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阴谋

要讲对于市卫生局内部消息的灵通,没有人能超得过局行政办公室主任张中埔。

办公室主任这个位置本身的设置,就是一条局里上级和下级、核心和大众具体联系的纽带。张主任居于这条纽带中间,一头牵着领导,一头牵着局员,既要上令下传,又要下情上达,既要对外接待,又要对内安排,是全局的管家。办公室主任常常还是局党委会议的参与者与记录者。没有一个重要的文件会逃过张主任的眼睛。

凭着这种独特优势,张中埔主任知道,在局党委准备向市组织部推荐副局长人选的名单中,根据各项小分的考察,合计,自己总分居于第二位,三位四位就不说了,高居第一位的是郑亮,那个高大、骄傲、敢做敢说、善写大开大合感染性很强文章的“开拓性干部”山东人。郑亮祖籍山东,因此张中埔主任明里暗里都把郑亮看做山东人,他当然希望所有人和他抱一样的看法。张中埔自己则是上溯三代都土生土长的四川人。

这个山东人如今得意洋洋,觊觎着四川某一个市的副局长宝座,当仁不让,气势嚣张。张中埔想想都怄气,他很不甘心,他比郑亮大七八岁,既有优势也是劣势,他苦心熬到了目前的位置,只等着人生最后一搏。

论资历,当然自己要老一点,郑亮也就是凭着和市里朱市长的关系,简直是飞扬跋扈,目空一切。至于郑亮和朱市长究竟属于何种关系,流传的有几种版本,不过一个事实是确信无疑的,两人关系非常亲密。关于郑亮飞扬跋扈的印象,张中埔不仅自己是这样想的,也不时地向上边几位局长,传输着这样潜移默化的信息。还有就是,郑亮发表在各级研究刊物上的论文,简直就是铺天盖地,经常参加这样讲座那样会议,这似乎是郑亮倍受上边重视一个重要原因,也是得分很高的主要因素。但是那有什么?政工科科长,笔下自然该有两下子,而且听别人说,郑亮找过不少的枪手,写好论文后署上自己的名,或者在别人发表的文章后边跟署上一个合作者名字,捞取名声,事实真相无从查考,但是总不是空穴来风吧。哪像自己在局里上上下下总干实事,也常常因此得罪人,比如开会点名签到的事情,那迟到旷会的记录没有经过办公室主任的笔是落不下去的,可是只要一落下去,就又背上了一个过,暗中不知得罪了多少人。

两下相较,张主任自然觉得落了下风。

距离局里开会决定上报名额的时间越来越近,张主任知道时间安排,上报的名额也一定是两个,但是副局长位置只有一个,不出什么意外的话,加上朱市长的帮忙,张主任仿佛已经看见自己笑着恭敬地招呼“郑局长”了。

同事四五年,张主任自然也知道郑科长的许多事。雅典奥运会明年举行,作为国人自然会讨论一个问题,谁能在110米栏中称雄,谁能打败风头正劲的刘翔。唱反调的人自然感受到了颓丧,他们找不到充足的理由说明谁谁能跑在刘翔的前面,爱国主义者挖苦挑战的腔调无可争议的占尽上风,局里不时也有人争论这个。有一个声音阴阴地说:亚军获得最后成功的秘诀是让冠军摔跟斗。这些议论启发了张主任。

愉快的周末到了,张中埔主任打电话约郑亮科长到红磨坊歌舞厅去唱歌。

接到张主任的电话,郑亮犯了嘀咕。今天晚上,和市最近的一个县的人事局曹建局长有个酒局,已经约好在先。听说同赴酒局的有马书记,汽车配套附件公司的徐总,县人事局的李主任,人员来头杂,也是一个重要的饭局,不能不参加的。怎么办呢?

“抱歉的很,张主任,今晚九点,我恰好已经和别人有约了。张主任的盛情我领了,以后再回报。”郑亮如实地说。因为要等徐总千里迢迢的从成都赶回来,所以这个饭局时间定得比较晚。

“今晚九点?呵呵,没关系,我们八点去,不耽误你九点的饭局。”

八点去?那个时候有什么兴致?郑亮想,但是,晚上饭局之后,按照惯例,还会有一些其他节目,尚未可知,所以定在饭局之后也不太实际。张主任这时候约会自己,说不定有重要消息相告,谁叫两人是暗中较劲的对手呢?一般都是这样的,无事不登三宝殿嘛,以前都是约约打打麻将的。洞察先机,把握未来,去吧。下午八点,夕阳还挂在天空,一夜的浪漫生活即将展开的时候,华灯初上,光怪陆离,想想都叫人激动。很少这样的做法,尝试一次可能情趣不少,会有什么新颖的节目呢。地点也是自己从未去过的。和张主任单独去玩的时候真是太少了,张主任今天真是雅兴不小啊。想了很久,郑亮答应了。

约定郑亮,张中埔主任十分满意,看来真的诸事顺利。前天,张主任到易雅轩去找天机客大师花了五十块钱测过一卦,盘算过近日运程,除今日万事皆可外,后几日是黑道凶日。“了解命运,把握命运,改变命运,开创命运!”“趋吉避凶,遇难成祥,雪中送炭,因时而动,因势而行,锦上添花。在有利的时间去做有利的事情。”一进入易雅轩就能看见这两条红色醒目的标语,它激励着每一个进入易雅轩讨教吉凶准备行动的人。要是时间换成以后,张中埔主任想,恐怕自己已经没有那种勇气和镇定了。机不可失,干!

为了避免此时此刻太过招摇,张中埔主任和郑亮科长谁都没有用局里的公车到达红磨坊歌厅。郑亮把车停靠在距离一百米开外的一个茶楼,然后徒步过去,张中埔则叫的士直接开到路口,下车后再走了近百米路走进去。

红磨坊歌舞厅装修还豪华,只是接待大厅底楼临街,就算落地玻璃窗窗纱全部拉上,也遮不住里面的粉艳外溢。十几个陪唱小姐,吃过晚饭后,各自化好妆,香搽粉抹,站站立立,倚倚靠靠呆在大厅里等着客人的挑选,吊带裙泄露着美艳无限,低胸装暴露着春情高涨。

张主任和郑科长沿街走着,融洽地谈着话,像两个相知的朋友,临近歌舞厅时靠了路边走。这附近一带正在开发中,据说不久将出现城市第一个居住休闲高档社区——莱茵河畔,一听这个洋气的名字就令人心生倾慕之感。不过,目前并不如意,建设中很混乱,来往的人也很杂。

走着走着,两人忽然停下,四下一望,迅速拐进了红磨坊歌舞厅大门。

郑亮很不喜欢张中埔这种偷偷摸摸的样儿,不过闷在心里没吭声。

甫一坐定,张中埔主任的眼睛便在十几个服务小姐的身上睃巡,与其说为自己物色可人儿,不如说是替郑亮操心。他指着一个很性感的小妹,小声嘀咕两句,郑亮看了,不由得点头。

张主任起身,向大堂经理要了两个厅,先付了每厅两个小时的包间费,每小时30元共计120元,酒水和服务另计,完事后结算。很快地,张主任和郑亮上了楼,分别进入了各自的歌舞厅内。

歌舞厅包房内部设备比较简单,靠墙两张大沙发,中间一张矮茶几,不过舞池很宽敞,落下三四对舞伴也不嫌拥挤,当然最好是搂抱着慢慢摇避免碰撞。沙发对面墙顶悬着两只大音箱,二十九吋CRT纯平彩电和音箱功放一体柜紧贴墙壁。房内灯光也是明亮白皙的,不是粉红鹅黄那类的暧昧朦胧。郑亮的感觉就是不解风情。

包房的秘密在后室。正面墙角处有一道小门,门和墙壁一样的颜色,常关闭着,灯光暗淡时不注意看还真不容易发现。推开门,里面是一间狭窄的小室,只放着一张床,和床头柜。歌舞厅里的人把它叫做休息室。客人跳累了或者酒醉了,可以进入里面靠靠,歇歇。

那也是一间特殊工作室。

郑亮科长久经沙场,心知肚明。明里,红磨坊歌舞厅是正宗的唱歌消费,但是老板对服务小姐的任何个人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暗示怂恿。郑亮想,这里就是一个卖快餐的,情趣不足,只适合饿极了的男人。他更喜欢那种院落式的敞亮地方,调情逗笑,尽兴无忧。那种地方的主子肯定都把各种关系搞得妥妥帖帖,客人一点担忧也没有。

郑亮原以为张主任会只叫一个厅,点上两瓶酒,两个服务陪唱小姐只是左右陪衬,张主任一定有重要事情相商。他们之间迟早是要面对面计较的。早知道却是这样场景,他就不来了。他很少和张主任一起玩的,张主任属于比较内向的一类人,在局里经常是勾着头想一个人自己的心事。或者,张主任有意套近乎,是为了以后好说话,但是有啥话好说呢,难道是张主任眼看自己即将升职副局,而为以后计算,事先巴结。张主任竟然有这样的神通预知么?郑亮纳闷起来。

陪唱小姐着黑色低胸装,胸前很丰满。十指纤纤,涂着浅粉红色的指甲油。她先替客人沏上一杯绿茶,之后,递过放在茶几上的一本歌单,让客人照着点歌。她拿起遥控器,对着电视按着。这是一套遥控点歌系统,用遥控器输入曲目番号后,楼下操作厅立即知道,然后将歌曲按照顺序进行播放。点歌者和操作员根本不用见面的。和已经流行起来的电脑点歌系统相比较,显得落后了,不过这显然是几年以前的配置,科学技术让生活变化得太快了。

郑亮刚放下歌单,伸一个懒腰,陪唱小姐便坐上了他的腿,实贴实地压着,酥胸靠近了鼻子,香气袭人。

“大哥少有来的吧。”陪歌小姐笑得妩媚,说话时半个乳球在抖。

坐在怀里的女子确实是一个性感的尤物,挑逗得如此直接,不用说是个老练稔熟能够全面陪侍的角色。郑亮不是柳下惠,没有不动心的理由。但是他看着四周的环境,看着那道暧昧的小门,没有立即勃发的**。

“嗯哪,几乎是第一次呢。”郑亮如实地说。就红磨坊歌舞厅而言,确实可以说是第一次,但是这一类的半明半暗的场所,见多识广的郑科长怎么会是第一次呢?

那位陪歌小姐便夸张地瞪大了眼睛,樱唇绽放,“原来大哥的第一次就给了我啊,真是幸运。”

郑亮很冷静,心里冷冷一笑,说:“不装处呢。你唱支歌给我听吧。”

陪歌小姐立即收敛了笑容,一本正经坐到沙发上,拿起无线话筒说:“你也要唱啊,下一首。我唱不好,你不要见笑。”

“笑什么,我听你唱。唱得好有奖,唱不好也有奖。”

听了这话,陪歌小姐靠近来,紧挨着郑亮。郑亮一手搂住她,一手去端茶喝。

郑亮和陪歌小姐缠绵的时候,张主任这边很冷清。他叫的是一个穿短袖T恤,素净稳重的女子,束着马尾。平平淡淡的点歌唱歌,客客气气地说话应酬,看起来像是卖艺不卖身的,不过张主任这天没心情去计较。一支曲子刚完,张主任拍了两下巴掌,称赞陪歌小姐唱得不错。那位陪唱小姐唱歌时是本是站着的,听张中埔主任这么一夸,不觉心里也有点意思,回来坐到张主任身边说:“下一首该大哥你了,我洗耳恭听呢。”

“嗯,听小妹唱就不错了,你找一首合唱的吧,老一点的曲子也不要紧,最新流行的我怕唱不了。哦,我下去买一包烟。”

“叫人送上来就可以了。”

“我抽的烟这里可能没有卖的,你等等,我一会儿就上来。”张中埔摸出手机,看看时间。

陪歌小姐以为客人有什么电话不方便在这里接,便作出理解的样儿,微笑致意,让张主任离开了包房。

张中埔主任几乎是悄无声息地下楼,勾着头匆匆走过大厅,虽然有几道随意的目光,幸好并没有长久注视他,更没有人询问他。

张中埔出了红磨坊歌舞厅向东走得二十多步来到巷口,这里拐弯处有一家小卖部,饮料香烟应有尽有,还有两部公用电话放在显眼的地方。张中埔再次默算了一下时间,四下看看,拿起了电话手柄。

“这里有人嫖娼,听见了吗,这里有人嫖娼。”原来,张中埔拨的是110。

“听见了,请问,你是哪里,喂喂。”

张中埔急急忙忙挂了电话,心脏还在剧跳不已,像刚赛跑了短距400米下来。

客人出去的时间有点长,打扮素净的陪唱女子,下楼来说拿点东西,听见说客人出门去了,以为他已经找借口走了,满心沮丧。但是客人没有明确说退台,她只得假装说客人要点饮料,拿了两瓶王老吉凉茶,继续上去呆着。

门枢润滑很好,推开时候没有声音。歌厅包房里只有电视的光,很暗。倘若太明亮的光线照着空****的包房,陪唱的女子觉得自己受不了,客人早早溜走,服务真是失败,客人不来的话,她只好自己付账了,郁闷得紧,她索性关了灯。然而张中埔突然出现在她身后,她吓了一跳。

“嗯。”那个女子猛然起身,娇嗔地砸张中埔一拳,粉拳自是不疼的。她说:“还以为你走了呢。”

“怎么会呢,那有不辞而别的。”张中埔掏出烟来,是没有开盒的一包印象云烟。

“要么?”张中埔拿着烟问。

“我从来不烧烟的。”

“你还不骚啊?还是骚点好。”张中埔故意拿她四川话中平翘不分的口音说笑。

女子娇媚地抛一个媚眼,推他几下。张中埔顺势就坐在沙发中,他觉得自己镇静多了。陪唱女子比先前柔顺了许多,也顺势挨着坐下,手臂肌肤相贴,弄得张中埔心头痒痒。

“大哥要唱的歌,我点好了,有好几首呢。”

“我们先唱歌。多唱几首,去弄点水来,润润嗓子。”

“我拿了,两罐王老吉。大哥一会儿去结账啊。”

“哈,你到想得周到。来,点歌,好久没有痛痛快快地唱歌了。”

那女子唱歌还真有两下子,音准声甜,一连唱了五六首,连前带后,算算该是半个多小时过去了。红磨坊歌厅怎么还没有动静,张中埔有些纳闷。

“歇歇。”张中埔说。

“大哥跳舞吧?”

“哦等等。你把灯打开,我们聊一会儿天再接着唱。”等日光灯的明光一照,张中埔接着话说,“小妹哪里人啊。听口音,老家离这里不远的。”

“嗯哪。”

音乐继续响着,陪唱女子蹲在组合柜前,把功放的声音关小了。又抽了一支烟,喝了半罐凉茶。张中埔开始焦躁起来。不得已又点歌唱起来,但是,他的兴致越来越低。

“该死,他妈的居然不出警。”张中埔狠狠骂道,不小心竟然在话中漏出半个字来。

“大哥啥不满意啊?”女子细声细气地问。

“哪里啊,不干你的事。你很不错的,我喜欢。”

“是吗,可是我看大哥是在说假话,敷衍我。”

“没有啊。你很会说话,讨人喜欢。唱歌唱得好,也不是**过头的那种,是内秀,有内涵的那个样儿。真的,我喜欢,是我喜欢的类型。”

“可是,哥哥连舞都不跳一个,还说喜欢小妹呢。”

张主任站起来了,望着她微笑。搂腰,搭肩,地点挪到了包房中央,身位东南西北轻轻地变动着。跳了一曲之后,两人喁喁低语的交谈,依旧抱着没有分开。

她的胸不是很大,但是依然顶得张中埔主任呼吸粗重起来。

“在哪里可以做。”张主任咬着她的耳朵说。

陪唱小姐不再庄重了,她的手从他肩上滑下来,往张中埔身下摸去,隔着单薄的裤子捏捏,说:“里边有间休息室。”

休息室稍显小,闷,张主任怕热,叫把小门开着,别关上,这样包房里空调的冷气可以直接进来。她打开了橘黄色的壁灯。灯光柔和朦胧,张中埔心旌摇**。

不到两分钟,张主任的心跳就加速到九十。也许是这家歌舞厅老板后台太硬了,妈的,居然能让派出所不出警,自己报的警可是有记录可查的。哼,哼,——嗨,算了。

此时,张中埔先前的顾虑再也没有了。脱掉了衣服,又脱掉了长裤,还没有脱干净,下身已经支起了阳棚。

正在入港时,外面响起杂杂沓沓的声音。休息室里赤身**的两人还没有弄明白怎么一回事,几只亮堂堂的手电筒已经照了进来,冲进来几人。咔嚓的拍照声,响了几次。透亮的闪光中,陪唱的小姐胡乱抓起衣服就往脸上遮挡,却忘记了照顾遮掩颤巍巍的两座乳峰。

上警车的时候,张中埔主任四处瞅了瞅,除了四五个警察外,只有他们两个人,他心里的那个气啊,恨不得一脚踹翻了警车,或者干脆一头撞上去好了。

进了派出所的审讯室,两人被分开在两间屋子里取证。屋子不大,除简单的桌椅外几乎没有他物,四周墙壁白得刺眼,两支六十瓦的日光灯照得屋子纤尘毕现。审讯张中埔主任的是这个片区派出所所长,另外还有一个陪审,一个记录。

被抓现场,不认栽是不行的了,张中埔暗中算计着,但最怕的是,依照惯例,公安局会把案件通知单位上,那这个脸可就丢大了,说不定还会因此背上一个处分。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摆平。

“让我平静一下,我会合作的,我全都交待。我也有难处啊。”张中埔看着对面三级警督那两杠一星,诚恳地说。

“好吧,给你十分钟的时间。你在这里好好想想。”所长回头让另外两位警察都出去。

正要走到门口,张中埔突然叫道:“警督请留步。”

三人中只有所长是警督,但是三人都站住了。

“给我一支烟好吗,实在有点难受。”张中埔说。

所长点点头,旁边的二级警司立即掏出一包红塔山来,正要递过去,张中埔却摇摇头说:“这种烟有点带尾子,我抽不惯的。”

十年以前,红塔山还过得去,现在,但凡有职有权的官员谁抽这个。受了翻的二级警司变了脸色。

“哼,玩什么把戏?”所长看出点苗头,碰碰受翻的警司,冷笑一声,示意两人出去,所长单独留了下来。

成功了,不,至少成功一半了。张中埔心中一阵激动。

“说吧,还有什么事?”所长心怀不屑,脸上却不动声色。

张中埔知道时间不多,开门见山说:“我是单位上的。我也知道自己错了。只要能放过这一回,”

“哼哼,笑话,行贿,真够大胆啊,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不,在明亮的灯光下。准备五千吧,治安罚款都这个数,现在你就可以打电话。我们也要交帐上去才能结案。别耍什么花样,现在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过老婆那一关吧。女人对钱最敏感了。”

“加一倍,这个数。只要领导放过一马。唉,都是公务员,马无夜草不肥啊。高抬贵手。混日子难啊。真是后悔得要死。”张中埔主任语无伦次,口不择言,说着竟象要抽泣起来。

“一个大男人,至于吗。”所长来回走了两步,掏出了他的烟,玉溪牌的,“这个抽吗?”

“这个还可以。”张中埔如实地说,他平时抽烟多是公烟,多是硬中华,经常也有硬中华以上香烟,不过,玉溪确实过得去了。

“坐下说吧。报警的人也真是,慌里慌张的报了警还没说清地址就挂了,害得一阵好找,幸好是公用电话,从电信那边通过号码查地点才知道是红磨坊歌舞厅附近。这时间过了多久,老兄干事熬得住的时间,可真长啊,佩服,佩服。这也是你的命,你是得罪了什么人吧?也是,人该认命的时候,就得认命,谁都保不住有个霉运当头的时候。”

所长安慰张中埔,用意无非是要他坦然认栽,出钱出得爽快。听过所长的话,张中埔主任恨不得直抽自己一顿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