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猛车
南方花园火锅城所有前台服务员下午三点开始上班，而五点半大堂经理一定会集合所有身着制服的姑娘们，站在楼下大厅门口，点名，总结，训话，做好服务的准备。在这之间的那段时间里，前台服务的人虽然来了，却大多没事可做，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闲聊。
和梁枫分手后，陶慧便来到了火锅城，并且顺利地见到了老乡小华。二楼大厅中，陶慧和小华在包间靠窗的座位上聊起了体己话儿。
忽然，外面椅子哗啦啦响起来，还有嘭嘭的椅子跌倒的巨响。两人赶忙起身探出头看，只见一个青年男子，追着一个女孩子在大厅里跑。那女孩不顾一切地逃跑，在桌椅之间穿梭，男子有所顾忌，并不敢尽全力追赶，所以一时间里女孩子还没有什么危险。
小华苦笑一声，扭头望向窗外，沉默地看着窗外街上的车来人往。陶慧有些吃惊，不明白小华为什么无动于衷。
那女子突然趁男子疏忽间，跑进最近的一间雅间，并立即从里面锁死了门。
男子也一下跳到了门前，扭起门把手来。里面的人紧紧的攥住不放。男子竟然不能立即得手，又怕扭坏了门锁，终于停住，拍着门道：“躲啥呀，只亲一下。”
“不，你滚开，滚开。”
“哼，前堂的妹妹们，还没有我亲不到的。小气鬼！”男子在外面气急败坏地嚷。
“他是后台领班，开玩笑惯了，老板的侄子。”看着陶慧惊慌和疑问的眼光，小华解释说。
原来男子的瞎闹，只是开玩笑，想亲亲前台女孩子的脸蛋过过瘾，反正现在没客人。陶慧立刻将紧张的心放松下来。
“我跟领班和大堂经理都说过了，你今天可以在这里实习一下，看看习惯不。还是要交500的押金。我们没有多余的制服，有人问说一声新来的就是了，客人不会介意的。”
“太可怕了，后台领班对每个新来的都这样吗。”看着那个没有得手的领班已经下楼，陶慧看着他的背影小声问道。
“这也没啥，不用害怕，玩笑而已。”
陶慧忽然袭过一身冷意，手臂上起了鸡皮疙瘩。
楼下的大堂经理开始在叫喊，踢踢踏踏的跑步声，一日一次的训诫开始了。这仪式倒是颇为正规和新鲜的。陶慧没有跟下去，倚着窗口往楼下看。楼下宽敞的地砖拼嵌的人行道上，很快站好了两排身着红衣制服的姑娘。站在排头的两个身材蛮好，面容娇美的，应该是迎宾小姐，她们的衣着也不一样。陶慧的目光久久地落在了迎宾小姐的露肩旗袍上。
集训过后，不久，陆续有客人到来。八点的时候，底楼大厅已经坐满了人，雅间已经座无虚席了。二楼有一间屋子，作为女孩子们的更衣室。陶慧不想站在岔眼的地方，又没地方可去，便躲进了更衣室。
“哎，小慧，在里面吗？”
小华在门外喊道，声音压低着。
陶慧开了门，小华立即拉着她手说，“快，帮个忙。”
“怎么啦。”
“肚子疼啊，昨天来的，流量不小。5号、6号雅间，拜托你了。”小华将服务要点简略地给陶慧说说，转身就朝洗手间方向小步快走。
没有衣服可换，穿着白色刺目的套装，陶慧开始了酒楼工作。呆了几个小时，她对这家火锅城已经比较熟悉，女服务员中多半也认识了她，她干起这份工作来，本身也算是轻车熟路。
5号雅间显然是一家人，6号雅间里两男两女。陶慧看了看点菜单，6号雅间叫的啤酒可不少，显然两个女子也是喝酒颇狠的角色。进去雅间过两次后，陶慧浑身有些发热起来。
她受不了那个高大个子，皮肤黝黑男人的目光注视。那眼光像七月的阳光直射，炙热难当，而且肯定含有特殊的意思。凭啥呀，她又不认识他。
陶慧第一次进雅间，郑亮就注意到服务员换人了。她没穿制服，作为一个规模不小正规酒楼，这太岔眼了。然而仔细一看，郑亮不由得一阵惊疑。他确信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女子。
“郑科长，该你发点球了。酒要倒满哟。别光冲起泡沫来诳人。”在座女人娇滴滴的声音。
“啊，又该我了。”
“是啊，谁叫你走神呢。”
郑亮在喝酒和谈话的间隙中，终于回想起来了，前些日子，在茶楼前，坐在三轮车上与梁枫四目交望的人，就是这样一张脸，没错，是她，一定是她，这个娇美的可人儿，当时给他的印象太深了。她居然是在这里上班吗，她衣着也太特别了，恰好侍应自己这个雅间。嘿嘿，难道梁科长真的和她有什么密切关系。作为竞争对手，梁枫和自己的单位内排名差得远了一点，实在没有必要计较的。但是，哼哼，这梁枫还真的不显山不露水的会享艳福。
怀着心事，郑亮这顿饭吃得不甚畅快，酒却喝得不少。郑亮一不开心时就喜欢斤斤计较。结账时，他索要了税务发票，以前他是从来不要的，酒楼也总是给这位老顾客打个九五折什么的。一张，两张，郑亮眼睛盯得圆圆的，怕自己眼发花看漏了。郁闷，发票上全是“谢谢惠顾”，想讨一点欢喜气的愿望落空了。走路时，郑亮发觉自己脚步有点发飘。
“小周怎么还不下来。”他问道，小周是同餐的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子。
“她们在门外等我们呢。”男同伴回答说。
“什么时候走的，怎么没看见？”
轿车发动了，开出了停车场。车里空调的冷气一激，郑亮有点反胃的感觉。上了大街，往左拐，左，左，哎呀！要糟。郑亮急打方向盘，过了，又扳回去，那轿车似乎比他还要醉得厉害。左右摇摆几次后，嚓——吱——哗啦啦，终于撞在路边一株碗口粗细的小叶榕上。树干折断，枝叶纵横。轿车也熄了火。
灯火通明的酒楼大厅，落地玻璃窗离撞树轿车的最近距离只有三四米，大堂里涌过几声惊叫。
不断有人从大门出来，走过来观看。轿车中下来一个男子，走到树前，嫌路灯光亮不够，打亮打火机弯腰看了看。
这个男子比划了几下，立即，车里又钻出来两个女子，一个二十来岁，一个三十来岁，她们共同搀扶着一个高大的男人。借着夜色，几个人匆匆地专拣灯光较暗的地方走。他们丢下轿车逃跑了。跑出去一百多米后，叫住了一辆出租车，迅速消失。
看见撞车经过的人很少，但是看见被树顶住了车停在那里的人就多了，包括陶慧在内。110赶来的时候，车主去向杳无，根据车号，只知道是市卫生局的公务车。吃客们议论纷纷的话，酒楼里的人添油加醋的话，也多半飘进了陶慧的耳朵。
“两男两女。”
“好像是刚从火锅城出去的。上面雅间下来的。”
“哎，一个酒鬼，亏得两个女人扶着那么高大一个男人。”
难道，是那个眼睛在自己身上跑了百十遍的大个儿？陶慧联想到，顿时，一股怕意袭上来。
“明天你穿我的另外一套制服，要过两三天新制服才做好。”酒楼里已经没有多少客人了，在更衣室里，小华对陶慧说，她是最早更衣的人，准备下班。
“明天我要回去。”
“不是说看看再说吗？怎么突然变卦？决定不在这里干了？”
“先回家，等等再说。要来的话我跟你联系。”陶慧扭过胳膊看手肘处的衣服，那里好像弄脏了一点。
“那随你的便吧，我还以为你定下来要做工了呢。”小华不满地说。
小华脱下了制服外套，鼓鼓的**撑着乳罩，像两只塞在绷紧了的布袋里的柚子，总想剥开来吃。陶慧相信，小华已经和男朋友做过爱了。她知道小华是有一个做钢筋工的男朋友的，虽然没有公开同居。留，还是走？陶慧心里矛盾着，思绪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