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演出《闯海人》
一
五（2）班的“人与海”主题故事会继续。王龙海最后一个上台讲故事。
王龙海故意清清嗓子，调侃一下：“终于轮到本王了！”然后，大步流星跳上讲台。
“我讲的不是书里的故事，是我爷爷真实的经历。他跟《老人与海》的老人一样也是老渔夫。从小到大，我爷爷给我讲他做海的故事，多得像海里的鱼，数也数不清。今天，我给大家讲爷爷台风天出海打鱼的故事。”
“台风天出海打鱼？”同学们把眼睛睁得大大的，在下面小声议论。连芳芳老师都以为听错了。
生活在雷州半岛的人谁不领教过台风的厉害？台风天，躲在家里都怕不安全，谁还敢台风天出海打鱼？那不是自找海龙王报到吗？
“是你编的吧？”吴松问。
“要是不信就去问我爷爷。”王龙海乜斜着吴松说。
暖暖相信王龙海不会唬人。他这个人虽然有毛病，但不会说假话。
芳芳老师叫大家安静：“今天是故事会，不管故事是真是假。王龙海，你继续讲，我们都很想听你讲精彩的故事。”
暖暖很喜欢王龙海的爷爷，也听他讲过故事，但没有听他讲过台风天出海的故事。他对这个故事充满期待。
二
“就讲我爷爷的爸爸带他出海的故事吧。曾爷爷有十个儿女，五个儿子，五个女儿。我爷爷排行老大，人叫王老大。”王龙海这样开头。
有一次，他们出海正碰上大风暴。那时不像现在这么发达，有卫星定位，可以预测天气变化。他们光靠老经验出海。但经验也有出错的时候。
那一年，爷爷才十三岁。他第一次跟曾爷爷出海。一起出海的还有爷爷的两个弟弟，一个妹妹。妹妹是老四，才十岁。曾爷爷开始不让她出海，说她是女孩子不要她去。当地渔民出海一般都不要女子跟船。
她哭闹着要跟去，曾爷爷还是不同意。后来，她耍了个心眼，提前躲在自家的船舱里，几个哥哥也帮她打掩护。船开动了，曾爷爷才发现她，只好让她跟着出海，在船上打杂兼做饭。
他们的船是曾爷爷自己用木头做的，不大，只可容纳五个人。船上有风帆，有船舱，有捕鱼的各种工具。
那天，天气出奇地好，天空蔚蓝，晴空万里，像绵羊一样的白云慢慢悠悠地飘**。北部湾的海面上，无风也无浪，安安静静的。曾爷爷教他们怎么看水流，怎么判断哪里的鱼多，怎么把渔网抛进海里。
兄妹几人按曾爷爷的方法，把一张张网撒进海里。不一会，老大就迫不及待地收网了。谁知道只是网到几条小鱼小虾。曾爷爷说他太心急，要他把那些小鱼虾放回海里。老大舍不得，要留下它们。曾爷爷不同意，说捕捉这样的小鱼小虾会断子绝孙的，等它们长大了，再捕捞。
两个钟头后，他们又要收网。兄妹合力收网，感觉手中好沉。曾爷爷很高兴，说这网网到的东西肯定多呢！等卖了大钱，今年过年每人做新衣服。兄妹更卖力了。渔网拉上船了，好家伙，满满的一网海货！金枪鱼、带鱼、乌贼、带子螺……兄妹可高兴了，想象着穿上新衣服的样子。因为他们家太穷，没钱买衣服，穿的衣服太破旧了。尤其是老二、老三都是捡老大穿过的衣服。
他们把海鲜倒在船板上，又去拉其他网。
曾爷爷发觉天暗了，有风了，浪不像先前那样平静了。他抬头望天，原来白云朵朵的天空变成乌云阵阵。他心想，不好，恐怕要打台风，下暴雨了。他们这时正在海中，离哪里都远。这如何是好！他暗暗骂老天爷，出门时好好的，现在变了脸。他一个人出海，死了就死了，可几个儿女也在海中，不能有什么闪失，一定要让他们安全回去！他内心慌乱，表面却装作镇定，暗暗祈求妈祖保佑。
曾爷爷告诉孩子们大风暴可能要来了，大家都不要怕，听他指挥，一定没事的。爷爷一听风暴要来，一点都不怕，还很兴奋呢。他胆子一向很大。可弟妹们不像他那样，都很害怕。尤其是妹妹，吓得脸色变白，很后悔出海。
见到孩子们很害怕，曾爷爷忙安慰他们，刚才只是猜测，暴风雨不一定来。再说，他做海经验丰富，什么样的风浪没见过？暴风雨来了也不怕，就当是洗洗澡。
孩子们转忧为喜。
三
风越来越大，波浪随风一浪高过一浪，动**不安。雨像密集的子弹一样打下来，噼哩啪啦响打在船帆上，射在海里，溅起浪花一团团。
孩子们见到曾爷爷的面色凝重起来，心情也跟着紧张。
还有渔网抛在海里没拉上来，爷爷叫妹妹躲进船舱里，他和兄弟们处理。受他的影响，老二老三也不那么害怕了，跟哥哥一起合力拉渔网。
渔网快拉近他们的木船了。大风把木船吹得摇摇晃晃，船像在波浪里跳舞。一个大海浪把船推高，海浪回落，船也跟着落下来。一会又推高，又落，木船随着波浪，起起落落，几次差点翻船。爷爷想继续把那网鱼拉上来。曾爷爷叫他放弃那网海鲜，不要再拉了。爷爷不肯，那网海鲜是他们的劳动成果，可以换好多钱啊！够得上一年的收获了。
“马上丢掉渔网！人重要还是钱重要？有命就会有钱！”曾爷爷把他们一个个拉开，叫他们快去放下风帆。
爷爷爬上去把白色的帆放下。正准备绑好，轰轰轰，一个大海浪打来，扑进船来。他摔倒在船上。船里进海水了。
曾爷爷赶快定位他们所处的海域离哪个港口最近。凭经验，离金海港最近。他把船驶往金海港。
曾叔公的船离曾爷爷的船只有几米远。见他的船横过来，曾爷爷大声叫道：
“稳住船！船不要横过来！”
风浪太大，曾叔公听不清他说什么。
又一个海浪从远处奔来，曾叔公的船被海浪推得高高的，卷起，卷到浪谷。船被浪吞了，翻了！曾叔公的船被海浪吞了！
曾爷爷的船也几乎翻了。幸好，爷爷按曾爷爷的吩咐，早用船上的缆绳绑上石头，推进海里，才稳住船。要不，他们的船也会被海浪吞没！
听见曾叔公的船传来惊叫声，妹妹哭了。
趁海浪稍作歇息的时候，曾爷爷奋力朝金海港开去。
不要哭！爷爷哄她，叫弟妹们把渔网绑紧，丢进海里。
风浪又来了！经验丰富的曾爷爷避开浪峰，朝向它的左边。木船又躲过一劫！
在暴风雨中，他们终于到达金海港。这次死里逃生，爷爷终生难忘！幸亏曾爷爷有丰富的做海经验，也有兄妹的大胆配合，还有好运气。
此后，弟弟妹妹好久不敢出海，但爷爷一直坚持下来。
“有什么可怕？海可以吞掉我的人，但别想打败我！我就是死也要做海！”曾爷爷总是这样说。
爷爷一直记住曾爷爷这句话，把它挂在嘴上。
四
王龙海亲人版的《老人与海》讲完了。他太投入了，超过老师规定的时间也浑然不知。
暖暖完全被王龙海讲的精彩故事吸引了。其他同学也是这样。没有一个同学指出他已经超过时间了。
“王龙海同学讲的故事太棒了！”芳芳老师鼓掌，其他同学猛然醒悟过来，跟着鼓掌，向王龙海伸出拇指。
“你真棒！”
“王龙海真棒！”
“龙海同学，你能不能把刚才讲的故事写下来？”芳芳老师问。
“老师，我的作文不行！”王龙海摆手。他和班里大部分同学一样都怕写作文。
“你行的！把你刚才讲的故事写下来就是一篇很好的作文。”芳芳老师鼓励他，“你的曾爷爷、爷爷他们都很勇敢，暴风暴雨都不怕。这种勇敢无畏的精神值得我们学习。把他们这种精神用在学习上，就没有什么困难克服不了。你大胆地写，老师相信你。”
“好吧！”王龙海答应了。
芳芳老师觉得王龙海讲的闯海故事非常有意义，也讲得很生动，大家都听得很认真。要利用这个故事做多一点事情，让学生懂得多一些，明白多一些道理。
她叫全班同学把王龙海刚才讲他爷爷的故事写下来。目的是让学生从听故事到写故事，明白作文并不是难事，而且还可以考考学生的听力，把握故事内容的能力。
“我还有一个设想，把王龙海刚才讲的故事编成一个短剧，让大家来演，好不好？”芳芳老师头脑灵活，点子真多。她在班里搞故事会，也让学生演过短剧。学生很踊跃，效果不错呢。
全班同学都很兴奋，都说好。讨论班里谁演哪个角色。
“王龙海演爷爷，我演曾爷爷。我比他大，嘻嘻。”吴松说。
“吴松，你以为你是导演啊？瞎安排。”吕小梅白了他一眼。
吴松脸皮厚，才不管谁给他的是白眼还是红眼，只管按自己的想法说。
“暖暖想演谁？”吴松问。还没等暖暖回答，他自个又说了，“要不，你来演老二。”吴松觉得“老二”好笑，自个大笑起来。
吴松说“老二”时，对暖暖挤眉弄眼，一脸的怪相。其他同学也跟着笑起来。
暖暖觉得演那个王老二也不错，也跟着笑。他不知道当地人说的“老二”还有一层含义，就是指男孩尿尿的地方。
吕小梅见暖暖不懂老二的意思，怕吴松再说下去，忙说：“吴松，你不要太过分！”
“我哪过分了？吕小梅，你演老三，不是小三。哈哈！”
“吴松，你！”吕小梅气得胸脯一起一伏。
“大家先别嚷嚷，剧本还没有写出来呢！”芳芳老师走到吴松旁边说，“吴松同学这么喜欢安排，等有剧本了，你来当导演，行不?”
“我……我不会。”吴松脸红了。
“哈哈，吴导演，你就从了吧！”其他同学大笑。
五
后来，芳芳老师叫吕小梅和几个成绩比较好的学生写短剧《闯海人》。他们写出后，芳芳老师反复修改，终于完成短剧《闯海人》的剧本。她叫学生自愿报名来演《闯海人》。吕小梅自荐演妹妹这个角色。吴松毛遂自荐演曾爷爷，芳芳老师没同意，给他演老二这个角色，以免打击吴松的积极性。
考虑到王龙海在班里比较有威信，而且很熟悉做海，演起来应该没有困难，芳芳老师推荐王龙海当导演，兼演曾爷爷。
王龙海这次不推了，也想挑战自己。正像芳芳老师说的那样：大风大浪都不怕，演戏有什么好怕的！
芳芳老师故意安排暖暖演王老大（王爷爷）这个角色。暖暖马上说自己不行，极力推辞。
“为什么不行？”芳芳老师问。
“我没有演过戏。”暖暖说。
“我也没有演过戏啊！”王龙海说，“我不怕。你也不要怕！”
“我没有做过海，怕演不像。”暖暖还是担心。
“怕什么！回去叫我爷爷讲讲他当年怎么样斗台风给你听。”王龙海说。
“王龙海说得对！你跟王爷爷住得近，请教他很方便。”芳芳老师说，“演短剧是个非常好的学习过程。我相信你不但学会演王爷爷，更重要的是，还学到王爷爷的精气神。暖暖，有没有信心？”
“有！”暖暖下定决心一定要把王爷爷演好。
为了扮演好13岁时的王老大，暖暖去找王爷爷。王爷爷给暖暖讲他当年在海上遇险、闯海的过程。暖暖用心听，感受，揣摩，深深感动，更加敬爱王爷爷了。
那些日子，暖暖的脑海里满是13岁的王老大，他变为王老大，怎么跟风浪搏斗，怎么叫弟弟妹妹们镇定，怎么与爸爸一道闯过一个个鬼门关，终于从台风的魔爪里死里逃生。暖暖激动、兴奋、敬佩，一种无惧无畏的英雄主义精神在他身上潜滋暗长。有那么一瞬间，暖暖希望自己也是一个闯海人，在大海里跟大风暴搏斗，经历生与死的考验。
短剧表演主要是在班里进行，准备的道具都非常简单，甚至在黑板上画大海、航行的船只代替“道具”。一开始，芳芳老师还给他们做一些指导，后来就放手给他们自己去做了。他们回去背台词，揣摩人物心理，模拟人物动作，然后找个空闲时间排练。
六
五（2）班的短剧《闯海人》演出成功，尤其是暖暖扮演的王老大，形神俱备，很精彩，得到大家的好评。
这次表演短剧《闯海人》，暖暖觉得收获很大：锻炼了自己的写作、表演、动手、思考等方面的能力。在排练的过程中，他跟同学交流、协调，关系变得比较融洽起来。同学对他的看法也有改变，这些都让暖暖感到快乐，有了自信。
现在，吴松对暖暖刮目相看，不再捉弄他。说班里，他最敬佩王龙海，其次是暖暖。
暖暖没想到，还没到期末考试，吴松的父母到东莞打工，他也跟着转学走了。走之前，吴松特意抓了一篓子螃蟹送给暖暖，表示歉意。
暖暖早已忘记了吴松无意制造的“螃蟹事件”对自己的伤害，原谅了吴松。吴松有时的确是调皮捣蛋，令人憎，但本质不坏。
对吴松的离开，暖暖真有点不舍，好不容易成好同桌，却要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