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真相

白徽醒过来的时候见到的是兵马司值房的屋顶, 捂住一阵一阵钝痛的头,他有些艰难地起了身,外头阳光亮得扎眼。

白徽自恃酒量甚好, 真没想到皇宫里的酒后劲儿这么大,上一回醉倒还是在华章园里, 喝了长公主带的元藏酒。

但昨夜看到沈观鱼被赵究封了皇后,白徽实在是憋闷得很。

只记得昨夜沈观鱼真美啊,穿戴上那凤冠斓裙, 模样竟比几年前少女的时候都要勾人, 看来真是得了赵究的疼爱。

一想到这个白徽脸就臭了,昨夜就是听着赵究舌战群儒,这酒才喝多了些,昨夜也不知是谁送他回来的。

晃悠着身子起来,外头守着的小厮听到了动静, 忙端来洗漱的水。

帕子捂到脸上,白徽长舒了一口气,问道:“昨夜是谁送我回来的?”

“回主子, 是文小姐送您回来的。”

原来是他那懂事的未婚妻,白徽当即决定去文家一趟, 这离成亲也不远了, 他该好好拜见文家的二位泰山。

收拾干净出了门, 就被一阵冷风吹得清醒了些, 正巧就见到了一身红绣黑袍的成么。

白徽寒暄道:“成么,昨晚中秋宴怎么没有见到你啊?”

成么墨黑的眼睛看向他, 白徽不知为何, 总觉得这人的眼神有些微妙, 又一阵秋风吹过, 白徽穿得单薄,得亏他身子强壮才没打个寒噤。

“我昨晚值夜。”他迟迟才答道。

白徽素知这个人的性子就是这样,跟木头似的,就没有放在心上,招呼了一声就准备出门去,没想到文妙璃先过来了。

文妙璃见到成么惊讶得很,他怎么在这儿?

但见他和白徽相安无事,想来什么也没说,但心也悬了起来。

两个人对视着,昨晚才趁着夜色做了些坏事,白日里一见着,再是沉得住气的性子,都有几分不自在。

成么什么也没说,直接走了。

“他来找你做什么?”文妙璃款步上前问白徽,步子有些别扭。

“刚值完夜路过,招呼一声罢了,”白徽随意答道,“你怎么来了?”

文妙璃“哦”了一声,才想起来意,问:“昨日让你见着皇后娘娘了,她可有跟你解释?”

白徽皱起了眉:“解释?”

沈观鱼何时找他说话了?

“对啊,我见皇后跟着陛下一道出现,就知道你心里肯定不舒服不明白,我也不明白,但那时候人多眼杂,自然是什么也不能说,

好不容易趁陛下走了,我借口带着皇后娘娘走远了一些看烟火,这才避开了人,想使人找你去,正巧见你在太液池边的假山后站着,皇后娘娘就过去同你说话了。”

一通话说完,见他没反应,文妙璃有些着急:“难道你没见着?我看着皇后娘娘去找你的啊。”

被她这么一说,白徽仔细一想,登时凝滞不动了。

那些因为烈酒封住的记忆跟太阳晒过一样,慢慢化了冻。

“昨日我似乎是见到了她,她说了些什么……”白徽当时醉得厉害,竭力回想着,她好像真的在跟自己解释。

只依稀记得几句,说赵究没问过她的意思强行带人来,她本是二嫁妇,怎么有当皇后的福气,今日的阵仗已经十分吓人了,来日奏折只怕像雪花一般,自己早晚要被休弃的云云。

他似乎听得有些不耐烦,所以就把人给……轻薄了?

白徽猛地将一切都想了起来,他真的碰了沈观鱼,而且她依从了。

他竟在宫中沾惹了皇后,若是被人知道可不妙,最遗憾的却是难得一亲芳泽,他却回味不出来了,当真气人。

等回过神来,就见面色焦急的文妙璃,她说:“你怎么了,莫非她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

“没有不好的话,她说封后之事让人害怕,她那个身份本来就坐不牢靠的。”白徽将记得的几句说了出来。

文妙璃仍是十分担忧,又有些犹豫:“沈小姐如今已是皇后,不若还是别再来往了吧。”

这怎么成,从前是没吃到,现在好不容易碰一回,就跟猪八戒吃人参果一样,没品到什么味儿,白徽可不甘心。

管她皇后还是,反正都是从赵究手里偷人,没什么差别。

白徽一想,他在长公主那应了这么多回卯,也该求她办件事了。

一看他神色就知道此人贼心不死,文妙璃心中冷笑。

白徽不答她话,反而搂过她的肩膀,热乎说道:“你我的亲事就在眼前了,我父母从苏州上京,不日就要到京城了,总归两家要置个小宴的,暂时不说别的事了。”

近日来他是越发的中意文妙璃,生得这般婉秀,又有一副贴心潇洒的心肠,做他白徽的夫人正好。

白徽也乐意体贴着她。

文妙璃笑道:“你有心如此,不枉我为你费的那些心。”

又见他要低头亲近,她忙躲了开,左右看着:“做什么?这光天化日的呢!”

白徽笑笑,也不恼,二人就这么往外走,才走几步,白徽打量她走路姿势有些奇怪,问道:“你今日走路怎么有些艰难?”

“昨夜看烟火的地方昏暗,扭了一下。”

“原来如此,”白徽直接将人抱了起来,把文妙璃吓了一跳,“路就不必走了,回去我给你送瓶伤药,让丫鬟把血揉散就好了。”

成么在拐角处,将一切尽收入眼底。

隔天里,文妙璃收到了一枚簪子。

这礼物送得光明正大,甚至文夫人还打开楠木匣子看了,以为是白徽送给自己女儿簪子,心道不枉女儿对他多番关怀,这回总算是看到点诚意了。

文妙璃拿起那匣中的紫蓝并蒂兰花簪,迎着日光在指尖轻捻着,瞧见了上边祈年殿的字样,正是中秋夜她与成么偷食禁果的殿宇。

如今两个男人都被她牢牢攥在手里,长公主也愿意听白徽的话,只要她稍加经营,便能得偿所愿。

捏着那枚簪子,文妙璃发自真心地笑了出来。

大清早的,新封的皇后娘娘却并不开心。

沈观鱼懒散了太久,骤然没有回笼觉睡,只觉得天空灰暗,身子沉重。

“昨日几乎丑时才睡下,今日起这么早做什么?”赵究看着她跟自己坐起来,又歪靠着他睡过去,实在觉得好笑。

她含糊地说:“都是皇后了,陛下起身,照规矩我也得起来的。”

赵究心疼地捏她脸:“朕把这规矩改了就是。”

“礼不可废,陛下才多久就弄这些事,是生怕别人会不骂我是吧?”话一说多,沈观鱼终于清醒了一些,“况且我也该正式去给太后请个安。”

她总算是下了床,很快小宫女们就一水儿地捧着托盘走了进来,赵究到另一边换衣去了。

往日里沈观鱼通身的首饰也不过二三,衣裳更是拣舒服开阔的穿,但是做皇后,这样又太不像话了些。

她难得拿出在后宅里伺候的端正态度,打着哈欠让小宫女挽发上妆。

金镶宝仙人满冠戴在头上,镯子禁步八珠玉珰往身上戴,端肃尊贵的云肩、膝襕、大红通袖,下连金枝绿叶百花拖泥裙,林林总总把有空余的地方都占满了,通身打点下来实在费时。

再起身走两步,金银绸缎沉甸甸的。

赵究收拾齐备了,进来道别的时候,就见着了沈观鱼那满头的珠翠。

“和寻常一样穿就是,太后又不会怪罪你,折腾这些做什么?”赵究想帮她把冠取了。

“不成啊,”沈观鱼拍他的手,“一路过去多少人看着,别传出去我仪容不整,不尊太后。”

赵究也不管小宫女在给她梳妆,坐绣凳后边就抱住她:“这冠也太沉了些,你早去早回,也好将这些全卸下来,朕先去上朝了。”

沈观鱼眯着眼转头亲他一记:“夫君一路小心。”

到了慈宁宫外,没进门就听到徐太妃的说话声。

“红玉她回西北去了,当真是个不守规矩的,前头贼子扰边,她竟悄悄混入迎击的队伍里去,和贼子作战,幸而无事,不过也将她父亲气得半死……”

徐太妃正埋怨着梁红玉不像话,就见到沈观鱼进来了,脸上笑意灿烂。

“见过太后娘娘,见过太妃娘娘。”她规矩见礼。

徐太妃笑着亲自伸手扶她起来,“听闻昨夜皇后娘娘大喜,怪哀家抱病,不然就算是睡下了也要去太液池敬娘娘一杯酒。”

沈观鱼笑得和气:“臣妾唯愿长辈安好,这才是真的喜事。”

“哎呀这多乖啊,你是不知道,方才正说着哀家认的那个干女儿呢,跟个男儿似的,一点都不像话,不似皇后娘娘,到底是清流出身的小姐,宠辱不惊,江南水乡的灵秀全在身上了。”

这踩一捧一的,沈观鱼可不领受:“太妃娘娘谬赞了。”

“哪里谬赞,一见着你就想起我那早逝的女儿莲月,这双眼睛更是像极了她……”徐太妃说得眼尾微湿,抬手轻抚她的脸,“哀家与娘娘一见如故,得空也来岁华宫瞧瞧哀家可好?”

在座的都品出味儿来了,从前没见她说这话,现在倒能看出来眼睛像了。

沈观鱼有些尴尬,只能点了点头。

一旁的文太后终于发话了:“好了,观鱼才刚做了皇后,既要学规矩又有个封后大典,咱们这些老骨头今日见见,就让年轻人忙自己的事去吧。”

“是……太后说的是。”徐太妃也知道自己心急了,但太后抢先示了好,她可不想错过,也只能坐下。

三人又闲聊了几句,徐太妃话里话外对沈观鱼嘘寒问暖,让本想早些走的沈观鱼找不到请辞的机会。

太后有些解救她,对身旁嬷嬷说道:“去看看莲熙起身了没有。”

莲熙昨夜呛了几口水,太医来看了说并无大碍,此时打扮好了出来,小女孩玉容初成,承袭了赵家人的好容貌,将来也定是个美人。

“给皇嫂嫂请安,多谢皇嫂嫂救命之恩。”莲熙跑过来给她请安,沈观鱼笑着拉她过来说话。

太后说道:“莲熙,听闻文英殿那边的玉翎管开得很好,带你嫂嫂去那边瞧瞧好不好?”

莲熙对这颜若琼华的救命恩人嫂嫂也心生好感,牵她的手就要往外走:“嫂嫂跟莲熙去看看吧,那边还有藏书阁、学堂呢。”

此举正中她下怀,沈观鱼回头歉意一笑,跟着莲熙出了慈宁宫。

金銮殿里,正如赵究所料,昨夜不敢说话的大臣今日找到了新的说法,一面反对沈观鱼做皇后,一面温和些,觉得二嫁女只要清白能生孩子就无妨,但后宫断不可只有一人,提请陛下早日大选。

然而他们的种种说法,据理力争,都被赵究轻描淡写打了回去,甚至还用了一个“拖”字诀。

等下了朝,赵究才知道沈观鱼还未回月馥宫,而是被莲熙拉到文英殿去了。

那边既有旧时皇子公主们读书的学堂,又挨着藏书阁,赵究就想摆驾,康业却道:“陛下,申大人有消息了。”

赵究面色一凛:“宣他去御书房。”

申敛此时面色有些严峻,他方听闻赵究将沈观鱼封为了皇后,更深知两人当年在苏州就已相识。

陛下情牵此女多年,若是得知真相,只怕不会好受。

赵究也是前所未有的整肃,还未坐下就说道:“将你查到的实情一字一句说来。”

申敛跪地道:“回禀陛下,江氏当年在狱中身亡,只怕当真与沈钧有关?”

赵究愣了一下,断喝一句:“大胆!”

“陛下恕罪,臣查出的确实是这么个结果。”

那温雅的面庞此刻僵硬成了一块坚冰,赵究知道申敛能说出这样的话,几乎是板上钉钉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说清楚。”

赵究语调恢复了平静,手却在书案下逼出了青筋。

申敛说道:“臣将两案合并之后实在太过干净,便怀疑是先帝插手了此事,盖因一个是陛下您的生母,一个位列九卿,但是先帝对这二人的死却称得上无动于衷,

既不为江氏翻案,更未追究沈钧因何而死,大内卷宗连只言片语的记载也无,干净得实在是蹊跷了些,臣便想到了先帝身旁的大太监冯亿公公,如今在行宫养老。

臣便快马去了行宫审问,事先猜出冯亿怕坏了您与先帝的父子情,只怕不肯说出真相,才谎称陛下已经查出当年事,如今要将与这事相关的人等全部杀光。冯亿老迈,失了机警,当真说漏了嘴,没得办法才将当年的事和盘托出。

当年中秋夜,江氏被其夫婿诬告入狱,其夫婿买通了知府借审问之名,将她打得伤痕累累,江氏求饶之间被打糊涂了,说出了自己当年的未婚有孕的真相,当时的知府怕东窗事发,惹怒皇帝,就想将此事推到即将离开苏州的沈钧身上。

照理沈钧即将升迁,这事不归他管,但当时接任的按察使未到,知府伪造了证词口供和江氏下牢的日子,此案再拖不得,情急之下让沈钧来不及一一对过,就签字盖印,

江氏才刚下狱就到了斩首的日子,外人看着自然怪异,她的儿子又在外边奔走要上告,知府只能过了几日就借口她畏罪自杀,弄死在了牢中……”

之后,在申敛的讲述中,赵究逐渐得知了当年事情的全貌。

夫婿失义、知府失德、沈钧失察,一系列的事造就江氏的惨死。

随着赵究去了京城,在皇子中初露锋芒,先帝将这个得意的皇子说与沈钧听的时候,特意提了他当年在江南明苍书院念书。

沈钧便得知了他当时名叫江究,一查才知这位皇子的母亲竟因私通在牢中畏罪自尽了,这案子越查他越是冷汗直下,当年定罪文书签字落款竟是自己。

自己误害的那条性命就是皇子的娘亲,且那皇子极有可能是未来的皇帝……

当真是一时疏忽成了千古遗恨。

沈钧心中悔恨不已,但念及家中幼女,想到陛下面前请罪的脚步又根本挪不动。

等沈落雁嫁了出去,两个女儿与沈家再无干系,沈钧终是心无挂碍,这才进宫向先帝请罪。

谁料先帝并不以为然,他自然不会容忍一个江南人人尽知,未婚先孕的妇人做皇子、甚至是未来皇帝的生母。

知道此事后先帝非但不罚,还出手将当年所有的线索都抹去了,据那大太监回忆当时的事,先帝当时的说法却是:“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疏失,沈卿为国之能臣、重臣,这案子错本不在卿,将来尽心辅佐国事,以救万民的功绩抵此小小罪过就是。”

在先帝心中,一个为百姓申冤无数的股肱之臣应该保住,实在比一个污点贵重许多,甚至那个女人在赵究有本事找出真相之前就死了,再找不到踪迹,真算得上是好事一件。

沈钧却没有这样想。

他变得十分关注赵究的一举一动,见他越发的有登位的希望,沈钧到底是骗不过自己的良心,能心无芥蒂地辅佐他,更怕自己忍不住说出来,既害了赵究和先帝的父子情,又害了沈观鱼和沈落雁。

寻常的一日,沈钧终于决定不再犹豫了,落雁远嫁,他想再去看一眼沈观鱼,又怕自己的死会让人想到他曾交代沈观鱼些什么,只能忍痛不见,连书信都没有留下一封,就在书房中自尽了。

陈年的真相就这么猝不及防暴露在眼前。

赵究只是听着,没有说半句话,眼眸灰冷得似一潭死水。

他很少有这么无力的时候,那种感觉像在肺腑被裹上了一层又一层的油布,让人连呼吸都无能为力,心脏往下拖坠成沉疴,腐血潺潺渗出,腐烂了五脏六腑。

他想通了所有的关节,喉结滚了滚,狠狠地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眼底一片猩红。

“再前前后后查得更干净些,下去吧……”赵究的声音脆弱而沙哑,这案子不能有任何一个疑点。

申敛自从做了赵究的部属,这位主子便是老成持重,情绪不显的性子。

当夜在鬼街赵究说要去见沈观鱼之时,申敛才感觉出主子的一点少年气了,加之昨日封后,可皇后的父亲却……

眼见今日陛下居然有如此大的波动,申敛心中亦是叹息,已是陈年旧案,不若就这么一世糊涂,后面的人生美满开怀才是更要紧的

叹息归叹息,赵究吩咐的,申敛只能领命。

御书房内再没有了人,赵究起身直接将整个御案踢翻开去,那些未看的奏折散落了一地,写的大多是反对沈观鱼为后和请他大选的。

那明黄的奏折像火星,点燃在赵究的眼睛里,他登时失了理智,将眼前所见的一切统统推倒在地上。

康业听见了奇怪的声音,又匆忙要进来传话,就贸然走了进来。

赵究猛地抬头,跟头凶猛的狼一样,康业猝不及防对上他的眼睛,和俊美又狰狞的一张脸,吓得腿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见他头回这么不知礼数,只怕是有大事。

赵究忍住杀人的冲动:“怎么了?”

康业拂尘都忍不住抖,小心地说道:“皇后娘娘在文英殿前的花圃中晕倒了。”

赵究瞳仁紧缩了一下,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去宣楚十三来!”

“是……”康业勉强扶着柱子站了起来,躬身赶紧跟上赵究,“陛下,娘娘如今已被送回了月馥宫。”

月馥宫里,沈观鱼有些不好意思,她其实只是昏了一阵,不小心跌倒了,这么大阵仗让她有些尴尬。

赵究很快就过来了,却坐得很远,分明听着夏昀说当时的事,可谁都瞧出他在屡屡走神。

“陛下怎么了?”沈观鱼问道。

赵究却半点反应也没有,夏昀和沈观鱼对视了一眼,摇了摇头。

沈观鱼将这点不自在掩饰过去,躺了回去,夏昀也不再说话,殿内安静了下来。

楚十三来得晚些,见赵究魂不守舍的有点惊讶,这人不太对,而且平日里恨不得跟沈观鱼粘着,昨日才封后今日就闹别扭了?

心里嘀咕几句就罢了,他坐下为沈观鱼把脉,又问了沈观鱼近日的身体状况,最后才跟赵究拱手道:“恭喜陛下,皇后娘娘有孕了。”

赵究如梦乍醒,缓缓回过头来,视线终于定在了沈观鱼的脸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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