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马儿啊,连你也要这样对我吗?”说着,白娟的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小声地哭了。
刚才,她从圈里牵出马系在门前那棵桃树上,想把马鞍放上马背,然后再在鞍上固定驮箩。可是马鞍还没碰到马背,马就开始躲,转了几圈,马缰一圈一圈缠在树上,马头都快触着树了,还是没放上去。
白娟这一转,折腾得大汗淋漓,又气又急,忘记了脚下有些湿滑的石头,一个踉跄,实实在在地摔了下去,先着地的左胳膊肘都破皮出血了。
说来也怪,那马似乎听懂了白娟的话。当白娟解开缰绳重新系上,再次往马背上放鞍时,那么便不再乱动,只是“嘟”地打了个响鼻,很乖顺的样子,好像有些后悔之前的举动了。
白娟牵着马,驮着农家肥往地里走,一路上遇到好几个人,打过招呼之后,有的摇头,有的叹息。不用说白娟也清楚,她自己何曾没想过,吴浩要是还在人世的话,这些活怎么会由她来干?可是现在有什么办法呢?家家都在栽包谷,自己不做,有谁会来帮你?生在农村,春来不播种,秋到收什么?现在家里本来就没什么粮食,顿顿稀饭也很难撑到秋天。若是不种,来年吃什么?想到这里,孩子们端着半碗稀饭的情景又浮现在白娟的眼前,随即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那块等着种包谷的地到了,白娟无法像吴浩那样,解松驮箩就可以直接把农家肥倒在地上,她只能一边一铲地从左右驮箩里把农家肥取出。驮了两天后,白娟开始种包谷。
一锄下去,吴浩的影子又出现在眼前。
“我先和你打一些坑坑,再去丢粪。”以前,不管种包谷还是种洋芋,一开始吴浩都会这样说。有时,还帮白娟把散在耳前的头发往后捋捋。经历了一冬沉淀后变得结实如板的土地,吴浩也会提前犁出来。
而现在,这块地,还是她前些日子一锄一锄挖松的呢。一边挖一边除草,花了三四天工夫。
半亩地,忙乎一个多星期,总算种下第一块包谷了。还好,可儿带着两个妹妹帮忙放种子。
唉,这样种,什么时候种完啊?头十亩地,那不得几个月吗?白娟想着,今年种洋芋时就是爸爸来犁的地,爸爸也六十多快七十的人了,若是不顾及儿女们,早该养老享福了。自己帮不了老的,还反而让老的操碎了心。自己都拖儿带女了,还要连累父母,真是太不应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