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有我没她，有她没我，你会选谁
温欣漫无目的地沿着街边的小路晃悠。
一直到夜幕低垂，包里的手机铃声一遍又一遍地响起来，温欣有些晃神，全凭身体的本能掏出手机。
那边传来的是商亦关心地问候。
“温欣，你没出什么事吧？我在这边一直没等到你。”
听到商亦有些急促地关怀，温欣就好像是漂浮在大海中看到了浮木的人。她突然蹲在了原地，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商亦，我好难过。”
商亦给她的感觉太熟稔，让她完全没有设防的念头。
此时的温欣，就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急需一个完完全全站在自己这边的人来获取安慰。
“温欣，你待在原地别动啊。我现在就去接你。”
温欣哭得有些哽咽，除了“嗯”一声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商亦一直没有挂断电话，不断地在另一边跟她说着话，温欣在商亦的话语中，渐渐冷静了下来。等她平复了心情，站起来之后，才发现自己刚刚的举措，引来了很多围观的人。
温欣有些尴尬，往前走了几步，越开了人群。
商亦的车很快出现在她的面前。
穿着香槟色西装的男人，戴着金框眼镜，从低调的豪车中迈步下来，脚步急促地朝着哭得肿了眼睛的女人走过去。
很多人都像是觉得自己秒懂了什么。
肯定又是豪门那些戏码。
“温欣。”
这一刻的商亦，就像是一个救世主。他站在温欣面前，脸上挂着关心和担忧，温欣抬头望着他，静默了一会儿，然后又像是突然清醒了过来，又开始无声地掉眼泪。
商亦走到她身边，伸手将她拉过来，半搂着很绅士地哄劝着。
“我带你去个安静的地方，到时候你再安心哭一场好不好？”
温欣点点头，这会儿的她，只觉得自己大脑乱成了糨糊，根本没法回家去面对沈清明。
商亦扶着温欣，小心呵护着将人送上车，体贴地关上车门。
车子缓缓掉头离开。
温欣坐在后座，埋首在双膝间，任由难过的情绪将自己淹没。
商亦的目光若有似无地看向旁边的后视镜，他看到人群中一个格格不入的男人，站在那里，紧抿着唇。周身冰冷的气息，像是超脱于这个世界之外。
他的目光，追随着车子，紧紧地盯着。
最后，像是感觉到了商亦回视过去的目光，他的身体动了动，转身离开了人群，很快消失在街角。
商亦带温欣一路驱车到了明珠大厦。
明珠大厦是海城最高的建筑，里面坐落着的全是全球知名集团办事处。商亦带着温欣，一路畅通无阻地上了顶层。
这是温欣第一次上明珠大厦。
原本悲伤的情绪，在踏入明珠大厦的顶层，望见繁华的灯火城市，又仿若伸手便能触摸星空的一幕幕后，温欣的心，获得了奇迹般的安抚。
商亦没有问她到底出了什么事，而是指着近海边的小山上接二连三的别墅道：“你看那些别墅群，像什么？”
温欣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那些别墅群，错落有致，竟然刚刚好是一个繁华的星子。
“我看你这次的设计理念是烟花和星空，所以我私自揣测了一下，你应该是喜欢星辰的吧？这一系列的别墅群，是我为我的妈妈所建的，她也很喜欢星空。我妈妈平时喜欢来这里用餐，就在下面的空中餐厅。
我想着，她每次用餐的时候，偏过头望一望她儿子在做的事，是在为她造一颗星，她一定会很幸福吧。”
温欣听着商亦娓娓道来这一星主题的别墅由来，不禁有些咂舌。果然是有钱人才有的手笔啊。竟然用别墅造星，真奢侈。
但是这会儿，别墅里灯光闪闪，恰好是沿着星的五条边蔓延开来，就好像是一颗误入人间的星，依旧散发着自己的光芒，映衬在整座山上，极致浪漫又极致奢华。
“商亦，谢谢你。”
温欣的话很真诚。
原本今晚应该是她给商亦践行的，结果自己出了状况，还连累他大晚上陪着自己来散心。
商亦笑了笑：“我们不是朋友吗？朋友之间这么客气就见外了。”
温欣笑了笑，之前糟糕的心情，翻了过去。
“我还没在空中餐厅吃过饭，你不介意的话，我请你，算是给你践行？”
商亦没有反对：“践行可以，你请就算了。难道你没听过这样一句话吗？和土豪做朋友，土豪带你飞。”
温欣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真没想到，你竟然还会说这种话！”
商亦挑眉：“怎么，你看着我像是老古板吗？”
温欣故作认真地看了他一会儿：“还真有点！”
商亦失笑。
一顿饭下来，温欣已经调整好了心态。等商亦把她送到家门口时，温欣这才想起来自己给商亦准备的新年礼物。
“等一下。”
温欣拦住准备开车离开的商亦，从包里掏出来一个细长的盒子。
“新年礼物！”
温欣笑眯眯地递给商亦。
商亦有点吃惊，像是没有想到温欣还会送自己礼物。
“这是我的习惯，新年的时候都会给好朋友准备一份礼物，不是太值钱的东西，主要是蹭蹭新年的喜气。”
商亦浅笑，脸上带着点惊喜。
“那我就不客气了。”
温欣点点头，挥手和商亦告别。
转身走进巷子里，院子里还亮着灯。按照平时的时间看，外公这会儿应该已经休息了。温欣到底有些近乡情怯的意味，她害怕碰上沈清明。
接连深呼吸了好几次，温欣才慢慢磨蹭着推开门准备进去。结果她的手还没碰到门，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秦子萱顶着有些乱糟糟的头发，瞪着眼睛指着温欣。
“你和沈清明是不是吵架了？”
温欣点点头。
秦子萱了然地哼了一声：“我就知道。沈清明八百年不进一次酒吧，上一回知道他去买醉，还是七八年前的事。”
“你说什么？沈清明去酒吧喝酒了？”
温欣有些吃惊。她以为像沈清明那样自律的仿若神祇的男人，是不会做这种事的。
秦子萱拉着温欣：“唉，快走吧，我叫了车，有什么事路上说。”
温欣被秦子萱拉着走了几步，等她冷静下来，又有些犹豫。
“秦子萱，还是你去吧，我们——”
秦子萱却不管她这些。
“都什么时候了，是亲自去接你男人重要，还是纠结那些矛盾重要。”
“我就说你们这些凡人的感情观不靠谱吧，一有点小矛盾就退缩，还谈什么恋爱，都做单身狗才是为社会做贡献！”
温欣被秦子萱塞进了车里，木然地听着秦子萱唠叨。等到他发泄完了，才总算是想起来问重点了。
“你们俩早上出门的时候不还好好的，怎么就吵架了？”
温欣简单地把在老宅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秦子萱听完，呸呸了两声。
“我就说那个白清雅不是什么好鸟！果然！也就沈清明这个不近女色的新手会被她骗了！”
温欣挑眉：“你也认识白清雅？”
秦子萱看着温欣，有一瞬间，温欣觉得自己好像从他脸上看到了一丝愧疚。
“别说了，白清雅是我师妹。都是我不好，将这么一头披着羊皮的恶狼带到了沈清明身边！”
秦子萱大概讲了几件白清雅孤身跑去美国追随沈清明的事。
因为白清雅也是学医的，所以有好几次碰上沈清明因为女人靠近情绪失控的时候，都是白清雅用药物安抚了沈清明的情绪。也因为沈清明将白清雅当作是医生，所以他不让女人近身一米的规矩，对于白清雅来说，要松上几分。
不过，白清雅除了给沈清明注射药物的时候能够近身外，最多也就是能够和沈清明并排一起走路而已。
白清雅最高明的地方就是从来没有说过自己喜欢沈清明。因为比沈清明大了半岁，所以一直以关心沈清明的好朋友加大姐姐的角色在沈清明心里挣得了一席之地。
但是——秦子萱欲言又止。
温欣倒是听得有几分明白。
大概秦子萱见识过白清雅阴暗的一面吧，所以两个人道不同不相为谋。虽然她一开始是秦子萱介绍的，但两人如今的状态是互相看不上眼的。
“那幅画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沈清明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还有他们是谁？”
秦子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幅画应该是沈清明他爸和后来的夫人的结婚照。
他爸爸当年为了后来的夫人，婚内出轨，做了很多丧尽天良的事，将沈清明的母亲逼疯后，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他后来的夫人对其下了杀手。”
“沈清明对他爸爸的态度，是有深仇大恨的仇人。”
温欣倒吸了一口凉气，没料到沈清明会有这么痛苦的身世。
这下子，她有些理解沈清明一看到那幅画就情绪失控的原因了。
秦子萱给司机指了指路，又道：“至于他们是谁，我也不清楚，你还是等沈清明冷静下来后亲自告诉你吧。”
说完，一直到车子开到酒吧前，秦子萱都在鼓捣着自己的手机。等到温欣下车后，秦子萱却没有动。
“你去吧，我就不去了。”
温欣看着他：“可是——”
秦子萱：“放心吧，我刚刚已经把白清雅飞海城的航班信息，还有她去老宅时在外面被监控拍到的视频都发给沈清明了。”
温欣瞠目结舌。
“你——”
秦子萱哼哼两声：“没错，我是很穷，但沈清明有钱啊，我以他的名义让他的万能助理火速查了一下，这不，效率不错吧。”
温欣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旁观者一看就明白的事，用不到二十分钟就找出了真相。
但是她和沈清明却看不透想不到。
酒吧里的光线有些暗。
沈清明已经不记得自己到底喝了多少，太阳穴越来越频繁的跳动在发出警告。他端着手中的酒，没有再往嘴里咽。居高临下地看着舞池里醉生梦死的男女，沈清明再次感受到了那种孤单冰冷的感觉。一如之前的每一年每一天那样，虽然上班下班，却体会不到半分生活的快乐。
“一个人喝酒多寂寞，我来陪你好不好？”
氤氲的酒气之间，扑面而来浓郁的劣质香水的味道。沈清明的身体剧烈地往旁边挪动了几分：“滚。”
性感的薄唇吝啬地吐露出唯一的字眼，带着彻骨的凉意。
但在酒吧见惯了形形色色的男人的女人，是不会因为这样不痛不痒地拒绝而放弃眼看着唾手可及的利益的。
女人娇媚地看着沈清明，目光流转，就像是看到了一块巨大的肥肉。
她朝着旁边招了招手，一会儿的工夫，又有三四个女人摇曳着身子妖娆地走了过去。
一双柔媚无骨的手，突然攀附到他的胳膊上。醉意之中的沈清明下意识地想到了温欣，但很快，他的身体比思绪先一步识别出了对方。
身体的僵硬，突然涌动起来的狂躁情绪，让沈清明本就在醉意下所剩无几的耐性消失殆尽。
他伸手甩开攀着自己的女人，原本微醉的目光一瞬间清明开来。他冷漠地将外套脱下来丢在旁边，目光所及，带着浓浓的厌恶和排斥：“滚开！”
几个女人都被吓了一跳。
有胆小的小声嘀咕了两句，还是选择了离开。
唯有最初的那个女人，还有一个穿黑色性感礼物的短发女人，像是遇到了什么有趣的挑战一般，不仅没有走，反而将自己胸口的衣襟敞得更开，跃跃欲试，想要更进一步。
这一回，黑衣女人的手直接探向沈清明的胸前。还不等她得逞，沈清明的最后一根神经已经断裂。他直接一脚将女人踢到了台下，而手边碍事的吧台，也直接被推倒在地上。
“啊——”
最初那个女人总算意识到这个男人不是能够随便接近的，她尖叫着跑了下去，也不管那个躺在地上呻吟的女人，直接冲到了后台，很快数十个穿黑色制服的保安冲了过来。
温欣进来的时候，沈清明所在的雅座上一阵混乱，数十个人纠缠在一起。
温欣的目光穿过红红绿绿的灯光，透过浓烈呛鼻的酒气，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沈清明。他的衬衫有些凌乱，头发也因为汗水和大幅度的动作而散落在额头。他的拳头敏捷而又有力地将一个朝他冲过去的男人打飞。
温欣觉得自己好像又见识了沈清明的又一面。
原来神仙也会打群架啊。
眼看着有人抄了酒瓶子准备从他身后偷袭沈清明，温欣一声尖叫，动作敏捷如风，拨开层层人群，冲了过去。
“沈清明！”
“小心身后！”
温欣不知道自己是从哪张桌子上顺手拿过来的酒瓶，眼看着那个男人手上的酒瓶就要落在沈清明的头上，她的理智全无，直接对着男人砸了过去。
全场因为温欣的“乱入”有一瞬间的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顺着那只飞出去的酒瓶看向温欣。而温欣却早就已经跳了上去，冲到了沈清明身边。
“沈清明！冷静点，是我啊！”
温欣紧紧地抱住沈清明，一边安抚身边这尊失控的神，一边伸手喊停。
“都别打了！”
“你们再敢上前，我就让欧阳芳芳把你们都开了！”
温欣嘴里的欧阳芳芳就是欧阳。这间酒吧，是爱欧阳爱得死去活来的土豪跪在欧阳屁股后面强迫她收下的。
欧阳对这间半强迫归于自己的酒吧好感不强，一般不来这里。
但这里的人，就没有一个不知道欧阳芳芳的。
果然，温欣的话一出口，所有人再看向她们两人的眼神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你、你认识老板？”
温欣瞪了说话的人一眼，她没有忘记，刚刚就是他抄着酒瓶子要砸沈清明。沈清明的一只手被温欣紧紧地攥住。温欣腾出另一只手打给欧阳。
等那些人在电话里听到了欧阳的声音后，都带着点惶恐，悻悻地离开了。
这回，经理很快就出现了。一脸歉意地要带两人到楼上的包间休息。
温欣点点头同意了。
温欣没有转身去看沈清明。她依旧抓着他的手，头也不回，拽着人就上了楼。等经理开了包间，温欣将沈清明推了进去，然后自己也跟着进去了。
包厢里很暗，灯都没来得及开。
温欣伸手摸索着想要开灯，心里有一堆话，却又赌气似的不愿意说。
她的手刚刚伸过去，就感觉腰上多了一双火热的手，温欣惊呼一声，整个人被拦腰抱起，紧接着是沈清明带着几分酒气和血腥味的唇。
温欣被沈清明紧紧地禁锢在身体和墙壁之间。身后是冰凉的墙壁，身前是火热的身躯。吻越来越急切，到最后变成了犹如猛兽般的撕咬，偏偏这种不带技巧的吻，却更加激起了温欣体内的情感，唤醒了她灵魂中的野蛮因子。
两个人的吻又缠绵又有几分争斗的意味。
等到因为彼此胸腔中的空气锐减到无法呼吸后，才终于气喘吁吁地放开了彼此。
“对不起。”
沈清明的道歉声，喑哑，带着一股小心。
温欣听到这三个字，眼泪又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黑暗中，她伸手胡乱地拍打着沈清明的胸膛：“我不原谅你！不原谅你！你走开！”
沈清明没有走，而是再次噙住了她的唇。
这一次，温柔如水。
带着怜惜和温存的爱意，轻柔地用舌尖临摹着她的唇形，一直到感觉温欣的呼吸再次乱了起来，才进一步攻城略地。两个人从墙边一路跌跌撞撞，最后双双跌到了沙发上，沈清明炙热的手，从温欣的头顶缓缓挪动着，最后覆在她的胸上。他没有再往下挪，他的手像是在探险，带着几分生硬，力道掌控得不是太好。
“放手！”
这一回是恼羞成怒地轻斥。
温欣感觉自己的脸红到了耳朵根上了。
沈清明用了很久才平复了自己失控的情绪，他从温欣的身上起来，坐到了旁边。温欣的衣服被他刚刚的情不自禁弄得有些凌乱，温欣跟着坐了起来，有些恼怒地拉了拉衣服。
沈清明站起来去开了灯，回来的时候端了两杯水过来。
“温欣，白天的事，是我失控了。”
温欣接过他递过来的水，低着头沉默了许久，就在沈清明准备再说一遍的时候，温欣突然抬头朝他伸过手来。
“把你的手机拿出来。”
沈清明依言将手机递给她。
温欣翻了两下，又将手机转交给了他。
“你自己看看，是秦子萱发给你的，资料也是他让你的助理杰找到的。”
温欣说完这两句话，就不再吱声，端着水杯，微微低着头发呆。
等沈清明疑惑地拿着手机，依言看完上面的资料和视频后，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等视频播放完，沈清明拿着手机，第一次体会到了不知所措是什么样的感觉。
“温欣。”
良久的沉默之后，沈清明沙哑着嗓子，打破了沉默。
温欣没好气地哼了一声，算是答应。
沈清明将手机扔到一边，坐到了温欣身边，伸手想要将人抱在身边，却被温欣躲了过去。他的目光有些黯淡，心中因刚刚得知的真相而满是愧疚，同时又控制不住自己去想下午见到的那一幕。
当他恢复了理智，追出去之后，看到的是温欣被一个各方面都和自己不相上下的男人温柔呵护着接走。他不知道温欣和那个男人是什么关系，但他能从那个男人的目光中看出他对温欣的势在必得。
因为那样隐晦却又具有侵略性的目光，他实在是太熟悉了。
“对不起。清雅她在美国的时候……”
温欣打断他的话：“你住嘴，我不想听那个女人的任何事！连秦子萱都能看出来她不是什么好人，我不信你看不出来。你根本就是对她不一样，所以你选择对她做过的事包容，是不是？”
温欣的话，戳中了沈清明内心深处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白清雅那张脸。
那张和母亲有六分神似的脸，每当他看着这张脸的时候，心中总会升起一点点对未来的期待。所以他不管白清雅是谁，不管她做过什么，对自己有什么想法，他只想在灵魂空虚几尽干枯的时候，将她那张脸当作一味药。
面对温欣的质疑和控诉，沈清明不知道该怎么将自己如此可笑的理由说给她听。沈清明的沉默，却让温欣越发难过。她一把推开沈清明，质问道：“如果我让你在白清雅和我之前选一个，有我没她，有她没我，你会选谁？”
“你。”
温欣没有想到沈清明会回答得这么快。甚至她设想的是沈清明会选择沉默或者逃避这个话题。沈清明的选择，却越发让她不能理解白清雅在他心中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温欣一向自诩有几分自知之明，从来不问别人不想回答的问题第二遍。而沈清明几乎没有考虑就回答，这让她之前所有的质问变得没有太多意义。只是心里依旧不上不下憋着一口气，所以温欣的态度带着点惩罚的意味。
她终于正眼看向沈清明。
不看还没什么，等到在灯光下看到沈清明伤痕累累的脸和身体，温欣一股脑儿地从沙发上弹起来：“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流了这么多血你怎么不说啊！快走，去医院！”
温欣拉着沈清明二话不说急匆匆地下楼。
她心里有些气自己不分轻重缓急，又气沈清明，最后将所有的怨念都转移到了罪魁祸首身上，她心里那个已经暴怒狰狞到了极致的温欣，正摩拳擦掌，磨刀霍霍，恶狠狠地念叨着：“白清雅，你就别让我再看见你，不然我一定让你好看！”
两人打车去了最近的私立医院。
下车后，温欣拉着沈清明，急匆匆地进了急诊室。两人和一辆正好驶到医院门口的救护车擦肩而过。救护车上下来的一个年轻女医生余光扫过两人，脸上闪过一抹疑惑。
等温欣陪着沈清明在急诊室清洗完身上的伤口出来拿药的时候，就看到楼道的另一边，一个熟人穿着白大褂，脸上挂着笑朝两人走过来。
“清明，真的是你啊，我刚才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温欣看着来人那张带笑的脸，心中的火气再也控制不住。她伸手扯了一下沈清明的衣袖，沈清明不疑有他，侧过身以为温欣有什么事。但温欣却借着沈清明侧身的工夫，上前一步，挥手朝着白清雅扇了过去。
白清雅没有料到温欣会这么直接。
所以她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硬生生地挨了一巴掌。
完美的脸上很快红肿了起来，五个清晰的指印在上面很明显。
“温欣。”
沈清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点无奈，没有怒气。
白清雅一手护着自己的脸，目光像是沁了毒一样瞪着温欣，却又碍于沈清明就在面前，不能也直接甩手过去反击回来。
最后，她努力压下心中的火气，换上一脸的委屈看向沈清明。
“清明，你看这位小姐是不是疯了，她怎么能无缘无故打人呢。”
温欣冷笑两声，分毫不让地挡在沈清明前面。
“白清雅，你不用装可怜！”
“一周前你就到了海城，拿了一套咖啡杯去老宅，后来你在老宅留下了什么，不会这么快就忘记了吧！”
“说实话，我是真没想到，你这种从小在国外长大的女人，应该没有看过什么宫斗大戏吧，怎么就能玩这么一手漂亮的宫心计呢。啧啧，我估摸着应该是你祖上就流着那种只会算计别人，只会耍阴谋诡计的肮脏血液吧。你说是不是啊，白清雅！”
温欣给人的印象从来是浪漫富有情怀的。虽然形式开放却又张弛有度，是个有内涵的女人。很少有人知道，温欣上大学的时候曾经被同届的校花栽赃陷害过，温欣一开始没有和她们计较，却助长了那些疯子一般的女人的气焰。到后来忍无可忍的时候，温欣曾经亲自拎了一桶新开封的油漆，照着校花当面泼了过去。
当时全校人都跑去围观，然后听着温欣细数校花的种种污点，整整半个小时不带有重复的词。
事后，温欣虽然被院长狠狠地骂了一顿，但院长又被温欣的才华和天赋所折服，后来真正倒霉的还是那个校花。
自从出社会以来，上司的小刁难，同事之间的小算计，温欣都不曾看在眼里。对于她来说，这些不过是生活必然经历的，如果什么都没有，那才是寡淡无味呢。
但她也有自己的底线。
那就是爱情。
温欣或许谈过很多七天的恋爱，但她对爱情有着近乎苛刻的要求。
那就是誓死捍卫，极致相爱。
白清雅不仅整个人就是温欣不喜的类型，最重要的是，她的阴谋诡计伤害了温欣誓死捍卫的爱情，所以温欣的小宇宙再也无法冷却，在她又一次挑衅中，雄壮威武地爆发了。
周围经过的小护士两三个一群，对三个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白清雅很擅长借刀杀人，喜欢玩阴谋诡计。但她的那些自作聪明，遇到温欣这种阳谋和**裸的暴力，完全无法抗衡。尤其是在沈清明根本没有要制止的意思的情况下，白清雅只能咽下这口气。
“温小姐对我的误会不浅，今天太晚了，你们好像又都受了伤，不如改天我请大家出来吃饭，到时候把误会说开就好了。”
温欣见白清雅还一副死要面子的模样，越发觉得这个女人脸皮忒厚。
“不必了，到底是我误会了，还是你做了阴损的事，我们心知肚明。”
温欣看了一眼沈清明，强调道，“最重要的是，沈清明他也心知肚明。
航班信息和监控录像是从来不会骗人的！”
最后一句话，终于还是让白清雅变了脸色。
温欣见她大有一副要朝着沈清明扑过去，眼泪攻势来挽回形象的套路，干脆拽着沈清明往后退了几步。
“你别过来！不知道我男朋友见到除我以外的女人就会吐吗！”
温欣的话毫不留情，有几分泼妇的意味。
但看着沈清明的眼里，却觉得很是真实。
突然间，白清雅那张神似母亲的脸，如今再看去，发现原来也并没有多么相似。
温欣伸手将沈清明的手放在自己的腰上，**裸地宣告着主权。
“白清雅，我温欣不是那种弱兮兮的小白女主角，你也没有恶毒女配的功力和能耐。今天我就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告诉你，只要我还是沈清明的女朋友，他就再也不会见你！”
这一次，白清雅再也装不下去了。
她目光犀利地瞪向温欣：“温小姐，我和清明是多年的好朋友，我们之间见不见面，你好像没资格干涉。”
温欣不屑和她斗嘴，直接将问题抛给当事人。
“沈清明，你和她说。”
沈清明低头看了温欣一眼，他见到一向活力十足的小女人，今天一双大眼睛不仅红肿而且带着一股还未真正痊愈的伤痛，这会又扑闪着，带着点怒火和赌气。
他安抚地对温欣笑了笑，转而看向白清雅。
截然不同的神色，疏离而冰冷。
“清雅，你做过的事我不会再计较，但以后请你不要再打扰我的生活。”
温欣对于沈清明的话还算满意，她听着点点头，拽着沈清明直接从另一边离开。
白清雅站在那儿，脸上满是着不可置信的表情。
她没有想到，自己才刚刚出手，还什么都没有做，还没来得及披甲上阵，只是去试探了一下，竟然就赔了夫人又折兵。她一向知道沈清明对女人无感，但她不一样啊，她是特殊的。她不用遵守沈清明那个不许女人近身的规矩，甚至有时候她还能和他有肢体上地接触。
她一直认为，沈清明早晚有一天会是自己的。
但就在刚刚，沈清明竟然说让自己以后都不要再打扰他的生活。
这不是她想要的啊！
她不要！
“沈清明，你是我的，是我的！”
白清雅突然双手抓着自己的头，像是失控了一般，尖叫出声。
回去的路上，温欣很沉默。
虽然两个人双手紧紧相扣，但夜间的凉风吹过来，温欣再回想刚刚自己的泼妇行径，原来的闷气变成了懊恼，她有些不敢面对沈清明。
根据温欣的理论经验来看，男人一般都不喜欢女人干涉自己的朋友圈，而自己刚刚那么嚣张地为沈清明做了主，并且压迫他以后都不准再见白清雅……温欣越想越觉得自己今天出门一定是忘了带脑子，智商堪忧。竟然做出如此简单粗暴不过脑子的事来。
沈清明慢步跟在她身后，目光是温欣从未看过的温柔，充斥着越发浓烈的感情。他看到温欣的头垂得越来越低，加快了脚步，一把将温欣拉进了自己的怀里。
“冷不冷？”
邻近除夕，饶是这座海滨城市，也被裹挟着重重的寒气。
温欣原本没有觉得，听沈清明这么一问，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
两个人就这样相拥着，沿着没有人的马路，经过一个又一个路灯，留下一串长长的脚印。
大脚踩着小脚。
在夜色下，显得浪漫又绵长。
这晚，两人没有回家。
沈清明带着温欣去了他以前出差一直住的酒店。温欣躲在洗手间冲澡，热水冲去一身的风霜和疲惫，当心情放松下来后，瞌睡不期而至。
最后，她是被沈清明抱回房间的。
两个人躺在大**，第一次同床共枕。
睡意蒙眬间，温欣下意识地缩进了沈清明的怀中。
两个人隔着一层被子，抵足而眠。
窗外，夜空渐渐静谧深沉了起来。
有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开来，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除夕举行着欢迎仪式。
半空有飞机从郊外起飞，驶向大洋的彼岸。整座城市的灯火，在凌晨时分，稀稀拉拉全都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