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二傻子，他不服，说：“要是我胡说，就不是人养的；要是没有胡说，**的就不是人养的。”
冷秋风吼道：“二傻子，你在这捣什么蛋？滚，滚回去。”
“我不滚，这又不是你家，凭啥你叫我滚蛋？”二傻子很生气。
大队长说：“我们在这里开会，你一个傻帽儿，在这里说什么胡话？”
“我没有说胡话，就是我偷的，就是我偷的！是我偷的，你们又咋的？”二傻子蹦到大队长跟前说。
夏冷子一直在一旁冷眼观看，听到说的话比较坚决，就走到他跟前说：“你说是你偷的，我们信，你承认了，我们认为你也是英雄。但是，做贼得有赃物，你偷的水稻在哪呢？”
二傻子忽然变得狡猾起来，说：“就是不告诉你。你们不是说我傻吗？我藏的地方你们怎么找不到呀？”
夏冷子哄着说：“我可没有说过你傻，你记得吗？去年冬天，我们玩，还有你呢？那时我藏在草垛里，你就没有找到，是吗？”
二傻子看看，点点头。
夏冷子又说：“要是这样，算我输了，你可以对我说吗？”
“你藏在草垛里，我找不到你；现在，我把稻子藏在柴货垛里，你又能找得到吗？”二傻子昂着头偷偷地对夏冷子说。
二傻子说过，冷秋风向民兵使了个眼色，大队长带着民兵去了，不一会儿，就回来了。果然，在二傻子家柴垛里找到了一袋子水稻。
冷秋风气愤地吼着：“把二傻子捆起来。”
二傻子爹妈都来了，跪在大队部里，求饶，说没管教好，还请支书高抬贵手，饶恕他一命，以后再也不能让他偷了。
他看看何群，面面相觑。
这时，她走了过去，拉着何群的手说：“嫂子，这事秋风做错了，你得原谅！冰娇代秋风在这里给你道歉了。”说过，又拉住吉祥的小手说：“孩子，还不跟你妈一起回家？”
何群本来身体虚弱，流了很多血，回去后，又气又饿，一病不起。吉祥一天到晚守在床面前。
她知道后，带着鸡蛋来到了李家。吉祥把她迎进屋里，她把鸡蛋放下，走到何群床面前，一看，她眼睛闭着，还打着呼噜。她慢慢地退出屋子，小声对吉祥说：“孩子，你妈病了，是心病，你得讨你妈欢心。要是醒了，告诉我一声，我再来看望，啊？”
吉祥眨着眼睛，点点头。
她一走，何群立即睁开眼睛，赶紧咳嗽，咳嗽之后，喊：“吉祥，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还不把尿盆端来？”
尿盆端来了，何群使劲地咳嗽，把心都快咳出来了。最后一口浓痰吐到尿盆里，转过身子，顺手就给了吉祥一巴掌，骂道：“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你记住，我死了，你要给我和你那死去的爹报仇，冷秋风，他可是你的杀父仇人呀！”
吉祥想哭，把他妈被子盖盖，端着尿盆出去了。
到了晚上，她说：“月亮，你去喊吉祥哥来我们家吃晚饭？”
月亮高兴地跳着去了，到了，吉祥坐在门口正在读书。月亮说：“哥哥，我妈叫你到我家吃饭。”
“我妈正病着，我不去。我一会儿就做饭，菜园里刚采来的青菜，兑点面糊糊就行了。”
“那咋行呢？我家有好吃的，妈妈做的有白馍，妈叫我喊你，你吃了，再带一个给婶子，不就行了吗？”
“要是这样，我去。”吉祥说。
刚好把书放下，真准备走，从里屋传出喊声：“吉祥，你过来，妈叫你？”
吉祥走到妈面前，问：“妈，有啥事情？”
抬头一看，何群正在流泪，嘴唇哆嗦着，咬着牙说：“我不许你去，饿死也不许你去。”
吉祥看着他妈说：“是月亮喊的。”
“月亮喊的，也不许你去。”说着，何群喘着粗气，又想咳嗽。
吉祥不理解，问：“为什么？”
“你要去，我就打断你的腿。”
吉祥出来了，跟月亮说：“月亮，妈说她很累，心里难过，要我守着，我不到你家去了，你走吧。”
月亮走了。
何群慢慢从**爬了起来，走到鸡蛋面前，拿起，慢慢移动着，挪到大门口，使出最后的力气，把鸡蛋甩到大门外面去了。
她在家里等着，月亮回来了，问月亮：“吉祥怎么没有来呀？”
“是何婶子不让来。”
“你何婶子醒了？”她奇怪地问。
月亮“嗯”了一声。
“月亮，走，跟我一趟，再去叫你何婶子。”
何群把鸡蛋甩出时，她和月亮刚好走到门口，鸡蛋甩到地上，破了，蛋黄喷得到处都是，也喷了她一身。
月亮说：“这么好的鸡蛋怎么甩了？”
她没有吱声，也没有擦掉身上的蛋黄，忍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走到李家门口。
何群想往屋里进，她笑着说：“嫂子，能起床了？”说着，就进了屋子。
何群仍然没有搭理。
“嫂子，不看僧面看佛面，秋风再咋样，守着那么多人，我给你道歉了，也算是我们知道错了。再说，就算秋风不对，我冰娇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吧？我们又是邻居，你怎么不理我呢？”
她想到那天在大庭广众之下，她敢站出来说话，今天又这样客气，心想，她心肠还是不错，气愤稍减。她嘴干，咂咂，有气无力地说：“大妹子，你说，俺家哪辈子得罪了你家，你家怎么总是害俺呢？”
这话说的，她不好说了，笑笑。月亮站在边沿，翘着小嘴，说：“阿姨，你说的，我看不对，我家怎么害你家呢？每次，我跟吉祥哥玩，都是我们联手制别人，我从来也没有害过吉祥呀？”
“你，小孩子家，别在这乱掺和，我们大人谈话，你别插嘴。”她听到月亮说的好笑，看看何群，还是强忍住笑把月亮拉到一边儿。
月亮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翻着美丽的大眼睛，赌气说：“就你们说得对，对什么？不是阿姨赌气，就是你赌气，我们小孩子就没有你们这么麻烦。我们有气就说出来，说出来解决了不就好了。哪像你们，整天各自累各自！”
“整天各自累各自！”一下子，把两个大人都说笑了，笑过之后，她感慨地说：“现在都是新社会了，怎么还有这么多是非呢？本来就吃不饱，吃不饱还自己累自己，真是！”
何群也笑了，说：“还是小孩子可爱，月亮说得多好，要是我们都不长大，都跟孩子一样该多好呀！只是，我们都长大了，生儿育女，有了家庭，思想也就复杂起来。你说，冰娇，他们当官的，天天喊着为人民服务，我就搞不懂，‘人民’是谁呀？”
“嫂子，我也不知道‘人民’是谁，只是有个道理，大家都在往前跑，也不知道前面有什么，听说有宝贝，谁也没有见着。都跑，你跑不跑？”
“当然得跑。”何群说。
“对，得跑。不跑就掉队，掉队了，心里就没有底了，知道吗？”
何群问：“那你说的，现在就得跟着大家跑？”
“嗯。”
大队部，二傻子的爹娘，每天都去，会计做着笔录，冷秋风问着。
二傻子爹说：“二傻子，本来就傻，他大哥也不聪明。大哥已经四十多岁了，没有娶上媳妇，就看二傻子的了。可二傻子呢？又犯了偷盗罪。支书讲过，刚解放，谁家偷牛，就得判死刑；现在虽然不会判死刑，但是，最起码要判刑吧？一旦判刑，名声就出去了，还能说到媳妇吗？二傻子没有媳妇，我们就无后了。在农村，这可是大事情呀。”
冷秋风说：“大哥，这我知道。我知道了，所以没有往公社汇报啊。但是，你这可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承认的，保不准有人汇报到上面，到那时，不仅追究责任，而且还会重判。共产党讲究‘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你应该知道吧？”
二傻子爹说知道。
他接着说：“知道，更重要的是到那时，还说我包庇罪犯，这你就不知道了，包庇罪犯与罪犯同罪，你说我怎么办呢？”
二傻子爹又跪下了，磕头如捣蒜，哭着说：“冷支书，你可得救俺呀？”
他看看大队长，说：“老伙计，你说咋办？”
大队长??说：“这事怪棘手！”
夏冷子来了，冷秋风知道他有办法，就问：“小夏，你说咋办？”
夏冷子笑笑，说：“冷叔，这事情在你面前，还不是小菜一碟，还需要问我吗？”
他见夏冷子那熊样，骂道：“你这个狗东西，给你脸你不要，是吗？”
夏冷子赶紧赔不是，笑着说：“很简单，先把材料整好。”
他对二傻子爹说：“你回去吧，这事情我们掌握着。但是，你得跟二傻子说清楚，要他一五一十地交代问题，我们会全力保他，否则，后果自负。”
二傻子他爹磕了头，然后回去了。
“冷表叔，你这招真狠呀！如实招，能放过他吗？”夏冷子说。
“那要看他的造化了。但是，到时候，我们一定会全力保他。”
夏冷子笑笑，走了。
二傻子来了，他没有让他坐下，二傻子却装着十分有礼貌地问：“我可以坐下吗？”
他看到二傻子那滑稽样子，觉得好笑，又觉得可气，说：“坐什么坐？你就给我站着。”
二傻子神秘地笑了，对他说：“你问吧？我爹说了，你问啥，我得如实回答。”
他气得心痛，把手一挥说：“滚到一边去。”转头对大队长说，“你问吧？”
大队长问：“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没想到，二傻子大笑，笑过以后，问：“你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