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这天夜里，可儿翻来覆去都没睡着，十岁的孩子居然失眠了。“我们家这些，是要上清华北大的。”苏珠的话像一道解不开的魔咒，在她的脑海里翻腾。

那些字眼，有时像鬼怪的眼睛，你来我往地盯住她。有时像魔鬼的爪子，从四面八方撕扯着她的灵魂。有时又像千百支利箭，风雨般射向她的心……

她努力地躲着，可是怎么也躲不了。她拼命地逃，却怎么也逃不掉。她想大声嘶吼，却看到了妈妈那瘦弱的身影，怕吓着妈妈。

辗转反侧中，不知谁家的鸡在打鸣了。

她看见自己的眼泪流成了一条小溪，又渐渐变成一条长长的河，然后变成了大海。

那海里，有妈妈、弟弟妹妹和自己的身影。那些身影努力地向着海滩游去。可是，离海滩还好远好远。

海滩上传来苏珠的笑声，她和吴勤带着他们的孩子在嬉戏。

大姨白梅和小姑外婆白雨露也在海滩上，她们与吴勤、苏珠好像不认识，她们正焦急地向海里扔救生圈……

迷迷糊糊地醒来之后，天已大亮。眼睛里还含着泪，枕头湿了一大片。

妈妈很辛苦，弟弟妹妹都还小。我们家这个样子，不说别人，自己亲亲的叔叔婶婶不帮忙也就算了，还这么气人。

大姨说，这么小不能去打工，国家不允许，自己也做不了什么。就算再大一些，如果去打工，就注定是这个样子了，以后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即便遇到好的机会，好的工作，没有文化也做不了。只有好好读书，有知识有文化，自己有能力了，想帮助谁才能真正做到。比如，想给妈妈买件好看的衣服，没有钱拿什么买？想给弟弟妹妹买点好吃的，没有钱又怎么买？

大姨说得对，我要好好读书，以后才能帮助妈妈和弟弟妹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