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小玉衡
蓬莱有洲, 名为十方。
桃花十里,葳蕤绚烂。
百年前,天命之子飞升之时, 三神山主事长老于三岛皆为其颁下奖赏。
“念你修行不易,特允之下,可自行挑选一处。”
彼时, 十二金座之首的白发无面人平静说道。
三神山向来无人有过此等奖赏。
洞府之择, 虽为重要,然而承平日久, 他们的上进心也就淡了, 更偏向的是游山玩水, 探幽寻微。
正当所有人都觉得, 这新飞升的天命之子定要选离长老峰最近的地方时。
奇怪的是, 蓬莱有岛千万, 或旖旎绚丽,或仙雾缭绕。
他都不要。
唯独挑了这偏僻至极,荒无人烟的十方洲。
除了一山桃花,再无所有。
有不少人因这一事,常常私下里嘲笑, 果然是下界之人, 什么也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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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月当空,星蒙如尘。
月影被摇曳的桃林扯得斑驳。
谢折玉看着窗外细碎月色, 有几分失神。
芥子空间……
原本是这般想的,再也没有比这里更为安全的了,唯有将她彻底收入一切可控的范围内, 他才能安心。
然而, 芥子虽好, 他却只要一闭眼,就想到神降台下,铜雀高楼。
那些不敢想、不敢提的过往,他只想逃离。
于是便到了十方洲。
小楼倚东风,烛火将他的影子拉得颀长,投印在身后绘满月影桃色的六扇屏风上。
神山传遍,折玉仙君最喜桃花。
他抬手,冷冷仰望着如水月色。
密密麻麻的规则之线自他平静的眼眸中化作数不清的银丝探向天际,瞬息间结成一道又一道的结界,彻底将此地封存。
天幕黑云**过,有慑耳雷声乍起,轰隆隆地像天边有神灵争吵不休。
十方洲岑寂如水,桃花翩然。
界外一阵急似一阵的轰隆雷鸣中,谢折玉收回视线,端起摇曳烛台绕过檀木屏风,驻足在榻前。
如豆灯火映出幔帘纱帐间熟睡的沈卿,她看起来睡得极不安稳,眉心皱得厉害。
他把即将熄灭的烛台放在一旁,伸出苍白修长的手指轻轻覆上她微皱的眉眼,似要抹去睡梦中的惊扰。
九瓣金莲的效果很好,她昏睡得很沉。
夜风送来几缕桃花,悄悄漫过半开的雕花窗棂,伴着月色洒落一地。
也不知是梦见了什么,她轻哼一声,翻了个身,他微微蹙眉,握住她的手躺在她身边,玉枕不够宽敞,他几乎是贴着她,把她翻了个向,背对着自己,这才从后面抱住她,笼进自己怀里。
一白一粉,就像两只相依为命的蝶。
红烛燃泪,幔帘轻**。
他闭上眼睛。
这安静的天地间,风里送来清浅桃花香,只有在这个时候,谢折玉的心里才有了片刻入梦般的安宁。
心上纷飞的大雪停了。
蜡烛燃尽,滑下烛台,只留下最后半截烛芯狼狈地挣扎着,发出极其浅淡的微光。
阖着眼的男人细看之下,薄唇犹微翘。
沈卿曾两次在他面前消散,这是他一生都无法走出去的噩梦。
他曾祈求那不存在的神灵,愿付出一切代价。
换再次见到她,在有生之年。
同床共枕,好梦如旧。
许是奢望过多,他并无好梦夜来。
窗外桃意戚戚,落在夏夜萤火间,一点一点映照出男人蹙起的眉眼。
他又做了塌天的大梦,古都巍峨,迷雾渐隐,有人自风雪之中慢回眸。
幢幢楼影,皇城繁华。
只听得遥远城门传来一声欣喜呐喊:
“谢小将军得胜归来了!”
银鞍白马,飒踏流星。
梦里,他成了早已覆灭在历史尘埃中的雍朝少年将军。
有红衣破开晨光,打马过长街。
她弯眸娇笑:“你回来啦!”
梦境的变幻杂乱且迅速。
他只能透过明丽晨光,看不清她的眉眼,少女红衣猎猎,像一朵春花渐渐盛开,花瓣是踏马而来的人影,而她浓丽的眉眼在绽放的花色中一寸一寸消散。
那些不断崩坏的,模糊不清的景象,像破碎的镜子,清泠泠的铺陈在他面前。
不知从何而起的人声响起,“谢将军此番得胜归来,朕问你,可有属意之人?”
他听到他说,“唯许荣和公主白首之约,生生世世永不相负。”
碎裂的光影伴随着人声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皇城深巷,唢呐声响。
朱红色大门缓缓开启。
“吉时到——开门迎亲!”
看不清脸的礼官拉着长调,高高唱和出声。
少年郎笔直地站在宫门正前方,等着他的新娘。
宫门开,最先出现在他视野的,是一抹倾国倾城的红。
有风轻抚过,掀起红纱,露出一点精致无匹的下颌,和涂了口脂愈发明艳的唇。
他听见梦中的自己,压抑着些许悸动和说不清道不明的紧张,少年将军骨节分明的手探进盖头,递过一节红绸,说:
“小公主,微臣接你归家。”
梦中红烛明灭,凤冠霞帔灼眼。
朦胧光影浅浅罩在小公主精致无暇的脸上,灯下看她,美得惊人。
他覆上了她的红唇。
缠绵热烈,花烛缱绻。
而后,人界破,雍州没。
“我不后悔。”
年轻帝王握紧了手。
她一双浓黑的眼睛睁得大大地看向他,有不解,有血色滔天的恨。
他淡淡瞥了眼她苍白面容,转身望向窗外朦胧月影。
夕阳西坠,残影落在她空****地流苏裙上,带起一片凉意。
年轻的帝王不由自主伸手,遮住那双平静得让他心慌的眼。
“卿卿,我们,还能回到从前吗?”
她轻嘲出声,最后一袭华服,登上摘星楼。
他被胸口的疼痛生生疼醒,眉眼苍白,有薄汗渗出。
现实与梦境往复交错,还是一模一样的脸。
他几乎快发疯。
白发散落在夜色里,他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得厉害,眼里泛着红光,暴虐而又惶然。
沉寂如水的夜,一时间安静地只能听到窗外轰隆的雷雨声。
沉默得像是暴风雨欲来的宁静。
他死死地握紧拳,掌心缓缓渗出斑驳血色,忍耐着这汹涌而起的杀意与暴虐之气过去,那些幻境中的过往像一把极为锋利的长刀,将他整个人凌迟,又重新愈合,再度恢复成平日里平静无波的冷漠仙君。
这个过程可怕又极度真实。
到了最后,汹涌魔意终于压抑下去,他面无血色,指尖淌血。
他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她一只手放在榻边,另一只手蜷在他的掌心。
白嫩细腻。
她还睡在他怀里。
少女的身体软得像兔子糖,脸颊透着粉。
娇憨得让人心软。
他转眸,看着自己的手,一条深深的刀痕,昭示命运的掌心纹被拦腰斩断,大雾欺身,若隐若现的姻缘线也被强行断开。
一朵细碎的桃花不知从何处飘来,落在他手心,茫茫无边夜色里,好像有人唱起一支咿咿呀呀的歌谣:“夜半深雪对坐,满面尘世烟火。不捧出肺腑怎知心头血犹热,既相逢不如挑灯呵手照月色……”
他乞求一个故人相逢,好梦如旧,可惜未得垂怜。
而梦醒,她睡得很乖巧。
谢折玉沉默着拨开她散乱在眉眼间的鬓发,眼前好似浮现出那双天真懵懂却又漫不经心的眼。
他认真地看着她,百看不厌,漆黑眼瞳似缱绻春水,清浅温柔。
谢折玉闭上眼笑笑。
起码现在,她就在他身边,睡得香甜。
至于过往。
早就死去了,在凛冽初雪中,葬在百年前的沈卿身边。
玄天仙山那个沉默寡言,像风雪一样冷冽的少年。
谢折玉起身,松开她的手,在床前看了她好一会儿,推门出去。
小楼周围种满了桃树,大片大片沐浴在浅淡月色下,桃色的白,一路漫开,像清澈的云里裹满了烟霞。
谢折玉就坐在对窗阁中,面前是琳琅满目的各色奇珍异宝。
他沉默不语,挽袖动手,渐渐地,一团又一团模样玉雪可爱的糕点如变戏法般出现在案几上。
时间如沙漏般缓缓滴落,晨曦的第一缕微光照进桃林。
案几上糕点琳琅满目,似是有十几种。
白发如雪的男人立在窗前,日光落在他脸上,光线深深浅浅。
他看着手里可爱甜糯的小兔子,耐心看了好一会儿。
白嫩嫩的小兔子玉雪可爱,眼睛用红豆点缀,红红的晶莹剔透,长长的白耳朵耷拉在瓷碟中。
木勺轻轻一拍,胖乎乎的屁屁颤巍巍地轻晃几分。
不期然的,他想起清水镇下的那处酒馆,幻化成玉衡小师妹模样的沈卿,双眼晶亮地盯着老板手里的那碟兔子糕。
如春花般绚丽的少女回眸,“折玉,我也要!”
她最爱这些软软糯糯的小雪团。
他微微出神,眉眼含笑。
仿佛已经预见到她醒来,看见这些后惊喜笑着的娇俏模样。
砰、砰、砰。
一声又一声。
是他的心不受控制地跳动着。
他的目光落在了静静藏在角落里的那坛酒上。
临行前,他与老道沉默无言。
白老忽地递过来一物,却是一方乾坤袋,沉甸甸的,丹香四溢。
白发苍苍的老者别过眼去,嘴里小声嘟囔着,“最近炼制的几炉废丹罢了。”
谢折玉微笑着,在这个口是心非的老者面前,什么话也没说。
山海之巅,白虹观古旧沧桑。
“等等——!”
他收回了下山的脚,转身望过去。
暮色里,寒气浮动,夜风冰凉。
白老急急忙忙追上来,仙风道骨的八卦袍上沾满了星点细碎的泥土,他颤颤巍巍地从乾坤袖中掏出一物——好几坛坛香气四溢的好酒,也不知是老道多少年的窖藏。
四溢酒香里,传来了老人低沉沙哑的声音,一只骨瘦如柴的手伸过来,郑重其事的抓住了他的肩膀,“这可是给小玉衡的……!你可不能偷喝!”
谢折玉目光放远,看见白梅下原本微微隆起的土垒早已翻开,空无一物。
顿了顿,老人加重了语气:“务必要寻回她的一魄。”
谢折玉看着他,亦是郑重点头。
他带着沉睡过去的少女逐渐走远,身影渐渐消失在山涧鸟鸣中。
过了许久,谢折玉回眸,似乎还能看见那个站在道观牌匾下有些佝偻的老者。
他就一直站在那里,好似融入这深山夜色里。
真奇怪啊。
明明一切都没变,只不过是单单少了那丫头而已。
怎么就忽地觉得,这空****的道观,冷冷清清。
深山古树,月明寒鸦。
老者抬起头,顺着一个方向看了许久,黑暗里,山峦起伏,密林遍布,苍茫不见尽头。
而在远山的背后,极远的云层间浮出隐约的巨大轮廓,是长老们的居所,高高悬于神山之巅。
“小白。”
他低低唤道,“走了。”
“咕——?”
胖乎乎的雪鹞还傻愣愣地叼着个酒杯,嘀嘀咕咕不停上下扑棱着。
它还在等着少女醒来,和它嬉笑打闹,绕着前院花墙满地跑。
人道是,海中有三神山,神山有仙人。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风过回廊。
满架的春花荼蘼在风中怒放,吐露芳香。
夜风吹得长廊上挂着的串串竹制风灯轻轻击响。
老人的背影消失在庭院深深处,看起来像是苍老了许多。
他活了千年万年,一直都是孤单的,苍白的。
自从捡到了小玉衡,腐朽黑白的天空仿佛也跟着变成了彩色。
白老摇摇头。
不过是一场短暂的别离罢了。
待小玉衡寻回一魄,自然还会回来的。
想到这儿,老人苍老的脸上浮出一抹笑意。
可惜这世间的事,大多都难得圆满。
时光一直匆匆而过不等世人,哪怕是仙人也一样。
篱笆墙外,老屋檐下,细雨听着童谣,走过老道的白虹观,四溢酒香里传来的是梦中的最难求。
彼时的白虹观老道自然也不知道,他的小玉衡再也不会回来了。
叼着酒杯还在扑棱翅膀的雪鹞,从夜尽望到天明,也等不见那个总是喜欢逗弄她的少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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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折玉望着那几坛酒。
像是一瞬间,热血饮冰,刹那冰凉。
明明暖风温软和煦,他却觉得浑身都冷。
那些他刻意忽略的细节,一瞬间像潮水将他淹没。
山海之巅,夜凉如水。
白老起先不同意他带走沈卿,斟酌着想着怎么拒绝他。
他看着远处,她因着玩闹微微散落的发髻,笑意像脆铃从她模糊在夜色里的眉眼溢出。
她就像茫茫夜色里开出的唯一花,从黑暗的世界长出来,纵然被命运无情的手随意践踏,也顽强地生根发芽。
白老的声音时远时近,像雾又像风,落在他耳畔模糊不清,“她应是活了万年。”
他望着少女那个方向,半晌。
“五百二十六年。”
“什么?”
老道回头看他,显然是没理解他的话。
他脸色发白,声音却仍是平静:
“沈卿,雍州人氏,生于初冬,喜闹厌静,喜笑厌离。”
“你真是她的故人?”
白老讶然。
“否则怎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他的眼睛痛得泛红,声音却低沉平静:
“至百年前魂散时,她应是活了五百二十六个年头整。”
“那为何小玉衡却自称万年……?”
谢折玉终于收回远处的视线,模糊笑了笑,道:
“您可听说过,逝川?”
白老尚在震惊中,下一瞬眼前凭空出现一轮大如圆盘的冷月,荒山大雾,三途河畔结梦梁。
上古失落的神器逝川,可一梦黄粱,空白首。
少女银铃般的笑意伴着雪鹞咕咕的叫声,消失在长廊尽头,立于远处的两道身影,却转瞬消失在原地。
“这……这难道是逝川?!”
白老抬头看,额间有隐隐薄汗渗出。
“为何天厄长老的本命法器会在你手里?!”
他不敢细想。
太岁与天厄,三神山的定海神针。
无尽岁月中,硬是从那一场毁灭神魔的浩劫中,保全了三岛,也保全了神界的火种。
仙人抚顶,结发长生。
万人敬仰,是真正的神明。
谢折玉冷冷挑眉,目光放在远方,是一处高台,仙气渺渺,万丈星河。
清月泠泠,四下静寂。
他收回目光,笑了笑,“是啊,我也一度很百思不得解,为什么天厄的法器会流落到我手里?”
白老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因为星河消失在天幕中,眼前一切瞬间化为乌有,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是小玉衡。
“小……”
白老就要脱口而出,又戛然而止。
是,又不是。
谢折玉闭了闭眼,良久,平静低声道:“这是她的逝川梦境。”
白发男人没什么起伏的声音空落落地响在幽微的月色里:“你可知这个梦境,由谁一手织成?”
沈卿的逝川梦境一幕一幕浮现在他面前。
无数法器剑光横刃当空,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虽杂乱无章却是步步紧逼。
苍穹之上有九重紫金天雷滚滚嗡鸣,蓄势待发,直直地锁着浮于虚空中的少女。
呼啸的剑光,狰狞的雷雨,将她彻底包围在正中心,插翅难飞。
一处虚空,应是领头的仙君得意地大笑:“想不到你这魔头也有今天,九重雷劫要你的命,仙家百门更是要你的项上人头!”
话音刚刚落地,他项上的头顶竟咔嚓一声落地,一道青光带着一串挥洒而出的血珠,溅在他身旁早已吓呆的人脸上。
那领头仙君的头颅湿漉漉地在地上滚了一下,睁着不敢置信的眼。
“沈卿!”
“死到临头,还要再造杀孽!”
半空传来一声极轻的笑,粉衣人影自剑光之中一掠而过,快得让人看不清,只是一声清泠龙吟,所谓的仙家百门,已是人仰马翻。
青光伴着血影,织就了一场盛大绚烂的烟花。
谢折玉和白老沉默地立在虚无中,注视着眼前这一切。
满弧的月下,紫金雷劫当头,少女一袭粉衣,漂亮的眉,琉璃般的眼,额间绘一点朱砂,半挽的发四散在夜风中,裙袂翻飞间,一双雪色的足若隐若现。
少女轻笑,偏了偏头,眼角微微挑起,似有天真笑意,说出的话却渗人心肺:“就算本座今日渡劫身死,你们这些人,都要死。”
那一瞬间,所有人都仓惶了眼。
天雷道道劈下,狂风拔地而起。
青龙破云穿雾,乘风而起。
龙者,天生即为风雷之主。
虚空中不知从何处飞来大片大片的碧蝶,在欢快地翻飞着,周身着浅碧色的薄光。
雷雾中终于显出粉衣少女的身影,她娇娇的唇角扯出一个要弯不弯的弧度。
她立在高高的九天,平静的嗓音在这血与火的地狱里响起。
“一起死吧。”
她缓缓抬手,黑色的长发飞舞着,纤细五指浅浅划出一道法印。
翩飞的碧蝶顷刻间化作夺命的修罗,顷刻间蜂拥覆上在场的所有人。
夜色中爆出一团烟火,霎那绚丽过后,只余白骨。
满弧的月影后,陡然浮现出一颗巨大的淡灰色眼珠,冷冷地注视着少女。
她抬眸望上去,突然笑起来,一只碧蝶飞回来,停在她几近透明的指尖,她看着它薄如蝉翼的双翅,脆弱又不堪。
少女嘴角弯起一个要弯不弯的弧度,漫不经心地开口:“庄周梦蝶,蝶梦庄周。”
谢折玉原本平静的身子猛然一颤,极度震惊地望着逝川幻境中的那个人,她竟然知道,或者说她竟然察觉了半分……
越来越多的碧蝶聚在她身侧,她的脸色逐渐变得透明,却仍毫不在意地抬手指着自己眉心,“这便是你处心积虑想要的东西?”
紧接着,像是丝毫不给那在暗处窥伺的眼珠一缕机会。
意春风顷刻如剑一般贯穿了她的眉心,那颗朱砂也受创极重,竟裂开了些微细缝。
似乎能听到九天之上祂恼怒的声音。
无数金色规则之下顷刻而下,轻而易举地将少女洞穿。
她只是若无其事的笑着看着祂,唯有那双平静得过分的眼,冷得让人心惊。
那清清浅浅的笑里,究竟含着怎么样的意味,没有人晓得。
一阵微风拂过,一袭粉衣空空****地自空中飘扬而下。
唯有半颗朱砂在纷繁金线簇拥下,飘向九天,渐渐地,凝入那颗眼珠中。
随后,天塌地陷,世界倾塌。
两个人都陷入沉默。
白老怔忪在原地,半天不能回神,“那……那是蕴神丹……”
谢折玉笑了笑,笑意却未达眼底,“不错,不愧是上古最为神秘、珍贵的秘方,以琉璃体神魂蕴养万年,再融入半具仙骨。”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淡淡道:“如此而来,诞生的自然便是,万年一遇的天生仙骨。”
作者有话说:
诗句引用自李白《经乱离后天恩流夜郎忆旧游书怀赠江夏韦太守良宰》;
歌谣引用自歌曲《好梦如旧》;
六千!!彻底掏空了我!!
救,写有段场景的时候,一直在听外婆桥,听得涕泪横流,谁懂?!
感谢在2022-08-24 12:10:37~2022-08-25 00:02: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杨枝甘露好吃 10瓶;时年年年年 8瓶;三只羊 5瓶;咦?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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