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再见无言

“皇上请尝。”流萤走了上来,将盘子一放便如那受惊了兔子,往后一缩。脸颊两侧火辣辣的,心上更是如同战前擂鼓一般,任她念了数十遍静心法也不见脸上的温度褪去一点。

寂月凉存了几分逗弄她的心,“你瞧瞧朕哪里还有手拿糕点。?”

“那皇上一会再吃。”流萤不由的往后退了一步,连抬起头来瞧着寂月凉的勇气都没有。偏生是这样,她也能想到如今的寂月凉是如何的。眼眸中带着几分笑意合着几分戏谑,颇有几分游戏人间的浪子模样。

寂月凉最喜看她这般的模样,实在叫人忍不住欺负她,“你是要朕吃凉了的糕点?”

“不敢。”

“喂朕。”

流萤听此,不由的抬起头来瞧着寂月凉。心中说不上是什么样的感觉,好似有千般的紧张,万般的不愿。忽的想起娘亲来,流萤只好缓缓的朝着寂月凉走去。

伸出芊芊素手,拾起一块糕点,正欲喂给寂月凉,边听门被人打开了。

流萤立刻如同一只受了惊的兔子,脚上不由的被用了轻功,一跃就到了另一边。

“皇上……”承德瞧着里面的两人,立刻明白了自己怕是险些毁了皇上的好事,摸了摸鼻子忙道,“景王求见。”

寂月凉瞧着流萤淡淡的道:“叫他进来。”

“皇上既是要和景王聊朝政之事,臣妾边先行回宫了。”流萤左右心里有几分害羞,又不愿见寂月景,便开口道。

寂月凉轻轻一笑,起身走过去,朝着流萤伸出手去,“今日不谈政事,只言家事。你也在这儿听听罢。”

“好。”流萤刚刚伸出手,便被寂月凉抓住了。牵着她的手将她带到一边坐下,寂月凉的手比她的大很多,流萤莫名的生出几分安全感来。

寂月景走进来瞧见的时候不由的愣了愣,眼神不由的便落到了流萤和寂月凉牵着的手上,神色之中是说不出颓靡。

流萤下意识的就要将手往回缩,谁知寂月凉好似早有察觉,将她的手抓的紧紧的。叫流萤动弹不得,流萤只好微微垂眸,不再去看寂月景。

“臣弟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寂月凉点了点头道:“起来吧,早和你说过,只有我们在的时候不比这般的受规矩,朕到底比较怀念小的时候。”

“是,臣弟知道了。”说罢寂月景的眼神不由的落到了流萤的身上。

寂月凉的眼眸之中闪过了一丝黯然,面上却带着几分笑容,和煦如春风,“心嫔算不得什么外人,你来尝尝,这是心嫔亲手做的糕点。”

话虽这般说,可是殿内三人一个人也没有动。寂月景勾起一抹勉强的微笑,“既然是心嫔娘娘做给皇兄吃的,臣弟又怎么敢夺人所爱呢。”

寂月凉大笑着捻了一块糕点放进嘴中,眼眸之中慢慢泛起笑意,“心嫔的手艺比起沁妃来说可是差的不止一丁点,不过朕倒是吃出来了你的心意。”

说着寂月凉伸出另一只手将流萤被风吹乱的头发,轻轻的别到耳后,“怎么手这般的凉?”

流萤只觉得左右不自在,却只能硬着头皮道:“臣妾打小身子就不好。”

“一会叫承德送些补品过去。”寂月凉把玩着流萤纤细修长的手指,眼眸之中带上了几分宠溺,“朕平日里不能总是瞧着你,你左右要好好的照顾自己。”

“臣妾知道了。”流萤听着,心头一暖。不由的又生出几分酸涩来,寂月凉无非是同她说了几句话,她便心上立刻就软了下来。

寂月景瞧着两人,眼中带上了几分阴蛰。却是瞧着自己手心的茶杯,见着两人话罢才道:“今日臣弟来找皇兄是为了母后生辰之事。”

“这事朕已经交给皇后来办了,你不必操心。”寂月凉说这话眼神却落在流萤的脸上,瞧着她微微泛红的脸颊,不论怎么看,他都觉得喜欢的很。

这般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子,换上了宫装,倒有了几分弱柳扶风之感。眉目之间添了几分愁绪,眼中到底还是清明的。无论如何,她总归是个杀手,掩住了那股子杀气,却掩不住她的倔强。

寂月景心中倍添苦涩,咬了咬牙,继续道:“确实是臣弟多虑了,只是臣弟听闻在南疆之地有一块石头,是一个天然的寿字。臣弟想是否要将那石头运回京中呈给母后,好尽一番孝道。”

“不必了。”寂月凉拨弄着流萤华顺的长发道,“那块石头朕听说了,要运到京都之中怕是不易。若是应了这个叫母后落下骂名,母后想来也会不开心。”

寂月景微微握紧了手中的杯子,“皇兄说的对,是臣弟考虑的不周到。”

“皇上,臣妾许是要去太后娘娘哪儿礼佛了。”流萤左右是待不下去,随手捻了一个由头道。

寂月凉听此轻笑了一声,无人瞧得明白他的所思所想,“你去吧,莫叫母后久等。回府这件事,朕会替你打点着。”

听着最后一句话,流萤一直掉着的心总算是掉了下去。好容易笑了出来,转过头去却瞧见寂月景看着自己的眼神,嘴角又落了下去,“臣妾知道了。”

说罢便转身出去了,左右没有什么太后的礼佛。流萤心中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头,索性在宫里漫无目的的走。

寂月凉刚才那一切是为了什么?寂月景又为何这般的瞧着自己,一心要叫她代替于镜心进宫的是他,如今又这般的瞧着自己。

流萤走着走着便瞧见了一汪池水,只是应了寒冷。早已经结冰了,冰面光滑,好似一面大镜子一般。池水中有些枯荷,还未来得及腐败就被嵌进了坚冰之中。只能突兀的离着,像是一支箭,插进了天空之中。

流萤微微探出头去,自冰面上能瞧见自己的脸。许是因为有些冷,微微有些泛红。流萤伸出手来,在自己的脸上摸了几把。寒风忽起,流萤索性裹紧了披风。雪花顺着寒风自天空降落,一时之间天地好似寂静下来了。

好一阵,那

池面才被雪覆了个干净。仍是谁也猜不透这厚重的雪之下是一片波澜不惊的池,流萤忽的觉得有些有趣,勾起嘴角微微一笑。

便听冰冷的男声道:“你在笑什么?”

流萤错愕的转过头去,寂月景面无表情的瞧着自己,眸子里的冰凉是久经风霜的雪山也及不上半点。流萤愣了愣,恍惚之间好似回到了在王府之时,寂月景还是她的主子。

转身瞧见自己衣袂处的一丝桃红,流萤才扬起一抹微笑,“臣妾在赏雪景,王爷呢?莫是也是为了这雪景而来?”

“流萤,你装什么?”寂月景言语之中流露出几分不屑,“就算你现在是心嫔又如何,也磨灭不了你曾经是我景王府中的下人这个事实。”

流萤仍旧笑着,好似寂月景的话对她来说一丝一毫的影响也没有,“流萤从未想要磨灭我出生景王府这个事实,反倒是王爷在遮遮掩掩,唯恐叫皇上知道。”

“呵,也倒是,若是叫皇上知道了。”流萤伸出白皙的手来,轻轻掩住嘴角,颇有几分嘲讽的说都,“就算是王爷,想来也是保不住自己了。”

寂月景微微一怔,许是没有想到为何流萤转身之间便变成了这个模样。半响他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本王不管你在宫中如何,可是你为何要回将军府?”

“娘亲念我了,我自然要回去尽孝道。”流萤轻轻一笑,探出手去将那离的最近的莲杆折了下来,干枯的模样。

寂月景冷笑一声,“你不能回府,本王不管你用什么样的理由。去找寂月凉说清楚,若是你这么一回去,惹出什么事端来镜心该当如何?”

“臣妾要回府。”流萤淡淡的说道,把玩着手里枯萎的荷杆,嘴角噙着笑容,“王爷真是胆大包天,竟敢直呼当今圣上的名讳。”

寂月景上前一步,正要捏住流萤的手。却被流萤轻轻一侧,便躲开了。

“王爷到底是小看臣妾了。”流萤微微用力,那荷杆立刻便化作了一片碎末。流萤伸开手,仍由它们被寒风吹散,最后什么也不剩,“臣妾不光要回府,臣妾还要光明正大的回府。娘亲念我了,我为何不回去?”

寂月景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鄙夷,“老夫人念得明明不是你,本王今日回府就安排镜心回将军府去瞧瞧老夫人,这件事与你无关了。”

“王爷还像曾经一般。”流萤眼神薄凉,将心中的任何波动都掩饰的干干净净,“可惜流萤已经不是曾经的流萤了,王爷的话,流萤不会再听了。”

说罢流萤转身欲走,却被寂月景一个闪身便挡住了身前的路,“你究竟要做什么?镜心的一切都给了你,身份、荣耀、还有这心嫔的位置。你还要做什么?你非要将她逼上绝路吗?”

流萤忽的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人狠狠的捅了一剑,露出一个大窟窿,寒风一个劲儿的往里灌。冰凉又痛,痛的她整个人恨不得立刻就蜷成一团。恨不得将眼前的剥皮抽筋,可是她到底是笑了出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