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落入圈套

自从走上销售主管的岗位,夏绽放的工作就由原来的接待变成了销售经理祝军的助理,其工作内容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主要负责展厅销售顾问的销售过程数据监管、展厅标准的检查和协助销售顾问进行价格谈判。

由于第一次走上基层管理,夏绽放唯恐自己做不好,她每天都会加班检核所有人的接待数据和成交数据,然后才下班回家。

“你同学韩俊那小子追你了?”夏绽放刚一进门就听到母亲孙梅突如其来的盘问。

夏绽放微微一怔,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

“不是就好。”孙梅穿着睡衣双腿盘坐在沙发上,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电视,在狭小的客厅里显得特别突兀。

夏绽放突然意识到母亲的语调不太对劲儿,追问一句:“有什么情况吗?”

孙梅“呸”的一声把瓜子壳吐在垃圾桶里,抓起一张纸巾擦了几下,这才神色傲慢地说:“也没啥,今天去菜市场买菜的时候正好遇见了张芬而已。”

张芬?

夏绽放迷糊了一会儿,才想起这是韩俊母亲的名字。

“遇见她怎么了?”夏绽放了解母亲嘴巴不饶人的性格,担忧地问,“你又和人家逗嘴了?”

“什么叫和人家斗嘴?”孙梅气呼呼地说,“我正买菜呢,就听到有人在我面前吆喝说‘哎哟哟,这不是孙梅大妹子嘛,上次你家闺女请我儿子吃饭的时候,我还问候您了呢!最近怎么样啊?’我一听这话就来气,你说一个姑娘家犯得着请她儿子吃饭吗?”

“你咋说的?”夏绽放紧张地问,她知道母亲孙梅一直都有把好事搞砸的能力。

“我还能咋说!”孙梅气呼呼地说,“我就说了句‘托您的福,我身体还好,我家老夏的身体也很好。’就这么一句,对方直接翻了脸,你说小气不小气?”

夏绽放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在明知道对方丈夫早逝的情况下这么说话,还真够阴损的。

“我给你说,你离那小子远点儿,他妈妈不是个东西!”说着,孙梅又对着垃圾桶“呸”了一声以示解恨。

“你多少也给我留点情面,人家儿子不光是我同学,好歹也是我的领导呢。”

“领导?不过卖个车子而已,还真拿豆包当干粮了?”孙梅嘴巴不屑地撇了又撇,嘲讽般地说,“我就看不惯张芬的嚣张模样,算什么东西!”

工作一天的夏绽放身心疲惫,她不想在这些无聊的事件上和母亲多费口舌,便及时跳转了话题:“大半夜的你不去睡觉,嗑什么瓜子?”

孙梅吐完最后一口瓜子壳,起身说:“我就想看看是不是那小子送你回来的,我趴窗户那儿看了半天,还真不是。要是被我逮住他了,看我怎么羞辱他。”

“真是更年期,整体疑神疑鬼的。”夏绽放忍不住小声嘟囔一句。

“我告诉你啊,虽然我们家穷,但你也不要干那种热脸贴冷屁股的事儿,我孙梅可丢不起那个人!”孙梅说完朝卧室走去,走至门口处突然又转了回来,她一脸严肃地看着夏绽放,开始了新一轮的碎碎念,“我上次给你说过了,现在物价都上涨了,你弟弟还要交学费。你都已经工作大半年了,工资再多上缴点儿。你一个女孩子家身上不要带那么多钱,引起坏人的注意反倒不安全。不管咋说,咱们以后还是要多为你弟弟打算一下,毕竟他是个男人,以后还要靠他撑起这个家,你就……”

“知道了。”没等孙梅说完,夏绽放就直接打断了母亲的话,顺手把门重重地关上了。

“作死啊,大半夜那么大声响!”

夏绽放睁着眼睛望着漆黑的夜色,听着门外母亲断断续续的咒骂声,想着自己前途未卜的职场生涯,心中一片荒凉……

这件事之后,夏绽放明显感觉到韩俊对自己的态度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刚进公司时,两个人在公司虽然都是以陌生人的身份相处,但在私下里还是相互理解和帮助的。夏绽放相信,当时要若不是有韩俊相助,她绝对熬不过最初的职场生涯。

细细想来,夏绽放觉得两人之间的相处模式已经发生了两次变化。第一次就是被韩俊母亲打扰的那次约饭,这是一个造成前后变化的分水岭。在上学时,或许是因为父亲早逝,韩俊就一直是个听母亲话的孩子,所以,对此夏绽放表示理解。但那次的‘约饭事件’之后,韩俊就失去了往日的热情,两人之间的相处模式发生了很大变化。

而目前,韩俊的表现已经体现不出任何的同学情谊,甚至比同事之间还要陌生,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上下级关系。

易元龙站在办公室的窗前,眼前的天空是灰蒙蒙的污浊感,他就那样保持着双手抱臂的姿态,一动未动地站在那里十几分钟。

已经在沙发上坐了半小时的冷子勋实在无聊,只好拿出手机开始玩游戏。或许是声音太大的缘故,游戏的声音刚一响起,易元龙就转过身来,冷子勋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到的是易元龙投射过来的鄙夷目光。

“毫无长进!”这是冷子勋在等待了半小时之后听到易元龙说的第一句话,“你看看,哪里像个管理层的样子?连员工的基本素质都没有,再这样下去的话,直接引咎辞职做个大客户专员算了!大客户经理你必然做不好!”易元龙双眉紧蹙,言辞间充满了不屑。

冷子勋直了直身体,他想说什么,欲言又止一番后,最终选择了沉默。

“我以为出国之后你会有些出息呢,没想到终究还是烂泥扶不上墙……”易元龙僵硬着身体,继续指责,“你一个人顽劣下去也就算了,公司利益不是儿戏,岂能任你当游戏玩!”

“舅舅,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虽然早就做好了被批的心理准备,但易元龙没有头脑的话让冷子勋很是不解。

“我什么意思你还不明白吗?”易元龙走到沙发椅上落了座,他的身体前倾,目光如炬地瞪着冷子勋,“我就想告诉你,不是做管理的料趁早有点自知之明,以后公司的事情你不要插手!另外,找时间去郭家找一下贝贝,怎么惹她生气的就怎么哄回来。”

“我不会引咎辞职,也没有惹郭贝贝生气。”冷子勋小声说了一句,虽然声音小,但也能听出其中的倔强。

果然,易元龙的眉头更紧地蹙在一起,就在他将要爆发之际还是明智地压住了怒火……他调整了一下情绪,声音低缓了一些,解释说:“一大早郭鑫达就给我打电话了,说郭贝贝最近整天昏天暗地地疯玩儿,说是和你闹矛盾了。女孩子是要哄的,这一点还用我来教你吗?”

易元龙没好气地看了冷子勋一眼,他记得小时候的冷子勋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对他这个舅舅的话言听计从,尤其在冷泰祥刚去世的前几年。或许是刚失去父爱的原因,冷子勋虽然叛逆,但和他这个舅舅也算亲近。自从大学毕业在公司实习两个月后,他眼中的乖外甥便成了一个和他处处作对的叛逆之人。

按说当时已经二十三岁的冷子勋早就过了叛逆的年龄,所以易元龙推测一定是受人蛊惑才会突然如此,至于这个人是谁,他到目前还无法确认。

“他给你打电话干什么?”冷子勋面无表情地问了一句。

“他为什么给我打电话你不知道?”易元龙反问一句,见冷子勋毫无反应,只得耐着性子解释起来,“因为没有加入商会,我们公司现在四面楚歌。当初,你老爸经营公司的时候和隆鑫公司达成共识,表示永远不会加入商会。现在呢,我已经去商会找谢会长求证过了,隆鑫公司的确背着我们加入了商会。虽然目前状况如此,但我们两家在表面上还在维持着盟友关系。至于这个电话,我反倒觉得是一个暗示,如果你可以处理好你和郭贝贝的关系,两家继续是盟友,如果你处理不好的话,这将是一个转折。”

冷子勋没有说话,即便不用易元龙做出解释他也明白郭鑫达的用意所在。如果郭鑫达单纯地想让他和郭贝贝好好相处的话,这个电话完全可以直接打给他,就没有必要打给易元龙了。以隆鑫公司私下偷偷加入商会的行为来看,电话打给易元龙的话很有可能说明一个问题:因为生气,他们就可以理所当然地选择违背盟友关系,另辟蹊径。

“你们年轻人之间的事情,我就不掺和了……”易元龙已经调整好了情绪,他尽量用一种缓和的语调对冷子勋说,“子勋,我记得你早前不是说过想自己创业,如果你愿意的话,舅舅我愿意支持你。只是,你以后不要再参与公司的业务,还和之前一样,你什么也不用做就可以坐享公司一半的红利。”

冷子勋明白这番话才是易元龙今天找自己谈话的核心内容,应该说他一直想和自己说的话,不过是前期各种打压铺垫得有点儿长而已。

“可以。”冷子勋认真地说。

易元龙顿时有点出乎意料,他没想到冷子勋居然会以如此简单爽快的两个字结束他长久的担心和顾虑。

“但是,我有个条件……”果然,易元龙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到冷子勋开始表明态度,“我可以不再参与公司业务和管理,前提条件是,我们两个的管理思路和对公司的规划必须统一。否则,我是不会退出的。”

易元龙看着神色镇定的冷子勋,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感油然而生……长期以来,冷子勋纨绔子弟的形象已经深深烙在他的大脑里。而此刻冷子勋是冷静自制的,是一个和他之前的叛逆状态形成鲜明对比的形象。一时间,易元龙的长者姿态受到前所未有的碾压,他第一次觉得对面坐着的已经不是那个无所事事的浪**子,而是一个强劲儿的对手。

“你这不等于白说吗?”易元龙刚刚舒展的眉头再次拧在了一起,声调也跟着不由自主地高了起来,“作为长辈,我好声好气和你商量,你看看你是什么态度?”

冷子勋立即跷起二郎腿仰靠在沙发上,他的脸上再次呈现出一种无所谓的慵懒姿态。

“你说吧,我倒是想听听你对公司的打算。”易元龙轻蔑地说道。

“首先,我不同意加入商会这一条你就不会同意,其他还有什么好说的。”冷子勋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

“胡闹!”权威再次受到挑衅的易元龙忍不住拍案而起,以强者的姿态指着冷子勋呵斥道,“我告诉你,如果鼎盛公司有一天走进死胡同,那也是你们父子的功劳,与我易元龙无关。我天天在公司辛苦经营,图的是什么,不过是为我那个患有严重痴呆和抑郁症的姐姐而已。你倒是好,跷着二郎腿在这里跟我说风凉话。我告诉你,就算你是公司法人,也同样没有资格这样对我说话!”

冷子勋微微拉扯了一下嘴角没有反驳,在他说这句话之前,大脑中已经有了面前的这幅画面。

事实证明,果然如此。

“当初,我在你父亲手下做事。他听不进去任何意见,管理手段太过强势和专横。他一直把我放在一个不轻不重的位置上吊着,我明白他的心思,不过就是看不上我而已,他之所以这样做,不过就是为了顾及情分。其实,我根本就不需要他这样怜悯我,现在鼎盛公司的业绩就对我自己最好的证明,也是对你父亲最好的反驳!”易元龙苦笑一声,嘲讽般地说,“可惜,他现在看不见,也听不着。不过还好,至少你可以证明。”

冷子勋对易元龙的这番话反感至极,他也知道父亲的管理手段比较强势,也知道父亲一直不愿意重用舅舅易元龙。由于当初年幼,不懂得其中的缘由,但以他现在来看,他觉得父亲的决定是无比正确的。换作他,也会做出和父亲同样的决定。

当初,父亲冷泰祥的确把舅舅易元龙放在大客户部门吊着。只是现在,掌控公司经营权的易元龙也使用同样的手段来对待他。望着易元龙生气的样子,冷子勋突然觉得好笑。他明白现在舅舅只会给他两个选择,要么服从所有决定,要么离开。

但现在,他什么都不会选。

毕竟,公司的管理层和关键环节还牢牢地掌握在舅舅手中。

现在他只能以弱者的姿态沉默应对。

“明白的人还以为鼎盛集团的逐渐没落是我造成的,事实是由他的错误决定造成的。你现在还在犯同样的错误,这种对错误的执着和他又有什么区别呢?”易元龙冷嗤一声,不屑地说,“意识不到自己错误的人最可悲,你和你父亲都是如此。错把固执当执着,把尿性当德行!”

任由易元龙什么言辞,冷子勋依然维持着慵懒的姿势仰靠在沙发上,脸上的表情依然是一种不可捉摸的散漫之色。

“如果当初你父亲听从我的建议加入同意加入商会,鼎祥公司也不至于那么快就倒闭……”易元龙坐了下来,他点燃一支香烟夹在手上,深吸了两口继续说,“你已经二十八岁了,居然还如此顽固不化!你这样的态度和表现,怎么让我放心地把这么大的家业交到你的手上?”

“舅舅您真是辛苦了啊!”说完,冷子勋勉强地笑了笑,起身问道,“我可以走了吗?”

一场谈话和预想的一样无疾而终。

望着冷子勋走出去的背影,易元龙的心里无端生出一种无助感……以往,他对自己的控制权还是相当自信,但他现在开始后悔当初同意冷子勋参与公司业务的决定,也开始怀疑郭鑫达力荐冷子勋的动机所在,甚至开始觉得自己低估了看似顽劣的冷子勋。

易元龙握紧拳头望向门外,很想再次冲着那个背影骂上一句“废物”,但他忍住了。

因为他隐隐觉得这种打压式的激将法,;冷子勋似乎已经免疫了。

易元龙无力地仰靠在沙发椅背上望着窗外发呆。窗外黑云压顶,一种滞闷感扑面而来:鼎盛公司是他目前唯一的选择和平台,他必须全力以赴。

经过反复思量之后,冷子勋还是决定去找郭贝贝问了个究竟。当冷子勋站在郭贝贝办公室敲门的时候,他等来的不是郭贝贝,而是郭鑫达。

郭鑫达站在他的一侧,面色冷峻地打量着他:“你找她做什么?”

“我……”冷子勋有点儿心虚,“听说她心情不太好,我来看看。”

“你不来看,她会好得更快一些,你走吧。”郭鑫达冷冷地说完便转身朝自己办公室里走去。

冷子勋虽然从心里反感郭鑫达的做派,但事情因他而起,他也不好说什么。一时间,他僵在原地,走与不走都不合适。

“郭叔叔,我觉得这事肯定是个误会。”冷子勋跟着郭鑫达朝办公室走去。

郭鑫达见冷子勋跟了进来,刚准备发火,突然有人敲门找他签字。他只好先忍耐片刻,快速签完字之后,他再次面色冷冽地看向冷子勋:“你想说什么,现在可以说了。”

“我和贝贝之间有点误会,我觉得还是当面说清楚比较好。”冷子勋被郭鑫达冷傲的态度搅乱了思绪。

“你以为女孩子就是打一巴掌给一颗糖豆就哄好了?”郭鑫达坐在办公椅上,高扬着头颅,以一种强者的眼神鄙夷着冷子勋,“我女儿我是最了解的,虽是任性了点儿,但也不至于不分青红皂白地胡搅蛮缠。你这种忽冷忽热的戏耍态度,别说是谈朋友,就算是普通朋友也会令人非常反感。”

冷子勋感到无比冤枉,他隐隐觉得郭鑫达意有所指,因为不确定究竟是什么,自然也不好回答。

“我不太明白郭叔叔指的是什么?”冷子勋不再躲闪,直接问了一句。

“按说你们俩一起长大,对彼此的秉性都是有所了解的,你年长他几岁,就不能让着点儿?”郭鑫达的双眼直视着冷子勋,“你们又没有明确恋爱关系,隔天送束玫瑰算哪门子意思?”

冷子勋这才后知后觉地明白郭鑫达的话意,看来郭贝贝还没有向她父亲解释送花的事情。冷子勋没有立即反驳,他必须考虑好怎么回答才能不伤郭贝贝的面子,又能表达自己的本意。

“你这种处世之道,难道不觉得无礼又幼稚吗?”

“郭叔叔,我并没有送花给贝贝!”冷子勋直接进行核心解释,他望着郭鑫达出乎意料的表情,继续解释,“我知道您觉得我现在不成气候。的确,连我自己也这么认为,也深感自己配不上贝贝。所以,我之前也向您说过,我待贝贝如同亲妹妹一般。至于送花的事情和我真的没有一点关系。”

听完这话,郭鑫达的心里放松了许多,也觉得自己误会了冷子勋。但是,既然架子和脸色已经摆了出来,只好摆到底。

“倒不是我嫌弃你,人嘛,总有沉淀和进步的时候。只是,你们现在都大了,比不得小时候的玩闹,既然大家没缘分,还是注意点儿影响比较好。”郭鑫达的语气虽然缓和了一些,脸上的不屑之色却没有丝毫改变。

冷子勋十分明白郭鑫达的态度,这种淡漠的态度和十年前的恭维之态形成鲜明的对比。当初,郭鑫达只是父亲冷泰祥的司机兼助理而已,在鼎盛公司的平台上积累了一定的人脉和资金就开设了汽贸公司。不料,仅半年之后就因新车事故而面临倒闭,关键时刻,父亲冷泰祥伸手相助,不但借给郭鑫达一大笔资金,更是以鼎盛集团做担保帮助鑫达集团拿下了最为畅销的W汽车品牌,这才有了后来的隆鑫公司。至此后,郭鑫达才转手卖掉汽贸公司,专心经营起隆鑫公司。随着资金的回笼,隆鑫公司最后变成了鑫达集团,再后来又建立了隆昇私校和其他产业。

那段时间,郭鑫达不但认定冷泰祥这位哥哥,还在鼎祥公司受创时趁机提出两家集团公司资源共享的合作方案,这让冷泰祥感动不已。虽然两家没有签订正规的合作协议,但在行动上都是步调一致地相互支持。当时的郭鑫达甚至不止一次地向冷泰祥表示希望以后可以成为儿女亲家。冷泰祥每次都当酒话听听了事,并未认真放在心上。

只是,谁也没想到两家亲密的关系只维持到父亲冷泰祥去世,伴随着鼎盛公司的没落而逐渐淡化……

而时刻,郭鑫达截然相反的态度让冷子勋的内心很受挫,虽然他早就明白对方的心思,但这种被人鄙夷的滋味并不好受。冷子勋庆幸地想,好在自己对郭贝贝只是兄妹之情,不然一定是那种被人碾压般的感受。

“郭叔叔说得对,是要注意分寸和影响。”冷子勋只好顺着郭鑫达的话说,“不过,要不是昨天我舅舅突然把我骂了一顿,我到现在不知道贝贝是因为我才生气的。所以,才会来这里看看她的。”

郭鑫达若有所思地看了看窗外,他给易元龙传达的那番话无非有两个目的,现状已经达到了其中之一,就是想让冷子勋远离郭贝贝;但想解除两家公司的盟友关系的话,以两家多年来的交情,一时半会儿还真不好挑明。但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鼎盛公司一意孤行地走向衰落,还要把隆鑫公司带上。他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但碍于现状,也只得先暂时搁浅。

“先坐会儿吧。”郭鑫达的态度有了一些缓和,他示意冷子勋坐下后,突然问道,“你现在的业务做得怎么样?”

“还在学习阶段。”

冷子勋坐了下来,他似乎明白了郭鑫达想表达的意思,不免在心中暗暗猜测起来……

“你舅舅这个人啊……”郭鑫达想了想说,“其实他也想把鼎盛的业务做好,只不过,他还没有从过去的传统管理模式中走出来,对于现在的新媒体时代似乎有点不太适应。你要多辅助他,给予他合理的建议才行。”

冷子勋点头默认,没有说话。

“为了你,我不止一次地找过你舅舅易元龙。还好,在我的不断建议下,他才让你参与公司业务的学习。但你一定要记住,在很多时候别人的帮助是改变不了本质的,只有自己强大才有说服力。”郭鑫达沉默了一会儿,说,“当初,他被你父亲的轻视时,经常来找我诉苦。我也从侧面劝说过你父亲,但不明白为什么他还是得不到你父亲的信任。我想,其中应该另有原因。只是让人唏嘘的是,在十年之后的今天,你却重复了他曾经走的老路……”

这番说辞并没有改变冷子勋的心境,只是他不太明白,为什么郭鑫达突然要给自己说易元龙的种种不是,这个往常一般是劝合的角色让他不得不怀疑郭鑫达言辞背后的动机。

“你觉得我说的有没有道理?”郭鑫达突然凝视着冷子勋问了一句。

冷子勋淡然一笑,随即点了点头。

“小伙子,我奉劝你一句话,公司利益是大事,千万不要干‘牺牲大我,成全小我’的事情!”郭鑫达的双眼并没有从冷子勋的脸上移开,而是一边盯着他看一边说,“我和你舅舅都是过来人,如果我能把你的心理活动看得一清二楚的话,想必他也一样。我只想劝你衡量好利弊,不要武断,凡事还是要以大局为重。”

冷子勋不禁微微怔了一下,郭鑫达的这番话表达得有些模糊,一时间,冷子勋吃不准他是指加入商会的事情还是其他。

“谢谢郭叔叔提醒。”冷子勋也只好模糊应答,“我一定会把公司利益放在首位,尽量不辜负郭叔叔和我父亲的期望。”

郭鑫达神色复杂地看着冷子勋,再次提醒:“或许你真的很优秀,只是还没有达到我想要的水准……所以,我依然对你有所期待。不管怎么样,我都能希望你理解我。”

“那是当然。”冷子勋勉强扯了一下嘴角,客气地说了句。

“冷子勋——”随着开门的声音响起,郭贝贝高分贝的呵斥声毫无防备地刺入耳膜。

“贝贝,这里是公司,请注意你的形象!”郭鑫达盯着郭贝贝郑重发出警告。

“你是来找我道歉的吧?”郭贝贝冷笑一声,朝着冷子勋走过去,“那个小妮子一定对你很好吧?好到你已经忘记这世界上还有我郭贝贝的存在!既然你都那么幸福了,又何必来打扰我呢?”

“胡闹!”郭鑫达拍案而起,他怒视着郭贝贝说,“越来越不像话了。”

郭贝贝一番莫名其妙的说辞让冷子勋不明白。郭贝贝一向争强好胜,很多时候也只是逞口舌之快,即便她胡言乱语,冷子勋也不想与之计较。所以,这次,他一样没有追问也没有反驳,只是安静地看着郭贝贝,任由她先说下去。

但是,正是因为冷子勋这种不解释的态度,让郭贝贝更加抓狂。

“既然都有女朋友了,来找我干吗?”郭贝贝逼近冷子勋,双眼仇视般瞪着他,“是炫耀吗?”

郭鑫达的表情一僵,随后他释然般地瞥了冷子勋一眼。

冷子勋依然不发一语,他觉得自己根本不需要做解释。

郭贝贝怨恨地瞪了郭鑫达一眼,一滴眼泪自眼角滑落下来……她比谁都明白父亲的心思,可谁又能理解和明白她的心思呢?

“恭喜你啊!”冷子勋想也没想就说出了这句话。

这句话明显让郭贝贝出乎意料,她冷笑一声,拿出手机点开其中一张照片,然后将手机拍在桌面上,指着照片质问说:“请问,这要做何解释?”

冷子勋和郭鑫达同时朝手机看去,只看见是一张冷子勋和夏绽放坐在西餐厅笑容满面用餐时的照片。

看着照片,冷子勋细想了片刻,只觉得后背上冒出一阵冷汗来……他首先想到并不是照片上的内容,而是他在明,敌在暗中的无助感,一种腹背受敌的感受在他的心里开始蔓延起来……他原本就知道自己的处境艰难,没想到会如此艰难。

“这很正常,没什么好解释的。”冷子勋平静地说了一句。

“既然都已经这样了,那就更没有解释的必要了!”郭贝贝显然对他这个解释不满意,刚想继续追问就被父亲打断了,只见郭鑫达一脸怒色地看着冷子勋,呵斥般的口吻说,“她现在需要平静,你走!”

冷子勋立即意识到自己的到来是一个错误决定,局面并没有因为他的想法和解释变好,反而变得更加糟糕起来。他礼貌地朝郭鑫达点点头后转身离去,在转身的那一瞬间,他看见郭贝贝红着眼睛仇视着自己,一滴眼泪从她的的脸上无声滑落。

车水马龙的大街,冷子勋一边开车一边回忆起郭贝贝怨恨的双眼和郭鑫达接待自己时的前后态度变化……

一种落入圈套的感觉突然涌入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