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 声
乔小玉要走了,行李是一个箱子,一个随身包,可以说是轻装上阵。
卓成昆把乔小玉的皮箱从房间里提下楼,放进后车斗里。
陶季红送乔小玉到大坪,临上车时,两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她说:“小玉,以后要保重,得学会自己照顾自己。有空常来走走,因为这里也是你的家。”
乔小玉说:“红姐,我知道,我会常来的。”
告别了陶季红一家人,乔小玉开车走了。她没有马上离开海滨城市,特意开车到那家布衣工厂和老住家的附近转了一圈,最后路过那所学校,因为那些地方留下了她走过的足迹,也要最后看一看。
春天的天气多变,出门的时候还是阳光灿烂,突然起风了,从远处飘来了乌云把太阳给遮住了,晴天变成了阴天。
这时候手机响了,是曾蓉打来的电话。手机有耳塞,她可以一边开车一边通话。
曾蓉说:“告诉你一件事,我老公已经接到了金来顺的电话。他们讲了足足有一个小时的时间。我看小潘已经跟金来顺挂断了电话,你要问什么,我把话筒给我老公。”
乔小玉听了这消息,才知道这就是康老师所说的惊喜!金来顺的出现,也使她的情绪有点紧张,为了安全起见,立刻把车停在路边的停车处。
潘杜宝说:“小玉,我这几年里已经向很多熟人打听过,全都没有金来顺的消息,我还觉得他蒸发了。我知道你今天要去佩鲁佳,本来要早点打电话给你,没有想到金来顺突然打电话给我。我们谈了很多事情,他问起你的情况,我也如实地告诉他了。”
乔小玉说:“我等了他这么长的时间,他还是出现了。”
潘杜宝说:“我问过他很多问题,现在干什么?家住何处?他都避而不答。”
乔小玉问:“那他出现的目的是什么?”
潘杜宝说:“应该是为了乔旺财,他对我说,他打听到消息,知道孩子想看爸爸,他说立刻把照片发送给我。我正在上网,看见了,是金来顺的照片。”
乔小玉说:“我不会让我的孩子看他的照片,你帮我转告他,如果他想看自己的孩子,可以亲自去看,这我不反对,因为他毕竟是乔旺财的爸爸。”
潘杜宝说:“那我会转告他。”
乔小玉说:“他现在这样做是很不尊重我,他应该知道,他和我还有孩子之间的事情,不应该通过朋友来谈。你再转告他,我已经汇款给崔敏敏,委托她以乔旺财的名字去买房子,我还告诉孩子买房子的钱是他爸爸留给他的。”
潘杜宝说:“好,如果金来顺还会打电话给我,我一定帮你转告。我有个问题想问你,要是金来顺向我要你的电话号码和电子邮箱,我该怎么做?”
乔小玉说:“明人不做暗事,你给他。如果他有这样的胆量跟我通话,我会亲自告诉他,我会找到既爱我又爱旺财的人组成一个家。”
最后是曾蓉和她通话,女人自然有女人的话要说。
乔小玉真的很生气,因为金来顺不尊重她,一急起来,不去考虑,凭着性子做事。她不想留着他送的礼物,去了一家电器维修店,把袖珍收音机和耳塞都送给了店主,然后开车离开海滨城市。快到高速公路的进口处,巧了,手机又响了,这回是包笑月打来的。
包笑月问:“小玉,你现在是否已经离开了海滨城市?”
乔小玉说:“还没有,快到高速公路的进口了。”
包笑月说:“你先把车子停好,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告诉你。”
乔小玉问:“我知道金来顺出现了,小潘打电话告诉我了。”
包笑月说:“康老师说的惊喜是另一件事情,你先把车子停好,我才好慢慢地告诉你。”
乔小玉赶紧开到可以停车的地方,把车停好,她立刻打电话过去:“月嫂,是什么惊喜?”
包笑月说:“康老师一直都认为金来顺不可能蒸发掉,其中有个很重要的原因,金家三代单传。金来顺是很重男轻女的人,你为金家生了个儿子,儿子是香火,是血脉,母凭子贵,他岂能甩手不管?”
乔小玉说:“可事实就是这样,他走了,真的再也没有来看过我们母子俩,也让我等得好辛苦。”
包笑月说:“康老师认为这是表象,金来顺一直躲在暗处,对我们的情况却了如指掌;我们在明处,却打听不到他的任何消息,要找他好比大海捞针。”
乔小玉问:“那康老师还对月嫂说过什么?”
包笑月说:“康老师对我说过,他觉得在我们同乡中一定有人做金来顺的内线,只要找是谁做金来顺的线人,那就知道真相了,现在已经证实了,这个人就是程飞扬。”
乔小玉问:“为什么这么肯定是他?有何根据?”
包笑月说:“这么说吧,康老师上个星期新买了一款手机,手机号码很保密,连我都不知道手机号码是多少。康老师只打过一个电话,也就是说,接电话的人才知道康老师手机号码。今天我把手机关了,谁打家用电话我们都不接,如果谁有急事,知道康老师的手机号码就一定会打康老师的手机。金来顺正打电话给康老师,他们还在通话。那你说,谁把手机号码给了金来顺?”
乔小玉说:“我听明白了,康老师用手机打给程飞扬,电话号码储存在程飞扬的手机里,金来顺是从程飞扬那里知道了康老师的手机号码。”
包笑月说:“你分析的很正确,有些事情的真相我们不知道,你想弄清楚就应该打电话问程飞扬。”
乔小玉真的打电话给程飞扬,手机通了,她开门见山地说:“程飞扬,请你告诉我,金来顺在哪里?”
程飞扬说:“小玉,你问金来顺在哪里?我也想找他,如果你找到他的话,也顺便告诉我一声,好朋友这么多年不见,我也想和他聚一聚呀。”
乔小玉说:“我一直都很感谢你对我的帮助,如果你再不说实话,还敢说不知道金来顺在哪里的话,别怪我骂你。”
程飞扬说:“我又没有惹你,干嘛要骂我?”
乔小玉这下生气了,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通:“程飞扬,你这个混蛋!你干嘛要做金来顺的线人?你瞒着我们母子做了多少事情?你每次回国都去看旺财,原来你是间谍!你是大骗子!你是金来顺的走狗! ”
程飞扬说:“小玉,你今天是怎么一回事?怎么把我跟金来顺扯在一起?还骂我骂得这么难听?”
乔小玉说:“你还想蒙我到什么时候?金来顺现在正和康老师通电话,手机号码是你给金来顺的。”
程飞扬说:“你这是瞎猜,你们都知道康老师换了新手机,怎么会是我给金来顺的电话号码?”
乔小玉说:“康老师的手机只打过一个电话,那就是打给你,连月嫂都不知道康老师的手机号码,我们更不知道,你还想抵赖到什么时候!”
程飞扬说:“原来是康老师用这种计谋引金来顺上钩,看来我也上当了。既然你知道了,那你要我告诉你什么?”
乔小玉说:“把金来顺的事情,通通都要告诉我。”
程飞扬说:“我如果真的告诉你,那我就会被金来顺骂。”
乔小玉说:“你再不告诉我,我就天天打电话骂你,骂得你狗血淋头,无地自容,你知道我的性格。”
程飞扬说:“小玉,我对你说实话,我是真的不敢告诉你的,你一知道金来顺在哪里,你就会去找他,到时候我又会被金来顺的老婆骂。万一你们两个女人打起来的话,那我就成了罪魁祸首。我不会出卖朋友的,只好让你骂。”
乔小玉说:“好,我不问金来顺在哪,但是你要把来龙去脉告诉我,不然的话,我真的什么都敢骂你。”
程飞扬说:“那年金来顺把工厂卖了以后,有来找过我,他说如果你遇到什么事情,他已经不能出面帮你忙了,因为他老婆孩子就到了。他估计你的资金会出现问题,就叫我故意打电话给康老师,说我要寄钱回家,其实是把信息传递给你。康丰年打电话问我钱的事情,当时我手头根本没有钱,可我立刻答应了把钱借给你,然后我打电话给金来顺,他立刻把钱送来了。”
乔小玉问:“那你当时又是为什么要留下来帮我裁皮?”
程飞扬说:“当我到了你工厂以后,看见有很多货做,我又偷偷打电话给金来顺,他教我应该如何如何,所以我就留下来帮你。以后的一段时间里,我有空就会去你那里走一走,每次回国都要去看乔旺财,就是要把你们的情况告诉金来顺。”
乔小玉关了手机平静地想着,终于弄明白了,金来顺虽然走了,但没有甩手不管她和孩子。人有时候会被信息搅乱了思维,听潘杜宝说到金来顺,一生气就不想留着金来顺送给她的袖珍收音机。再听程飞扬说起金来顺,想法也不同了,他送给她的礼物是可以丢掉,然而他和她生的孩子能够丢得掉吗?珍贵的礼物是应该留在身边,她又开车到电器修理店,去把袖珍收音机要回来。
乔小玉进了电器修理店,说着意大利语向店主要袖珍收音机,店主说收音机里面有个零件坏了,现在已经修理好了。她开了收音机,转换了几个频率试一试,喇叭传出的声音很清晰。她不可以这样白白拿走,又选了一副新电池,然后从钱包里拿了二张一万里拉的钞票给他。
当她走出店门,放在包包里的手机响了,拿出手机一看,显示屏是陌生的电话号码。她问:“谁啊?”对方一开口就让她惊讶了,原来是金来顺!
金来顺说:“你好!小玉,我是来顺,我想找你当面谈谈。”
乔小玉问:“你要和我当面谈谈?你现在到底在哪里?”
金来顺说:“我前天就来到海滨城市了,住在旅馆里。我已经看过你,可就是没有勇气见你。”
乔小玉说:“你不是喜欢玩失踪吗?怎么不玩了?你不管我也就算了,可旺财是你的亲骨肉,一甩手就不管了,我真没想到,你好狠心!”
金来顺说:“刚才我和康老师通了电话,他一直给我做思想工作。我现在想通了,过去的就过去了,我们现在还可以像朋友一样来往。不管怎么说,你是乔旺财的妈妈,我是乔旺财的爸爸,为了孩子,我应该来找你,我们也应该见见面。”
乔小玉说:“说吧,我们在哪里见面。”
金来顺说:“我们在老房子附近的那家酒吧见面,可以吗?”
乔小玉同意了,她开车到了那里,停好车子,背着随身包进去酒吧。金来顺还没有到,她看见边角有张空桌,走过去坐着等。她向服务员要了杯咖啡,等咖啡喝完了,金来顺还没有到。她已经习惯了,等时间就拿出耳塞和袖珍收音机听着。
金来顺提着一个皮包进了酒吧,他身着西装革履,红光满面,头发乌黑发亮,准是上了发蜡。身体也比以前胖了很多,肚子都向外凸了。他四处看看,没有发现乔小玉。再仔细一看,边角那里有个妇女在听耳机。他只看见妇女的侧面,也不知道那人是不是乔小玉,走近一看愣住了,那张脸就是乔小玉的脸,不过变化太大,差一点都不敢认了。他坐在她对面,不说话,仔细地看着那张脸。
乔小玉认金来顺当然好认,他并没有多大变化,只是比以前胖。她把耳机和收音机放进包包,等他开口。
金来顺问:“小玉,你还好吗?”
乔小玉答非所问:“一走就是几年,你还好意思问?是不是我离开你以后,到处流浪,你才高兴?”
金来顺说:“对不起,是我的错,不应该一甩手就不管你和孩子。真的对不起你和孩子,你会原谅我吗?”
乔小玉说:“你的心还不算太黑,刚才程飞扬已经告诉我了,别再装了,我的事情你了如指掌。”
金来顺说:“这个程飞扬,说好了不准泄露半点秘密,他怎么就告诉你了?”
乔小玉说:“废话。说吧,你要跟我谈什么?”
金来顺说:“作为父亲,必须抚养孩子成人,这是责任。”
乔小玉问:“那你想怎么抚养?”
金来顺说:“孩子还是归你,我只做父亲应该做的事情。”
乔小玉又问:“你老婆同意吗?”
金来顺说:“我不想再隐瞒你,我老婆到现在还是不太赞成跟乔旺财来往,但我会说服她,请你相信我。”
乔小玉说:“看来,你老婆已经知道我和旺财的事情了。”
金来顺说:“说来话长,前年我老婆生了一对双胞胎,有一天突然问我你和乔旺财的事情。我当时傻了,这些事情她怎么会知道?”
乔小玉说:“如果没有人告诉她的话,她怎么会知道?”
金来顺说:“她告诉我,我常常做梦的时候会叫你和孩子的名字,有一天,她很认真的质问我,我只好如实地告诉她了。我给你看看照片。”他从包包里拿出一个信封,从中取出一张照片递给她。
乔小玉看着照片,他和老婆坐在中间,各抱一个男孩,两个女儿分别站在父母的身旁。
金来顺说:“我的大女儿叫金菊,双胞胎儿子一个叫金有财,一个叫金聚财。我老婆现在可威风了,她说她有两个女儿,三个儿子,你才一个儿子,要吵要闹谁怕谁?”
乔小玉说:“她才一对双胞胎儿子,怎么说成三个儿子?不会把我的乔旺财也算成是她的儿子吧?”
金来顺说:“我老婆又怀孕了,是个儿子。她还说,反正在意大利可以生,她要生到不会生为止。”
乔小玉问:“你怎么没有告诉我,你二女儿叫什么名字?”
金来顺说:“不好意思说。”
乔小玉说:“那我知道了,她叫金花开。”他把名片递给她,她看了后说:“原来你在西西里岛那一带开了一家服装公司。”
金来顺说:“公司是和老外一起开的。我过段时间要回国一趟,也要去看看乔旺财,但要得到你的同意。”
乔小玉说:“现在的问题不是在我这一边,而是你老婆能否同意你去。”
金来顺说:“我会说服她的。”
乔小玉问:“你来看我,是否告诉过她?”他沉默了,她把他的名片收起来。却把照片还给他说:“未经你老婆的允许,以后别再来找我,因为我不想让一个孕妇伤心。”
金来顺说:“小玉,以前你从来不会考虑别人的感受,现在你真的变了,变得成熟了。”
乔小玉说:“我变了,你也一样在变。”她起身离开酒吧。
金来顺送她出了酒吧,他说:“小玉,你相信我,过不了多久,我会邀请你和乔旺财到我家做客。”
乔小玉说:“等我有个家以后,如果你和你老婆一起邀请我的话,我会带着家人一起去。再见!”她和他握手告别。
金来顺看着她的车子已经远去了,他的手还在机械地挥着。
乔小玉开车走了,她把磁带放好,按下按键,车里的音响传出了《走天涯、闯天下》的歌曲:
离开了家,留下了啥?
风在吹哟,雨在下。
东南西北任我走,
条条道路在脚下。
我笑自己真的很傻,
不知世界会有多大。
飘了一年又一年,
蓦然回首,人在天涯。
我离开家去走天涯,
走来走去走出了啥?
走不完呀天涯的路,
也走不进自己的家。
走天涯,很想家,
我知道,在想啥,
年年都有春秋冬夏,
我多了思念、多了牵挂。
浪迹天涯,带啥回家?
天很黑哟,地很滑,
风雨兼程去奔波,
游子的心飞回家。
我笑自己已有白发,
忘了闯**多少年华。
梦了一次又一次,
梦中醒来,自问自答。
我离开家去闯天下,
闯来闯去闯出了啥?
闯不完呀天下的关,
却闯散了自己的家。
闯天下,带着家,
我知道,带些啥。
人人都有自己的家,
我带着酸甜、带着苦辣。
乔小玉以前不喜欢听这歌曲,觉得太忧愁,太伤感,现在反倒喜欢听这类歌曲了。
乔小玉开车上了宽大笔直的高速公路,车后方向的天空乌云密布,前方虽然没有阳光灿烂,然而天空是亮的。远处还有一道七色彩虹,像拱桥一样架在山峰上,非常美丽。
乔小玉开车向着有彩虹的方向勇往直前……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