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经过激烈的讨论后,大家一致认为应该重整仙门,解救愿寺的散仙和茁壮成长的韭菜队伍。

给导演组报了结局。

——

直播结束以后,演员们客客气气的互道辛苦,去换装卸妆。

庆虞从隔间出来,见年郁靠在门上看手机。

“年老师?”

年郁收了手机,朝她招手,“带你去见见导演和编剧。”

庆虞怔了一会儿,年郁已经扣住她的手腕,带着她上楼。

工作人员纷纷行注目礼,又怕过于直白,便伪装做事,灵魂被天使和魔鬼用来拔河,一边觉得想太多是罪孽,一边又恨不得她们再亲密一些,造点糖。

二层的会议室里,一名中年男人和两名年轻女人面对面坐着,年郁给她做功课:“对面那位就是魏逐尤导演,乔雎旁边的是李茹旧,《离歌》的编剧。”

展眼望去,魏逐尤面色严肃的看视频,李茹旧和乔雎正在说话。

好生尴尬。

庆虞挨近她,小声说:“什么情况,乔教授也在?”

年郁撩眉:“她是李茹旧请来的另一位编剧,六月培训的时候她也在。”

自从上回在单巷那次令人窒息的谈话后,乔雎再没理过她,连消息都没发过,她自然也不可能主动去打扰乔雎,因此两人的聊天框再没动静。

庆虞觉得现在进去跟乔雎面对面谈剧本,不如让她当着几人的面给乔雎跳火圈来得轻松。

年郁在一边观察她的神情,善解人意的道:“要不我再约个会议室,你俩谈谈。”

“……不了吧。”庆虞浑身写满抗拒。

年郁神色缓和了些,揉乱她的头发,“那你等会儿要注意了,别跟她眉来眼去。”

庆虞:“?”

年郁没解释,推开门,领着小孩参加家长会一样,一前一后进去。

里面的三个人淡淡的抬眼看过来,两秒钟后又恢复原状,施舍似的,魏逐尤面无表情给她俩赐座。

双方默契的省去‘你好我好’的环节,直接坐下来。

刚坐稳,魏逐尤又赏赐庆虞一个眼神,说:“表现不错,反应挺快的。《离歌》的剧本看了吗?”

他身上有种坐拥江山的操控感,庆虞甚至觉得此刻她该跪着跟他回话。

搞艺术的都这样吗。

她看了看年郁,见她一直盯着她,心里多少有了点底气,不卑不亢,道:“看过了。”

魏逐尤关了电脑,再一次看向她:“那么多讲家庭、平等的小说,《离歌》有什么优势?”

这是在考她。

魏逐尤的电影不到拍完的那一天,女主随时都会换。

庆虞心底不是很服气,她不认为这个剧本还能找到比她更合适的女主角。

刚要说话,乔雎推了推眼镜,突然道:“她挺适合这部戏的,而且自己也写过剧本,对剧本结构很熟悉,总的来说,优点很多。”她有意为庆虞解围。

庆虞还没来得及反应,一直沉默的年郁忽然道:“展开说说?”

乔雎:“……”

见她噤声,年郁邀功似的看向庆虞,示意她继续说。

“……”庆虞无奈的道:“独一无二的悲剧技巧。《离歌》的悲剧在于,残酷的太合理,苦难的非戏剧。”

闻言,魏逐尤翻剧本的手停了一会儿,“你是怎么理解这个故事的?”

庆虞思考了片刻,回想前半部分剧情。

故事发生在一个长年战乱的国家,开头是一个恤孤院的慰问活动,作为战地记者的宁翦被派去做采访。活动进行到一半,她采访了好几位资助者,要离开时在恤孤院的小教室里见到了一个小女孩。

或许是被女孩的倔强的眼神打动,她进了教室,问她为什么会在这里,明明前厅有宴会,会场好多蛋糕和饮品。

女孩冰冷的看她,一直无话。

宁翦觉得女孩太不好接近了,歇了想采访她的心思,跟随团队离开。

当晚,她在衣兜里发现了一条项链。

记者并不是高薪职业,她没什么钱,买不起奢侈品。

项链哪来的?

第二天,她被一位贵夫人报警抓走了。

理由是偷窃。

项链。

宁翦受过良好的教育,她有自己的信仰,崇尚最高等的文明,不可能去偷窃。

她好言解释,警察也很好说话,给了她解释的机会,开车将她送到贵夫人的别墅。

夫人审讯她。

她早已准备好说服夫人重新调查的言辞,可满腹说辞在看到夫人旁边坐着的女孩时尽数消失。这个女孩,就是她在教室见的那个。

还是那双倔强的眼睛,此时冒出寒意。

宁翦说不出话来,直到同伴来为她作证,还找到恤孤院的院长,说那个女孩是惯偷,项链是她偷的,因为知道贵夫人要领养一个孩子,她把偷来的项链悄悄放进宁翦的衣服里,转而去向夫人指认小偷。

今早夫人把她接到了别墅。

知道真相后,夫人把女孩赶走。

几人一起出门,宁翦看着警卫打了女孩。

女孩犟得很,不求救。

她知道,在这个战乱之地,警卫只对异国人友好,他们的笑脸全给了异国人。

宁翦看她挨完打后一瘸一拐离开,期间一滴眼泪都没掉,那种令人生惧的坚强实在不讨喜。

回去后越来越觉得疑惑,发挥了记者的天赋,宁翦和同伴一起将女孩的背景查的一清二楚。

女孩名叫焦糖,在恤孤院是出了名的坏丫头,有她的地方肯定没人。

在来恤孤院之前,她是一个贫困家庭的孩子,跟父母关系很僵,就如同她现在跟所有人关系都不好一样,邻居说她家三天小吵五天大吵,隔半个月就要互殴一通。

后来城里发生动乱,炮火连天,逃亡时一家人失散,女孩凭借着自己别于旁人的偷窃技巧,安然无恙的活到了大炮离开。

她失踪后,父母都很愧疚,觉得过往对不住她,想弥补她,所以去恤孤院带回一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女孩,正式收养。

女孩比焦糖懂事多了,说话声软软的,每天除了帮家里干活就是看书,特别安静。父母失去了一个女儿后,对养女极其上心,几乎把所有的爱都给了她。

但不久后,有人带回消息,说找到焦糖了,在恤孤院。

父母纠结了很久,最终放弃了领回焦糖的机会。焦糖带给他们的全是痛苦,他们再也不想过每天除了工作还要分心处理家庭矛盾的生活。

恤孤院院长尝试过将焦糖送回去,但那对父母不接受,尤其是有了养女的对比后,他们觉得这样的女儿还不如没有。

几经周折,焦糖被送回恤孤院。

偷窃、打架、恐吓男同学。

宁翦对这个女孩的印象不太好,像她父母嫌弃她一样,放弃了调查。

几天后,恤孤院旁边发生一起劫杀案,团队让宁翦写一份报告出来,还带来一个目击者。

这个目击者就是焦糖。

宁翦看到女孩瘦瘦脏脏的站在门口时,眉头紧皱。

两人的合作并不愉快,焦糖太阴郁了,两人在一起什么话题也没有,问起劫杀案细节时,她总是变着法的要报酬,俨然穷疯了的样子。

宁翦也奇怪,她对这个女孩格外有耐心。

报告做完后,两人分道扬镳。

晚上,宁翦习惯性的买了双份晚餐,回到住处后才反应过来,焦糖已经离开了。她犹豫了很久,觉得晚餐不吃会很浪费,于是拿上东西去恤孤院找人。

在恤孤院门口,她遇到了年少时的玩伴罗沣。

宁翦想到从前的事。

儿时穷困,挨饿受冻是常事。好在有罗沣和他父亲,三个人相依为命,有时出去讨点东西吃,也能果腹。

十岁那年,在城外遇到几个穷途末路之徒,他们想把两个小孩卖掉换钱。

罗沣的父亲把那几个人全杀了。

其实当时只要跑掉就可以了,即使战乱,法律仍然会制裁杀人犯。

宁翦目送他进监狱,之后和罗沣失散。

几年前,她收到来自监狱的一封信,和罗沣一起见到他父亲。

那个坚韧的立在二人童年时光里的男人染上疾病,将要死去,临死前想见他们一面,浑浊的双目掉下温热的眼泪,隔着玻璃,说:“是我丢弃了你们。”

“你们也许不信,但像我这样无家可归的人,最羡慕的就是监狱里的犯人。我们都不知道为什么遵纪守法的人在外面挨饿受冻,而手染鲜血的人却能在这里解决温饱。”

“我临死时才知道,我欺骗了你们,你们也许敬佩我,想念我,以为我在你们最无助的时候挺身而出,但那是一个骗局。”

“忘记我……如果我能把月亮送给你们就好了。”

罗沣的到来让宁翦想起往事,那晚鬼使神差留宿在恤孤院,和焦糖一墙之隔。

总的来说,是两个人互相拯救的故事,故事没有大起大落,但总是在平淡中无意给人一击,能感觉到原作者有更深的思想表达。

看剧本,后面焦糖被送到国外学医,回来后明白自己对宁翦的感情,吻戏是挺多的,张力也足。

想到这里,庆虞道:“《离歌》之所以被称为治愈片,也许是因为剧情讨巧。观众肯定是害怕战争的,我们看到战争片时,在热血沸腾的同时还会有一部分精神压力,用离歌的方式传达战乱灾荒带给人的痛苦,是一种灵魂的对接。”

“灵魂的对接。”

魏逐尤说道。

他表情多了一分严肃,随后对李茹旧道:“她的戏看过没?”

李茹旧终于能开口,立刻道:“当然看过!魏导,我敢说你再找不着这么好的女主角了,别冷着脸啊。”

庆虞看了她一眼,投去感激的目光。

李茹旧笑了笑,对魏逐尤道:“我们合同都签了,您也别刁难小姑娘,人家档期也留出来了,今天还来临时救场,多有诚意啊?”

这一番教育,魏逐尤不吭声了,表情缓和了不少。

节目组组了个局,遣人来敲门,问他们有没有人要一起去玩。

魏逐尤当场拎着电脑跑了。

李茹旧笑道:“他要是在场,吃个烤串还要看人脸色,让他走吧。”

她转头看向年郁,道:“你俩去不去?”

年郁摇头,道:“不了,我约庆虞去看衣服。”

“时尚盛典?”

“不是,盛典她有fioreina,看的日常装。”

李茹旧颇有深意的哦了声,没强求,又问乔雎:“乔教授,你去不?”

乔雎看了看庆虞,摇头。

出了影棚后,庆虞给凌成颐发消息,让他别过来接了,她跟年郁一起回。

凌成颐秒回一个嗯。

去停车场时跟乔雎顺路,三人行。

谁都没出声,静的可怕。

直到车跟前,乔雎突然喊住她,道:“庆虞,焦糖这个角色很适合你,加油,好好演。”

庆虞受宠若惊,忙不迭道:“我会努力的,谢谢乔教授。”

乔雎还要说些什么,却见年郁顺其自然的揽住她的肩,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欲言又止,转身走了。

年郁微微挑眉,把人塞进车里。

车开了一半,庆虞才问道:“年老师,你要去买衣服啊?”

年郁点了点头:“定制的,去店里看看进度,那边有家餐厅,正好顺路。”

庆虞忽然想起来,她是学服装设计的。

快到目的地时,年郁忽然道:“你跟乔雎再没联系过吗?”

庆虞老老实实的摇头,上回的尴尬仍历历在目。

年郁目光柔和下来,仿若无意的道:“对她真没感觉?”

她换了综艺里的妆,此时面容白净,透着一点天然的釉色。

庆虞想起游廊里风声猎猎,她穿过壁画,暗黄的光与倾泻下的天色交相辉映。

心里咯噔一下,收紧五指。

“……没有。”

年郁继续道:“她很可能对你一见钟情。”

她说话有点奇怪,从出影棚到现在,三句话两句是乔雎。

庆虞不由疑惑,“应该不是,就算是,一见钟情,再而衰,三而竭,成不了。”说到这里,垂眸,又补了一句:“所以不用试探。”

握着方向盘的手骤然收紧,眯了眯眼。

拐弯,唇边升起若有若无的笑意,年郁道:“试探……说的谁?”

庆虞指节微微蜷了蜷,口不对心:“乔教授。”

年郁了然,侧过头看了她一眼,车速加快。

店里没什么人,一眼看过去全是私人订制,款式都不错,小众,好看。

经理看到年郁后,立刻迎过来,道:“年小姐,您那两套衣服已经差不多了,但裙摆上的空气刺绣还需要几天,您要不要先看看?”

年郁道:“发张照片给我就好。”

经理应了声。

年郁道:“能帮我拿一下我那件吗?”

经理看她拉着庆虞的手腕没放,目光慈爱的进了里间。

庆虞看她离开后才道:“我不能看吗?”

话一问完,又觉得不太合适,兀自低头。

年郁笑了笑:“我有什么是你不能看的,完工了第一个给你看。”她又揉她的头发,眼珠藏了什么心思一样,要将人吸进去。

庆虞别开眼。

经理把衣服带出来,是一件简约的淡蓝色礼服,露后腰。

想象了一下年郁穿上的样子,庆虞喉间动了动,盯着衣服看了很久。

年郁拿过衣服去试衣间。

庆虞站在门口等。

将近六月份,像是闷在小房子里,呼吸不畅,手心出了汗。

经理认得她,观察她好半天才送过来一杯水,笑吟吟的与她对视。

庆虞道了声谢,接过水放在旁边的桌上。

眼眶干涩,使劲眨了眨眼,蹭掉了妆。

店员体贴的给她一张湿巾:“庆老师,早上的直播真的太好看了,下一期是什么时候啊?”

道:“谢谢。”

接过湿巾擦了擦手,说:“这个我也不清楚,魏导对场地和策划要求比较高,可能得隔一段时间吧。”

经理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不懂她为何有种隐忍的焦虑。

这时,更衣室传来年郁的声音:“庆虞,能进来帮我一下吗?”

店里放着轻缓的古典曲,隔壁放着抖音神曲,碰撞出四不像的调子。

经理急切的指了方向,恨不得将她提起来扔进去,“这边请——”

额上冒了层汗,踏着不轻不重的步子挨近,开了门。

四面全是镜子,全方位端详。

年郁换好衣服,立于中央,目光避无可避,全是她。

明明该遮的部分都遮住了,却总觉得引诱之意十足,光洁的流畅的后腰曲线。

看她有点怔,年郁道:“怎么样,好看吗?”

庆虞匆忙移开目光,选择在镜子里看她,“好看。”

年郁慢慢逼近,靠住她,前身贴着,又倾身去锁门。

“如果我穿成这样出现在你的生日会上,你会请我跳舞吗?”

庆虞立刻往后退,后背贴住墙。

年郁似乎惊了惊,眼中酝了些热意,再一次走近,“会,还是不会?”

“年郁——”她偏过头,躲开声线略沉的呼吸。

这还是她头一回连名带姓。

年郁目光热切:“这么咬牙切齿做什么,听着呢。”

庆虞难耐的将手心按住墙面,两处温软对她施以酷刑,一低眼就能看到紧致有力的锁骨线。

年郁又低声道:“如果是别人,这么对你,你怎么办?”

大有胁迫之意。

庆虞握紧双手,察觉小腹贴上来的手,甚至能凭感觉辨认俊秀的指骨。

她压着热意:“打一顿。”

年郁满意的退回去,也没通知就开始换衣服,看她后知后觉闭上眼,笑出声来。

包好衣服,两人去订好的餐厅。

-

吃饭时,无话。

回家时,沉默。

坐到沙发上时一直在发呆,猫四肢舒展,躺在她旁边。

晚饭没吃,早早睡了,那时猫还在叫唤。

热浪翻滚在深夜,庆虞觉得被子碍事,蓄力掀开,侧身睡着。

隐隐觉得腹间爬上刺痒之意,她勉力睁眼,看到自己的小腿搭在女人的肩上,年郁那优秀笔挺的鼻尖划过小腹。

夜听霹雳,

她猛然坐起。

喘着粗气,一身冷汗。好几分钟后,才惊觉沉寂的卧室只有她一个人,被子已经踢到地上。她察觉到不对劲,忍着罪恶感伸手去探。

摸到一手粘意。

靠。

我靠。

操。

这会儿要是有雷,头一个劈她。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终于早点发出去了,爱你们~谢谢大家的评论和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