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兄弟反目
周明与何海平商量把惠多多，益多超市买给蓝晓明经营，本地人去管理，会占地主之谊。蓝晓明似乎对高桥的生意很是厌倦了。这里的穷人喜欢买贵货，有点钱的跑县城去了。留下一些挑三拣四的街坊阿姨，整天就是要求还价要求送礼，实在违背了超市的经营方针。当他去镇上看超市现状时，街上的来来往往的工商所的职员，派出所的职员，城管队的成员犹如饿狼恶虎，个个都有一张狰狞面目，他再次放弃了！
周明问蓝晓明有什么打算，蓝晓明说有了家庭不如以前自由，好像是抱窝的母鸡，想飞心有余力不足。他想在附近找个工作来做，最好是老本行，做超市管理。
周明说世界上只有一种人会回头，那是傻瓜。
蓝晓明甩甩头，为了下一代，傻点怕什么。他发现自己被岁月，被凡尘俗世打磨得轮廓浑圆，再也没有当初拎包出门时的锐气和雄心壮志。
“那好吧，我看看有没有介绍给你到县城去上班吧！”周明仍然认为蓝晓明的选择没有错，毕竟他看到了蓝晓明的负责。
蓝晓明听了相当感动，拍拍周明的肩膀，感慨地说：“兄弟，这就是兄弟！”他一时语塞，竟然说不出话来。良久才说：“坚持一下吧，等我赚到钱了，把你的惠多多购买回来，怎么样？”
周明一阵大笑：“恐怕那时候我的胡子都等白了呢。”
蓝晓明憨憨的笑着告辞。他要回去处理金牛旅游区的一阵账目，还有一些尾巴没有弄完。蓝村长当然不会亏待蓝晓明，因为他要得到那个天然温泉，小卖部的所属权。
刚刚毕业时，蓝晓明还是个导游，对这些东西了解一些，可是山高皇帝远的农村，也变得相当复杂，他想不通农村竟然也有许多烦恼了。
他的老爸老妈都在医院里照看陈曼雅，更多的时间是去看看乖孙子像不像蓝晓明，直到她们认清楚了宝贝孙子的眉毛眼睛都很相似蓝晓明时，方才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接陈曼雅出院的那天，蓝晓明两人在门口看到了一个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孩子在跳芭蕾舞，陈曼雅笑了笑：“我们的孩子，能有这样的天分吗？”
“不用天分也行，我们靠的是后天培养，我们的宝宝也要超越眼前的一切！”蓝晓明第一次感觉到做父亲的责任。
“你认为，我们在蓝寨村能给孩子一个未来吗？”陈曼雅望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这些都是摆摊的农民伯伯，脏乱无序的街道市场，跟大城市简直没法比，想想这里的孩子应该也会受到影响吧。说：“满口是脏话，目光始终越不过山顶。”
蓝晓明听了出来，说：“我们尽量让孩子接受更高的教育，不要再回农村来发展了。”
“不是这个意思，我们要让村里的人学习城里人的经营思路，生活方式来改造农村。”这些话，是陈曼雅在经历分娩之后体会到的。
“哦，我明白了。”蓝晓明首次在陈曼雅面前惭愧低头，因为他看到了陈曼雅的确为蓝家付出了太多。他拥着初为人母的陈曼雅，感觉她比以前更加的漂亮了。
回到村里，蓝晓明与蓝村长一商量，将景区解体，全靠售卖特产为主。这样一来，村民见蓝晓明修建了房子，又买了车子，便认定是景区赚来的钱。于是，许多村民便常常在山里砍伐，挖掘，瓜分片区等等，把景区渐渐弄得四分五裂，不像样子……
一方面又屈服与政府单位，一方面又不愿看到景区被瓜分。蓝晓明最不喜欢的就是与村民争论什么，其实，他也想与那些单位争夺下去，与村民论理，可是，这样又能持续多久？且说，这样就实现了自己的愿望吗？老百姓就明白改变生活水平了吗？
没有，老百姓看到的是景区的地方值钱，要纳为己有。因为蓝寨村的老百姓只懂得模仿，不懂得创新，他们害怕新的路子会载跟斗。
蓝晓明知道了很失望，他索性就变卖了车子，将孩子留在农村，自己到县城的一家超市上班去了。临走时，陈曼雅是千般叮咛，要做出成绩来，宝宝的奶粉钱，家庭负担不小等等。蓝晓明也依依不舍，他们的儿子虽然可爱，可是总爱在晚上哭，他怕自己去上班会让陈曼雅受苦，陈曼雅表现的很坚强，他放心去了。
只带了一张金牛旅游区的宣传单，蓝晓明提着行李包，望着天上的多么熟悉的太阳，发现太阳竟然有些苍老了。太阳从年头忙到年尾，精疲力尽，几乎放不出热来了。他摸摸额头，隐隐可以触摸到有些皱纹了，莫非自己也和太阳一样老了吗？
他边走边告诉自己：“我不老，也不能老，我还有儿子要抚养，我还得赡养老爸老妈，所以这次要用点心思来工作。”
好像才二十多岁，对于蓝晓明来说，犹如过了一百年一样，太多的变卦，太多的不测，到头来又是一个手提包出门，不过这次不同往日的是，心里多了一个包袱——家庭。
蓝晓明选择来县城工作，一来是可以照顾家庭，二来是可以继续改变零售业的不良竞争，老百姓深受零售业恶性竞争带来的苦痛，售卖伪劣产品不带来的后遗症越来越多。
惠多多的一个业务员推荐，蓝晓明去整改一个半死不活的超市。其实，整改旧场，与新开店有许多区别。新开店，其实图的顾客新鲜感，旧店改革是要把以前流失的客人抢回来，在技术方面更有难度。
整改的店面叫做民联百货，位于县里繁华地段，周围都是品牌专卖店，年轻一族的世界，而这个超市才三千一百平方，却销售差的要命，一天营业额才两万多。里面来来往往的几个客人，都在超市里精挑细选，然后面无表情地结账走人的。
蓝晓明仔细发现了个问题，竞争对手店面不大，位置不好，生意却火爆的很。
这个综合超市的“老板”是个中年妇女，短发干练，但是身材却不敢恭维，活生生的一只企鹅般走来。她拎着一只卡带路褐色包包，带蓝晓明从超市一楼到二楼看了遍，做了个介绍后，要等他的整改计划。
对于县城的民情风俗，大抵与高桥差不多，蓝晓明听女老板的口音不是本地人，略微思忖下，得用的心思才行。他刚刚进办公室时，发现最醒目的位置摆着一个神台，里面供奉的关老爷。他心想：“看超市经营那么差，拜错神了吧？”
女老板用温和的口气跟蓝晓明谈了半个钟，接着要看蓝晓明的计划。
“莫非，是套取自己的计划书来的？”蓝晓明对商业界的人，不得不提防些，他想着想着，有了计策。
他故意带女老板来竞争对手瞧瞧，然后说出对方的一大堆优势，甚至把风水都说出来了，说这个小店的好，是因为他请的人比较旺火，竞争对手门面座西朝东，等太阳一出来，所有的精华，好运气都被他们吸取光了。说到经营管理方面，竞争对手店面虽小，麻雀般五脏俱全，畅销商品堆积如山，女员工犹如红色的燕子飞来飞去，男员工精神面貌良好，热情积极——
脸色渐变，胖胖的女老板不屑一顾地说：“经理，这些，还用你说？”她转动着肥胖的身子，企鹅一般往回走，边走边说：“如果你能改变我们店的局势，我们就能合作，否则免谈。”看来，她是有些怀疑蓝晓明的能力，连分析竞争对手都是那么吹毛求疵。
蓝晓明放佛被马蜂蛰了一下，心里一抽：“女老板果然厉害，不懂装懂的还那么牛！”可是，回念一想，自己这是来打工，不是闹别扭出风头的。
他马上追上女老板，低声说：“老板娘，请给我一个钟，我去超市瞧瞧。”
“喂，我不是老板娘，你叫我钟姐就行。”钟老板低着头，加快了步子。她心里不悦，她最不喜欢的就是说她是老板娘，本来她的确是老板娘，不过老板却跟她离婚了，留个半死不活的超市让她打理，越来越难于维持，快要倒闭的迹象，只好放消息出去聘请高手来整改，若无回天之力就拍卖转行，这次与蓝晓明合作，算是最后一搏。
“是的，钟姐。”蓝晓明回答的干脆利落，而且站得笔直，算是给足她面子了。
他也搞不懂，为什么可以让自己所有的过去都忘得一干二净，他想从头开始，只因为他记住了心里的目的。
“县城果然不同于乡镇，连说话的口气都不一样。”蓝晓明唯唯诺诺地跟着比自己矮一截的钟姐后面，好像是她的保镖一般。
刚刚要进民联百货，不远处的一个浓妆艳抹的妇女跑来叫钟姐去做面膜了，钟姐转弯进了一家美容保健店去做护理了。
蓝晓明心想：“看来女老板心里，美容赛过民联百货！”他跟钟姐打了招呼就回到民联百货里进行观察，然后做了一份笔录。
钟姐进去后又出来，交待蓝晓明说：“蓝经理，记得不要喊我老板娘，叫钟姐就行，你回到办公室等我。”
蓝晓明做好了计划书，当然这只是个大轮廓，具体明细，得留到合作合同签完后，预付定金后才能实施的，他的这个方案根据新佳乐超市开业前的招商合同改版过来的。
等待的时间太漫长，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县城的消费跟城市不同，城市里越晚越多人，可是县城的人家都不喜欢晚上逛超市，她们白天上班或者工作，晚上一家人出来唱歌或者是广场看电影，散步。所以这个时候，民联百货更加冷清，蓝晓明就到办公室人事文员去打听经营状况。
可是这个人事文员又是钟姐的远房亲戚，年纪过了二十五，谈恋爱多次就是没有结婚，仗着两个可怕的大码胸器，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看上去很像古代的妓女转世。蓝晓明问了两次都没有结果，只好乖乖地等着钟姐回来。
办公室外面打卡的员工换班过后，钟姐才回来，她做了个发型，化了淡妆，比起下午的干练女人形象完全若判两人。
蓝晓明站了起来，毕恭毕敬地问候：“钟姐，您回来了！”
“哦，我差点忘了，蓝经理你还在这里。”钟姐一幅吃惊的表情十分夸张，她的嘴巴张成了圆圈状。她连忙安排人事文员发饭卡给蓝晓明吃饭。
“这份计划请你过目。”蓝晓明递上了计划书。
钟姐挥手示意坐下，她裹紧窄窄的短裙下摆，坐了下去，用那只不离身的挎包放在大腿上，走马观花地看了一下计划书，淡淡地问：“蓝经理，你以前是做大商场吧？”
“是的，钟姐，你的眼光很准！”蓝晓明真有些小看这个人，一下就知道自己的底细了。
“你看，把十多个部门的工作都安排好了。”钟姐用长长的手指甲指着计划书上说，她的眼角余光却瞄着蓝晓明的身材。她看到蓝晓明健壮的身材，古铜色的肌肤，不禁有些欣喜之色。
望着钟姐短短的手指，长长的指甲涂上艳红色的指甲油，顿时让蓝晓明想起了一种家禽，十分的恶心。不过他又不敢表达出来，只好转过视线望着饮水机，回答道：“钟姐你看这计划虽然是粗糙了些，不过真正实施起来，还得增加大量的技术性的东西。”
钟姐发现了蓝晓明不看她，心里不悦，扬起下巴说：“难道你就是这样跟客人说话的吗？怎么不敢正视我呢？”
她的话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刺入蓝晓明的慌乱的心窝。
蓝晓明冷不防回了一句：“哦！没有，我刚刚有点口渴。”他勉力咽了口口水，假装口渴来掩饰自己的匆促。
“真是太不好意思了，蓝经理。”钟姐立即吩咐人事文员倒水，然后叫她快点去吃饭，以免听到不该听的东西。
见没有人在办公室了，蓝晓明紧张的神经松弛下来，缓了口气，想起了女人的虚荣心很强，需要拍马屁。她见钟姐不谈正题老是说不着边际的话，很是郁闷，要不是今天要来这里工作，依照平时的性格，他肯定一走了之了。
钟姐生怕她打扮的如此漂亮，没有观众，便下意识地拨弄下她的爆炸头发型。
蓝晓明一看就会意，三十多岁的**女人就是要夸，他站了起来，呵呵一笑：“哇，钟姐的办公室果然有特色，一看就是有品味的人，连你今天的打扮都是非常有性格的！看来，我叫你钟姐是叫错了，改叫你钟妹妹还差不多！”
由于他说的言不由衷，感觉好像活生生咽下一只蟑螂般难受，猛地抓起杯子，往口里一倒，一杯水就见了底。
好久没有听过人这么夸她，钟姐听了不禁心花怒放，她脸上泛出了一抹红晕，放佛回到了少女时代。她慌忙收拾了下眼里欣喜的眼神，柔声说：“哪里哪里！蓝经理还真会开玩笑呢。”
“哈哈，钟姐，你这话才是开玩笑，就你这个形象，我看来最多是二十岁。”蓝晓明伸出两根招牌手指，做茄子状。
钟姐被一句话夸得上了云端，可是她发现办公室有旁人，马上又严肃起来，说：“看蓝经理也是有经验之人，民联百货从明天起，就交给你安排整改，看你也累了，明天再签合同吧。”
“谢谢钟姐！”蓝晓明立刻点头示谢，然后他就退了出去。“那我先去安排一下宿舍，然后在看看周围的市场了。”
“呵呵，不急，你是客人，我是主人，今晚去外面吃，算是给你接风洗尘。”钟姐心里真乐着，像是喝了蜂蜜般，女人一开心当然慷慨许多了，何况徐娘半老的她，身居高位，难免有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除了一些美容院的老板娘夸她，真正有帅哥夸她的，还是头一回。她掏出了手机安排人事主管通知几个卖场管理人员去饭店吃饭。
饭桌上，钟姐给足了蓝晓明面子，似乎把整个卖场都交给他去打理一般，她只要结果，不看过程，要求一条，不影响营业，怎么整改都行。几个卖场管理人员听到老板这样说，自然不敢吭声。
蓝晓明安装老套路，从电脑部调出了数据，对卖场的销售进行分析，可流时段与客单价均出现问题，再深入卖场去看商品，发现保质期临期的商品特别多，一追问收货部，发现很多供应商都不来送货，导致商品得不到更换而过期，退货仓库里，临期变质商品越来越多，臭虫蚊子满天飞。再看看服务台的意见箱里，顾客埋怨的投诉从来没有处理过。客服部的员工木头板躲在服务台里津津有味的玩着手机游戏，有些专柜更是轻松，离岗都没有任何手续了，卖场内货架空的空缺的缺犹如老鼠扒过一样……
办公室里的会议厅里，椅子似乎长了灰，蓝晓明才明白，超市的清洁部门已经解散。在钟姐的眼里，是因为收入有限，养不起这么多部门。
看他在会议室里沉思，人事文员过来了，她问：“蓝经理是不是看不上这个环境？”
“哦，不是不是，我认为的话，要想一线部门有贡献，后勤部门必须强大才对。”蓝晓明弹了弹椅子上的灰，坐了下去。
“老板的意思，该省的就省。”人事文员开始问长问短，试试蓝晓明的学问有多深，很明显这都钟姐安排的眼线。蓝晓明一望就明白，他呵呵笑了，道：“该省的就省，不该省的，就不能省，所谓放长线钓大鱼的道理，估计美女你懂得吧？”
“那什么是该省，什么是不该省呢？”人事文员侧头又问。她告诉蓝晓明，她的名字是马倩倩。
“简单说，对营运有直接利益，可循环使用资源的投资就叫做不该该省，反之铺张浪费的就是可省的。”蓝晓明从钥匙上取下一只移动设备，道：“请马主管帮我打开，我这里有些资料要参考。”
“好吧，我只给你做一次，下回你要用电脑做的。”马倩倩扭动着翘臀回去做她的工作了。
蓝晓明故意装逼起来，腼腆地笑了笑，说：“我对电脑不是太熟悉，只会简单的一些办公软件。”
“这个，我们可以教你的，只要你能把卖场管好就行，你熟悉我们的科脉软件吗？”马倩倩边说边把键盘敲得噼啪响，好像给人的感觉就是那种高手码字般弹指如飞般。
蓝晓明快步走了过去，啧啧赞叹说：“高手就是高手，连打字都那么神速，看你的纤细修长的手指就知道你电脑技术一流的。”
马倩倩听着不禁暗自高兴起来，她情不自禁地感到脸上有些热，微微露出一抹红晕。她打开了移动硬盘，一边欣赏着蓝晓明以前在万家拍的相片，都是一些陈列感超强的堆垛图片，她不禁啧啧赞叹！
“这有什么，都是以前我们超市的图片。”蓝晓明不以为是地扭过头，看着她办公桌上的通讯录，他看到了最上面的是金总的名字，心里好像被蝎子蛰了一下，他不得不怀疑自己是多心了，想：“这个人，莫非就是金荣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