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玉牌

白徽未料到赵究是个过河拆桥的, 他好不容易摸对了大致的方向,赵究就让其余人回营帐去,自己带着禁兵, 说不准还有暗卫亲自去找。

他如何能不知道,赵究这是还想瞒着沈观鱼的事, 但身为人臣的白徽又能怎么样,还不是只能掉转马头回营地去,赵究最好别太废物, 没有本事把人找到。

营帐里的长公主见皇上离开了, 确定人一时不会回来了,这才拍着胸口慢慢让人搀着走出来,见白徽骑着马回来了,气得指着他,手抖得手镯都要掉了。

要不是为了他的赐婚和无稽的找人, 自己何至于担惊受怕一整晚还丢了丑,自己实在是色令智昏。

白徽本臭着一张俊脸,见到长公主才换了面色, 下马迎了过来,往后用得上她的时候还多, 他得把人安抚住, “昨夜刺客袭营, 长公主可还安好?”

长公主压低了声音斥他:“安好不了!你是没看见皇帝那样子, 比先帝生气还要可怕,若真审问起来, 怀疑本宫故意拖延, 在这场刺杀中做了手脚, 你让本宫怎么说?”

白徽满不在乎地笑道:“能怎么说, 如实说殿下瞧上了臣,想求他撤了臣和文妙璃的亲事呗。”

难道赵究还能真撤了亲事,撮合他跟长公主不成。

这话引得长公主羞恼地捶了他一拳,才正色道:“说正经的,本宫在帐中可未见有什么女人。”

不过皇帝确实喜欢的女人,长公主想起昨夜的误会就尴尬不已。

一个两个,全是嫌她命长的,徐脂慧的账她也还没算呢。

白徽摇头装傻:“臣远远看着也没见到帐外藏着女人,看来陛下并未藏臣的故人在身边。”

“本宫就说了嘛,皇帝何必将一个女人藏着掖着,真喜欢了封嫔封妃又有何难,你再是看重那个女人,也别觉得陛下就是个不爱挑拣的。”长公主含着酸味儿说道。

白徽不与她辩,反是笑着揶揄:“臣脑子不好,长公主昨日也是被臣整治得服服帖帖的,怎么,衣裳穿好就不认人了?”

这一句,长公主就算浸**风月多年也忍不住脸红,这人真是找对了,男人就该这样,都听她吩咐说话做事那多没意思,还是野一点,拿捏不住才好。

“为了你这点用害本宫伤神至此,若是哪日用得不好,唯你是问。”气散了些,涂了蔻丹的指尖轻戳了下他的胸膛,长公主飘然离去。

文妙璃远远瞧着他们打情骂俏,其他人自然也没错过,瞧她的眼神更多了几分可怜。

她一直盯着,更知道长公主昨日就到白徽的营帐里鸡鸣狗盗去了。

从太后到白徽,很好,好得很,人人皆不在意,人人皆可欺她。

正是薄雾冥冥的清晨,一路青草踏湿了马蹄,就见一野村在望,这处谷地温暖,入目青碧如夏,军队却如黑云一般,沉沉压向了这座小村庄。

不多久就下起了雨,手下有些不安道:“陛下,秋雨寒凉,不若先避一下雨。”

赵究摇头,下雨了才好,很多不易察觉的蛛丝马迹会在这时候显现出来,他不再一味埋头往前了,而是吩咐道:“让暗卫散开去查。”

村中老妇喂完鸡鸭,就收拾起行李进城要找儿子去,她打算领着儿子去当铺当了那簪子,就能寻思儿媳妇的事了。

背着小包袱,簪子却好好地藏在怀里,她听了沈观鱼的话,谨慎得不行。

木门一关上,转头就见一队骑着高头大马的军爷走进了村子。

那些人穿着黑色铁甲走在路上,跟一座座小山似的高壮、声势骇人,更何况他们还挨家挨户地敲门问话,虽未动兵刃,但阖村都是没见过这样的阵仗,村民们胆子都要吓破了。

就见一个黑甲兵拉着一个村民问话,那个村民指了指老妇这边。

接着那群人就朝她家来了,老妇呆呆望着,领头的男人骑在骏马上,说不清如何,跟神仙似的,合该是住在云层上边的九重天宫里战神,不沾凡间事、一心斩鬼神的。

老妇人气都不敢喘,佝偻着身子不知道要不要跪下去,但见人是冲自己来的,这么多这么吓人,她腿脚渐渐就软了。

“老人家昨日可见着什么人?”那个神仙将军开口说话了。

老妇人哪懂这是什么人,只是害怕地磕头,结结巴巴回话:“苍天天爷明鉴,老妇昨夜家中确实来过一男一女,他们说,说自个是皇家围场出来的,让老妇收留他们一晚。”

竟是真有线索了,赵究收紧了缰绳,按捺住情绪,又打量到她的包袱,“老人家这是要往哪里去?”

老妇哪敢瞒着,赶忙把沈观鱼给的簪子从怀里拿出来:“这是那个姑娘给老妇的,说是谢礼,给老妇去城中当铺当个二百两银子……”

见到那枚海棠簪,赵究眼瞳震动了一瞬,是沈观鱼昨日戴在头上的簪子。

立刻有侍卫接过那枚金簪,呈到他的面前来,老妇虽有不舍,但也不敢说话。

赵究攥紧在手中,心绪纷乱难平,失而复得,得而复失的滋味实在熬人心神。

随身之物在手,那积存一夜未曾发泄的情绪几要决堤,赵究怕沈观鱼一离了他身边,落到浩瀚的人世间去,再也捞不回来了,更怕她出点什么事,让他余生追悔。

他嗓音干涩地问道:“那女子可还安好,她都说了些什么?”

“看着还好,就是脚崴了,”老妇也不敢再心疼簪子,还是命要紧,赶忙就将昨夜事一五一十地说了。

临了又说:“就是那男子奇怪得很,看着跟姑娘就不是一路的,脸上有白色的花纹,进来了话都不说一句,今早的时候背着那姑娘往那边走了。”

听了老妇的话,赵究哪里还不明白,沈观鱼将簪子留下不止为谢礼,若是他没有找到这个村子里来,这妇人拿簪子去当铺当了,他一样可以找到这条线索。

不能再等了,赵究说道:“这簪子朕拿走了。”

随即让人给了这老妇二百两银子,便带人朝着沈观鱼离去的方向快马奔去。

没过多久,就有人来报:“西南面发现脚印,还要新鲜被拗断的树枝。”

赵究哪里还等得及,骑马过去果然见小道上只有一个人的脚印,而且不浅。

思及那老妇说沈观鱼崴了脚,被一个男子背着走来,这个脚印出现得便合理了,想到人就在前面不远了,他再也按捺不住心潮,禁军如一张网,一路追了过去。

而背着沈观鱼埋头走的尤穹也意识到了。

在南疆的深山老林里,雨天是万物勃发的好时候,但对猎物来说,也最是危险的时候,猎人们会循着新鲜的足印找到它们。

沈观鱼见他忽然钻进了一旁的密林里,层层叠叠的树叶下身上刮过,眼前只有繁密的树枝,根本看不见前路,雨丝也落不下来,她索性把挡雨的树枝丢了。

尤穹声音冰冷:“别玩你的小动作,我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

沈观鱼想往地上丢珠子的手一顿,这是昨晚她借口去茅厕偷偷从骑装上拆下来的,没想到被他发现了。

不尴不尬地收回了手,沈观鱼问道:“哥哥要带我去南疆,却连一句老实话都不肯说,就不准我使些小动作吗?”

尤穹想带她走,一定是有什么用处,沈观鱼笃定他现在不会杀自己。

“你废话太多了。”

“咱们既是兄妹,你话少我话多……”

沈观鱼说着困意忽然涌来,眼皮变得十分沉重,倒伏在了他的肩膀上睡了过去。

原来是一只虫子悄无声息爬上她的后颈,蜇了一口。

总算安静了下来,尤穹余光瞧见她浓密低垂的眼睫,暗自舒了一口气,往密林更深处从容走去。

他没有骗沈观鱼,为了防备附近有人,永远会有蛊虫以他为中心盘踞在一里之内,而母蛊就在他身上。

若是有人靠近了他一里内,尤穹马上就能发觉,并轻而易举地避开搜查山林的人。

而同一时间,赵究发现了落在密林边的树枝,和前头被折断的正是来自同一棵树,显然他们就在眼前了。

“将这座山围住,调人过来,把每一块地皮都给朕搜个干净。”说罢自己率先进了林子,任谁也劝不住。

尤穹的脚步越来越开,蛊虫活动的范围也已经扩大了,那些草木拂开的动静很快被蛊虫察觉,他知道赵究已经带人搜查起了这片山。

脚步越走越快,蛊虫很快将消息传给了他,尤穹脚步一顿,禁军竟然围得这么密,他有些失算了。

大靖皇帝为了找他的妹妹,实在是大张旗鼓。

尤穹将背上的沈观鱼横抱到面前,借着树隙透下的丝缕光线,打量起了她沉睡的脸。

沈观鱼长了一张很漂亮的脸,第一次见面尤穹就感觉到了,像春时百蝶破茧,那唯一一只拥有纯白色翅膀的蝴蝶。

尤穹只见过那个所谓的阿娘一面,和眼前的人并不相像,她大概是长得像爹吧。

如今南疆很乱,需要他回去平定,若这样的美人真的足以动摇大靖皇帝,那她到底是活着有用,还是血肉练成蛊有用呢?

可惜现在没有机会细想,再不走,他们就要被一起抓到了。

越往前走,越发觉所有路上都有人,尤穹想了想,将人绑在背后,带她攀上了一棵高树。

但他没发觉的是,沈观鱼装珠子的袖子垂下,那些细小的红色珠子,全都滑落掉了下去。

直到夜色降临,蛊虫告诉他那些搜查的人并未远走,大靖皇帝是已经笃定了他们就在林中,不找出来决不罢休。

到了树顶上,那些繁盛的枝叶遮掩住了他和沈观鱼的身形,即使抬头往上看,也不会有半点异样。

很快就有禁军找到脚下,尤穹抱着沈观鱼屏着气息,眼前的树梢上停了一只山雀,欢快地绕了一圈又落下,根本没有发觉他们。

树下的禁军却似乎是发现了什么,有了一点不一样的动静,“陛下!找到了!”

糟糕!尤穹去抓沈观鱼的袖子,还有其他能藏东西的地方,空空如也,因为她,这一路真是露了太多破绽了,他难得浮现懊恼的神色。

然而现在不是和她生气的时候,尤穹跃到另一棵树上去,可身形再是灵巧,带着一个人注定不可能毫无动静。

赵究也在附近,听到禁军说话第一时间就过来了,敏锐地听到头顶的动静,迅速往头顶望去。

尤穹撒下一群小虫,这玩意儿好炼,喜食活人血肉,初咬上不痛,但会钻进皮肉,知道把人吃成空****的皮囊,拿来对付不懂蛊术的人再方便不过。

“陛下小心!”

知道带走沈观鱼的是南疆人,他自然也寻了楚十三过来,楚十三虽然不会蛊术,但游历南疆也算见多识广。

听到楚十三的提醒,赵究扬起斗篷,将那些寻常人肉眼难见的小虫全都抖到了一边去。

而在暗卫的钩爪之下,赵究也终于见到了带着沈观鱼在树与树之间飞踏的少年,暗卫们踩着勾爪飞跃上树,越来越多的人阻住了尤穹的去路,他想带沈观鱼离去,难如登天。

楚十三说道:“陛下小心些,苗疆蛊术玄奇,许多罕有人知,有时只怕侵入发肤都不能发觉。”

赵究寸步不让,扬声说道:“将她放下,朕让你离开。”

尤穹不会坐以待毙,他将沈观鱼安置在树上,他就守着那一棵树,掏出三掌大的一片薄刃,散着淡淡的幽蓝色月光,将敢上来的人全都杀了下去。

“大靖皇帝,你就这么舍不下一个女人吗?”

尤穹立在树上,即使跑不掉,树下的人一时之间忌讳着伤到沈观鱼,也不敢用箭,若是砍树,他又会跳到另一棵树去,两方一时僵持着。

赵究抬起右手,暗卫暂时停止了攻势:“你带走她究竟想做什么?”

而楚十三背到身后的手,缓缓放出一条小蛇,这是赵究找他说有南疆人时,他就已经备好了这小毒物。

尤穹望向马上的皇帝,说道:“我是她哥哥,带她回家不是天经地义吗?”

沈观鱼早被赵究查了个底掉,她有个鬼的哥哥,“把人还给朕,朕饶你不死。”赵究的耐心已经分毫不剩。

“真这么喜欢我妹妹?可惜了,她似乎不大喜欢你。”

赵究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透出一股子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之色,尤穹低头瞧着,真是比他师父炼的蛊王都要可怖几分。

“我这个做哥哥的倒是要问一句,大靖皇帝,她根本不愿跟着你,难道不是你将她强掳了去?”

尤穹打的是让这皇帝彻底厌弃沈观鱼的主意,等他恨不得杀了她的时候,自己再说明白是拿此女练蛊,想必

毕竟想要避开皇帝的搜查离开辽阔的大靖并不简单,不如试试看他乐不乐意放自己带人离去。

赵究只执着一句:“将她还来。”

“还?我是她哥哥,你是她什么人?”

“夫君。”

“若是你同她两情相悦,那她为何要戴这个?”

尤穹的手伸向沈观鱼的脖颈,解了她一枚扣子,赵究立时竖起了眉,眼神锋利得能杀。

然而他最终只是从沈观鱼的脖颈间取下一串颈链,链子的底部坠着一个雕琢精致的玉牌。

“大靖皇帝,你可知这是何物?”尤穹直接将那链子掷了下去。

赵究抬手接住,他戴上了楚十三给的天蚕寒丝手套,已是有了防备。

赵究自然认得手中这东西,是沈观鱼近日来最喜欢戴的项链。

她从自己的赏赐里挑了出来,悄悄去了一趟宫中的宝慈殿求大师开光,说是能为沈家故去之人祈福,所以连晚上睡觉都不会解下。

这玉牌有什么问题?

尤穹见他还是不明白,嗤笑道:“里面藏着一些药物,是我们南疆的方子,女子佩戴后不易有孕,大靖皇帝,她要是真想跟你,怎么会戴这种东西?”

他也是因为沈观鱼戴的这个挂坠里的药材,才更加确定这就是自己的妹妹。

闻言楚十三微微瞪大了眼睛,偷偷看向赵究凝固成冰像的背影,暗自纳罕。

被女人嫌弃成这样,他何曾见过赵究丢这么大的人。

“咔嚓——”

玉牌在赵究手中碎裂,藏在里面的药粉显出真容,到这一刻,他才真是信了。

那些药粉像细小的毒虫一般,爬进了他的心里,蛀出了腐烂丑陋的大洞,那些两情相悦的想法烟消云散,化了鬼怪面貌狰狞地嘲笑他自作多情。

原来他这般掏心掏肺,在沈观鱼眼里是这么大的负担,值得她辛苦防备到这个份上。

见大靖皇帝一言不发,尤穹知道自己是戳到这个中原男人的自尊了。

正待再说什么,那蜿蜒无声的毒蛇已经游到了面前,他稍一分神斩了眼前蛇,那蛇不知填了什么,竟然炸出一团血雾。

尤穹百毒不侵,根本不怕什么毒雾,但这一闪神已是足够,一点寒芒携破空之势朝他而来,尤穹遽然一惊,竭力扭身避开却还是被洞穿了肩膀。

定睛一看,方才还低垂着头的赵究早已搭弓放箭,弦还在微微震动着,那双深邃危险的眼睛里,寒冷得没有一丝波澜。

洞穿尤穹肩头的箭带着巨大冲力,带得他身子向后,撞到了安放在身后仍沉睡的沈观鱼,她身子一歪,从树上掉落了下来。

尤穹想去拉她,终究气力不济,只能不甘心地看了一眼,任沈观鱼掉下去,转身消失在了密林之中。

赵究在见到沈观鱼摇摇欲坠的时候已经丢了弓箭策马过去,最后还是将人安稳接到了怀里。

垂眸探她鼻息,见只是睡着,望着她的睡颜,赵究心中滋味苦涩复杂。

“陛下,那贼人消失不见了。”

“让申敛去查,将他的来历给朕查清楚。”赵究打马回程。

火把将主帐周围照得亮如白昼,本该主持围猎的皇帝消失了一夜,终于回到了营地之中。

赵究沉默下了马,快步将人带回营帐内。

陛下回来的消息被第一时间被送到了徐太妃的帐内,梁红玉问她:“太妃娘娘,臣女还要去吗?”

徐太妃遗憾地摆摆手:“本想着居翮山这地方规矩自不如宫里,能借机让你一举得宠,没想到先是长公主拜见,接着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让你白白错过了机会,昨夜陛下在帐内大发雷霆,连长公主都疑上了,咱们别去犯晦气。”

梁红玉默默点头,怅然若失地叹了口气。

徐太妃听到,笑着抚她的头:“不用心急,现在看来你还是争气的,看看大姑娘在看你,陛下对你可以说是迁就了,有哀家帮手,这后宫终究会有你的位置的。”

“这时候臣女不能陪在陛下身边吗?”梁红玉知道赵究盛怒,想着自己若去,能不能哄他开心些呢。

“皇帝心思深沉,咱们不清楚的水不要趟。”

主帐里,赵究率先抱着人进去了,不准任何人跟着,借着换衣裳的机会仔细检查了沈观鱼上下,发现她除了崴了脚,就只有后颈有两个细小的伤口,才宣楚十三进来把脉。

楚十三是第二次见沈观鱼,之前虽然和她合作坑了赵复安母子一把,但都是赵究的人在其中传话,实在是把人保护得太密不透风了些。

指尖下,佳人细腻丝滑的肌肤触感,睡颜更是玉软花柔,若不是旁边坐着杀气四溢的正经奸夫,楚十三哪里会只是正经把脉。

他正经说道:“沈小姐没什么大碍,脚伤也及时处置了,上药静养即可。”

“这个伤口可要紧?”

赵究将沈观鱼后颈的伤口翻给他看,害怕是蛊虫入体。

楚十三一点多余的动作也不敢有,仔细看了一眼她后颈的伤口,说道:“只是被瞌睡虫咬了一口罢了,自己就能醒过来。”

“嗯,你出去吧。”赵究话是对楚十三说的,视线却一直落在沈观鱼脸上。

楚十三被他召之即来用之即弃,走出去后,默默对着内室骂了一句:狗脾气!活该被女人嫌弃。

赵究两天一夜未睡,看了她一会儿,默然走到外间枯坐片刻,阖上了眼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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