妻室,我有相爱的人了。”
“我说你为什么两年才回家一次,原来外面有了女人。也不错,在上海有人照顾你,我们也放心些,以后把她带回来,做你的三房就是,我们汪家不会亏待她。”
“父亲,我答应过紫萱只爱她一个人,我不能再娶妻,会让她伤心的。”汪学弘声泪俱下地请求父亲收回成命。
汪父一听儿子不同意亲事,生气地说:“弘儿,像我们汪家这样的望族,怎么可以只娶一个女人?你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了,父亲又没有反对你迎娶那个紫萱。这门亲事已经订下,彩礼都已经送过去了,是不能反悔的,你难道不想让为父的病快点好?!”
“弘儿,我们都是为你好,你不要惹父亲生气。最近你父亲时常感到乏力、饮食不振,上腹部疼痛,你要再惹他生气,你就是不孝。”汪母抓着学弘的手劝道。
学弘一听母亲的话,闭上了嘴。
学弘走后,紫萱这两天总感到心神不宁。在一起生活了一年,家里的事学弘是一点都不会做的,虽然听学弘说,他家有不少家仆,但怎么能像她这样照顾他呢。徐医生看紫萱这两天总是坐那发呆,打趣她:“紫萱,学弘一走,你就神不守舍了。”
紫萱一听徐医生的话,红了脸,“我哪有?”
“你也在我这工作很长时间了,还没休过假,我给你几天假,去找学弘吧。”
“我这样贸然前去,学弘的父母不会觉得我唐突吧?”紫萱心乱了,跟徐医生讨着主意。
“这么伶俐的人,这还能难住你。你到那儿后别直接登门,央邻里先给学弘带个话,让他带你进门就不唐突了。”
紫萱一听有理,本来心就飞走了,如今徐医生的话,像给她吃了定心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