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尾宴 ◇

◎殿下,软糕要凉了◎

谢青绾又惊又羞, 被他手掌钳锢着蜷缩不得,满心只剩下“他怎么能亲这里”,再无暇分心去想甚么怪力乱神。

自然也忘了问他为何不喜欢雨天。

醒时天光未明。

今日要入宫赴万寿圣节的尾宴,素蕊便早早在外头备下了热水与果腹的茶点。

谢青绾醒时才发觉自己手脚并用地缠在他身上, 被那双臂弯桎梏着动弹不得。

昨夜细细密密地发过一身汗, 荒唐罢便没有知觉地沉沉睡过去, 现下她与周身拥覆的衾褥尽皆干净爽利,大约是被抱去沐浴过。

谢青绾慢吞吞地打一个呵欠, 嗅着他身上与她渐趋一致的皂香,细嫩的手去牵他的尾指:“殿下。”

旋即被捧着下颌热烘烘地亲上来。

想起他昨夜吻过哪里, 谢青绾立时浑身都跟着烧起来, 近乎是惊乱地要躲开。

他不知缘何呼吸格外重些, 按着她的手渐有旖旎之势, 鼻息热沉, 嗓音也跟着热沉:“绾绾醒了。”

一贴上来,谢青绾当即有不容忽视的明显感知, 紧绷着不敢动了。

大约是睡得饱,她眼睛格外清亮一些, 盈盈透透地盛着他的倒影, 连手心都被暖得温热软和。

顾宴容像是克制又像是放纵一样不断按她, 吻她,在她耳边不无遗憾道:“绾绾睡得很足。”

谢青绾深陷在如云一样的衾褥间,近乎要被他从头至尾尝上一遍,双臂盘绕他的肩背, 小声道:“殿下……还要入宫。”

阑阳城四月方入雨季, 连下半月都是常事, 执头几日繁骤急切了些, 如今倒不碍于出行。

谢青绾披着斗篷,被宽大的风帽兜头蒙得紧实,被他半抱着填进车舆。

帷帘落下,门窗紧阖,掩盖身后裹挟着凉雨的晨风。

雨中青石路滑,行车声辘辘缓慢,谢青绾歪在软靠间小口吃着软糕,炉上氤氲温着清茶。

皇宫路途遥遥,谢青绾吹了吹被热气腾腾的软糕烫得有些微红的指腹,忽然仰头道:“殿下前几日似乎格外忙一些,近两日倒清闲下来了。”

顾宴容却只垂眸牵过她的手,拿案角寒凉的玉雕小件替她敷一敷。

他总是偏爱埋在她颈窝里嗅她怀中的香气,极富耐心道:“穷寇勿迫,要抽薪止沸、剪草除根,我们还缺最后一样东西。”

谢青绾一知半解地唔了声,蹭过去小声问他:“殿下是说,这场蛊祸很快便要终结,陛下也会康复对么。”

她水眸微漾,唇角还沾着一点软糕的碎屑,被他嗅得蜷缩了下:“待陛下康复,想必康乐又要走一趟寒林寺去还愿了。”

顾宴容忽然俯首凑近她唇角,抿尝那点碎小的糕屑。

她一入车舆便解了斗篷,小而纤弱的一团,不甚费力地便可以捉来拥进怀里,只是将要入宫,华服不能乱,仪容不能乱。

顾宴容圈着她腰肢,目光描过她唇瓣,沿着颈线凝实而下,藏在领间的红痕无限淡褪下去,只留几不可察的一点微末痕迹。

她经年养在闺中,没经过半点日晒风吹,肌肤嫩些,痕迹易留便也易消。

那双温热的手掌沿着腰线、两肋缓缓而上,仿佛带着点燥郁,厚重的礼服与柔软雪堆一同被他揉乱。

顾宴容侧耳凑近,听她凌乱而几不可闻的呼吸声,染着寒意的眉眼才微微和缓。

谢青绾始自安静被他抱在怀里,指肚软嫩又温热,牵着他的手万分信赖地唤他殿下。

她轻摇了摇牵着的手,嗓音清澈比窗外潺潺的雨更朗润三分:“殿下,软糕要凉了。”

心心念念的。

顾宴容嗅到她身上掺着的极淡的一点糕点清香,指尖触碰到她下颌的那点软肉,同她说话总会不经意将语气放缓:“绾绾很饿?”

宫中规矩繁重,倘若不提早垫些点心,只怕筵席上要遭罪的。

谢青绾连忙颔首,引他去碰她柔软的腹部,低说:“待用罢早膳,还要服汤药的。”

十分有自觉。

顾宴容嗯了声,手上却全不客气地抚着她软腹,全无半点松开的意思。

他另一手轻松从桌案正中摆着的那碟软糕中拈来一块,喂到她唇边:“我来侍奉绾绾。”

——

南楚万寿圣节一向盛大,番邦朝贺万民同庆,以彰显新帝仁孝与国力富强。

宴会最后一日时,一应游玩乐事早已接近尾声。

原本出席首宴的众宾客与来使一道出席尾宴,受过燕太后赏赐,这场繁华靡丽的圣节便也宣告落幕。

雨天车马更缓慢些。

她被摄政王牵着挽着不疾不徐踏入临华殿时,殿中原本热络的氛围近乎是一瞬静了下来。

众人起身见礼。

顾宴容有意迁就她的脚步,不疾不徐地走在她身侧,替她解下被雨沾湿的斗篷,才捧扶着人缓缓入席。

矜漠回眸:“免礼。”

临华殿鎏金的高门大敞,偌大的金殿中聚不起寸缕的暖意来。

谢青绾同他共坐席间,仰头时发顶只堪堪及于他胸膛,小声同他讲道:“有点冷。”

君臣宴中多是如此,眼下冷一些,待到酒酣起热时便觉这样的凉风得宜。

临华殿中唯有皇室、宗眷连同皇帝钦点的十数位重臣有资格出席,旁的世家大族一应赐宴侧殿。

顾宴容在桌案下将她双手纳入袖中来仔细暖着,低眸道:“差人送绾绾到临山殿歇一歇,好么。”

临华殿与临山殿立于御花园西南与东南两角,对立遥望,因着大路直通,倒也说不上太远。

谢青绾身形单薄,并肩而坐时近乎被他挺拔的身形全然笼罩在身下,嗓音明澈:“不去临山殿。”

她指腹轻蹭他掌心:“既来了,总要先见过太后娘娘。”

冠服迤逦,明珠生辉,侧眸时眼底波光被殿中辉煌的灯火映亮。

顾宴容似乎喉结微滚,旋即被他不动声色地按捺下来,状似轻淡道:“都依我们绾绾。”

外头断续下着雨,她似乎几不可察地蜷了下,隐不胜寒。

下一瞬,这位残暴冷血的摄政王侧眸淡淡吩咐了句甚么,宫人小跑着去了雪锦薄绒的斗篷来。

顾宴容面色轻淡依旧,熟练且自然地接过斗篷披在她肩角,垂眸专注地系着领扣。

谢青绾便顺从仰起头来,方便他系领间的棉绒软扣,满脸的乖巧与理所当然。

镇国公功勋卓著,近乎整个阑阳城的世家贵族都晓得,谢家幺女生来孱弱不堪,养于深闺十六年。

而今虽瞧得出孱弱来,却半点不见黯沉与病气,只像是深雪中覆埋的一颗珍珠,被雪色映出无尽的白与莹润来。

怎么瞧都是堆金积玉精心供养才有的模样。

谢青绾披着薄绒内里的斗篷,双手又被他拢在袖中细密暖着,才逐渐觉出一点暖意。

她凝视着杯盏间漂浮回旋的那片茶叶,同顾宴容并肩而坐,听殿中不高不低的问候与攀谈。

几名重臣上前来敬了酒,见她要起身相迎,连连推拒道:“岂敢岂敢,王妃娘娘体弱,且坐便是。”

无论谁人来敬,这位摄政王始自浅沾一口,迎送过一轮时,金樽中清酒方才浅下去薄薄一层。

谢青绾暗自瞧过众人面色,似乎人人都觉得理所当然。

她不大喜欢酒气,萦绕在他身上似乎格外清冽几分。

谢青绾在他肩侧仰头凑近,幅度很小地轻嗅一口,热烘烘的鼻息像是某种拱在他颈窝里柔软又可怜的幼崽。

虚揽在她腰间的手忽然施力,有些粗重地捻揉过她腰侧。

一瞬的酥与疼霎时沿着四肢百骸如雾凇**泻,谢青绾有些发软,又被他不着痕迹地牢牢扶住。

顾宴容音色没端由地按下去,侧首用唯有她能听到声音极低道:“绾绾,乖一些。”

谢青绾一时还未回神,忽闻一道苍老的声音温和问询道:“老夫冒昧,不知可否敬王妃娘娘一杯。”

谢青绾一怔,抬眸看清了他身上仪服,心下隐隐有了猜测。

她起身道:“晚辈失礼了,见过定国公。”

旁侧侍候的宫人适时斟好一樽清酒奉上,谢青绾抬手去接,却被一同起身的摄政王截了去。

顾宴容长身而立,一手揽在她腰侧轻淡却不容置否道:“内子病弱,这一杯本王代劳。”

定国公闻言一愣,反倒没来由地带了点笑意,似乎很是乐意地同摄政王敬了酒。

他语气慈厚:“说起来,王妃娘娘周岁宴上,老夫还曾应谢老国公邀请,见过王妃娘娘抓周呢。”

“一晃十五年,不知谢老国公近来可还安好?”

当年昭帝决意赶尽杀绝,朝中异议虽多,却谁也不敢冒诛九族的大罪来替谢家求情。

唯能眼睁睁看着这位战功卓著的谢老将军子嗣绝尽、自释兵权,从此退离朝堂,孤家寡人深居阑阳一隅。

这位定国公,乃是谢安道当年最为得力的一员部将。

谢青绾款款施礼道:“祖父尚且康健,我在家中时,常听祖父说起当年与您共剿樟州匪寇的事。”

定国公目光在摄政王与这位幽静出尘的摄政王妃之间转过一圈,终究也没能说些甚么,只叹息般说:“也好。”

又等不多时,燕太后同小皇帝一道来。

燕太后挽着她的手,她似乎憔悴了些,语气却是柔和的:“阿绾身子可好些了?”

谢青绾福身:“本就只是伤寒之症,早已好全了的,太后娘娘宽心。”

燕太后方才将眉尖松开一点,欣慰含笑:“如此甚好。”

宴中礼乐靡靡,酒过三巡,殿中女眷都喝得暖和起来。

谢青绾原就畏寒,披着薄绒斗篷也暖不热乎,在案底悄悄贴着他手掌,有些可怜道:“殿下,还是冷……”

连呈上来的御膳都是冷的。

顾宴容目光始终凝在她身上,闻言低低嗯了声。

他牵着人起身,朝上首的小皇帝略一施礼,便不紧不慢地朝殿门外走。

谢青绾拢紧斗篷,才出殿门便被乱风兜头扑了满面的雨。

临华殿至临山殿大路朝天,全无任何遮蔽,这样的雨势里实在难行。

顾宴容侧身替她遮蔽了檐外飞斜的雨,手掌借着斗篷的掩盖,扣在她窄窄的一截腰肢上。

他嗓音在雨声中沉而明晰:“先到临华殿阁楼歇一歇,嗯?”

谢青绾躲在他胸膛间,双手攥着绒里的斗篷将脖颈也埋藏好,用力点头。

作者有话说:

很抱歉近一段时间更新频繁不稳

总觉得安定下来就能恢复双更,所以拖着迟迟没有改文案,但结果是被各种事情打乱

毕业迷茫,高压期情绪崩溃,加上文章临近收尾,更新艰难

非常抱歉几次失约让大家失望,完全接受大家的批评,也非常感谢评论区宽容理解的小天使

这篇文目前的计划依旧是维持日更,这个故事我倾注了大量心血,也一定会认真写完

永远爱写作,也永远爱大家

再次致歉(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