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时空5

十二三岁的小姑娘, 情绪上头时任何事都做得出来,院长怕艺书会选择极端的方式报复,怕她离家出走, 更怕她想不开。

“书书呢?谁看见书书了?她在寝室没?教室里有没有人?她是不是出去了?”

院长心急如焚地冲出办公室, 一边呼喊一边拿着手电筒四处乱照。

她这么一喊, 其他人也有些慌乱。

“谁最后看到书书了?有没有说什么话?往哪走了?”

与艺书同寝的孩子互相看看, 你推我我推你,纠结半晌才道:

“她刚才回寝室拿了衣服和洗漱用品,好像洗澡去了, 之后去了哪里,我们没注意。”

“澡堂里没人,她肯定出去了,找, 赶快去找!”院长彻底慌了神,拔腿就往大门口跑,“天都黑透了, 得赶快找到她,不能让她……”

“我在这, 不用找。”

宿舍楼楼顶,不知何时站了个人。

手电筒照到踩在房沿上的脚,院长魂都吓飞了, 声音陡然变得尖利:

“你想干什么?赶快退回去!书书你听我说,这些年是我错了, 是我对不起你, 你有什么气就朝我撒, 打我骂我都行, 千万别做傻事!”

几个大孩子见状, 匆忙回屋拿床单,院长和两个护工站在下方张着手臂,似乎想徒手接住她。

艺书瞧着他们在底下忙活,有些无语。她不可能跳这种三层矮楼的,摔不死净白白吃苦,她没那么傻。

再者说,她也没有想不开,她就是上来乘凉的。

刚才,她洗了个冷水澡。

得知自己的身世,她其实没有表现的那么冷静。

脑子里一团乱麻,愤怒、怨恨、悲哀、无助,满腔的负面情绪让她产生了极大的破坏欲。

走出办公室时,艺书甚至想放一把火烧了这个地方,烧得干干净净,让所有人给她陪葬。

但是一遍遍冲刷全身的冷水,浇灭了她心底的怒火,让她冷静了下来。

艺书知道,她没有人可以依靠,没有人会容忍她的撒泼,也没有人在意她的不快乐、给她安慰。

她必须擅长消化负面情绪,从小就擅长。

心情不好的时候,艺书都是独自坐在角落里,努力想一些开心的事,让自己忘掉眼前的不愉快。

所以洗完澡换了衣服,她便躺房顶上来了,这儿凉快安静还能看星星,是个极好的地方。

而寝室里闷得慌、蚊子多,还有阴阳怪气的室友,傻子都知道该躲开。

在这躺了片刻,果然彻底冷静了。

即便不完全了解自己的来历,孤儿院里的每个孩子也都有被亲人抛弃的心理准备,艺书自然也有。

在她心里,“被父母不小心弄丢”就是句不切实际的幻想,她很早就接受了自己是被抛弃的。

今天,她只是百分百确定了这个事实。

仔细想想,与过去那十几年相比,一切都没有变化不是吗?

院长是外婆,有什么大不了的?

自己就是个孤儿啊,一直都是。

虽然此刻再提奶糖偏爱显得过于可笑,但是艺书清楚,不提外婆身份的话,院长绝对算是个合格的院长。

就这样吧,没必要把事情复杂化。

被亲人遗弃的孤儿,艺书觉得这就是最适合自己的身份。

院长也还是院长。

她们之间,没有那么深的亲缘缘分,不必强求,也不必不平。

她还是要努力争取上学的机会,然后好好学习,改变命运。

她可不想永远靠别人施舍过活,更不想因为某些可悲的人烂在孤儿院里。

先是差点淹死安安,接着发现了堪称最可笑的亲人,情绪大爆发之后又恢复平静,此时艺书的头脑比其它任何时候都清醒,她告诉自己:

“我要好好活下去,要活得比这些人都好!”

退回安全地带,从楼顶往下走,院长急切地跑上楼梯,满脸后怕地伸手抱过来,艺书皱着眉头躲开了。

嗯,虽然她不恨她,但是她也不想跟她玩过家家游戏了。

院长动作表情一僵,垂下了手臂:“你有什么气就撒出来,别……”

“我不气了。”艺书道,“室友说安安在重症监护室,还没有脱离危险,所以对我的审判要再往后推推是吗?”

“你别害怕,安安不会有事……”

“你看我像害怕的样子吗?”艺书感觉跟院长说话越来越费劲了,

“我只是想知道你们打算怎么处置我。不管怎么处置,希望能尽快,别耽误我上学。”

院长想起她提了一嘴的“少管所”,连忙解释:“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们送你去少管所的,我一定让你准时去初中学校报到。”

能去普通学校上学当然是最好的,艺书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越过院长一步步朝下走去。

“书书。”院长苦涩道,“我起初是恨你的,后来,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做一个外婆,我只能做个院长妈妈。”

“哦。”艺书没有回头,“你的爱恨,关我什么事?”

至于“院长妈妈”,别搞笑了,她要是再这样称呼她,全天下的妈妈都会被冒犯到的好吗?

回到寝室,室友看到这个差点害死安安的“杀人犯”,又想阴阳怪气几句。

艺书抬眼环视四周,既然都叫她“杀人犯”了,就不怕她再杀一个吗?

被她森冷的目光盯着,室友不禁心底发毛,再想想她单手就能拖走安安,她们怕她又发起狂来,不由自主地避开了她的视线。

艺书走到自己的床位旁,发现床铺整个是湿的,便拉了把椅子坐下:

“我懒得问是谁干的,就一个要求,五分钟内给我换上干净的被褥凉席,否则,你们今天晚上就都别睡了。”

没人扛得住她的威胁,几个室友开始打眼神官司。

须臾,一个跛脚女孩过来把艺书**的东西卷吧卷吧收拾到长桌上,并撕了几个塑料袋把床板洇湿的地方盖住。

另一个聋哑女孩跑出门,去抱了一套备用被褥回来。

然后两个女孩合作,快速把床铺好,才低着头回到了自己的床位上。

艺书没再说什么,躺下就闭上了眼睛。

安安在重症监护室住了半个月,又在普通病房住了半个月,终究还是回到了孤儿院。

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她比以前更苍白更体弱了,却不敢再跟艺书对着干,她到底是怕死的。

受安安影响,其他同龄孩子都拒绝跟艺书说话。

他们当艺书不存在,有时候还故意大声说笑玩耍,想引她嫉妒。

艺书正满心期待地在准备上学事宜,才没闲心搭理他们,他们不来找事就再好不过了,她乐得清静。

察觉到她的无所谓,其他人反而不甘起来,可他们又没胆量再去找茬,只能憋在心里生闷气。

院里的气氛日渐压抑,院长和护工两面劝,都想化解他们之间的矛盾,从而让气氛恢复以前那种其乐融融。

“以前的其乐融融不关我的事,现在他们乐不了就更不关我的事了。”

艺书漠然道,“管理孤儿院是院长你的工作又不是我的,你没道理来找我。”

这段时日,院长的头发肉眼可见地白了,她看着眼前这个面无表情的女孩,苦口婆心地劝:

“书书,对于以前的事,他们都知道错了,你也吓唬他们了一回,就算扯平了好不好?你这样犟着不理他们,没有朋友,会孤单的。”

“我不会孤单。”艺书言辞犀利,“过几天开学,认识了身体健康的同学,我自然可以正常地交朋友。艺安安他们那伙残疾人,跟我永远成不了朋友。”

从小在孤儿院生活,残疾孩子甚至夭折的孩子见了太多,艺书知道自己有多幸运,是以十分懂得尊重生命。

对安安他们,一方面是被逼无奈,另一方面她也确实有怜悯他们让着他们的想法,因此对挑衅霸凌一忍再忍。

以前艺书从未仗着健康去伤人,不管是言语还是行为上,都没有。

现在她意识到了,她自己的生命从来就没有被旁人尊重过,那她也不需要再浪费自己的怜悯和尊重了。

说到底,那些孩子的残疾又不是她造成的,凭什么他们的不幸,要她一个不相干的人来买单?

他们要憋屈就憋屈吧,憋屈到活不下去就别活了。

反正她会好好活下去,活得越来越好,让他们拍马都追不上!

艺书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在学校里,她的成绩永远名列前茅。朋友虽然不多,但也有俩个很聊得来,能一起玩耍写作业的。

回到孤儿院,她丝毫不在乎任何人的冷淡或讨好,只遵循自己的意愿恬淡地生活。

而与艺书的称心如意相反的是,艺安安没能等到心脏移植,跟她一起搞冷暴力的那些人,也没几个活得明白的。

至于院长,则在艺书日复一日的冷淡疏远中,被痛苦和悔恨折磨着。

或许是出于赎罪心理,有好几次转业、升职的机会,她都放弃了。她就一直守着安康,送走了一批又一批的孩子。

那是个不会当外婆的人,华书恶趣味地决定,让艺院长好好看看如何当一个爷爷;

更重要的是,他要让她看到小艺书会是个多好的孙女。

艺院长对小艺书的感情是复杂的,她既想把小艺书送离孤儿院,又舍不得小艺书完全脱离她的视线范围。

所以她仗着华书是个宽容的收养人,经常打电话询问小艺书的近况。

刚开始,小艺书还需要适应新环境,华书便不阻拦,每次都会喊小艺书听电话。

等小艺书习惯了新环境,不会再有拘谨的感觉,华书便直白地提醒艺院长:“电话过分频繁了。”

艺院长不舍得又能怎么样?

被收养人领走的孩子,本来就不是能让她随便联系的。

她只能等着,等小艺书想起她了,主动给她打电话。

但是小孩子本来就健忘,当下的生活越来越舒心的时候,她回忆过往的时间就会越来越少。

再者五岁那次收养经历,不可避免地在小艺书心底留下了划痕。

那道划痕警醒着她:被收养后,要与孤儿院保持适当的距离。

虽然爷爷总是表现的不介意她提及孤儿院,但她觉得,如果天天打电话,爷爷还是会有点失落的吧?

她不能仗着爷爷脾气好,就不在乎爷爷的心情,更不能仗着爷爷的宠爱欺负爷爷。

因此小艺书会自主控制打电话的频率,她私心里有种想法:反正还有很多小朋友陪着院长妈妈,院长妈妈也不会一直想着她。

她要慢慢从想院长妈妈多,变成想爷爷多,爷爷可是只有她一个孙女呢。

“爷爷爷爷,这是轩轩妈妈炸的鸡翅,超酥超香的,你吃。”

“嚯,先给爷爷捏捏脸,看看这脸皮是不是越来越厚了,你吃不完还带兜着走的?”

华书哭笑不得。

“我想让爷爷尝尝嘛,我问过阿姨了,阿姨说可以带我才带的。”

小艺书仰着小脸一本正经道,“我跟阿姨说好了,等下次轩轩来我们家玩,我们家有好吃的也让轩轩带回去。”

“瞅给你机灵的。”华书揭开保鲜膜咬了一口鸡翅,“确实酥脆鲜香,好吃。谢谢轩轩妈妈,也谢谢你想着爷爷。”

“不用谢。”

小艺书乐成了眯眯眼。

寒假,华书兑现诺言,带小艺书去安康孤儿院玩。

出发前,他提早给她打预防针:“艺书你明白的,人是有嫉妒心的。”

小艺书点点头,她知道,安安就嫉妒她有个健康的身体。

华书问:“你现在生活幸福吗?”

小艺书当即回道:“非常幸福!天下第一幸福!”

“如果你想和安康的小朋友玩得开心,也许就不能告诉他们你到底有多幸福。”华书揉揉小姑娘毛茸茸的发顶,

“他们还没有被收养,他们还是过着以前的生活,他们会想知道你的生活,同时他们也会嫉妒。嫉妒会让人说出刺耳的话,你明白吗?”

小艺书抿抿唇,又点点头:“我明白爷爷的意思了。”

就像她曾经想跟叔叔阿姨分享孤儿院的快乐被拒一样,安康的小朋友,可能也不想听她分享新家的幸福。

带着捐赠物来到安康孤儿院,艺院长带着所有人又是鼓掌欢迎又是端茶致谢的,展现出了十足的热情。

小艺书体会到身份变化带来的陌生感,不禁更往爷爷身边缩了缩。

而后旁观爷爷从容不迫且彬彬有礼地应对一切,她渐渐镇定下来,又不由得生出一股自豪感——这是她的爷爷,世上最好最厉害的爷爷。

和爷爷一起给熟悉的朋友们分发过礼品,小艺书跟几个哥哥姐姐拉拉手玩闹一会儿,便窝在爷爷怀里不动了。

很显然,其他的小朋友并不想跟她玩,而她,也不太有兴趣跟他们玩了。

小艺书想轩轩瑶瑶了,和轩轩瑶瑶在一起的时候,说话就不用小心翼翼。

偶尔说错,道歉就好,也不用担心伤害谁。

在安康待了大半晌,和众人道别离开。回去的路上,华书问她:“不高兴吗?”

小艺书抠着安全带,恹恹地回:“想回家了。”

“要不要逛超市?前两天吃了瑶瑶家的红烧肉,爷爷厨艺普通,不能做饭回报他们,不如我们去给轩轩瑶瑶买礼物吧?”

华书笑着提议,“艺书知道轩轩瑶瑶最想要什么玩具吗?”

“知道知道,轩轩想要变形金刚,瑶瑶想要遥控飞机。”小艺书来精神了,

“我们不要告诉他们,悄悄买回去,给他们一个惊喜好不好?”

“好。”

这天之后,小艺书再不提去安康了。

她知道爷爷还在给安康捐钱捐物,她还是会给院长妈妈打电话,只不过频率越来越低,有时一两个月才打一次。

这样的结果让艺院长有多煎熬,小艺书不知道,华书则是不在乎。

艺院长接受不了彻底失去外孙女的事实,便偷偷到学校外看望小艺书。

华书发现后,严肃警告她:

“艺院长,你这样的行为是违反规定的,再有下次,我就投诉到让你被赶出安康。届时我随便找个借口,就能让艺书相信我联系不上你,那么你将连等待电话的资格都失去。”

“你不能那么做,我只是来看看书书,我并没有打扰你们的生活!”

男人陡然转变的态度,让艺院长愤怒无比,即将失去外孙女的危机感,更是让她失去了理智,

“你知道我是谁吗?如果我想,你才是连收养书书的资格都没有!”

“你还有什么不得了的身份不成?”华书笑得玩味,“你那不得了的身份,能告诉艺书吗?”

犹如一盆冰水兜头浇下,艺院长冷得牙齿打颤。

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她不敢问,她只能自欺欺人地想:他不可能知道,那些事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他绝对不会知道的。

可是他说对了,她那“了不得”的身份,不能告诉书书。

她必须承认,她就是个失败的坏外婆,事情败露后,书书一定会恨得这辈子都不愿意再见她。

她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守在电话前等待书书的思念。

这个认知让艺院长大受打击,她像只丧家之犬,连礼貌的道别都忘记了。

望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华书无喜无悲。抬手看看表,再有五分钟就下课了,他得回班级门口接孩子,约好了放学后要去兴趣班参观的。

兴趣班的课种类繁多,小艺书有点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可能是因为什么都不懂,所以看什么都新奇有趣。

她皱着小眉头纠结一会儿,悄声寻求帮助:“爷爷觉得我应该学什么?”

华书笑道:“兴趣爱好要看你喜欢什么,不能让爷爷觉得。”

“好叭。”小艺书又纠结了一会儿,再次想要获得点参考意见,“爷爷的那个朋友有什么兴趣爱好?”

“她那时候没机会上兴趣班。”华书看她实在选不出来,建议道,

“要试课的话,我们得天天来,把你觉得有趣的课都上一遍,然后再挑出你最感兴趣的,可以吗?”

“可以。”

试课的日子对小朋友来说还是挺辛苦的,主要是心理上的辛苦。

她没法自由安排放学后的时间,都好几天没跟小伙伴一起玩耍了。

十天试课结束,她选择了画画。

像乐器之类的,其实小艺书都有兴致拨棱几下,磕磕巴巴弹出的简单曲调能让她得意好半天。

可惜她并没有耐心在琴前久坐,玩一会儿就跑神。

画画则不同,老师给随便她一张画让她照着描,或者爷爷坐在那里当模特,她就能趴在桌前沉浸其中,耐心地一点点把白纸涂成色彩缤纷的模样。

除了画画,华书还给她选了武术,这对女孩子是很有必要的。

小艺书表示明白:“我要保护自己,还要保护爷爷,要认真学武。”

“对,爷爷就指望你了,加油哦。”

如此,除了轩轩瑶瑶那些同校同区的玩伴,小艺书又有了画画班的竞争对手,还认识了武术班的学长学姐。

画画老师温温柔柔的,随手一涂就能让可爱的花鸟人物跃然纸上,发现大家画累了,还会唱歌给大家听。

武术老师十分健壮,说话声音很大很急,一掌能打碎好几层木板。

就是看起来那么凶巴巴的人,口袋里总是装着糖果,每天每个学生都可以去领一颗。

他们跟学校里的老师都不一样,他们通常没有那么严厉,有时又会说:“做不好不许回家吃饭!”

小艺书觉得他们每个人都很有意思,这样多彩多姿的幸福生活,让她无暇回忆孤儿院里的不快乐,也无暇想念孤儿院里的人。

最长的时候,小艺书半年才给艺院长打一次电话。

她不再需要抱着照片睡觉,甚至好几年都没见过院长了。

这个城市说小也小说大也大,小得你逛个商场都能接连碰到熟人,大得只要有人不想,偶遇这种事就几乎不会发生在你身上。

小艺书的生活轨迹很简单,学校、家、兴趣班,这个过程,华书总是跟在她身边的,艺院长不敢去打扰。

近两年小艺书读高中了,会和同学约着出门玩了,艺院长才忍不住去商场“偶遇”。

完事她又担惊受怕的,她怕小艺书把偶遇的事告诉华书。

小艺书的确回家说了:“这些年跟院长通话没啥感觉,今天在街上遇到才发现,院长老了很多,头发全白了。”

“人都会老的,她五十多了吧?有白头发是正常的。”华书把饭菜端上桌,“洗手没?准备开饭。”

小艺书盯着他的头看了一会儿,忽然伸手放肆地扒拉他的头发:“爷爷好像没什么白头发诶,还是帅气又年轻。”

“滚!扒拉什么扒拉?头发掉盘子里了。”华书直起身,瞪眼训斥,“去再洗一遍手。”

“好嘞。”

小艺书嘎嘎笑着滚去洗手了。

说起来爷爷六十出头,去年都已经退休了。只不过爷爷白头发比较少,身体也硬朗,她便忽略了爷爷的年纪。

这一晚,小艺书翻来覆去难以入眠,艺院长的白发让她恐慌。

她已经尽量快速长大了,小学跳级,十六岁读高三,她想尽快上完学上班挣钱,可是这样依然追不上爷爷衰老的速度。

离大学毕业至少还有五年时间,那时候爷爷六十六岁,她再怎么努力赚钱,又能孝敬他几年呢?

一想到爷爷某天会死,小艺书就忍不住哭湿了枕头。

怎么办?

她害怕爷爷会死。

要怎么才能能永远留住爷爷?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