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中标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一开始司马皓还不知自己睡在哪里。仔细一看，还在帝豪KTV的包间中，只是身上多了一条毯子。莫连朔睡在另外一张沙发中，还没有醒。其他人则不见了。

司马皓叫醒了莫连朔，商量今天的行程。包房里还比较黑。司马皓不开门，却打开了灯。

门外有人敲门，服务生进来，毕恭毕敬地对两位说，凌晨走的三位客人，其中一位叫他们到他办公室去找他，谈谈公事。司马皓听得心头一热，赶紧刷卡付清昨夜的风流账，准备行动。

两人匆匆洗漱完毕，吃了早点，一看时间已经九点多了。莫连朔打通了黄院长的手机，黄院长让莫连朔改换成打他的办公室电话。通话中，黄院长没有了昨夜的风流狂放，语气严肃地证实了服务生传的话没错，他们可以到他的办公室公开地洽谈招标的事情。

司马皓大喜过望，连忙驾车和莫连朔赶往医院。莫连朔对医院稍稍熟悉一些，没费周折就找到了黄院长的办公室。黄院长办公室挂着一幅油画，设备比较简单，透漏出主人不拘一格的性格。

黄院长脸上微微露出疲倦，猛一看有淡淡的黑眼圈，仔细看却有若有若无，叫人怀疑自己是先入为主看见的假象。

“招标文件你们也看了。你们可以将自己的设备参数，投标书，和报价，整理成系统的文件送过来。我们研究后，会通知你们的。”黄院长公事公办的言语中透露出威严，昨天晚上的那种亲切放纵一扫而光。

司马皓此时心唰地凉了半截，来时的温暖热情全没有了。听黄院长的口气，自己不过是几个心甘情愿送货上门的傻大头之一。谁都没有特别的把握拿下这张利润可观的单子。他想到手机里的录像，然而事情还没有到那个地步，况且，黄院长只是决定的人物之一，真正的大人物还在背后呢。

司马皓并不慌张，和黄院长东拉西扯聊起来，黄院长此时反而摸不透司马皓心思，不得不陪着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司马皓拿出手机，故意翻出录像看着，莫连朔眼睛转来转去，也不明白司马皓搞什么名堂，也不便多问，只有傻呆呆的干坐着。

“昨夜真是爽，大开眼界，作为纪念，我还录了一段像。”司马皓自言自语。

黄院长双眼立即死盯着司马皓，难道，昨晚在门口闪现的人影是真的，不是幻觉。司马皓给自己录了像来要挟。该死，该死。

“事情是这样的。”黄院长递给两位烟，自己也点了一支。他本来不抽什么烟，但是烟是和气草嘛，所以多多少少总在身边留着一包，恰好昨夜顺手揣了一包在身上。他抽了一口就摁灭在烟灰缸里。

“招标过程是有一个规定的程序的，你们知道，事情不是我说了算，得慢慢来。反正，我个人是很赞同和两位合作的，司马经理不要多心。你们的报价是多少。”

“880万。”

“啊！噢，880万。”

“880万，还包括安装调试，帮助培训操作员的费用在内。保修期再延长一年，可以写在合同内。”司马皓看见黄院长的反应赶紧补充说。

哇，狮子大张口，有你的。莫连朔心里激动，不断地瞧司马皓，仿佛怕他步子跨得太大一下摔倒。

“根据情况变化，我们是可以调整价格的，我是全权代表。”司马皓左右一望，突然压低声音说，“返点不会少。”

“这个，我比较，倾向于，嗯，支持你们的竞标。但是，事情不是哪个人一个人说了算。尤其是邹院长，最后是要他拍板的。”黄院长一听司马皓低声说出的话，犹如梦中惊醒，连忙表态说。

“我知道，知道。不过，黄院长的意见肯定是举足轻重的。我们这就去找邹院长谈谈。反正黄院长要鼎力相助。我知道黄院长是个豪爽守信的人。”

“很好，很好。我也跟邹院长认真反映一下你们的情况。”黄院长如释重负，送瘟神一般陪着司马皓和莫连朔走出自己办公室。

莫连朔随即和邹院长通话，好不容易接通了。邹涛院长只轻描淡写地说声“你们把竞标材料准备好交上来，等消息就是了。”始终不肯答应见面。

司马皓着急起来。这不等于是一个危险的信号吗？黄院长还可以进一步要挟，想来已是笼中之鸟，但是邹涛那关过不了，一切还是白费。紧要关头自然想到了莫连朔。

“一定要面见邹涛。”司马皓咬着牙说。

“只有请我表兄出马，他和邹涛院长是两亲家。”

找到郑亮，郑亮不干了：“我只答应介绍你们认识，这事已经完了。我有什么资格介入医院的招标过程，这是违反纪律的。我也没有那么大的影响力。呵呵，表弟不要高抬我。”

“我们只是想再次和邹院长见面一谈，至于谈的结果怎样，那没关系的。请郑科长一定帮这个忙。”司马皓抢在莫连朔前头说。

郑亮认真想了想，觉得这个说法是能够接受的，便答应试试。

郑亮约了邹涛吃夜宵烤鱼，他们一家江边鱼舫上会面。为了增加愉快的气氛，郑亮特意叫来了魏丽。在这之前，郑亮偷偷一个人去见过魏丽。二次**，两人感情迅速升温。郑亮提出了让魏丽到市里去工作的想法。魏丽认真考虑后，对他说再过十天后回答。

烤鱼的味道很好，但是邹涛什么样的佳肴美味没有吃过，他更感兴趣的是魏丽，她的清纯秀丽让邹涛啧啧称羡，席间不断地夸奖。邹涛当然知道魏丽是郑亮的情人，但是他和郑亮是亲家，魏丽也算是亲家了，常言说：亲家亲家，睡一旮旯，彼此之间还有什么玩笑不能开的呢。

“亲家之间不打诳语，我是有很大顾虑的。虽说老院长名为疗养，实为治病，今明年退下是铁定的事情，但是毕竟我还只是常务副院长，竞争也是激烈的。紧要关头，不便拿话给别人背后说，还是走正当程序比较好。他们竞标也不是说没有希望吧。”

“那是当然，他们也只是要求当面和邹院长谈谈，另外没有提出什么要求。好了，这也是你们之间的公事，我把话带到就算，不参与的。”郑亮说。

“瞧瞧，亲家刚才又把话题转开了，我们在说你可爱的小妹妹呢。什么时候也给我介绍一个。哈哈，亲家是个不拘小节的人，我答应你和他们见面，你肯让小妹陪我一天，四处走走吗？”喝了酒，邹涛言语放肆起来。

“哈哈哈哈，邹大哥开什么玩笑。”邹涛比郑亮大四五岁，所以郑亮这样说道，“朋友之间，有福共享。我倒是肯呢，但你要说得动小魏才行，那可不关我的事啊。我们也是刚刚认识不久。”郑亮机敏地一句话撇清了关系。

“你们废话什么。”一直寡言少语的魏丽听见了这话，面露愠色，起身离开座位，出门到扶手边去观望江景。

“我说的是真心话。这小魏清纯可爱得紧，又有一种成熟的韵味。”

“你要是看到她的肌肤，更要流口水了。哈哈。”

“是吗，真的是刚认识的？那亲家能够割爱吗，只一天。”

“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大哥既然有此心的话，我去给魏丽说说。不成别怪我。”

“行，只要亲家玉成此事，我也一定和莫代表当面会谈。”邹涛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十多天后，邹涛院长被司马皓经理的豪气慷慨打动了，医院最终以840万的价格，购买了由司马皓代理的日本产多功能数字化X光机系统和心血管造影X光机系统设备。

司马皓暗中笑得合不拢嘴。再一次和邹涛院长，黄院长喝过一次酒后，他把将30万打入了邹涛的个人秘密帐户。

邹涛核对账单后，很气愤地给司马皓打电话，指责他过河拆桥，不讲信用。他知道司马皓赚得一塌糊涂。催促了两次后，司马皓不得已又再给邹涛20万。这次按照邹涛的吩咐，没有将大额现金汇入帐户，而是用一只旅行口袋装着一匝匝的钞票，在晚上送进了邹涛的住处。邹涛给黄院长15万，自己留下30万，剩下5万，给每人封了一个一万的红包，说是代理商慰劳大家的辛苦费。他让黄院长带着几位手下，再次出去风流潇洒了一个晚上。

不久，医院里议论四起，说医院是不是被代理商给骗了，那么多行业内高手，难道不清楚时下的设备价格么，这两套系统买的太昂贵。议论声也传到了邹涛耳朵里。邹涛在会上公开辟谣，严肃地说，要相信代理商，一分钱一分货，这套日本进口设备的价格就是这个价，代理商还免费代为培训操作人员，延长了设备保修期，又赠送了一些配套的配件材料，做得还是不错的。渐渐地，议论声便平息下来，医院也在不断地发展中前进，这件事成为大船航程中的一朵浪花。

事后一天，与司马皓经理喝酒时，莫连朔想起表兄郑亮的种种好处来，建议也给郑亮报答一下，朋友多了路好走，走上好路也不能忘记朋友。司马皓答应自己给郑亮一万，表示一下意思。莫连朔立即说自己也拿出五千来，希望司马皓凑成一个整数。司马皓心里骂着，脸上却笑着，痛快地答应了。

莫连朔一人上门，郑亮略一客气，也就坦然收下。轿车撞了一下树，赔出去一万零，反倒又弄回二万，收支一品迭，还进账八九千。

在郑亮的活动下，魏丽进入鲁能房地产公司上班了，职务是置业顾问，业主们都叫售楼小姐。郑亮花了八百多元买了两套夏季时装送她，又替她重新换了手机卡，免得受人打扰，里面预付了六百元的话费，再送给魏丽两千元作为零花钱。卫生局对口援助一个学校，会上郑亮捐款两百，又另外给希望工程捐款两百。一个远房的侄女考上大学，因为贫困而交不起学费，族亲中几个族老出面募捐，去年刚刚召开过两三百人的族亲大会，族老们从族谱中依次找那些有头有脸的族中子弟，郑亮当然位列其中。收到请求，郑亮科长爽快地捐出一千元，其他族亲也纷纷慷慨解囊，这样这个远房侄女的学费，两年的都有了，剩下的大学两年学费到时候再说，想来也不是啥难事。族老们都对郑亮科长竖起大拇指，希望郑科长以后继续为家族的繁荣和荣誉作出贡献，并祝他步步高升，前程似锦。

这一路用下来，居然还剩下一些零头钱，郑亮存入了自己的秘密帐户。妻子肖梅毫不知情。这个忠贞善良的女人，她一直相信自己当初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