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远山在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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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曾聿明驾车刚进厂大门，保安老刘就走上前，向他敬了个礼。说：“曾副理，这是你的一封挂号信，刚到。”
曾聿明把车停靠边，按下车窗，还个礼后接信，说：“谢谢！”
曾聿明扫了一眼，信是村支书刘根寄来的，很厚。他随即开车进了停车场。
曾聿明先在厂里各个车间看了一圈，然后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看了一些文件、报表，又签署了一些文件。随后，他参加一个中高层干部的会议。等开完会，已经11点半了。
回到办公室，他才想起那封故乡村支书刘根的来信。他拿出信，抽出信纸，展开看了起来。
聿明：
很长时间，没有给你打电话联系了。这段时间，我身体一直不好，我已经66岁了，早就过了退休的年龄。前些时候，我又病了一场，在医院又是打吊针，又是吃药，我自知我的身体状况，无法再胜任党交给我的责任。
最近，我们村党支部开了几次会，会上，大家一致投票缺席选举你担任樟村党支部书记，并已报上级镇党委批准。(附镇党委批准函)俗话说：请将不如逼将！这也是家乡60多名党员对你的信任。
你关于樟村明清故居的修缮，开发旅游的可行性报告，省市县三级已经批下来了。市财政这次拨款1300多万。这么多钱，是国家对我们新农村旅游建设的大力支持。消息传出，全樟村沸腾了。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这个月9号，我们村在镇政府的监督下，举行了一次换届选举。有两位从广东打工回来的千万老板，和你(你缺位选举)一共4人参加竞选。广东的两位老板幕后贿选，他们给投自己票的每个人200元。但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大家一致把票投给了你，你以93%的得票率缺席当选为樟村村主任。这是全村1500多村民对你的信任和支持，也是期盼。他们期盼你回家来带领他们脱贫致富，奔向小康。
聿明！我坚信，你不会置1500多家乡父老乡亲于不顾。希望你在这个月底能回来，就任党支部书记和村主任，挑起这副重担！
……信读完了，曾聿明的眼睛也润湿了。
曾聿明知道，这封信，这两张任命书，是上级党组织，樟村60多名党员，还有1500多位村民对他集体的呼唤！是故乡的山，故乡的水在呼唤！呼唤他的归来！他常常扪心自问：我曾聿明，何德何能？长这么大，自己并没有为村里的乡亲们做出什么奉献。他回望身后，自己一路走过来的足迹。高中毕业后，他差几分没有考上大学，家里的贫困不允许他复读。第二年，村里安排他进了村小学做了一名代课老师。农村代课老师工资低微，但他并不在乎，兢兢业业，全身心扑在教学上。他暗暗告诫自己要成为一名合格的人民教师，他也的确想做一名教书育人的人民教师。很快地，他就在县镇教育部门脱颖而出，他带的高小升初中班的考试升学率，每年都在全县名列前茅。他同时也得到了县镇教育部门的多次嘉奖，领导也多次鼓励他。那时候，他有一个奋斗目标：自己在25岁前通过考试要成为正式的人民教师，30岁时要成为特级教师。然而，5年后，没等他实现自己的抱负，一纸辞退令，却让他离开了他挚爱的讲台。他不是留恋那个每月不到百元的工资，而是痛心中国的乡村教育事业，为什么很多干部的亲属初中毕业，甚至没毕业的人，都把持着这张三尺讲台？是不是有些误人子弟？但是，这忧国忧民的国家大事，不是他能左右的。
离开了学校，他背井离乡出门打工。他从进厂当一名调漆工开始，然后组长，车间主任，业务科经理，直至副总经理。他在同事们羡慕的目光中做到了台资企业里大陆人能做到的最高职位，年薪60万。这一切，他只用了8年时间。现在，他管理着这间知名企业，有条不紊，蒸蒸日上。
然而现在，故乡在呼唤！远山在呼唤！那村、那水、那人在呼唤！
这一切，他又怎么去跟叶萍解释呢？
传来轻轻的敲门声，他说了一声请进，门推开了，文员小唐端着饭菜走了进来。
“曾副总！”小唐走到办公桌前，把饭放在办公桌上，说，“您还没有吃饭，开饭时间已经过了，我给您打了一份饭来。”
曾聿明点点头，说：“谢谢你！”
这一刻，曾聿明才感到肚子真的饿了。
2
吃过晚饭，曾聿明看完新闻联播后，便把电视关了。他搬了一张藤椅，坐在自家16层阳台上，眺望城市的夜景。转眼之间，他在这座城市工作生活了14年，他见证了东莞这座新城的成长和日新月异的变化，他感到自豪，因为这里面有他的辛劳和付出，他是新莞人。
叶萍搬了一张椅子，靠在他身边坐下，并把一杯沏好的绿茶，放在他身边的小茶几上。
“你看，”曾聿明指着灯火阑珊处，说，“东莞的夜色多美！高楼大厦鳞次栉比，流光溢彩，璀璨辉煌！”
“聿明，”叶萍轻声说，“我知道今晚你有事？”
“馨叶和致远在干什么？”
“两个人都在做作业。”
“哦，”曾聿明轻轻哦了一声，说，“叶萍，我有一件事，想跟你商量。”
“你说，我听着。”
“是这样的。我们村里党支部推荐，上级党组织批准我担任樟村党支部书记和下一届村民委员会主任，刘根叔让我回去履职，就在这个月。”
“我听说了。”叶萍平静地说，“为了竞选村主任，你们村两个千万富翁，专程从广州深圳回家去贿选。我真不相信，区区一个村主任，有这么大的油水？支书主任的工资加起来，好像每月也就几千块。以我们现在的条件，你一年工资抵上书记主任20年的工资呵！”
“我跟他们不一样。”曾聿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说，“如果是为了我自己，我就不会回去了。叶萍，我们的家乡还很穷，还有很多人，他们在外打工，拿着微薄的工资。还有更多的人，在家种地，收入仅仅糊口。这是现状，他们渴望想富。这些年，我脑海里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怎样带领我们村一千多人脱贫致富。发展工业，开展乡村旅游，让村民在家门口挣钱，现在我们村的可行性报告批下来了，市县拨款1300多万，大力扶持。开展乡村旅游，发展种植，那是我心中一幅宏伟的画卷。穿过我们村的公路，年底就要动工，升为省道。我想，现在是时机了，我想辞职回家，带领1500多村民共同致富奔向小康。”
“我知道，这就是你迟迟不肯把我们一家的户口迁来东莞的原因。”叶萍深情地望着丈夫，说：“只是馨叶再过几年就要高考了，我担心她受影响。”
“让她回家去县城读书，我们县中的教学质量还是挺好的。”
“房子怎么办？”
“我们在东莞，没有其他物业，只有这套房子，先不卖，先出租。”
“你既然决定了，我支持你。”叶萍靠在聿明肩上，说，“回家就回家。我们还年轻，我们还能干20年，30年。将来，我们家乡应该和东莞一样美，山清水秀，鸟语花香，像一座大花园。”
“对，像座大花园。”曾聿明紧紧地抱着叶萍，说，“叶萍，你真好！”
叶萍笑了，说：“不是我好，是你好。世界上也只有你这样的人，心怀坦**，光明磊落。当年上级部门一纸辞退令，就把你扫地出门赶下讲台。就是因为你不记仇，心里老是想着大家。村民们心里都有一杆秤，3000多村民，20多名党员，都是看着你长大，看着你出息的。他们知道你不贪财，知道你有公心，有能力，能带领大家脱贫致富奔小康。”
曾聿明深情地吻了一下叶萍，说：“谢谢你的理解和支持，明天我就和董事长打辞职报告。”
“好吧。”
“叶萍，小刚上次护厂负伤，厂里嘉奖给他50万。他把钱全部捐献给了母校罗村中心小学，好样的！”
叶萍笑着说：“有什么样的舅舅，就有什么样的外甥。”
“对了，”曾聿明想起一件事，说，“刘宁下午打来电话说，他这个星期六在佛山举行婚礼，让我们一家都要去参加。”
“老二老三这回都走正道，有出息了。”
3
在董事长豪华的办公室，台商周董约谈了曾聿明。
“曾先生，”周董精神矍铄，微笑着说，“你给我们公司的辞职报告，我们公司高层都认真地讨论了。你的辞职，对我们天宝来说，是个损失。非常遗憾，你真的想辞职回家去创业吗？”
“周董，不是回乡创业。”曾聿明说，“对我来说，在天宝的薪资已经很丰厚了，回乡创业不一定比得上。周董，我是一名共产党员。一个党员，就必须服从党的召唤！我的家乡还很穷。这次，是全村60多名党员干部和1500多父老乡亲，召唤我要我回去。担任村党支部书记和村主任，带领大家奔小康。”
“那么，你确定在未来的10年或15年之内，你能带领大家脱贫奔小康吗？”
“我确定！我确定在十年之内，或者在更短的时间。”曾聿明坚定地说，“周董，你看，改革开放才20多年，中国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东莞就从一个乡村变成了一座美丽的崭新城市。”
“不一样！曾先生，东莞有很多台商港商，交通便利，毗邻港澳。”
“对！周董。”曾聿明信心满满地说，“改革开放以来，我们的国家整体富强了。我们村人才也更多了，还有很多在广东江浙当老板的乡贤支持，有政府的大力支持。我想，在10年之内，我们村一定能建成一座绿树成荫，鲜花盛开的旅游乡村。另外，你们村还有20多座保存较完整的明清古建筑。红军时期很多中央领导人，都在我们村有故居，人文荟萃。我们一定要打好这张牌！10年之后，我们樟村一定要建成赣州一小时生活圈里一颗集旅游、休闲、观光的璀璨明珠！和东莞一样美丽！”
“好！有魄力！”周董竖起大姆指，赞道，“曾先生，你的家乡规划蓝图，可行性报告我们都看过了，我们认为你眼光独到，规划长远，切实可行。我们公司同意你的辞职报告。”
“谢谢周董！谢谢大家！”
“同时，我们对你充满信心！如果需要，我们公司可以给你提供资金支持。”
曾聿明坦诚地说：“谢谢！谢谢周董！我们的建设真的很需要资金。”
周董说：“那好，我们可以提供2000万资金，你认真考虑一下。可以两种方式：一，资金可以按略高于银行两个百分点作为借贷。二，也可以按入股方式。当然，这一切我们都基于曾先生的诚信和信心保证，公司董事会才做出这样的决定。“
“谢谢周董！谢谢公司！我会认真考虑此事，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曾先生！”周董诚挚地说，“在你的身上，我看到了你们中国共产党的凝聚力和创新力！真的，中国的希望在共产党。实话跟你说，我是一名老国民党党员，曾经是一名忠实的三民主义信徒。但现在我失望了，我不信国民党了。很多年前，我就退党了。中国只有你们共产党才称得上是中华民族的脊梁！从基层到中央，中国有一批像你一样的大大小小的领导人，一定能够带领中华民族走向世界之巅！”
曾聿明说：“位卑未敢忘忧国！”
“说的真好！”周董站起身，握着曾聿明的手，说，“好！曾先生，我们谈话到此为止。”
曾聿明发出邀请，说“周董，欢迎你们台湾的朋友到我的家乡去考察一下。真的，我们村有一座龙口水库，库面几千亩水面碧波**漾，翠峰连绵，景色宜人。那里可以建一个宾馆，是游玩、休闲、观光的好去处。村庄周围是低矮的丘陵，十年之后将果树成林，鲜花飘香。村西有条河，四季流淌着清澈的河水。村北却是片平缓的高地，我规划开发一个小工业园区。清明时节，满垄满坡的油菜花盛开，春光明媚，蝶飞蜂舞。还有，等村中那20几座明清古居修缮一新，十年之后，我心中的家乡蓝图就是这样。”
“真是如诗如画！”周董笑着说，“祝你们早日实现！”
“谢谢你们的支持。”
4
两年前，在金丰花园五号楼坠落下来的刘宁，幸运地掉在充气垫上。人没有死，也没有受伤，只是受到了惊吓。后来被送往市戒毒所，进行了六个月的强制戒毒，戒毒成功后，曾聿明和谢鹏飞把身无分文的刘宁领回家。曾聿明通过一个朋友的举荐，刘宁去了佛山顺德一家制衣厂当厂长。经过富贵贫穷大起大落生死考验的刘宁，终于大彻大悟。人变好了，也变诚实了。顺德那家天弘制衣厂，原来是个有七八十号工人的小厂，老板娘叫郝梅。郝梅当时年刚过30岁，有两个女儿，新寡。丈夫在三个月前酒后醉驾发生重大车祸丧生，丢下孤儿寡母。郝梅正艰难地独力支撑着这家风雨飘摇的制衣厂，随时都有破产倒闭的风险。恰好这个时候，刘宁来了。刘宁当个十几年制衣厂的经理，又是裁床出身，对这样一个不足百人的小厂自然是得心应手，驾轻就熟，游刃有余。上任两个月，工厂就气象一新，再以后，一月一个台阶。一年后，厂子发展到200多人，客户口碑极佳，好评如云，生意红红火火，蒸蒸日上。
终于有一天，刘宁赢得了老板娘的芳心，抱得美人归。
曾聿明和谢鹏飞的车刚到酒店大堂门口，刘宁和郝梅早就等在那里，两人迎了上来。刘宁跟郝梅介绍大哥大嫂和三弟还有弟媳钟丽华。几个人一起进了一间贵宾厅。
“大哥！大嫂！”刚一坐下，新娘郝梅就说，“刘宁常常提起你们，说没有大哥大嫂的教诲和帮助，就没有他的今天。大哥大嫂，你们是刘宁和我的大恩人。今天的喜宴，大哥大嫂要坐上。”
“大哥！大嫂！”刘宁跟着说，“前些年我交友不慎，私欲膨胀，染上毒瘾。要不是大哥你出手相救，我就无可救药了。有一句箴言：要叫一个人完蛋，就让他吸毒！我是深有体会的，染上毒瘾，一辈子完蛋。”
“这是三弟的功劳。”曾聿明喝了一口茶，说，“你现在迷途知返，戒毒成功。三弟现在又在承包工程。看着你们俩的事业有成，我是衷心的高兴。”
刘宁说：“大哥，我听三弟说，你要辞职回家去当那个破支书，破主任？”
曾聿明笑了，说：“怎么是破支书，破主任？”
“大哥，你做什么我都支持，说什么我都听，就这件事我反对。”刘宁激动的说，“大哥呀，你得想想，你现在年薪60万，一般的小老板都比不上你，你跑回那穷山沟去干什么？古话说：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在大城市有套房，有一份体面的工作，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求之不得的理想啊！大哥，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这事当时一听，我就反对。”谢鹏飞接过话头说，“你怎么不想想？回去当什么鸟支书鸟主任？要是一般在广东月薪五千六千的打工仔，回去当当还可以。你现在年薪60万，做支书要二三十年才抵得上，得不偿失呵！去年清明节，我就跟你说过，你别听刘根的忽悠。当初他们连个代课老师都不让你当。那个时候他们怎么不认为你是个人物？不把主任支书让贤给你？现在看见你拿高薪了，住洋房了，开小车了，就一个个眼圈发绿，眼珠子发红。这件事情，你得少数服从多数，我大嫂也肯定不同意你回去。”
刘宁接过继续说：“对，我们大家都不同意。你就回绝了刘根吧！再说，馨叶和致远都在名校上学，成绩又好，回到那穷山沟怎么办？岂不是误了他们的学业吗？”
“你们两个说完了吗？”曾聿明这才不紧不慢地说，“现在该听我说了。首先，我要声明：回去是我自己愿意回去的，不是被谁忽悠的，并且我已经辞职了。我和两位兄弟不一样，我是一个共产党员，组织需要我回去的时候，我必须听组织的。这是党性原则！”
叶萍说：“其实，你大哥辞职回家，我们都商量过。我同意！”
“改革开放快30年了。”曾聿明继续说，“别看我们一年挣几十万，都过上了富裕的日子。但还有很多人生活在贫困线下，回家的时候我也询问了很多在家里种田的中年人，他们给我算了一笔账，种田一年下来收入也就四五千块。我回家去当支书主任，我的目的目标不是发大财，我是要带领全村3600人团结奋斗，用我们自己的双手把自己的家乡建设成一个集工业，种植，旅游，度假，观光的美丽乡村！让我们的村民在自己的家门口就业，挣钱，致富，让全村人共同富裕。”
沉默了一会，刘宁说：“大哥，我知道你是对的。你总是心忧大家，希望人家过的都比你好。”
“我就想，”谢鹏飞说，“为什么樟村1500多人都投票选你当村主任？广州和深圳回去的那两个老板，车上都带着几十万现金。他们说了，投他一票，每人给200块。结果没几个人给他们投票。谁都知道，他们是冲着上级拨下来的1300万来的。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好了，大哥，你现在是樟村的支书，主任，我跟你回去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能！”曾聿明高兴地说，“还真有！我计划我们村成立个工程队，需要很多懂施工，搞预算方面的人才，你在这方面比我内行。我们村有20多幢古建筑要修缮，还要盖厂房，还要修道路，以后还要盖宾馆！”
“要盖厂房？”
“对！我们村草岗那一片，计划搞一个工业园，现在有几家五金、制衣、家具厂都有意向，去我们村建厂。罗东平刘桂华就准备建一个分厂。我们家乡有优势，土地便宜，人工成本便宜，政府税收减免等等。”
郝梅用胳膊推了推刘宁，说：“刘宁，我们也回你家乡办一个分厂，怎么样？”
“好哇，”刘宁笑着说，“老婆大人，我就等你这句话。”
大家都哈哈大笑赵来。
郝梅起身说：“大哥大嫂，走，宴会就要开始了。回家乡投资的事，我们一定会上心，这事随后细细商量。今晚我和刘宁的喜酒，大哥大嫂，鹏飞兄弟，一定要多喝几杯。”
5
在深圳日华电子厂，也有一个人向厂方递交了辞职报告。
东方珠站在深圳大鹏湾海滨浴场，放眼望去，阳光，沙滩，海浪，椰树，水天一色。她穿着泳装，戴着墨镜。今天不是周末，海滩上游人不多。
东方珠走进海里，游向深水。她的泳技很好，平时她经常来海里游泳。这是她最后一次来大鹏湾泳场游泳了。她已经向公司提交了辞职报告，公司已经批了。明天，她就将搭乘北上的飞机，离开深圳这座让她失恋的伤感之地，回到生养她的故乡青岛。
这真是个伤感的城市，伤感的季节！
几年前，他遇见了陈刚，她马上被这个具有正义感的退伍军人折服了，她爱他。可是，他的心另有所属，他深爱着柳茵。但是，东方珠相信，诚挚的爱需要时间。她也相信，爱的时间会熔化一个人，哪怕他刚强如金石。但她错了，陈刚和柳茵都经受住了爱情时间的考验。上个月，他们终于幸福地结婚了，断了她的念想。日华厂也同时把柳茵安排到公司财务部上班。当那天新郎陈刚和披着婚纱的新娘柳茵，亲手把大红的婚宴喜帖递给她的时候，她微笑着给这对新人献上真诚的祝福！她心里却在滴血，一切都过去了！
每当她看着陈刚和柳茵手拉着手十指紧扣一起走进工厂大门上班。月光下，俩人也是手拉着手十指紧扣在林荫道上漫步的时候，她的心好疼！她常常在心里自问：和陈刚幸福的在一起，为什么是柳茵而不是自己呢？
她在大海里游着，岸上，飘来张雨生的《大海》的歌声：
……
如果大海能够
唤回曾经的爱
就让我用一生等待
如果深情往事
你已不再留恋
就让他随风飘远
如果大海能够
带走我的哀愁
就像带走每条河流
所有受过的伤
所有流过的泪
我的爱
请全部带走……
东方珠面朝蓝天仰游着，竟然不知不觉的游向了大海的深处，大海的远方。……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