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三年

那小官和书生说到陛下和雪灾的事, 又聊到了陛下提前囤粮平粮价,又让各县镇组织人手通知孤村早做防备,帮助修缮房舍之举。

完全没察觉隔壁桌就是在延山“修行祈福”的皇后娘娘。

他们桌的菜上来了, 沈观鱼还在听着,夏昀动手先舀了一碗乌鸡汤, 递到她的手上:“阿姐,趁热喝,小心烫。”

沈观鱼稍稍回神, 冲他笑了一下, 吹着手里的瓷碗。

一直到小官和书生吃完走了,二人都没有说一句话,沈观鱼慢慢地喝着乌鸡汤,有些神思不属。

“阿姐知道陛下这是什么意思吗?”夏昀扒着饭说道。

如此情深几许,能不能抵消掉那些无意的强势和忽冷忽热呢。

沈观鱼抬眼, 见他吃得马虎,夹了一片蜜汁火腿到他的碗里去,又拿帕子擦了擦他的脸。

夏昀有些不好意思, 方才问话的冷淡也不见了。

沈观鱼决意要做他的阿姐,她从前怎么照顾沈落雁的, 现在也怎么照顾他。

她笑着说道:“我自然知道他什么意思, 阿树, 我没法不在意他, 他也是孩子的爹爹,有时候很好, 有时候又真的可恶……”

饭菜的热气在冬日里熏蒸着人脸, 她的神色模糊又温柔,

“但情爱从来不该是一个人的全部, 我原先觉得家人都死了,这世间已经没有值得留恋的,若有不顺意的,把余下的人安排好,死了也就干净,但是现在有了孩子,还有了你,你们都是我的家人,那我就该好好活着,把祂好好养大,给孩子做个榜样……

“阿树,你想做些什么?”

“我想陪着你们,就过寻常的日子。”其他的,都是不足说的。

“阿树也是孩子的好榜样,”沈观鱼眼睛笑得跟月牙儿一样。

夏昀的脸莫名其妙就红了,说道:“咱们接下来不知道要在海上飘摇多久,赶紧吃完了,去买点备着吧。”

说罢低头扒饭,沈观鱼一想到船上的日子,心有戚戚,也珍惜起这顿岸上的饭菜来。

三年之后。

皇城里蔓延着战火,几座宫殿在大火中熊熊燃烧,照亮了大半座皇城,篡位的乱军在宫道上**,将挡在面前的人全部杀掉。

“妙璃……你怎么在这里?”文太后被人从慈宁宫里拖出来,在见到文妙璃骑在马上那一刻,有些不敢相信。

熊熊大火将她的脸晃得光怪陆离,文妙璃轻声说道:“陛下去延山看皇后了,不然妙璃也进不来。”

文太后没了仪态,从地上艰难地拍起来,痛心疾首地说道:“你可知道这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快去跟陛下……”

话还没说完就被身后的士兵踹了一脚,扑倒在地上,文太后何时受过这种对待,又气又惧,同时感觉到了文妙璃有一丝不对劲。

也是摔在了地上,她才看清身旁的死人竟然就是徐太妃?

看清她脸的那一瞬间几可说是魂飞魄散,多年的宿敌就这么死了,不知道被哪个闯宫的士兵拖出来杀死了。

文太后不想也这样死掉,她顾不得自己是长辈了,哭着求道:“妙璃,快救救哀家!”

文妙璃却笑着温善:“姑母该想到有今日的,我这两年忍辱负重,为的就是这一天,文家人已经死光了,是我带人亲自杀光的,姑母也该上路了。”

听闻她杀了文家所有人,文太后瞪大了眼,疯了吗?她是疯了吧,竟然杀了自己全家!

“你不怕天打雷劈吗!”

见一向稳重自持、仪态万方的姑母吓成这个样子,文妙璃哈哈地笑着,心里畅快极了。

管他天打雷劈,就来劈死她好了。

不过在这之前,文太后得比她先走一步。

文妙璃温婉的皮囊下藏着无人得知的疯癫,从文家人把她当物件一样和各家人相配盘算得失的时候,那股子疯癫就被唤醒了。

她偏执又疯狂地,要将所有对不起她的人全都杀个干净。

这般想着,她举起了剑,文太后唤不到护驾的人,忙要爬起身来逃跑。

可她哪里跑得过四条腿的马,很快就被文妙璃追上,在精贵的衣料也挡不住剑锋,文太后很快割破了血肉,一路逃跑的路上滴满了她的血,最终力竭倒地而亡。

长公主本是追随白徽进宫的,没想到一路下来文妙璃的举动根本不似常人她心中震撼不止。

这个女人是突然发疯还是一直没有正常过?

文妙璃见有人盯着她,转头看了过来,长公主被文妙璃诡异的眼神盯得心头一寒,掉转马头去找白徽去了。

此时白徽正在将抵抗之人全部诛杀殆尽,但因为有长公主帮手,今日值夜的禁军统领是他们的人,所以并不费多少力气。

此刻只要关闭宫门,去御书房伪造诏书,阻止各地军镇驰援京城,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写好的诏书就放在桌上,他们正大肆翻找着玉玺。

长公主过来,文妙璃也跟着过来了,直接说道:“长公主流的可是赵家的血,赵家人都是要杀光的,留她一个像什么话。”

莲钰猛地看向文妙璃:“你敢对本宫说这样的话!”

这文妙璃当真是猖狂了,当日甘愿给未婚夫和她搭桥的女人,今天张口就敢说要杀她,这般能屈能伸,当真让人刮目相看。

白徽抬眸看过来,眼中没有半点温度,他们行的是谋朝篡位之举,长公主确实不应该留,成么作为旁观的,更是一言不发。

见白徽没有反应,莲钰这才慌乱了起来,想到文太后方才的死状,她忙色厉内荏道:“梁知虎可是我找来的人,你们敢杀我,难道不怕……”

“他已经是反贼了,”文妙璃只挥了挥手:“提到外头去杀,别脏了诏书。”

真有人上来擒住了莲钰胳膊,她没想到会变成这个样子,挣扎着不肯出去:“白徽,”

白徽说道:“伺候了你这么久,长公主也该知足了,现在殉国也能给你留下个好名声。”

这三年下来,他被文妙璃潜移默化地影响,想要救沈观鱼出宫的念头慢慢发生了偏移,既然他有本事争位,何必要偷偷摸摸救人呢,这至高无上的位置,哪个男人不想坐一坐。

到时别说是沈观鱼,整个天下没有到不了手里的东西。

正好赵究一再给他实权,成么和长公主的助力更是让白徽越发有了本钱去肖想,知道赵究去延山这一日,禁卫统领换成了他们的人,这是个难得的时机,他怎么会错过呢。

成么这三年共一直做着兵马司指挥使,并未升迁,两人一拍即合,等改朝换代之后,由白徽坐上皇帝的位置,他为辅佐。

今夜找到传国玉玺,再把诏书一下,他就是这片国土的皇帝。

莲钰才被拖出去,“报——!”

有小将冲进来禀报:“皇帝……皇帝回来了,此刻已过广安门!”

众人皆是心头一跳,互相对视一眼,白徽长袍一甩,率先出了御书房骑上马,其他人随后跟上。

而本该在延山探望皇后的赵究,驱着骏马缓步走在鲜血四溅的金銮殿前的广场上。

身后的黑甲军队如重山般气势凶悍无匹,整齐划一的踏步声让灵魂都震颤不止。

皇帝上一次穿甲胄还是在三年多前,在端午之变的时候。

此刻阖宫燃烧的大火都驱不散赵究周身凛冽的寒意,他整个人似一柄煞气毕露的寒枪,墨暗的眸子里跃动着嗜血的火焰。

白徽等人也出来了,一时间,两军对垒。

赵究抬手,文太后、徐太妃等人的尸身被抬了上来,留在宫里的贵人们全都死了,莲熙公主随着豫太妃出宫祈福,才堪堪幸免于难,但若国君更替,她们只怕也没有活路。

看着那些尸身,赵究眼神未有一丝波澜,状似遗憾地叹了一声:“可惜啊,来晚一步,未能救下。”

“你们铸下大错,还是快些缴械投降吧。”赵究薄凉的眼睛一一扫过眼前众人。

这三年被他不断抬举起来的白徽,成么,长公主游说的禁卫统领之一……这样一群乌合之众聚在一起,妄想趁他离宫之时窃取帝位,实在是让人笑掉大牙。

莲钰挣开钳制,朝赵究喊道:“阿究,救救我,阿究!”

到今天这一步,都是她自己走出来的,赵究冷眼看着她陪着一个姘头造反,没有半点怜悯:“莲钰,为了一个男人,你糊涂到这个地步?”

“陛下,陛下,原谅我,我是一时糊涂……”

说着爬着朝赵究这边过来,文妙璃却上前一剑捅穿了她的心口,鲜血溅了她一脸,面容诡异而可怕。

文妙璃心中快意,又一个惹她不高兴的人死了。

今夜的她在杀了文家人后,彻底陷入疯狂,喜欢上了这种温热鲜血沾满双手的感觉。

长公主看向白徽,伸长了手求他救救自己,可白徽只是震惊,鲜血潺潺涌出,感觉生命渐逝,可白徽无动于衷。

赵究说得对,自己为了一个男人失去理智,甚至去策反禁卫统领,陪他谋反,却得不到他的搭救,莲钰终于明白自己到底有蠢。

但一切都已经太晚了,她怀着不甘望向马上的白徽,拖着血红的裙裾,在长阶上彻底咽了气。

白徽对于莲钰的死也只是微皱了眉,更多的是没想到自己的夫人能疯成这样。

成么见此情景,越发地沉默。

白徽不再犹豫,提起一杆枪,枪芒直接对着皇帝,赵究手中亦握着一柄。

早在端午之变的时候,白徽就见识过赵究的骁悍,甚至不能和明苍书院那个青竹似的贫寒学子联系在一起。

他凝神驱策起战马,然而未冲到赵究面前,身旁的成么就出了手,长剑横刀劈在他面前,白徽勉力躲过,震惊地看向了他。

成么杀招接着追上来,白徽只能奋力抵抗,再无法分心。

到这时候了他如何还能不明白,这个所谓志同道合的成么,原来是赵究的细作。

文妙璃站在台阶上,亦是恍然大悟,本以为是她用身子哄骗拉拢过来的人,结果不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罢了。

赵究的枪还垂着,根本就没打算跟白徽打,还似乎对成么反水并不意外,更加佐证了想法。

此时黑甲军留一部分拱卫赵究,剩下的朝对面杀去,在成么和白徽对阵的时候两军厮杀在了一起,现在才是皇城真正血气弥漫的时候。

赵究在这片战场中早已胜券在握,在一片流血漂橹的人间炼狱之中,竟有几分闲适自在的滋味。

最终白徽的人马失了助力,根本不敌黑甲军的铁骑,被彻底吞吃干净,黑甲军一拥而上拿下了和成么拼斗的白徽,将他押到了赵究的面前。

成么就在阶上跪下,说道:“陛下,臣幸不辱命。”

“成卿大功一件,”赵究说完,看向白徽,“你也是个不错的,可惜走错了路。”

白徽咬牙道:“你知道我要谋反,难道不知道我与皇后……”

“你与皇后?”他像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薄唇牵起笑纹,“不如问问你的夫人。”

白徽眼中浮现一丝茫然,似没有理解他说这话的意思。

被提到的文妙璃缓步走上前,神色从容,在走到成么身边的时候,她站住了脚,沾血的衣裙轻拂他的甲胄,就如同从前许多次**时的耳鬓厮磨。

今夜的谋反她未必不知道会失败,但对于将白徽,将整个白家推入深渊,文妙璃实在乐意之至。

现在大势已去,能再在白徽心上捅几刀,她更是开心:“全是我骗你的。”

白徽即使被压着,也竭力转头看向她,文妙璃爱极了他此刻难以置信的神情,“皇后和你没有一点私情,她根本不知道这些事,那些话还有信物,全是我编造的。”

他拧紧了眉:“你在说什么疯话,中秋宴那晚……”

“那晚是我给你灌了药,你碰的是我的丫鬟……对了,那天晚上,我倒是和成指挥使玩得不错,指挥使,你还记得吗?”

文妙璃拿绣鞋踢了踢成么的铠甲,她不怕死,所以嚣张得很,藏在贞静皮囊下的扭曲完全暴露出来。

成么抬头深深看了她一眼,呈现出和文妙璃完全相反的沉静。

白徽听明白了,他如今走上这条路,全都是这个女人一手算计的。

她就因为当初自己对她不看重,就处心积虑到了今日,不惜脸面笼络长公主,出卖身体给成么,为的就是要他白家九族全无。

连文家都能杀光的女人,能做出这种事,真是一点都不奇怪。

这些真相重锤一般砸在他的脑子了,白徽猛地暴起,两侧的士兵差点按不住他,赵究寒枪之间插向他的肩膀,把愤怒的豺狼死死钉在地上。

白徽山穷水尽,报复无门,便转头咬牙切齿道:“你把沈观鱼留在延山三年,可我的人去延山找过,她根本不在那里!”

赵究长/枪捅穿了他的喉咙,血液喷溅出来,“她很快会回来,就不劳死人操心了。”

白徽的眼珠子瞪突着,在地上抽搐了几下,没了气息。

文妙璃看着自己的夫君,让皇帝捅死了,愉悦地笑了笑,她早知道自己要死的,这么多人给自己陪葬,真是太值了。

那柄杀死了莲钰的剑横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成么却忽地起身抓住了她的刀刃。

“你……”文妙璃只说了一个字,后颈一痛,软倒了下去,被成么接住。

赵究微微侧头盯着他,那眼神在询问他此举何意。

“成么别无所求,但求陛下留她一命。”成么朝赵究磕头。

成么竟然想留着这个杀光自己全家的疯女人,赵究有几分讶异。

不过何乐而不为呢,他只要一直藏着这个反贼,就永远被捏在自己手里,翻不出天去。

痴情种子也是有痴情种子的好处。

“若是她出现在人前,立斩不赦。”由着其他人收拾战场,赵究扯着缰绳离开。

成么跪地磕头:“谢陛下隆恩。”

视线挪回文妙璃脸上,她安静地闭着眼睛,那疯病好像没有出现过,成么将她脸上的血擦干净,用斗篷包住,抱着人出了宫门。

赵究不坐御辇,只是慢慢策马在宫道上走着,太平缸里的水将地上的血一冲,躲起来的小太监们又都出来忙活了,

内外都清朗干净了许多,马蹄踏在带水的石板上,声音清脆。

这三年陛下变得阴骘寡言了许多,康业伺候起来也是小心翼翼的:“陛下为何不在知道他们有异心的时候就处置了,任他们将内宫践踏成了这般……”

“没有他们,谁替朕把这宫里多余的人名正言顺地清理干净呢。”

赵究等的就是这一日,如今该冒头的人都出现了,宫里不喜欢的人也都毫无负累地死光了,他才出现收拾残局。

连御书房都没有去,赵究去了宫门紧闭的月馥宫,下马推开宫门,里面是仿若另一番天地,漆黑,静谧,已经快要入秋了,满园的肆意伸展的花枝沉睡在夜色里。

这宫里派了一个嬷嬷守着打扫,晚上连灯笼也不会点,白日里锁着,才没有人第一时间闯进来。

赵究将甲胄一片一片脱下,丢弃在外边,等进了殿,只剩单薄柔软的里衣,他从高大的将军变回了茕茕孑立的单薄人形,夜风伴着花香吹了满怀。

点亮外殿的紫檀六角宫灯,莹暖的烛光照亮了一角,一切都和三年前关闭宫门的时候一样。

进内殿经过的桌子依旧放着那几件小衣服,下边是沈观鱼给他做的里衣,还有他从衣柜找出来的沈观鱼的里衣。

赵究把它们叠在一起,好似一家人从未分离过。

摸了摸仍旧柔软的衣料,他心里有些遗憾。

算算日子,孩子已经两岁多了,他问过渭南王家,一岁多的孩子已经穿不上了这些衣裳了,但有娘亲陪在身边,大抵是不缺衣裳穿的。

“孩子会说话了吧……”

赵究不是傻子,这三年足够让他想明白了一些事,也从愤怒到委屈,最后逐渐平静了下来,如今所愿只是找到她,两个人可以心平气和将一切说开。

将宫内陈设一一抚过,赵究闭着眼睛,时间恍然就回到三年前,一切都没变,沈观鱼现在就卧在罗汉榻上,低头做着衣裳,只要他伸手,就可以抱到人。

但赵究并没有伸手,他闭着眼睛往前走,躺倒在了**,幻想着沈观鱼在他身边睡着,呼吸轻浅。

唯有在这里睡下,才能有一夜的安稳,可这样的日子,他还能坚持多少年?

海上,一架长三十丈,宽十三丈的宝船在平稳的海面上行进着。

“阿吉慢慢走哦……”

扎着双丫髻的孩童扶着墙壁,在随着海浪摇晃的大船里奋力地抬着步子向前走,咬牙的脸鼓鼓的,跟一团雪上了胭脂一样,可爱得让人忍不住亲一亲捏一捏。

沈观鱼躬身跟着他,手虚虚地放在她嘎吱窝下面,预备她要摔倒的时候及时接住她。

这时船舱的门被打开了,夏昀端着,这三年他身形比之前高大了些,面容依旧白皙柔和。

“舅舅!”

董吉祥看见夏昀,那要奋力勇攀高峰的神色瞬间不见了,小腿突然捣腾了起来,朝他扑过去。

夏昀身手灵活,将饭食放在桌上,在她倒地之前及时接住了吉祥胖乎乎的身子。

“舅舅,飞!”吉祥胳膊腿儿张得跟胖风筝似的,这是她最近深爱这个玩法。

夏昀没有不答应她的,当即举着她转圈,让她如愿飞了起来。

董吉祥穿着绣着老虎的大红褂子,展开短短的四肢,陶醉地觉得自己像外面搏击水面的海鸟。

看在她阿娘眼里则像一只红烧麻雀。

看着小吉祥方才扑过去的速度,沈观鱼直起腰捶了捶,想往她屁股上揍两拳。

“舅舅,吉祥飞了!”

沈观鱼打开船窗,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夏昀把这倒霉孩子丢出去。

夏昀忍不住笑出来,把吉祥抱坐在他的手臂上,说道:“再飞阿娘要不高兴了。”

“阿娘要不高兴了。”吉祥高兴地拍拍手。

沈观鱼决意跟董吉祥一般计较,对夏昀说道:“你别事事都依着她,惯得不成样子了。”

夏昀让吉祥坐到自己腿上,说:“我就惯她这一会儿,才一岁多的孩子,跟我们坐了这么久的船,很辛苦的。”

“很辛苦的。”吉祥吃着夏昀剥好的虾说道。

行吧,甥舅站一边,孤立她这个娘亲,沈观鱼撑头望着海平面,赌气不吃饭了。

“阿姐,过来吃饭吧。”

“吃饭吧,”吉祥吃饱了,过去抱住她娘的腿,“吉祥跳舞给阿娘看。”

说着扭着短胖的身子,夏昀则在旁边吹着笛子给她伴奏,悠扬地低声烘托这胖虫子一样的舞,吉祥圆脸一片认真。

“噗——”沈观鱼再也绷不住脸,笑了出来。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27 21:25:42~2022-08-28 22:48: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6971953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