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孙小姐心机

自从孙小一叶来到上海,白沫和赵子恒之间的关系就逐渐僵化。但是白沫却并不担心,因为她自己是知道的,两人之间现在关系僵化其实倒是不那么要紧。毕竟从关系僵化到和好如初对两人来说也算是感情深厚的一个重要过程,这对于每一对爱人来说都是很自然的。

但是白沫也知道自己不能够总是这么安慰自己,因为赵子恒自从上次和白沫吵架之后,也开始变得不那么木讷,他也经常约着白沫单独出去见面,但是白沫却发现,两人之间谈话却不再是像以前一样自然顺利。

或者可以说是,有时候赵子恒突然的一句话倒是让白沫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样下去两人迟早要陷入尴尬的处境。比如说上次赵子恒约白沫去海边的一个小餐厅吃饭,这个餐厅是两人之前约会经常去的。进门之后,赵子恒和以前一样选了一个靠窗的桌子。

赵子恒主动为白沫拉开座椅,“沫儿,你今天看起来很好看。”

白沫竟然像是对待陌生人一般回应了赵子恒两个字“谢谢”。

自然而然,这之后赵子恒和白沫之间记就没有话说了。剩下的不仅仅是沉默,是尴尬极了的沉默和很自然的疏远。

白沫和赵子恒就这般地继续过着看上去也并不好的日子,时间差不多又过了两个多周。白沫也说不清现在对自己和赵子恒之间的这种关系是否还存在着依赖,但是几日不见赵子恒,她还是会发疯一样地想念这个人。

以前她对赵子恒的爱不求回报,但是现在她会经常问自己,我这么爱他,他知道吗?爱情就是不能够用天平来称重,一旦发现左右两边的重量不等,给人的感觉何止是失落,甚至可能是很大程度上所能刻骨铭心感受到的孤独。

雪基本是不怎么下了,但是天气依然寒冷,再过一个月就是新年了。白沫一早就听到府邸里有佣人在谈论过年的事情,看来虽然是一个没什么意思的节日,大家对新年的期盼还是比较大的。

早上的时候,安易许过来临时“串门”,当然他的原话是“正好报社那边需要采访一个新闻,距离你家很近,我就想过来借一杯茶来喝。”

白沫看着安易许脸上因为每次说谎都会“出卖”自己的羞涩感,就觉得新的一天里又是充满了期待和正能量。自己可能现在在赵子恒心中的地位略微下降,但是起码这个社会倒还算是公正,因为也总有像安易许这样可爱的人会借着“可爱的借口”来到她的身边。

“沫儿,今天上午有时间吗?陪我去做一个采访啊。”安易许从进了白沫房间,成功讨到了一杯茉莉花茶之后,就一直围绕着这一句话说来说去,好像是在劝某同志服从指示一般的革命友谊份子。

“什么采访?”白沫终于在无数次地忽视了安易许之后,对他说了一句话,虽然还是个疑问句,而且只有四个字。

但是安易许就连看到白沫翻着白眼的生气状都会觉得好看,现在的他更是激动到无法抑制住自己内心的喜悦。

白沫看到他眉飞色舞地笑着,好像是在对今天的“特别采访”做了什么蓝图和规划。

“其实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安排,只是你肯答应和我一起出去采访我已经觉得很幸福了。”听着安易许如此简单而直接的再次表白,白沫的心里不能再说完全没有感觉,白沫不是木头和制片做的,她是一个真实存在的、有自己特色和个性、更有感觉的女性。

白沫当然不会就此放弃赵子恒,因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白沫这种比较传统的女性会认为彼此相中的人一定是要靠着极大的勇气和耐力才能够千里迢迢地和彼此相见,然后相爱。光是想一想就觉得这其中的伟大之处让人不禁感慨。

但是如果赵子恒继续和孙一叶保持着这种纯洁的革命友谊,并且他完全不管不顾白沫的想法,继续和孙一叶住在一个屋檐之下,白沫不知道自己除了和赵子恒弄成现在这种没有沟通话题而言的状态,还会凄惨到什么地步。

白沫不敢想,因为她害怕在事情没有发生的时候就前去预测,这不仅是超能力范围的,也会引起她的恐慌。索性还不如陪着安易许出门散心,反正学校的假期也是有一个多月的样子,她在家里也只会胡思乱想。

“行了,今天我的一天时间都是你的,安易许。”白沫有时候忽然直接而来的这种“御女范儿”倒是很能够直接抓住安易许的胃口。

如果用现在的台词来说,安易许当时的举止和动作绝对是冲着“他女神”所在的方向烧香、磕头、作揖,一顿折腾后,整个人大喜而狂奔,并且拉着白沫的手夺门而出。

当然了,因为在那个特定的年代和特定的时间点,上述所描述的地方除了感情雷同,还有几个小动作一致之外,和当时发生的真实情况还是不一样的。

但是,真实的情况的确是安易许成功牵着(抓住)白沫的手,出了白府大门。

安易许拉着白沫步行到了一个公园,白沫以前没有来过这附近,所以对

这里不算是熟悉。好在她完全信任安易许的方向感,所以心里还是觉得很踏实。

“安,这就是你今天要采访的地点?”白沫喜欢叫安易许的名字缩略语——安,当然这纯粹是自创。

“是的,可以这么说,不过我已经追了这个新闻有一段时间了。但是始终完成不了上面交代给我的任务,主编不是嫌弃我的文笔不够精彩,就是嫌弃我的重点不突出。所以我就想拉着你一同前来,你的文笔也算是一等一的优秀,如果能帮上我的忙,我肯定请你吃饭,怎么样?沫儿”白沫原本以为安易许关于采访的事情完全是他头脑中臆想出来的,现在看啦,可能自己才有点想多了。

白沫自然愉快地接受了这个恳求。

“不过我们今天采访的对象是何许人呢?我也总得知道采访人的年龄、性别、身高、身材、样貌、职业等各种因素,才能对采访人有一个全面而清楚的认知吧。”白沫说了开始就果然立马投入其中,她的一个老师曾经表扬过白沫,在她的年鉴簿上清晰地写着“对自己感兴趣的食物和人激情饱满”。

“看,那不就是我们今天的主角吗?”白沫看到安易许拉着自己的手朝着一堆人群攒动的地方走去。

她凭着自己敏锐的感觉就能猜出,被人群围在正中央的一定是今天的主角了,既然如此,自己应该抓紧时间去和安易许“一睹其风采”才是。

白沫向着人群的方向走去,安易许则早已经把相机准备好了挂在了胸口的位置,并且安易许抓住白沫的手很用力气,很多年之后白沫才知道,原来当年的他一直是担心她被人群冲散了。因为太过于在乎,所以抓住地越会用力。

还好在安易许强壮有力的大手的正确“导航”之下,白沫才能够穿过拥挤如潮的人群,走到了距离今天的主角最近的一个位置。

宽阔的绿色草坪中间竖着摆放了三个不同色调、装饰的牌子,最先吸引白沫眼球的是“feminist”“女性解放”“自由与博爱”等字眼。这倒不算是什么要紧的,虽然身边的安易许已经开始对着这一幕幕相似的场景用照相机“进行记录”了。

接下来的自然是来自于主角的金色“光环”了,只见在草坪中央的位置上,有人搭建了一个很小的长方形站台。站台的上面有一位赤身**的男子正随意地坐在一个木制原木凳子上,他的左手拿着一本书,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书,右手则拿起一支笔,随意地在看到的书上做着标记。他本人好像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被如此之多的围观群众包围起来这一事实,这也让白沫百思不得其解。男子的身材并不是很好,因为他保持坐姿的时候,人群都能够看到男子肚腩上的两圈xxx,而且男子的长相也不算是出众,如果给他随意地穿好衣服,白沫觉得男子就像是一位很普通的上海市民。而且白沫觉得他读书的样子不像是一位学者或者教师,但是一切自然都是白沫猜测。白沫的视线很快地从男子的身体浏览过去,她很羞涩地不敢在任何一个部位停靠超过1秒钟的时间。

白沫看到人群中其他的人也都是同她一样地把火辣辣的目光从男子身上快速飘过去,好像是像一阵风,轻轻吹过,不留痕迹。但是有人的脸很快红了,而有的人很快就开始了窃窃私语,还有的人则用古老的“孔孟之道”“道家风范”“传统文化”对男子的行为进行着攻击。

然后,白沫就看到了今天的主角。那是一张美丽而清瘦的小巧的鹅蛋脸蛋,眼睛不大,而且是单眼皮,黝黑的皮肤在圆形遮阳帽子的装饰下更加黑了,可能也是因为她正对着阳光的缘故。她挥动着手里的画笔,然后在画布上通过勾勒男子外形、动作等各种技巧来捕捉男子脸上的表情,她熟悉地调着不同的色彩,然后试图把作为一名艺术家的全部感情充斥在这幅作品之中。

没错,白沫看到的人正是孙一叶。

“什么?你是说你认识这位女性主义画家?这不可能,据我了解,她根本就不是上海人,老家是湖南长沙的,来上海也就是最近的一段时间而已,你们怎么可能会有交集?”白沫把安易许偷偷拉到一边,然后尝试着解释自己和这位伟大的女性主义艺术家之间的“故事”。

没想到安易许的反应完全出乎白沫的意料之外,因为安易许完全不信任白沫嘴里的每一个字,好像事到如今,安易许一直还以为白沫是在拿他逗乐。

“沫儿,这件事你得给我认真起来,主编说了,这次的新闻我要是再走偏,我就得从报社走人了。你知道我多么喜欢这份工作,你也知道这份工作对于我而言意味着什么。算我求你了,咱们能不能回去接着看孙大师作图呢?”白沫真是欲哭无泪,她知道这个世界是个地球村,但是她也无法预料到这村子也太小了。

真是不想看到的人总是能够莫名其妙地突然出现,看来这句话用在现在的场合完全说得通。

“我是认真的刚才,你不信我没办法,不过我要告诉你,你可千万不要一口一个‘孙

大师’地叫,我认为这个孙小姐可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而纯粹。”白沫只好如此直截了当。

“你说的还不就是刚才你告诉我的,你和她以及赵子恒之间的事情?对不起,我对于你们之间的关系并不感兴趣,但是我可以保证,你应该是看错人了,沫儿。”安易许依然坚持着自己的意见,白沫知道现在只有一个办法能够证明自己了。

白沫重新拉着安易许走到了刚才的位置,虽然这次用了很大的力气才钻了进来(毕竟考虑到安易许的块头要大很多这个因素),白沫觉得如果能够证明自己的话,也不算什么了。白沫冲着站台的方向大声喊了一句“孙小姐?一叶,我是白沫,一会我们去散步谈谈吧。”

因为害怕正在全神贯注作画的孙小姐听不到自己的声音,白沫甚至第一次如此夸张地脱下了她自己头顶上戴着的白色遮阳圆形帽,冲着孙小姐的方向挥舞着。

孙小姐突然转过头,冲着白沫的方向点了头,满脸的笑意。然后拿出没有握笔的左手做出了一个OK的动作手势,这下,白沫能够感到身边的安易许用力地抓紧了自己的右手,并且白沫能够听到安易许在自己耳边说了一句“沫儿,我最服气你,你知道的吧?”

孙小姐一直画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才完成了一半的作品,趁着她休息的时间,白沫主动上前提出了就在这附近走一走的要求。

“白沫,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啊。好巧”如此烂俗的情节一般都是要配上如此烂俗的开场。

“是啊,我也觉得很巧合,没想到你是一位画家。对了,这位是我的朋友安易许,他在报社工作,今天他采访的对象就是你。我也是在家闲着无聊,跟着一起来凑热闹罢了。”白沫走在孙一叶的左边,安易许守在白沫的左边,然后听到自己被介绍,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和孙一叶打了招呼。

“谈什么画家啊?我可没有那么大的名气,叫我孙一叶吧。你好。初次见面,请关照。”孙一叶和安易许也打了招呼,白沫还记得她曾经也和白沫这么说过相同的话,“初次见面,请关照”,白沫不喜欢这句台词说实话。

“哪里啊?孙小姐年轻有为,当然是大画家了,作为艺术家,我们这些小辈在您面前就有些失礼了。”安易许连忙表示谦虚,白沫能感到孙一叶眼睛中露着的笑意,那种空洞的、目中无人的骄傲和自尊。

“白沫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千万不要这么客气。我只是这几年趁着这个解放女性的趋势创作而已,不瞒你说,我还比白沫姐姐小三岁呢,这点白沫姐姐是知道的,所以我还是不喜欢被你称呼为老师、艺术家之类的,这会让我很有压力,如果能够平语相称呼,这是最好的了。”孙一叶总是喜欢一边得体地炫耀自己的长处,而又不让别人看出来原来她也是个食人间烟火的平凡人。

这大概是一个女性的最了不起的地方了。

“孙小姐,我想去那边买点喝的,你们先聊着。我去去就来。”安易许和白沫扔了一个眼神之后,就离开了孙一叶和白沫,独自一人前往公园的西门。

“其实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你是个画家,并且能够如此追随时尚潮流,拥护女性独立和解放,我很欣赏,也很羡慕你,说实话。”安易许走了之后,空气中立马少了一点过度夸张的溢美之词。白沫只好先开口赞美对方,不过她说的话的确是真实的,她羡慕孙一叶这样的追求和自由。

“你和子恒哥哥最近还好吗?”白沫被孙一叶突然的话题转换问得有些发晕。她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什么东西。

“不好意思,孙小姐,你刚才说的是……”

“没什么,我的意思是,既然你们最近一直都在冷战,吵架,何苦还要彼此束缚对方的人生呢?有时候分开不是会更好?”

“冷战?吵架?不,你应该是理解错了,我们没有冷战。子恒的性子很慢,怎么吵的起来呢?”

“我和你不一样,不喜欢关注别人的生活。”

“你的事情对我来说是本来无足轻重的,但是子恒哥哥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怎么能说是别人的生活呢?”

“既然你这么说,我也没意见,我尊重你的话语权。孙小姐,如果没什么事情,我先走了。我朋友还在那里等我。”

“今天干脆把话说清楚吧,白小姐,我喜欢子恒哥哥,我爱他,我现在在上海的唯一目的就是因为他。有他的地方才像是一个家,才是温暖的。我也不会放弃他,尽管现在你和他还是在一起的,但是我保证,不久之后你就可以离开子恒哥哥了。子恒哥哥的幸福只有我,只有我一个人能带给他。对于这点,就像是我对于自己的画作一样自信。所以,谢谢你,能够早点离开我们。”孙一叶的话说到这里,白沫就已经朝着公园西门的方向走了过去。

安易许是去买什么了?怎么会如此迟呢?白沫的心里七上八下地乱成了一团,好像有什么东西硬生生地在她的心上狠狠刻下了记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