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以酒洗伤口

“沫儿,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孙小姐呢?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你竟然认识她,这下我的新闻稿靠着你们两个才女,绝对能够独占鳌头了。看看主编这次对我还有什么话说。”安易许看到静静地站在他对面的白沫,语气中还沉浸在刚才遇到孙小姐、得知白沫与她是熟人的情节中。

“沫儿,怎么不说话?你干嘛呢?不要坐在这里,怪冷的。”白沫刚准备一屁股坐在公园西门的长椅上时就被安易许强行拖曳了起来,她木木地站在安易许旁边,眼神中完全没有光彩。

“沫儿,你快说话啊,到底怎么了?难道和孙小姐有关?可她不是只是你的一个熟人而已嘛?”安易许的为人的确很好,只可惜一点,他在猜测女性之间的问题时从来无法做到正确。

“好,你不是想知道吗?那我就告诉你。你口中的孙大艺术家、孙小姐就在刚才给我下了最后通牒。我只能和赵子恒分手,不然她会用尽手段逼我退出。你明白吗?你是不是以为看上去像个好姑娘的就一定是善良可爱的人?安易许,你要是头脑真如此简单的话,我也不好说你什么了;但是你认识我这么久了,竟然还没有洞察出什么吗?刚才竟然扔下我一个人去买喝的,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白沫一开始的气势完全是别人欠了她一整个屋子的宝藏一般,但是现越打最后白沫的气势就大幅度降了下来,以至于到最后她竟然呜呜地嚎啕大哭起来。

公园中的人群慢慢多了起来,白沫此时的状态完全成功吸引了无数围观群众的“注视”,而安易许也听到了周围很多人都在说他,什么“一个大男孩子怎么能随便弄哭一个女生呢?”“也不去哄哄自己的女朋友,这男的不行啊”“我要是这个女的,我早就踹了他”“哎呦,这么可爱的小姑娘,这是怎么了啊?”等一系列的围观者台词都涌动了出来,安易许现在只想搀着白沫回家去,或者干脆找一个地方休息一下。

他刚准备用手去撑住白沫的左边臂膀,没想到白沫突然的一个动作倒是让安易许陷入了无止境的羞涩之中。

白沫突然面对面直接扑到了安易许的身体上,之所以用字眼“扑”是因为白沫真的是踏着小碎步快速地奔向安易许。而安易许此时距白沫的距离也基本就是正常成年男子一步的长度,所以“扑”这个字眼可以恰到好处地表现出白沫当时的沮丧、绝望;而安易许瞬间睁大眼睛,红色开始上了脸颊,就在白沫触及自己胸口的一瞬间,安易许紧张到以为自己无法呼吸的样子,他像一条死鱼一样,在临死的时候还费尽所有气力吸着空气中的氧气,他感到有些头脑发胀,好像他的头已经有平时的几个大一样。

当然,这之后安易许还是把自己的双手平稳地放到了白沫的后背上,安易许其实自然有想过,如果自己的手再往下走一走,是不是就会触到白沫的腰肢呢?虽然隔着冬天厚实的毛呢大衣的厚度,但是安易许一颗发热的心早已经让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和灵魂出现了分离。这是他梦寐以求的,这也是他多年来都想要的,白沫在他的怀里,还和从前一样,一切都会重新开始,一切都会再次好起来。

还是白沫的一句话突然打破了安易许沉浸在这其中所能感受到的独一份的幸福,“安,你陪我去酒吧吧,你经常逛酒吧,总是知道哪一家最好了。我突然很想喝酒。”白沫没有完全从安易许的怀抱里挣脱出来,她只是换了姿势,从把脸埋在安易许胸怀里到从他怀里轻轻地抽出来脸。她的这个请求说的让人没有任何可以拒绝她的理由。

“你就直接说,你突然想郭紫菱了,想去她相好的那个酒吧去不就行了?沫儿”安易许在这种时候的思维能够异于常人,白沫对此也是服气的。

“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怎么会让你去那里呢?安,你这人也太没安全感了,又是过敏体质,哪个姑娘看上你了,可是要把人家的心累坏了。”白沫逐渐不再抽泣了,她的声音又恢复了往常那种温声细语的小姑娘气。

“好吧,我可能还是有一点不舒服。毕竟想到紫菱和我的过去,你和我的过去……不过毕竟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现在重新介怀也显得太不够男子气质。就像你永远都在说我像个姐妹,不像个男人一样。沫儿,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堪吗?”安易许可能平时和白沫相处过程中撒娇惯了,但是白沫知道在她的心里她也从来没有拿安易许当成“男闺蜜”或者“姐妹”,这的确是安易许想得太多。

“行,最毒妇人心,我毒舌可以了吧?现在可以去喝酒了吗?”白沫莞尔一笑,好像碧天晴空里的几朵飘逸的形状。

“好啊,那就去‘如意馆’吧。我平时和朋友经常去的一家酒吧,第一次听名字还以为是个捯饬古玩的店铺。老板人不错,调酒师也很好,况且还可以欣赏‘艳舞’。去不去?你来定。”安易许把选择权推给了白沫,虽然在他心里他早就已经知道了白沫的答案。

“走,开车。”白沫发布了命令后,右手强行搭在了安易许的右边肩膀上,因为她走在左边,而安易许的身高以及肩膀的宽度都决定了白沫无法轻松地像个哥们一样对安易许进行“勾肩搭背”的动作。

白沫在安易许开车过程中一直把自己的右手伸出车窗户,她的头轻轻靠在车窗户的边缘,今天的风很冷,但是白沫并不觉得寒冷。安易许多次让她注意别感冒,关上窗户,但是她不听。

白沫如果要像小孩子一样完成一件事,那么任何人的任何话对于她而言都是没用的。因为小孩子的言行举止又会有什么逻辑呢?而大人所做的无非是遵循逻辑。

安易许后来索性不去管她,不过还是在下车的时候把自己脖子上系着的黑色针织围巾围在了白沫的脖子上。白沫下车的时候就像一只长久以来一直被关在牢笼中的鸟儿,在看到了渴望已久的天空和大地,拼命地只想往前飞。

而白沫飞翔的方向是‘如意馆’的大门。

这个酒吧和上次白沫发现紫菱“劈腿”的那个酒吧很相似,除了灯光更加黑一点,白沫一眼就

被舞台上正在极尽各种姿势火热跳舞的性感女郎吸引了,只见该女子**着白皙的胸口,偌大的V型领口夹着金光闪闪的鱼鳞片拼接而成的吊带衫在闪烁,而女郎的下身则是刚到大腿根的黑色紧身短裤。女郎巧妙地利用手边的一顶黑色棒球帽和手头的一支带刺玫瑰(之所以说是带刺,是因为白沫刚好看到女郎手拿着玫瑰,然后皱起眉头,对着面前的人群发出类似于猫叫的低吼声“哦,玫瑰有刺,男人最爱”)吸引了无数人的注意力。女郎旋转着滚圆的臀扭动着纤细的腰肢以各种劲头十足的姿势博得了无数次的欢呼。

“所以说,艳舞现在基本都是酒吧的必备设施了?”白沫尽管对这种娱乐活动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但还是认为,如果这对于缓解人们压力、放松心情来说是一个好办法(尤其是对于男性来说),那么倒是也无所谓。

“可能吧,反正我来酒吧也基本都有了。”安易许的目光倒是仍然停留在白沫的身上,似乎眼前身材火辣的女郎丝毫掉不起他的胃口。

“那你是得看了多少场不同风格的表演啊,安大少爷。”现在任谁都能听出来白沫又打算调侃安易许了。

安易许急忙拉着白沫的小手,很亲昵地紧靠着白沫身边走,而他们则快速地穿过人潮拥挤的人群,走到了舞台旁边的一个小包厢。

但是这次和上次不同,没有任何服务员过来。白沫聪明地用手指推搡了坐在自己对面的安易许。“安,我想这里的原则大概是who orders,who enjoys”吧,估计得由我们自己去吧台点单了。你帮我去点一杯浓醇Whisky,加冰好了。”

“行了,我知道了,你不要乱走,不然我肯定是找不到你了。”安易许的话一说出口,就惹得白沫笑得不成样子。的确啊,在这个没有手机的年代里,你不喜欢一个人了,厌倦了,也无法做到拉黑电话、删除联系方式或者其他的电子通讯手段。

走丢了,就真的是走丢了。

白沫冲着安易许的方向眨动着灵动美丽的大眼睛,笑着点点头。安易许才消失在她的眼前。

安易许在吧台按照白沫的要求点了烈酒,虽然他心里不愿意让白沫喝如此辛辣的东西,但是他也是知道白沫的性子的,遇到这种事情总是一时半会想不开的。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说,如果白沫和赵子恒真的被孙小姐影响而出现感情问题,我……想到这里,安易许觉得自己心里很矛盾,这让他陷入了严重的矛盾和对抗情绪之中。

虽然说这种因为外力的干扰而可能造成的感情问题不是每个男人都希望看到的,但是如果是为了心爱的女孩,哪怕一次,即使手段卑劣,即使卑躬屈膝,即使用尽所有……不,我不能这么做,安易许安慰了自己复杂而矛盾的心情后,拿着一杯whisky,一杯鸡尾酒回到了他们的位置。

白沫的手指在桌子上乱画着什么东西,看到安易许拿着两杯酒水回来,立马笑得花枝乱颤,安易许被她的模样有点着实吓到了。

“你今天反正整体给人的印象就是很奇怪,不是平时的那种你。”安易许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和白沫单独相处的时间很少,但是对于他来说每一秒都弥足珍贵。

他只想把最优秀的自己呈现在白沫的眼前,让眼前的这个女人知道,自己是可以被依靠的臂膀,自己是她随时可以返航的港湾。

“这有什么奇怪的?每个人都有不同的人格,我偶尔变换一下也不算无聊和乏味。是吧?”白沫从安易许手里接过了whisky,然后什么都没有说,还没等安易许反应过来,就主动碰了安易许还握在手里的杯子。

两人周围的空气顿时很安静,安静到安易许只听到了酒杯碰撞在一起的声音。

“你怎么全部喝光了?那里面的冰块有什么作用呢?沫儿,你吓着我了。”安易许面对着白沫一口气全部喝掉酒杯中的烈酒这一事实,好像还在试图劝解自己,因为他一直不敢相信白沫现在的举动。如果说她从这段感情中受到了伤害,这是安易许可以理解的。虽然他并不希望她受伤害。但是他并不知道白沫会如此珍惜赵子恒这样的一个人,即使他和白沫的过去种种可以推辞为白沫和他年纪小,轻触懵懂罢了,所以在白沫心里也没留下多大的回忆可以追溯。但是能令女人用酒精麻醉自己的男人想必一定是真爱的了。

“难道加冰就一定要慢点喝才算好?我就觉得一口闷够刺激。我喜欢”白沫嘴里这么解释着,但是她的心里,她的整个人,身体里的每个细胞早已经被酒精的作用给彻底燃烧。

而恰好这时候,舞台上有一位穿着帅气的男主持不知道在用话筒说着什么,同样,舞台下都是满满的人潮。这时候有一束颜色不断跳动着变换着的七彩灯光打在了白沫的脸上,白沫竟然没有用手试图去挡住灯光。这也让安易许心疼不已,安易许连忙走到白沫身边用大手遮挡着灯光。

人群终于安静了下来,好像就在那几秒钟的时间里,骤然爆炸的地方一下子烟消云散般地空灵。就是这种诡异的感觉,男主持人的麦克里传来了洪亮而低沉的男中音“看来,我们的神奇灯光已经帮我们选好了今晚的dance queen,让我们来看看是哪一位美丽而幸运的女士!”

随着灯光在白沫脸上的固定不动,以及男主持人从舞台上走下来,安易许看到周围的人群已经像是一团一团的浪潮般紧紧束缚了他和白沫。他们现在宛若是处在正中央的人群。

“看来我们的神奇灯光审美还是非常不错的,它为我们挑选的是一位年轻貌美的小姐。大家还等什么?你们的掌声在哪里?”随着主持人充满磁性的声音一起一伏,最后全场的激情都停留在了热烈的掌声里。

“不好意思,这位先生,请问您和这位小姐的关系是?”男主持应该是经常主持这种活动,所以感觉习以为常,因为在安易许的眼里,刚才的这个问题就不应该问出口。

但是他还是很有礼貌地予以了回答“我们是好朋友。”

“好的,先生,是这样的,还请您后退一步,我们的dance queen都是随机挑选出来的,而每一位dance queen都要上舞台为全场观众表演一个舞蹈才可以下台,这也是我们‘如意馆’的规矩。至于dance queen的酒水以及其他消费都是免单的。”男主持的解释很明确,躲在安易许背后的白沫尽管现在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里都跳跃着激情似火的燃烧热度,也还是轻轻凑在了安易许身边说了一句“没事,安,你让开吧”,然后钻了出来,出现在人群最中间。

这应该算是白沫出生以来最大的一次被众人围观吧,因为她这时候才注意到‘如意馆’还有二楼和三楼,二楼和三楼的观众虽然没有聚集在她身边,但是也都是从看台包放那里为她送上了响亮的掌声。

众目睽睽之下必有精彩,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好的,我知道了,我现在就上去为大家表演一曲舞蹈。”白沫就是这样,在合适的时候和适当的场合里,她总是能够保持最完美的大家闺秀之风范,不失礼仪而又不薄了观众的情面。大概这也是观众对她喝彩无数次,掌声不断的原因吧。

伴随着如潮汐拍打岩石和岸边的掌声,白沫慢慢从舞台右侧走上了舞台。到了舞台中央的位置,她看了一眼伴奏师和音响师都在舞台最左侧的包厢位置,所以她先是踩着极其谨慎的步子走了过去,因为从现在开始的每一步,她都要走对,她告诉自己。

“您好,能不能给我来一段安静的钢琴协奏曲,只要伴奏就好。谢谢”白沫冲着伴奏师的方向询问。

“不要具体的某一个音乐家的曲子?”

“是的,只要气氛可以就没问题的。”

“好,我知道了。”

“谢谢”

今天的氛围和气氛都很适合爵士,但是白沫现在心里什么都没想,她只想跳一段民族舞,是啊,拿钢琴曲跳民族舞。是啊,在人取嘈杂的酒吧中跳节奏如此缓和的民族舞。是啊,因为她是白沫。

只是因为,所以可以。

钢琴曲开始前,白沫已经熟练地把自己身上的厚外套脱掉了,然后用力扔给了台下距离她很近的安易许的方向,安易许也稳稳地接过了白沫的外套,然后冲着白沫的方向竖起了大拇指,或许这时候能做的除了表扬和鼓舞,也没有什么。

在一个人悲伤的时候,选择鼓舞,是一个很明智的抉择。

白沫上身穿着绯红色谨慎高领毛衣,下身着紧身裤子,迈着步子随着音乐的节奏快速起舞。她像一只美丽的蝴蝶,好像是在一个下了暴雨的夜晚,找不到飞行的方向而悲伤苦恼。她翩翩起舞,却无数次被骤雨暴风所击倒,但是她仍然坚持地闪动翅膀,努力做到最好的状态,重新踏上飞翔的路途。

安易许看到白沫高扬着额头,在闪烁的七彩灯光下,在协奏曲突然高亢起来的那一刻,摆正身体,然后旋转,旋转,旋转,从舞台的一头旋转到另一头,然后再次返还,继续旋转,与此同时她的身体还是保持着不变的最初姿态。

她是一只高贵的花蝴蝶,她不愿世俗的洗礼,却又不甘心坠落这世俗中。

本来白沫以为人群所期待的应该不是她所选择的这种毫无动感的民族舞,但是后来白沫发现随着自己的每一次旋转,人群都会欢呼雀跃起来,而她体内的whisky也是早就和她弱小的身体彻底融为了一体,在这激情澎湃和热情饱满之中,白沫简单的一个高踢腿,顺利摆出了“一字腿”,整场舞蹈圆满结束。

“走吧,安,我累了。”没想到白沫在人群涌动之中,退下舞台之后所说出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一句,安易许尽管不清楚白沫现在到底所受的伤害有多大,但是为了防止她再过于劳累,只好继续像之前一样为她在人群中清理出一条道路。

但是这次安易许和白沫发现,这条道路不需要清理,因为人群已经很有礼貌地站在了“道路”的两边,而中间留出来的多余的空间正好可以足够白沫和安易许通过。安易许揽过白沫的肩膀,为她披上厚外套,两人消失在掌声雷动的酒吧中。

“安,送我回家吧。我想回家了。”白沫走出酒吧就感受到了外面刺骨的寒冷。夜晚的风一吹,湿气很重,轻轻地打在脸上就让人觉得水汽明显。

“好,我送你回家,不过你打算怎么处理和孙小姐、赵子恒的事情?”安易许本来就不想过问,白沫已经嫌弃他管得太多,但是他如果不问,他也知道自己今晚就不要想着睡个安稳觉了。

“明天再说,我想总还是能够解决的。你知道我最讨厌三人之间的复杂关系,更恨竞争。”白沫的声音很快被大风吹散在了寒冷的夜空里。

“会好的,沫儿,你要知道,我从来都是没有离开你,一直在你身边的。”安易许的话一说出来,就觉得羞愧难当,毕竟当时“抛弃”白沫,选择和郭紫菱订婚的人也是今晚这个站在她面前的人。

安易许此时此刻很想主动把白沫抱在怀里,但是他又有什么借口呢?或许,最可怜的不是喜欢上一个人,而是你一直都喜欢这个人,但是她却从来没有动过心吧,如果真是这样,再多的借口也都是无济于事,安易许明白这个道理,但是任何至理名言放在白沫身上都不会奏效,只因为安易许太在乎白沫。

安易许送白沫回家之后,就照着手上拿来的纸张上的电话号码拨打了过去。电话另一头传来了好听的男性声音。

“喂,您好,请问找谁?”

“我想和赵子恒说点事情,请问方便吗?”

“我就是赵子恒,请问您是哪位?有什么事情?”

“明天我们能否见一面?我是安易许。我想和你聊一聊白沫的事情。”

“……好,什么时间?在哪里?”

“朝阳大道附近一个咖啡馆,叫‘解语’,早上九点钟。”

“知道了,明天见。”

“明天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