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穷吵

次日，也就是星期天，莫校长在几个班主任的配合下，突击检查了几个网吧，一共抓到了一百多个上网学生，但二（10）班无一人，因为他们摘棉花去了——他们已经连续干了两天。

方舟晚上回到家，老婆顾菊吼道：“这两天你到哪里瞎混去了？家里什么事都不管！这个家是我一个人的吗？你还算不算男人啊？我告诉你，家里牙膏没有了，洗衣粉没有了，色拉油没有了，煤气没有了，奶粉没有了，洗发精没有了，沐浴露没有了，卫生纸没有了，米也没有了，你什么时候去买啊？”

其实不是方舟故意不买，而是他最近手头有点紧，没有钱了。问君能有几多钱，恰似一江枯水断了流。

方舟听得头皮发麻，他气愤地说：“这没有了，那没有了，怎么不说你没有了？你要是没有了，我就清净了。”

“你放心，不会是我先没有了，要没有是你先没有！你早晚要被车撞死！整天不回家，到处乱跑，车子不撞你撞谁啊？”顾菊怒目道。

“我带学生到山上帮人家摘棉花，棉花地里哪有车子啊？我怎么可能被车子撞死？”方舟脸红脖子粗。

顾菊针锋相对：“在你死之前，家里日用品没有了，你不买谁买啊？”

方舟大声地说：“谁说不买啊？家里哪一样东西不是我买的？但我闹不明白，为什么我家的东西就那么不耐用！你不觉得你用东西太快了点儿？你就不能节省点儿？人家一瓶色拉油要吃一个月，你一个星期就没有了，你是用油拌菜，还是用油泡菜？你是在吃油，还是在喝油？你是故意浪费，折腾我，拖垮我，是不是啊？你自己不上班，不挣钱，花我的钱你不心疼，是不是啊？”

顾菊本是坐在沙发上，突然她噌地一下站起来，咆哮道：“哪家不是男人挣钱养家啊？你没本事挣钱，还说我浪费！哪家男人不是大把大把地挣钱？你呢，一个月就拿那么点儿的死工资，你不觉得丢脸啊？同样是当老师的，人家一个月除了工资外，还能挣好几千，你呢？”

方舟点着头说：“我承认人家除了工资外，还能挣好几千。但那不是本事！在学校里，听校长的话，逼学生考试，逼学生做成堆的卷子，逼学生购买名目繁多的复习书，是可以赚很多的钱，但我不愿意！别的老师得到的钱是很多，但学校的钱是从哪里来的？还不是从学生头上收的？我承认别的老师在学校里挣的钱很多，但他们在捞钱的同时，也得到了学生的骂声。我虽然没挣到什么钱，但我也没得到骂声。”

顾菊指着方舟的鼻子说：“你别阿Q了！你得到的骂声比人少吗？你哪一天不给我骂？”

“你也说得出！哪个老婆像你这么骂老公？哪个老婆有你这么差劲？”

“人家老婆不骂自己老公，是因为她老公会挣钱！你不会挣钱，我不骂你骂谁啊？人家老师在周日搞有偿家教，一天能赚好几百，一年能赚好几万。你倒好，双休日带学生爬山！教师不教书，教学生干农活，哪个老师像你这么不务正业？帮别人摘棉花，人家给了你多少棉花啊？宝宝尿不湿用完了，你要点棉花来做尿不湿，看人家给不给你？你以为你是雷锋啊？在这个时代，没有钱你就是王八孙子！”

方舟不耐烦了，一摆手说：“好了好了！不要啰嗦了，家里缺什么东西我去买，行了吧？”

顾菊直着眼说：“还有宝宝上幼儿园的事呢？”

“明星幼儿园一学期两千元，我没有钱！再说宝宝才两周岁，没必要上幼儿园。”

“明星幼儿园是最好的，要上就上明星幼儿园，没有钱就借！”

“向谁借？”

“向我妹夫借！你没有钱，人家没有钱吗？”

顾菊要方舟向她的妹夫借钱，其实是想让方舟出丑的。顾菊的妹夫是开园林公司的，非常有钱，生活非常奢侈。相比之下，方舟寒伧多了。

方舟出于自尊心，本不想向顾菊妹夫借钱，但顾菊在家里吵得鸡犬不宁，为了讨安，他只得跟着顾菊到她妹夫家去，借来两千元，把才两周岁多点的宝宝送进了幼儿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