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时隔将近两个月, 医疗团队再次登上沪宁铁路的火车。

与来时的忧心忡忡不同,回去的路上大家皆是满心欢喜,因为何大少爷提议给众人发一笔奖金。

车厢的角落,茗兰独自坐在长椅上看着众人欢呼雀跃, 唇边也**漾起一抹微笑。

“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 不和他们一起去玩吗?”沈文彬凑到茗兰身边坐下, 从包裹里掏出两颗水蜜桃递给茗兰。

“这是簌州的特产凤凰水蜜桃, 你尝尝。”

茗兰低眸打量眼前粉嫩多汁的桃子, 斜瞥了眼沈文彬, 轻声问道:“这是傅家为你买的?”

沈大少有些疑惑,几个桃子为什么要傅家给他买?

“这是我路过大街时,恰好看见有个老汉担着两筐桃子, 据说特别甜, 便买了几个。”

见茗兰仍有些迟疑,他又继续解释:“我特意洗过的,你快尝尝。”

茗兰见他极力邀请, 便取过其中一颗,咬了一口。

鲜甜的桃汁在舌尖迸发,带着些许酸甜。

“甜吗?”

茗兰乖乖点点头。

见他点头,沈文彬这才咬了一口自己的桃子, “是挺甜的。不过不及我老家的荔枝,那才叫一个甜呢!”

“你若是跟我回穗州, 可以一定要尝尝。”

沈大少一面对手中的水蜜桃「评头论足」, 又朝茗兰推荐起自己家乡的特产荔枝来。

茗兰的注意力却不再荔枝上, 他垂眸淡淡道:“我为何要与你回穗州?你以后成了傅家的女婿, 也该带傅小姐回去。”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

傅家有意同他结亲的消息, 沈文彬害怕影响傅小姐的声誉, 并未同他人透露。

“我猜的。”

茗兰歪过头静静地眺望车窗外的风景,两旁的大树排着队从窗框中路过。

沈文彬却笑出了声,道:“那你怎么没猜出我拒绝了傅家的好意呢?”

为什么?

茗兰倏地转过头,难以置信地望向沈文彬。

许是看出了他眼中的疑惑,沈大少解释道:“我对傅小姐不存在男女之情。”

“连傅家大小姐都看不上,沈大夫的要求真高。”茗兰嘀咕道。

沈文彬侧头看向茗兰,笑得灿烂:“我只不过想找一位灵魂契合的伴侣。”

“灵魂契合?”茗兰睁大双眼,困惑道。

“简称「投缘」。”沈大少继续啃起手中的水蜜桃。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漫长的路途倒是不再无聊。

火车一路驶进金宁城,月台上接待的人群早就在此翘首以待了。

一看到数月未见的医疗队,这些来迎接自家儿女的护士父母们便热泪盈眶,迎面紧紧相拥。

何夫人一瞧见何温言,便直呼大儿子瘦了许多,拉过他的手,心疼地上下打量。

何大少爷自个儿倒是觉得自己没多大变化,一旁的薛老板却附和着未来岳母:“的确瘦了,这手瘦得骨节都出来了,牵着都有些膈手。是要好好补一补。”

何温言低头去审视自己匀称的双手,并没发现哪里变瘦,于是他从薛霖的手掌中抽回了自己的手。

“既然觉得膈手,就别牵着吧。”

“别,手会冷的。”薛老板忙道。

如今是九月中旬,虽然已经步入了初秋,可秋老虎依旧凶猛,有时候室外的温度都快赶上炎夏了。

何大少爷抬头看了眼天空,今天是个晴空万里的好天气,只稍在炎热的日头下站上一会儿就会大汗淋漓。

怎么会手冷呢?

“我的手不觉得冷。”何温言一脸正经。

薛老板将何少爷的手重新裹入掌心,厚脸皮道:“是我的手会冷,阿言替我暖暖。”

纵然气候炎热,但到底是小别胜新婚,何大少爷眼角得意地上扬,嘴角难得勾起一抹傲娇的弧度。

“既然薛老板如此体虚,本少爷作为大夫,就勉强替你暖暖手好了。”

殊不知,他这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勾得薛霖心底直痒痒,既想疼疼他,又想欺负他。

至于体虚什么的,薛老板倒是不放在心上。

毕竟等到了成亲洞房之时,他就会让这位小大夫知道知道,他男人到底虚不虚。

树上的鸣蝉在高温下都懒得叫唤了,树下的这对情侣却依旧不愿意松开紧握的双手。

——

何老爷特意为大儿子在自家的大酒楼中布置了一场接风宴,将商会中的各位老板、医疗队伍成员与其父母家人都宴请来。

而薛老板也将自家祖母薛老太太也一同带来。

薛老太太一开始并不准备出席的。她一个老妇人不习惯这种人多的场合,生怕自己给长孙丢脸。

可薛霖却对老太太说:“这场宴席明面上是接风宴,实际上是您未来孙媳的庆功宴。您老人家若是不出席,总归缺点意思。”

薛老太太也转念一想,若真错过了她孙媳的庆功宴,的确是可惜。

经孙子一提醒,薛家老太太立马改变了主意,准备盛装出席。

酒席上,商会众老板各个都是人精,自然知道何老爷举办此次宴会的目的。众人你一嘴我一语,将何温言里外都夸了个遍,连带做陪衬的薛霖也被捎带着夸奖几句。

“何老板,你们家祖上不愧是世代御医。令郎这一手出身入化的西医医术,不但挽救了咱们成百上千的金宁老百姓,连簌州城的百姓都敬佩他的医术。”

“不但医术高超,品行也是数一数二的。为这么多老百姓治疗霍乱,更是没收一分一毫,这便是医者仁心。”

“何老板真是有福气,儿子医术高明,儿婿也能力出众。”

何大少爷坐在主桌上,听着自个儿被诸位叔叔伯伯夸得天花乱坠,活脱脱的华佗再世,不免有些窘然。

可这些话落到薛老太太的耳中,却成了这些人的肺腑之言。

在老太太看来,她的这个未来孙媳就是如此出色。

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温言作为大夫救下了大半个城市,这便是积下了天大的功德。

如此好的坤泽,再过不久就会嫁到他们薛家了。

薛老太太一时激动,多饮了几杯酒,酒劲儿熏红了脸,她牵着何夫人的手,兴奋道:“亲家,咱们两家的亲事也该定下了!”

如今已是九月初旬,距离年末也只有三四个月了。早些定下婚期,也好早做准备。

“咱们就定在十一月吧。那会儿还不算太冷。”何夫人掰着手指计算着婚期长短,“过几日再寻一位大师为两家推算个吉日。”

薛老太太在酒精的熏陶下正乐着,此刻何夫人说什么话她都高兴地点头同意。

在喧闹的宴会上,唯有沈文彬和茗兰两人静静地吃着菜。

两人身边皆无亲人陪伴,干脆聊起了天。

“茗兰,还没问过你今年多大了?”沈文彬将一粒花生抛进嘴中,慢慢咀嚼。

“十七,再过一个月就成年了。”

“咳、咳,那你不是就要即将面临成年的情潮期了吗?”

沈大夫闻言被嘴里的花生碎噎着了,满脸涨红,分不清是因为呛到,还是因为害羞。

“关你什么事?”

茗兰面不改色地白了这个登徒子一眼,但最后还是看在沈文彬咳嗽得实在可怜,为他倒了杯茶。

沈文彬将茶水一饮而尽,顺过气来,解释道:“我这不是关心你吗?你若没有合适的人选,我可以帮你……”

茗兰一巴掌拍在了沈文彬的面上,将他打蒙了。

“龌龊!”

沈大少回过神,想要解释,可茗兰已经从宴会上离开了。

他只是想帮茗兰找个好对象。

沈文彬摸着自个儿被抽红的脸颊,在心中腹诽:手劲儿可真大,看来这小子的身体已经被郑老大夫调养好了。

茗兰坐着黄包车急匆匆地赶回了矿场医院。

近几日矿场医院内没有伤员,芍药也十分清闲,闲来无事就与食堂的李婶嗑嗑瓜子、聊聊天。

李婶喜欢芍药直截了当的性格,见她一个二十好几的大姑娘,平日里总是形单影只的,便想给她做个媒。

芍药听到李婶想要为她找个丈夫,细长的眉毛轻挑了一下,随后又低垂下来,压低了声音说道:“李婶,你有所不知。我是有过一任丈夫。不过我男人前阵子被大火烧死了,婆家说我是个丧门星,就把我赶了出来。”

“若不是何小大夫收留了我,我一个弱女子在这么个世道下如何生存?”

李婶一听这话,立马大骂这婆家恶毒。

芍药接着说道:“我也不想再成什么家了。我如今在矿场医院干活,吃穿住皆不愁,平日里也有薛老板与何少爷护着,每月还有薪水拿。这么好的日子,我为何要再嫁别人,去伺候他们一家老小呢?”

初听芍药的这番话,李婶竟然觉得十分有道理,一时哑口无言。

“芍药姐。”

芍药转头见是茗兰,便问道:“你怎么来了?”

茗兰闷声不说话,脸色涨红。

“你这是被谁欺负了?”芍药也一脸正色,牵过他的胳膊问道。

“沈文彬。”茗兰嘴巴张了张,从牙缝中挤出这个名字来。

芍药眉毛一拧,怒道:“我就知道这男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果然对你图谋不轨。”

一旁的李婶听到了两人的交谈,也插了几句话:“这不可能呀!沈大夫最有礼貌了。”

这沈大夫每回来食堂,见到她们这些上了年纪的老头老太太们,都会主动问好。怎么会欺负人呢?

“他对你做了什么?”芍药继续询问。

茗兰的脸皮子薄,他先看了眼身旁的芍药,又望向李婶,才难为情地轻声道:“他问了我年龄,还问了是否是共度情潮期的人选。”

“好呀,这男人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芍药眼眸冰冷,恨不得下一秒就将这个不怀好意的色狼痛揍一顿。

可李婶却不这么认为,她笑着说道:“你们说,会不会是沈大夫喜欢茗兰,才借机询问茗兰有没有心上人?”

李婶越说越觉得自己的话有道理,甚至心生为两人做媒的想法。

“不可能!”茗兰抿了抿嘴唇,低垂下眼眸,连连摆手。

像他这样出身的人,怎么可能被人喜欢?

……

自从上回惹恼了茗兰,沈文彬便发现这人又开始躲着自己了。

沈大少也是个倔脾气,茗兰躲着他,他便偏要跟着人家。

可越是跟随,沈文彬越发现茗兰身边的乾离极少,除了他就是薛老板。

薛老板是何师弟的未婚夫,自然不可能帮助茗兰度过情潮期。

终于有一天,茗兰发现了这个「跟踪狂」。

“你总是跟着我做什么?”茗兰转过身,将沈文彬逮个正着。

“我……”

沈大少也说不清自己为何要跟着茗兰,正在他绞劲脑汁地想理由时,却发现面前的茗兰脸色骤然潮红,额角冒汗,晃晃悠悠。

“你怎么了?”沈文彬正想上前扶他一把,便闻到了一丝茶香,那是信息素的味道。

茗兰的情潮期提前了。

“你、你快离开。”

茗兰也发现身体的不对劲,他跌跌撞撞闯入值班休息室,从柜子中找出一包配好的中药。

沈文彬害怕他出事,一路跟随着他。

“你,你如果需要帮忙,”沈文彬站在休息室门口,望向房间里瘫坐在长椅上的茗兰,坚定地说道:“可以找我的。”

茗兰的神情已经有些恍惚了,他用尽最后一丝理智对眼前人恳切交代道:“帮我将这包药煎好,派个中庸送进来。无论我在里面发生了什么,都不要开门。”

沈文彬虽然诧异不解,但在这种情况下已容不得他思考了,只好按照茗兰所说。

他静静地等在医院的走廊中,替茗兰守着房门。

走廊尽头的大摆钟随着时间左右的摆动,滴滴答答的声音好似敲击在沈文彬的心上。

当他已记不清到底过了多久时,休息室的房门终于打开了。

茗兰的脸上还残留着未褪去的潮红,额头上的汗水将头发彻底浸湿,就连身上的衣物也潮湿拧巴,整个人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茗兰,你没事吧?”沈文彬从走廊上的长椅上站起身,因为就坐双腿有些僵硬。

茗兰有些惊讶,他以为沈文彬早就离开了。

“我怕别人误闯休息室,就替你守着。”沈文彬解释道。

“谢谢,我已经安全了。不过这几天身体会有些虚,沈大夫能帮我同何小大夫请几天假吗?”茗兰朝他浅笑。

沈文彬有些楞神,然后呆呆地点头。

看着茗兰离去的背影,沈大少心中说不出的空落落的。

——

为了确定薛、何两家的婚期,何夫人与薛老太太特地约定好前往毗卢寺请主持测算。

毗卢寺是金宁城里的百年古刹,也是金宁第一大寺。寺内供奉着三千尊镏金佛像,来往朝拜的信徒众多。

寺内的方丈主持智明大和尚,更是将近九十高龄的得道高僧。

何夫人好不容易才请动了这位半隐退的高人帮忙测算吉日。

薛老太太恭敬地将孙子与未来孙媳的生辰八字递上一旁的小沙弥,虔诚道:“劳烦大师帮忙测算一下,今年十一月有没有适合完婚的日子。”

小沙弥接过写着生辰八字的纸条,送到主持面前。

年迈的主持掀起耷拉下的眼皮,看了眼纸张上的日期,又闭上了双眼,拇指扣动着手中的菩提念珠。

片刻后,他吟了声「哦弥陀佛」,缓缓睁开双眼,看向眼前的两位女施主,开口道:“十一月初二,是个宜嫁娶的日子。”

何夫人与薛老太太闻言欣喜地正要道谢,又听主持说道:“不过,贫僧还是建议二位施主将婚期改至腊月,选在腊月初八成婚最为合适。”

薛老太太一听这话,眉心稍蹙,好不容易才确定下婚期,又要推迟了一个月。

“大师,能不能帮我们做个法,将这婚期提前些?这寒冬腊月的,办婚事多不方便呀。”

智明主持面上带上微妙的笑容,轻轻摇了摇头,“天意如此,并不是贫僧能够左右的的。”

“不过两位年轻的施主皆是大善之人,婚事自然会顺顺利利。”

大和尚慈眉善目,手中的念珠一刻不停的扣动着。

何夫人双手合十,感激地向主持行了个佛礼,薛老太太虽然心中又几分不情愿,但还是朝主持道谢。

大和尚同样双手合十,朝两位女施主回礼,等走到薛老太太面前时,他睁开因年迈而略显浑沌的双眼,仔细观察薛老太太的面相。

“女施主。贫僧刚刚查看了令孙的生辰八字,观其早年行径略失偏颇。好在如今多行善事,多积善德,能够计功补过。”

老太太一听大和尚说中了薛霖的过往,顿时不敢懈怠,上前几步诚心问道:“敢问大师,我孙儿可有什么危险?”

智明和尚摇摇头:“并无性命之危,只是阴德损伤,恐影响子孙。”

“什么?大师您的意思是,薛霖命中无子?”就连何夫人也惊讶地微微张嘴。

大和尚玄妙莫测地笑答:“但行好事无需问,命中有子莫强求。”

随后,主持方丈便在小沙弥的搀扶下跪在佛前的蒲团上,右手拾起木鱼旁的犍稚轻轻敲击,嘴中念诵着常人难懂的梵语佛经。

均匀、平稳的木鱼声响起,在空旷的佛殿内回**,让何夫人与薛老太太原本忐忑不安的情绪逐渐平静。

二位向主持再行了一遍佛礼,在另一位小和尚的带领下迈出了佛殿。

“二位施主。”迎面而来的是毗卢寺的监院。

“大师。 十分感谢您替我们引见智明主持。”何夫人感谢道:“我们也想为贵寺添点香火钱。”

“是是。”薛老太太经何夫人一提点,也提出要捐点香火钱。

自从听到智明主持说薛霖可能一辈子没有子孙后,老太太的心情便十分不安。

何夫人也看出了她的慌张,对老人安慰道:“老太太不用担心,儿孙自有儿孙福。”

“亲家,若两个孩子因阴德一事,一辈子没有孩子……”她老薛家可就要在这一代断根咯!

“主持也说了,薛小子是命中有子的,稍安勿躁。”

薛老太太心中有几分愧疚,是她孙子早年做过土匪,损了阴德,才导致两人未来可能很难有孩子。而亲家也没为此事有任何怨言,反倒是劝她放宽心。

从毗卢寺回来后,秀芳便发现老太太变了个人似的,不但开始整日吃斋念佛,而且只要提到何家与何大少爷便连声称赞。

随着季节渐渐入冬,金宁城的天气突然骤降。

老百姓原本还穿着凉快的麻布衣裳,一下子就冷得开始哆嗦了。

何家布庄和薛家煤炭公司的生意也一时水涨船高。

“小二,赶紧上壶热茶来。”一位顾客跑进了茶馆,身上就穿了两件单衣,哆哆嗦嗦的。

“哎呦,老张你怎么穿这么少呀?”另一桌顾客见状问道,他同进来的这人算得上是茶馆的老熟人了。

老张叹了口气,道:“这还不是因为老天爷突然间变了脸,家中来不及做厚实的衣裳吗?往年的十月尾还是大热天,今年这会儿就开始降温了。”

在座众人都感慨气候无常,更有人感叹薛、何两家是遇见了财神,连老天爷都帮助两家发大财。

人群中有位上了年纪的老爷子,抬头望向窗外的天空,饮尽一杯茶,叹道:“等到十一月估摸着会下场大雪。大家伙儿还是多屯点煤炭吧。”

一旁的年轻人听后却不相信:“怎么可能下雪?咱金宁就没下过雪了。”

金宁城地处南方,自从他出生以来便没见过金宁城下过雪,更何况是一场漫天大雪。

可到底姜还是老的辣,没过几日真如老人家所说天空零零落落地飘起了雪星子。

没有见过雪花的孩子们欣喜地追逐着这些空中的莹□□灵,丝毫未注意到父母眼中的担忧。

等步入了十一月,风雪越来越大,从星星点点的小结晶再到纷纷扬扬的雪团子。

连着几日的飘雪覆盖了整个金宁城,将无知的孩童们脸色冻成了青色,让她们也意识到雪灾的凶险。

又是一夜的鹅毛大雪,城外传来了噩耗。

有几户贫困人家被冻死在了自己家中,被人发现时,一家人紧紧蜷缩在一起,脸色青紫,尸体都已经僵硬得无法动弹了。

消息传到城内,人们纷纷陷入雪灾的恐怖之中,所有能够保暖的物品都开始供不应求。

何家布庄新来的掌柜正为这个季度布庄的进账而欢欣鼓舞时,却接到了何老爷派人送来的通知。

“什么?老爷让人将布庄里的棉花和布料都降低价格?”布庄掌柜听到通知后目瞪口呆。

这会儿正是棉花和棉布紧缺的关口,不顺势涨价反而压低价格,他的这东家怕不是傻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6000字的大肥章,明天应该也是6000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