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新哥终于被我们留住了，我们当然是高兴得不得了。我们这些孩细鬼，更喜欢他了，总也在想着办法努力地要让他开心一些，放开胆量一些。让他更好地和大家打成一片。

我和黑脸狸狗屎脑牛八等这些大哥捣蛋鬼们，常常把男男女女的孩子们分成了两组，编着胡瞎的歌，又常常地故意来到他门口，或遇到他和英姐在一起时，就唱着这胡瞎编着的歌逗起来，逗得他好乐。一组在敲着瓦片或大块的石片，踏着有韵致的脚步声。在戏着：“咚咚锵咚咚锵，咚咚锵咚锵咚锵，长沙乃崽刘新哥，爱着雷公村里哪一个？咳——哟。咚咚锵咚咚锵。”另一组的也做出如此般的敲打，答着唱：“咚咚锵咚咚锵，咚咚锵咚锵咚锵。长沙乃崽刘新哥，偏爱咱村陈英姐姐这一个。咳——哟。咚咚锵咚咚锵。”这时新哥显得好无奈好苦又好乐。他忙抿了抿嘴后，露出那两片大大的板牙，轻轻地咬上着下唇皮，对着我们拢起着浓浓的和气，毛茸茸的嘴巴，脸上满是笑，笑得好不自在时，便将双肩往上耸了起来，忙接着把白眼对我们一挑，拧着浓浓的眉毛，又故意逗我们一把地打着长沙腔：“你们咯伙野伢子，好逗罗。怕不怕我的巴掌撸人？”嘻——我们更得意地笑起来了。见着他追来，我们忙地散开了。他随机拔腿就向我们赶来了。我们见势便哗地一下，撅着屁股，钻进了林子里或茅草丛中。我们就是这样和新哥打得火火热热的。新哥也更加和大家融合得好了。我们也在细细地发现，英姐也越来越喜欢新哥了，有事没事她总得往他那儿跑。

我们的夜校停办了，校址也废了，我们怎么想办法也难得修好。雷公庙里宁愿在那里空着，也不会允许我们进去办夜校。没办法，我们只能一小部分一小部分地到新哥那房子里学习一点知识。我们对学习与知识的追求一天也没停止过。

新哥也一天没有停止过向大家宣传着讲科学破除迷信的思想。他一有集会的机会，就向大家讲起着许多科学的东西。

一天，新哥找到了那个早晌差点被雷电击倒的六苟牛倌和他一起讲起了破除迷信的故事。六苟牛倌在新哥的启发下，也终于明白了，打雷下雨也确实是自然现象，不是什么雷公雷母给施舍的。被雷电击死的人也不是其本人做了什么亏心事，或者是对雷公雷母不孝不忠不义的原因。好多次，新哥也做着打雷下雨的实验给他看着，他看后在从中也慢慢地明确了这一道理。从那以后，他照着新哥说的去做，他每次放牛，一见到打雷下雨的天气，就赶着牛畜往低矮的地方躲着起来，每次都没有出现着遭雷电的事儿了。六苟牛倌总觉得新哥讲的话很管用，很实在。在以后的日子里他再也没有拜着雷公雷母了。

在以后的日子里，新哥总带着英姐黑脸狸和狗屎脑牛八他们在雷公岭队所有的空坪墙壁上都用上石灰粉浆等闪眼的地方写上好大的字：破除迷信，解放思想，相信科学；迷信是科学的大敌，是害人害己的根源；打雷是自然现象，不是雷神作怪……太公他们当然是不高兴的。

一天，新哥又特意找到了陈大队长，他对他郑重其事地说上：“已经考察成熟了，能在雷公岭上建着数座避雷塔，能彻底保住好雷公岭村的人畜和财产。避雷塔建成后，这地上强烈的天然磁场就不太会直接地与空中的雷电发生更剧烈的碰撞，它能把天空云雨层中产生的强大电流通过塔上的电线直接送到地下去，减弱雷电。使这里的人畜和房子就有可能免受极大的雷电造成的损失——现在暂时只建一座避雷塔，今后按要求一定要给全村建好，这样，我们雷公岭就不会有雷击的现象出现了。陈大队长听着后，用手托着腮帮，细细的眼睛在吃力地看了他好久，又沉默了好一阵后，才从眼角边沿上的鱼尾纹里挤出着一点笑丝，在慢慢地向脸刻着，画着。当他继续听到新哥在用那甜甜的口水数着避雷塔的好处时，他才半信半疑地同意着说：“一个这么小小的避雷塔，能这么神通广大？你还是看着做吧。”

新哥高兴不已又恢复了活力，英姐黑脸狸狗屎脑牛八他们站在一旁跟着乐起了。这个消息刚一传出，全村在沸沸扬扬地议论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