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

胸外科给西北大娘李桂芝的募捐得到大家积极响应。陈浅学主任和钱木主任、康健、护士长各捐了两千元，最年轻的护士也捐了一百块。甘草只捐了十块钱，她一脸的不满对记账的方樱子说：“谁挣钱也不容易，我还需要别人募捐呢。我也是穷人。”

方樱子听了甘草的话赶紧堆上笑脸，点头说谢谢，好像在给自己募捐。心想，这冷脸学姐，心也是冰冰凉的，北极来的。

当康健和方樱子把捐来的两万多块钱交给西北大爷的时候，大爷惊呆了。

“哦呦！住院你们还给我钱？不能要不能要。”大爷不敢去接。双手摇摆，头也摇摆，像一个开足了风力的电风扇。

西北大娘也开始摇摆双手，摇摆头。

“大爷你卖的一头牛不够治疗的钱，我不给你筹款你们不是白来北京治病了。有了这些钱病人才能做完整的治疗。收下吧。”康健把钱放在床头柜上。

“大夫，这，这——”大爷结结巴巴举着双手。

“小牛说这医院医生特别好，真是好啊，方大夫给我们送来一锅鸡汤，护士长给我送来一只烧鸡。”

“你别老叫我小名，叫我周建军。”一个穿着白衣脸上的黑色没有褪尽的男人走了进来。

周建军不喜欢大爷叫他土气的小名，他不知，司马相如小名还叫犬子呢，比小牛还难听。

“哦，你看小牛，不，周建军来了。”

“大夫们多好啊。你还不给他们送锦旗。”周建军给西北大爷提议。“对，送锦旗、送锦旗！”西北大爷灵光一闪终于找到感谢医生的办法。

“那都是形式，买锦旗还要钱呢，办公室墙上都挂不下了，你不如买肉吃。”康健挥挥手。

“大爷千万别买什么锦旗。我们不是要你的表扬，是想让病人好好治疗。”方樱子也叮咛西北大爷。

回到办公室，康健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

“做完了好事，我心里怎么这么舒服呢，真享受，怪不得有钱人要做善事，年轻人喜欢做义工。”

康健懒洋洋地说：“方樱子，我那碗鸡汤中午能喝上吗？”

“当然可以，保鲜盒里一大盒呢，中午在微波炉里热热。”方樱子打开柜子说。

“方樱子你说护士长怎么总有烧鸡呀，不会是她家卖烧**，去给我侦查侦查，哎呀，你不行，我得去找艾叶二姐办这种潜伏的事。”康健居然不信护士长给病人推销烧鸡的事。

“干嘛呢这是，葛优瘫呢。”

方樱子和康健一看是钱木主任进来了。康健仍然懒洋洋地坐着，他不怕钱木主任，这要是陈浅学主任进来，他立刻从椅子上窜起来，还敢屁股落椅子上舒服。

“十五届国际乳腺癌会议要开了，国际权威布鲁斯特要到我们科参观。你和甘草负责接待，甘草不是英文好吗。”钱木主任进来对康健说。她手里拿了一个印有粉红色玉兰花图标的信函。

“大家英语都不错。”康健坐直了身子。

“国内大佬都谁去参会呀？”康健问钱木。

“吴惊雷、徐冰和、邵离敏几大佬都跑不了。

“还有您呗。钱主任你有啥论文要在会上交流呀？透露透露。肯定语出惊人。”康健说。

“乳腺癌精准防护方向和实践。怎么样，精准防护才是预防乳腺癌的关键。精准医疗时代是一个新理念。”钱木对自己的观点很兴奋。

“我家钱丁病了，好像发烧啊。”钱木叹了口气，钱丁是她的狗宝宝。

“让方樱子给你家丁丁打点消炎药。”康健笑着说。

“带它去狗医院看病了。”钱木哀怨地说。

“还有件事，让宋博宇家属来医院，要安排手术了，也不能跟他自己谈病情和术前谈话呀。”钱木对康健说。

“好的，这事交给我。”康健胸有成竹地说。

钱木主任走后，康健让方樱子把宋博宇叫到医生办公室。

走进医生办公室，宋博宇就对方樱子呲牙笑了笑。

“樱子姐、康健大夫好！”

“把你爸妈叫来呀，你要手术怎么也要他们签字，这步骤省略不了。”康健撤出凳子让宋博宇坐下。

“你们就实话跟我说吧，我是不是肺癌。我看你们这里住的都是这种病。”宋博宇脸上挂着微笑，特别淡定。

方樱子紧张地看了一眼康健。

“谁说的，我们这也住纤维瘤、软骨瘤。反正手术签字和术前谈话必须叫你家属来。”

“我妈早就不在了，我爸特别忙，我也不想让他知道我的病。我自己能扛得住，您就直接跟我说吧。”

“你妈怎么不在了？”康健问。

方樱子悄悄翻看手边的病历，上面写着他父母健在啊。方樱子不解地看了一眼宋博宇。

“很小的时候，我不知道我妈妈患的什么病。我一直认为她在身边，从不承认她不在了，我不想让爸爸再受打击，更不想让他知道我的病情。所以不想让他来。”提到妈妈宋博宇神情有些黯然。

“不是你想不想让他来，是必须来。请问你术中出现问题，诸如需要输血，需要气管切开，术中出血等等非常严重问题，你能签字吗，难道让我们把你拉起来签字，我们救你还是任凭出血？如果术中出现问题，我们担不起这个责任，说得坦白一点，你家属来告我们怎么办，我们也要保护自己呀。”康健说得很坦诚，态度很坚决。

“大夫，本来我心情还可以，说到让我爸爸来，我心情立即沉重了。”宋博宇收敛了笑容。

“沉重也没有办法，我们理解你，其实我们也沉重，都希望医院关门，世界人民无病，人人长生不老，活到一百二十岁。行了，小伙子，听我的吧。”康健拍了拍宋博宇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