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一片白花花的河沙地,船工们聚集在沙地上烧叶子烟。大家都在相互品尝叶子烟。
陈士林从舒青才手里扯过一匹烟叶说道:“我算是尝出味道了,你们谁的叶子烟都没有老杂毛的味道好,不信你们都来尝尝。”他说着向大家递了一个眼神。
大家一哄而上,把舒青才手里的一把烟叶抢得只剩下一把烟叶把子。
舒青才气得瞪着眼睛骂道:“你们这样不行哦!家里就这么一点好烟。你们都是些不要脸的杂种!陈老倌是最不要脸的老杂种!”
老憨头坐在原地不动,他一边从衣兜里摸出一个布包一边说道:“你们这些人就是想吃别人的。娘生我就不叫我不要吃别人的便宜。”
他说着将布包打开,里面包的是他切碎晒干的兰花烟。他把领到的奖状拿起来展开看了看,一张四方的纸,上面画着有红有绿的花草,中间还写着毛笔大字。
老憨头把奖状放在自己腿上折成一条,然后用舌头在折菱上抹上口水,将折菱撕开,一张卷烟纸条就出来了。
他拆下一节用来卷上切碎的兰花烟,插入烟斗,点燃,一口烟雾呼出去后,嘴里“嘘”地一声,很是舒畅的样子看着烟雾慢慢散去。随后又把剩下的部分奖状纸拿在手上看了看,对折后放进了烟包里。
河滩上的每个船工都燃起了叶子烟,烧烟的船工吸出一口烟雾后,就要从口中吐出一次口水。沙地里,烟雾袅袅直上,每个烧烟人的面前都吐了一地的口水。
罗先贵一边燃着烟一边盯住老憨头的烟斗:“老憨头,你卷烟那个是什么纸,这么好看,还有花呢?”
老憨头吐出一口烟雾说:“傅工作队发的那个奖纸。”
罗先贵忍不住笑起来:“呵呵,呵呵。老憨头,那是你的奖状,奖励给你的,你救了我幺爹的命专门奖励给你的,你怎么把它烧了,呵呵,呵呵……”
老憨头眼睛一轮,没好气地说“小龟儿子,奖给我的又不是奖给你的,关你屁事,纸除了卷烟烧还有什么用,难道我还拿给你用啊?”
恰巧傅成绩也来到了现场,他双手交叉在背上走入船工们烧烟的沙坝,指着烟雾缭绕中的船工们说道:“你们这些人,无组织无纪律。我是工作队,我还没有宣布散会你们就都走了!嗯!太不像话了。”
罗先贵眼睛盯住傅成绩,用手暗指老憨头的烟斗。
傅成绩愣着眼睛看着老憨头:“老谭,你哪来的卷烟纸?唵,还是花的。”
老憨头:“你发的奖纸。”
“嗯!你把奖状烧了?老憨头你想干什么,唵?你这是对公社的极端不满!”
“他娘卖皮的!一张纸,不是你给我的吗?一张纸,除了卷烟烧还拿来有什么用?我还拿回去煮了吃呀?”
“这个是县里表扬你们战胜洪灾的奖状,你居然把他用来卷烟烧了,你这是看不起上级,你这是反动思想!”
陈士林觉察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于是故意嚷起来:“大家烧烟都要吐口水,这是为什么呢?你们没有人知道的。我现在告诉你们为什么烧烟要吐口水。”
傅成绩用眼睛狠狠地盯住陈士林:“唵!你不要在那里打岔,我在问老谭,请老谭把他的奖状拿出来大家看一看。”
王红泰站起来走到傅成绩面前,扒着他的肩头:“算了,算了。老憨头,他不是憨嘛,憨人都是好思想的,你看他这个月才要了你29天的工分,思想多好?算了,算了,听陈老倌说烧叶子烟为什么要吐口水。”
傅成绩:“胡扯!烧叶子烟又麻又辣,当然要吐口水。”
王红泰:“不是,你听他说了你就知道了。”
陈老倌拿着腔调给大家讲起了故事:“从前一对小夫妻结婚不久,妻子就死了,剩下那个孤独的男人。那是晚上睡不着觉,白天干不了活呀!真是害人啦。一天夜里,她死去的婆娘就给他托梦,说她的坟头上有一株销魂草,要他去摘叶子晒干后烧了吸烟。第二天男人果然去老婆坟头上看,坟头上长着一株烟叶,还开着漂亮的蓝花,那男人按照他老婆的托梦,把叶子摘了回来,晒干切细,用纸卷起来烧着后吸烟。这叶子烟吸过后,身体舒服。吔,这真是奇怪呢!这男人就去刨开老婆的坟头,要看过究竟。原来那烟叶是从老婆的隐私处长出来的,这男人感到腻味,于是就吐口水。从那以后吸食烟叶的事就被传承下来了,每个吸烟的人都要吐口水。”
老憨头:“陈老倌,他娘卖皮的,是他妈个老不叫人的骚棒。你烧烟也不是吐口水?你那个嘴里出来的都是不叫人的话!”
大家“哈哈——”一阵好笑,笑过后果然觉得烧烟不是滋味,都朝地上吐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