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节目组给助演嘉宾的住宿和伙食都很高级,晚餐的时候庆虞收到钟采迎发来的照片,是训练生的盒饭。

一点油水都没有,老实说,有些农场的羊伙食都比她们好。

钟采迎:[人不如畜系列.jpg]

庆虞:[音乐老师说歌词可以改,尤其是那段rap,全改了,大家自己写。]

钟采迎:[你在开玩笑?]

庆虞:[没有。我跟舞蹈老师沟通过了,她正在编舞,今晚就要把词填完,等会儿训练室集合,笔芯~]

钟采迎:[……]

她们现在是荣辱与共,这个舞台半点马虎不得。

庆虞吃完饭后立刻跑到训练室,先听了几遍原唱,然后根据组里几个人的特长分配歌词。

每个人分配到的词需要自己改,词要表意,表达最真诚的感情,舞台上最重要的是真诚,只要观众看到了你的爆发力,即使舞台质量有一点瑕疵,那也是瑕不掩瑜。

另外七个人来时她已经把打印的歌词摆好,入座领取。

许一淼是唯一一个舞蹈比较好的训练生,但是她太抵触这首歌了,其人在改词的时候她一直在走神,钟采迎提醒了她好几次,她都没什么反应,看上去魂不守舍的。

一小时以后,其人的部分都差不多了,她一字未动。

钟采迎把她喊去卫生间。

两人去了足足半个小时,庆虞还以为出了什么事,跟过去看,老远就听见钟采迎的怒吼声:

“要退赛你妈不早说,到这份儿上了你跟我说不跳了,你在逗我吧?”

许一淼的声音很低落,应该也很挣扎:“……我来节目不是唱这种歌的,我有自己的坚持。”

钟采迎气的没话说了,踹倒了旁边的垃圾桶,叱责:“你要是提前说我还敬你有点骨气!”

许一淼不出声了。

钟采迎低骂几句,冲了出来。看到庆虞在外面,迁怒于她,瞪了她一眼才走。

庆虞没理她,走进卫生间。

许一淼靠在墙上沉默,整张脸烧红。

庆虞拍了拍她的肩,温声道:“为什么要退赛?就因为这首歌吗?”

许一淼不敢看她,只觉得放在自己肩上的手心温热,心中的那点燥热全被抚平。

点头。

没有预想中的斥责和冷脸相待,庆虞笑了笑,道:“我懂你。”

许一淼怔住了,抬脸看她。

庆虞道:“我刚复出的时候接不到戏,公司又没什么好资源,只能去上一些很多艺人看不上的综艺,后面阴差阳错的接到了一个剧本,但那个剧本就跟你现在听到的这首歌一样,我也不懂为什么有很多人喜欢,更不懂为什么这种剧本可以拍成电视剧。但是后来知道这个组里竟然有王已商老师,我当时就震惊了,作为老一辈演员,对艺术的坚持可想而知,但是仍然接了这个剧本。”

她目光柔和的看着许一淼,继续说:“后来我想通了,是希望在参演过程中改变这个剧本,一直都觉得自己身上有规正大众审美的使命,是艺术家。淼淼,你觉得自己是一个合格的偶像吗?如果我是你,我会带着我的坚持披荆斩棘,努力把不应该出现在舞台上的东西改造成与舞台相配的艺术,你怎么想?”

许一淼眼眶有点湿润,声音微颤:“我……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如果偶像就是如同跳梁小丑一样去唱那样的歌博热度,我觉得没有意义了,没必要再坚持。”

庆虞给她递纸巾,柔声说:“那是因为还有很多观众还没看到你,你要相信自己身上的原创精神和舞台感染力,外面那么多为你投票的粉丝就是证明。”

许一淼抿了抿唇,好半天才道:“像你改剧本那样吗?”

庆虞并未遮掩,而是大大方方承认:“是。你作为一个生活在聚光灯下的艺人时,不能只想着让观众去迎合你的审美,而是要思考,正是因为现代的审美畸形,才需要我们拿出更好的、更有底蕴的作品来为观众的精神生活添色,你要知道优秀的人很多,你能被大家看到已经很幸运了,不要辜负给你投票的观众,你现在的这个位置本来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而你却轻易放弃了,对们来讲也是一种不尊重。”

许一淼静默许久。

庆虞没有再逼她,有时候劝解也是一门艺术,点到为止,再多说一个字都会适得其反。

回到训练室跟钟采迎讨论歌词的事,许一淼慢吞吞的进来,举着笔记本挨近,小心翼翼的靠着钟采迎。

钟采迎冷哼一声,侧身背着她。

许一淼脸更红了,小声说:“我改了一版,不知道合不合适……”

她把笔记本递给钟采迎,钟采迎没接。

庆虞做了个和事佬,擅自接过来看了一遍,道:“很好啊,我之前就听过你的原创曲,特别好听,莫名有种俯瞰人间的破碎感,太好听了,填的词也非常好。采迎你看看?”

钟采迎面带不屑的把笔记本扯过去,看完后神情稍微没那么冷漠了,只是探究的看了庆虞一眼,冷嘲热讽:“挺高明啊。”

庆虞没理她,而是让大家自己写rap部分:“每个人都写,主题就跟你们改的歌词一致。”

时间很赶,大家都紧张起来。

半个小时后,钟采迎试着把自己的部分唱了一遍,庆虞面色凝重,道:“词是可以,但韵脚不要唱的太重。”

钟采迎实在看不上她指导的样子,道:“那你干什么?”

庆虞挑眉:“我负责给你们戏腔部分垫音啊,再加上几个高难度的舞蹈动作,既不抢戏,又帮你们在舞蹈上承包高难度。”

钟采迎又是一副招牌不屑的神情,转头去跟许一淼商量rap歌词。

光速和好。

庆虞还是挺羡慕的,说破天还是一群小女孩儿。

编曲老师把编曲发过来以后,大家坐在一块儿听,感觉还可以。庆虞又把她们的歌词发给舞蹈老师,舞蹈老师回:

[ok,今晚加班编舞,明天中午大概能录好视频。]

庆虞:[谢谢,辛苦了]

晚上她们几个还有一个节目组的赞助广告要拍,庆虞让她们提前走了。自己单独约了音乐老师录de。

整个曲风没怎么变,但总觉得改过之后焕然一新,ra;b和中国风的结合,意境还是有的。

庆虞的音色比较突出,音乐老师建议她不要有solo部分,否则会压其训练生的发挥,她欣然同意,主动要求了垫音和和声。

录完已经是晚上十点了,她刚出摄影棚,发现许一淼在外面等她。

她微微一惊,朝四周看了看,道:“这么晚了,不安全,你出来干嘛?”

许一淼给她一杯拿铁,低着头道:“谢谢。”

拿铁还是热的,单份糖,口感很好,庆虞笑了笑,“该是我谢你才对。”

许一淼看起来有点纠结,“如果以后需要用到我的地方,我都可以。”

月明星稀,度假村一片静好。小姑娘姣好的身材在月色掩映下变得朦胧起来,更增美意。

庆虞看了她一眼,唇角弯起,笑起来时双眼弯成独特的月牙状,和知禾的那组广告图一样,夜间的精灵。

她刚在录音室练了歌,声音听上去有种别样的饱满:“真的?”

许一淼指尖蜷了蜷,重重点头。

庆虞拿出手机,道:“加个微信,我确实有事要跟你商量。”

许一淼:“……”

“?”

讷讷的扫了二维码,她还有点懵圈。

庆虞满面正色的道:“你知道我那个新剧吧?”

许一淼点头。

庆虞叹息一声,道:“我演的那个角色需要一个角色曲,你之前发的那首歌我听了,简直就是为邪神量身定做的,太适合了,我希望可以合作。本来是想表演结束以后再说的,但你问了,我觉得还是趁早定下来比较好。”

许一淼:“?”

她吞吞吐吐,道:“就……这事?”

庆虞无奈的笑了笑,道:“唉,你以后要是碰上一个什么都要你操心的剧组就明白了。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合作?”

理智思考,新人的歌出现在影视剧中肯定是最好的推广方式,何况这部剧圈子里都在传要爆,内部消息说飞讯正在争取独播权。

许一淼有点受宠若惊,她没想到庆虞会听她之前发的歌。原来她说了解她们七个人不是谎话。

心软下去了,但脸上仍然是倔强的模样,道:“可角色曲应该是看过剧以后才能写出来的吧,我那个歌……”

庆虞道:“你那个歌特别好,有不可一世的清高,也有对人世间的怜悯,邪神本人,我之前已经跟顾导推荐过了,说你没签公司,是个人训练生,所以版权得你亲授,我就追到节目里来了。”

许一淼不知作何表情,慢慢收了讶然之色,道:“我没什么意见……”

庆虞眼睛亮了亮,道:“那成,我跟顾导推你的联系方式啦。”

许一淼点了点头,指了指影棚,道:“快关门了,我先回了。”

庆虞道:“嗯,你快上去吧,以后别在晚上出来,不安全。”

淡淡应了一声,许一淼一口气跑回宿舍。

庆虞回去以后立刻给顾崇发消息说了这件事,顾崇回:

[你真行,我本来还怕不成呢,那个许大小姐可是出了名的清高,她愿意给我们的小网剧献唱也是奇迹。]

庆虞觉得自轻了:

[你知道飞讯给我的条件有多优越吗?我让经纪人打听了一下,连敖简们那个男团的待遇都没我好,这说明什么?本人——待爆选手预定!我们的剧也被飞讯列为待爆剧,人家小姑娘头脑清醒着呢。]

紧接着把许一淼的名片推给。

顾崇:

[行,我让人联系她。正好通知你一下,二十号过来补一场戏,参加杀青宴。剧组没你可是少了一大半的快乐,大家都挺想你的。]

庆虞:

[顾导打算把剧卖给哪个平台?]

几分钟后,顾崇回过来:

[社会人的事少打听jpg]

庆虞:“……”

-

第二天早上,大家听了一遍de,然后开始练歌,赶在午餐之前录了一遍,效果还不错,把她们每个人的音色优势都发挥出来了。

七个人被pd拉去吃减脂餐,庆虞暗自庆幸自己过了选秀的年纪,跑到外面跟凌成颐们吃了顿好的。等回去时路过其训练室,门没关,突然飞出来一个麦克风,直直落在庆虞脚边。

但凡她再走的快一点,节目组就得叫救护车。

她吓得心惊胆寒,回头看了看凌成颐和立津,劫后余生般,道:“没事吧?”

两人脸色跟她一样,直飙冷汗,立津艰难的咽了咽口水,说:“没事。”

庆虞多少有点生气,这算什么?

来录节目还要被袭击吗。

不讲武德。

她稳了稳情绪,挪到门边,贴在墙上慢慢往里面探视。

训练室后面站了一排小姑娘,好像人气都比较高,设备旁边的是邹树和荣祁以及荣祁的跟班。

自从上一次打过荣祁以后就再也没见过,没想到这么有缘分,在节目里再次相遇。

粗略推算一下,里面最没素质的就是,麦克风肯定是扔出来的。

庆虞脸上露出点狰狞之意,刚要进去,凌成颐拉住她,小声道:“好像在吵架,先听会儿。”

邹树跟荣祁也算有点恩怨,陆粤在节目里骚扰她,没成功。

作为陆粤好兄弟的金主,荣祁可能觉得自己比较有魅力,能把人拿下。这个团也投了不少钱,潜个没背景的易如反掌。

只不过节目里都是资本大佬的千金小姐,不敢。

现在邹树来了,简直是送上门的猎物。她没有家世,勉强是个二线,长得跟小白兔一样,荣祁看她好拿捏,甚至都不在乎她背后的麦娱。

荣祁这个人油腻的要命,如果陆粤能油死一头成年母猪,就能油倒一个圈。

应该没有女孩会喜欢这样的男人,庆虞甚至很想进去问问,爸妈嫌弃过吗?这么个货色放在人群里会被打成筛子的。

她这边头脑风暴,荣祁却离邹树更近,搂她的腰,看样子是开始撒钱了。

邹树眼底的嫌恶都快溢出来了,推了一把。

训练室里还放着练习曲目,荣祁觉得烦,直接关掉了,伸出食指指着她,大声吼叫:“别拿自己当回事儿,再问一遍,十六号晚上有没有时间?”

两颊的肌肉都在颤抖,道:“你信不信我让人把你爸拍的东西全下架?跟我横什么横,就是你老板来了她也得对我客客气气的!”

凌成颐悄声解释:“邹树的爸爸是拍小众文艺片的,在b站有点人气。”

庆虞眼皮挑了挑,道:“卧槽!”

刚才们过来时,因为训练室放着音乐,所以掩盖了脚步声和谈话声,但这会儿音乐被荣祁关了,她这一声卧槽就很清晰的传到室内众人耳中。

荣祁先反应过来,冲着大门喊道:“滚出来?!”

凌成颐快跪了。庆虞两手一摊,道:“在这儿等我。”

她走进去的那一刻,荣祁脸色铁青,上一次被打的场面记忆犹新,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但又碍于脸面,扬了扬下巴,“是你?”

庆虞微微一笑,道:“荣总,您怎么在这儿?”

荣祁野惯了,这辈子没碰上什么敌手,以前不论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都有人帮忙擦屁股,一般人也不敢轻易惹,唯独庆虞,上次折在她手里,至今对她留有惧意。

“跟你有什么关系,我来找邹树的。”说着,又朝邹树使眼色。

庆虞看了看后面那一排安安静静站着的女孩,撩眉道:“荣总,不知道是不是生意不顺,在场七位选手训练的时间很宝贵的吧,十六号就是半决赛了,您就算想发泄自己的不如意,也不用来折腾她们啊。半决赛跟高考一样,争分夺秒,训练时间本来就有限,您再耽搁这么久,她们的未来您负责吗?”

闻言,女孩们都担忧起来。

三天的训练时间太有限了,她们准备的本来就不充分,浪费一分钟都是罪孽。

看她们不满的样子,荣祁也没底气了。

庆虞之前以为这种猪脑子的富二代至少还有点契约精神,没想到荣祁直接刷新了下限,她皱眉道:“选秀期间外人不得入内是规定吧?还是荣总觉得自己投了几个钱就能为所欲为?还有你们,外人进来不会打电话找导演?比牛逼的投资方有的是,大家都指着节目质量捞钱,您到好,潜规则潜到这儿来了,觉得荣家一手遮天了是吗?影响了她们训练,到时候她们的未来和投资方的损失你担得起吗?”

荣祁被她吓住了,语言无法回复时下意识想动用武力,刚捞起一瓶水要扔过来,庆虞直接一个横扫把放倒。

从手机里找到上次在花城水榭录得视频,快进到荣祁被暴打的那一段,惨叫声不绝于耳。

要上前来帮忙的保镖也愣住了。

庆虞特意把手机放在耳边,道:“好好听听,等会儿这个视频就会人手一份,你再进影棚捣乱,到时候我就贴到微博,让大家观赏一下。”

荣祁怒瞪她,眼里像是喷火一样。

庆虞尽数无视,把那个视频发给节目导演,又拨通了电话。

荣祁再怎么蛮横也还是懂点事儿的,庆虞要是真的按照刚才那番说辞跟导演告状,们荣家跟飞讯的合作就泡汤了。

挣扎着爬起来,忿忿看了她一眼,带着人走了。

训练室的人都放松下来,有个女生后知后觉说了句:“谢谢……”

庆虞摇头,跟导演说了刚才的情况,把场面描述的很夸张,又给导演施压:“这里面的女孩子都是什么背景您不会不知道吧,把荣祁放进来会出大事,到时候节目播不了,投资商那边您怎么交代?违约金都能赔的你倾家**产了,不要再放外人进来了好吧?尤其是这两天参加直播的各路人士都到齐了,鱼龙混杂,保不齐就有坏心眼的人。退一万步讲,荣祁撤资还有其的赞助商顶上,没那么重要。”

邹树看了她一眼,听她把导演唬的一愣一愣的,电话还没挂,外面已经有保安开始组织纪律了,入口处加了人脸识别。

这期间她没提过邹树,把邹树和荣祁两个人的事扭转成节目选手的安全问题,又把安全问题升级到投资方的利益相关上,导演现在肯定已经吓死了。

挂了电话以后,已经有安保人员进来巡查,庆虞简略讲了一遍夸大版的故事经过,安保人员表示放荣祁进来是因为有十六号晚上直播的邀请函,节目组给了直通卡,刷卡进来的,碍于身份,保安不好阻拦。

们层层向上反馈,系统已经把参加直播的商业人士的直通卡暂时消磁,们进不来了。

庆虞表示十分满意,刚要走,听见邹树喊她:“等等我。”

她跟着出来,里面的女生急了,有一个长得特别漂亮的也跟了出来,喊道:“你真的不录了吗?”

邹树怔了怔。

庆虞看这样子就知道,应该是邹树跟荣祁吵架的时候说气话了。

她回头看了邹树一眼,见她像是没事儿人一样,道:“录的,你们先练习,我等会儿就回来。”

把凌成颐和立津打发走,两人到度假村一家饮品店找地方坐下。路上邹树一直在看手机,大概是刷到了什么爆炸性新闻,欲言又止好几回。

庆虞对八卦没兴趣,也没主动问。

坐了半天,邹树才支支吾吾半天,说:“谢谢。你帮我了……两次。”

庆虞摇了摇头,道:“我看荣祁不顺眼,而且擅自进影棚是真的让人有点恶心。”

邹树低着头,难为情的道:“其实之前就找过我,我没答应,就一直打电话发信息,后来听说住了一段时间医院,我才摆脱。”

她道:“今天才知道,原来上次进医院是你打的……”

庆虞道:“这种事情我也没什么好的解决办法,这个圈子就是这样,没背景的只能被欺压,要不然你练练拳击什么的,再骚扰你就揍死。”

邹树眼眶通红,愤怒压得她喘不过气:“有时候真的想放弃,可那么多年了,我不甘心。”

她回忆了一下过往,流着泪笑了出来:“我当时参加选秀的时候就像个小透明,不管唱的再好、跳的再认真,粉丝还是不会给我投票,我经纪人说我没有路人缘,我不明白路人缘是什么,是可以超越才华的东西吗?我爸特别看不上现在的网播平台,拍的电影虽然小众,但是我觉得拍的特别好,说自己一定不会把电影卖给资本去捞钱,后来我……出不了道,就把电影版权全卖了,又跟一些平台签了合约,两年要出一部电影,算是资源置换吧,给我换了一个出道位。”

庆虞还没准备好听她的伤心事,她这么悲痛的讲出来,她不知如何安慰,只能道:“现在在麦娱,你一定会接到好资源。”

邹树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我最应该谢谢你,要不是因为陆粤那件事,年郁老师也不会签我的,我知道,她是为了给你争取时间,当时她发微博并不是为我撑腰,而是为你。老实说那时候我还有点不服气,明明我们在一个节目,而且我还是受害者,她却那么看重你,现在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庆虞战术性微笑,喝了口水。

当时年郁是先给她发的微信,后面才发微博。

她在提点她,让她逼庆之远动手。发那条微博确实给她争取了不少反击的时间。这些事情她之后全部想明白了,有点感动,感动于她的用心。

看到她唇边淡淡的笑意,邹树低落的移开目光,看了一眼窗外郁郁葱葱的树木,道:“我打算这次舞台结束后退圈了,坚持了十年,已经够久了。”

她之前也许有热情,后来都被磨平了。

庆虞见她现在平静又绝望的模样,不知为何就联想到了自己,她想了半天,道:“路人缘这个东西也挺玄的,你看过《恶之花》吗?”

邹树摇了摇头,眼底有无法作假的哀伤。

庆虞感觉在这一瞬间她跟她共情了,于是缓声道:“把自己种在地狱里,然后成为最绚烂的风景。用你的舞台和真诚去征服观众,当然……需要一点点小技巧。”

邹树:“……啊?”

庆虞靠近了一点,降低音量,道:“接受采访之前找找网上的段子,当个造梗选手;或者看一些社会时事,做一个三观极正的圈内人,两条路都可以走,而且你还有营销号呢,怎么也不至于绝路到退圈的地步。”

乍听到营销号三个字,邹树的眼泪全没了,取而代之的是防备。

庆虞并不想吓唬她,略微凑近了些,道:“别跟我装了,《爱豆们的户外生活》播了以后我也很好奇,网友对女艺人从来都是能想多坏就想多坏,你看们对见义勇为的我是怎么评价的就知道了。但是,竟然没人骂你。我的意思不是说你一定要被骂,而是……这是个铁律,当时我特别奇怪,后来逛了一圈营销号以后才发现,你养了好几个营销号,而且都是爆料明星的琐事,不黑不吹,挺吸粉的,其中一个号的粉丝已经比你自己的微博粉丝都多了。”

邹树放下杯子,跟她挨着的胳膊撤下去,警惕的看着她:

“你……什么意思?”

看她小气吧啦的样子,庆虞甚至有点想笑:“你以为我想劝你退圈,然后继承你的营销号?”

邹树声音颤了颤:“不是吗?”

庆虞道:“……当然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另辟蹊径。”

邹树观察了她半天,终于肯靠过来一些。

庆虞道:“你可以用那几个营销号给视频号引流,做一个娱乐圈日常爆料,比如高定礼服的租借流程,时尚杂志和代言封面的拍摄流程,还有一些圈内营销的内幕,必要时蹭一下塌房爱豆的热度,分析一下塌房的原因等等,之后你再暗戳戳把你自己塞进某一期的节目里,编一些段子或者有梗的事件来吸粉。”

她颇有些语重心长的道:“现在是碎片化的时代,如果没办法靠舞台火,你另想办法就是了。退圈这种想法有一就有二,沉淀到最后的才是最好的。”

邹树愣了半天,“我想过很多办法,有一次差点答应一个投资方做的情人。”有些发憷的瞥了她一眼,道:“很堕落吧。”

庆虞道:“我不配评价。”不管跟庆家怎么闹,社会关系摆在那儿,外人再怎么坑她,到底还得看庆家的面子。

她是最没资格谴责别人傍大佬的人。

邹树了然的笑了笑,脑子里还是她刚才的那个建议,紧张的满头是汗,试探道:“我真的可以那么做吗?”

庆虞坦坦****:“不要浪费资源啊,现在这一块还没热起来,趁早博一波关注,我能想到的别人也能想到,但是们没营销号引流,做起来成效慢,这是送上门的机会,好好把握。”

邹树不停的盘杯子,慨叹道:“其实不看性别的话,你跟年郁老师是真的配极了,可惜她怀孕了,不然——”

话音未落,一口水喷过来。

庆虞差点被呛死,拍桌而起,脸色跟吃了鹤顶红一样,颤颤巍巍的问:“你说她怎么了?谁怀孕了?她怀什么了?”

邹树吓了一跳,“你没看微博吗……”

庆虞胡乱擦了擦脸,手指像是突然退化了一样,艰难的点进微博,果然,热搜第一就是年郁疑似怀孕

后面跟了个‘爆’字。

“……”

发布时间是十二点三十五分,应该就是她们从影棚出来的时候,怪不得那会儿邹树一直在刷手机,还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

她压了心里的窒息感,点到微信,想看年郁有没有朋友圈辟谣。

但是年郁上一次更新动态还是那张丑滤。张喜宁也没动静。

庆虞急的抓耳挠腮,额上布满细汗,像是遭遇了晴天霹雳,她没法接受。

邹树安慰她:“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还挺惊讶的,在一个公司,我还不知道女神什么时候谈的恋爱,你也别太难受了。”

女神怀孕,那年年有虞cp肯定要拆了。她以为庆虞愁的是这个。

庆虞没空跟她解释什么,立刻给凌成颐打电话。

凌成颐接电话的时候闪烁其词,道:“应该是误传吧,我也是猜的,我不知道,她最近都没回家吗?那估计有偷着养胎的可能,但可能性不太大,你别多想……”

庆虞懒得听无意义的嗫嚅,挂了电话后扶额思考了半天,整理思路,问邹树:“麦娱参加直播的是谁?”

邹树想了想,道:“肯定是年郁老师啊,她是公司的控股人。”

庆虞咬牙切齿:“她的住处知道吗?是不是也在海景房那边?”

邹树强调:“嘉宾都在那栋楼,只不过房间的档次不一样而已。”

忍了又忍,庆虞道:“年郁是哪间房?”

邹树被她的神情吓到了,木然道:“每个公司都是安排在一起的,她就在我隔壁,825号……”

“她过来了吗?”听说今晚在海边有个小聚会,荣祁们都过来了,年郁应该也来了才对。

邹树道:“早上刚见过……”

她还没回过神来,庆虞已经不见了。

杯子横倒在对面桌上。

…………

跟舞蹈老师约好的时间是下午两点半,时间还很充裕。

跑到楼下,按了电梯。

她整个人都瘫了,双腿无力,看着电梯一层层上去,心里说不上来的难受。

汗流浃背,头发散乱,看上去有点不正常。要不是有通行卡,前台可能会喊人把她扔出去。

电梯门开的那一刻,她觉得身上压了一块巨石,负重极限,再多加一粒沙子都会让她当场死亡。

年郁那样的人,什么男人能配得上她?

什么人配让她怀孕?

咬牙,穿过廊道,右拐就是825,八楼唯一一间豪华套房。

靠近了几步,听到有人在说话,她不觉放慢了脚步,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很不屑的声气,跟电话对面的人说:“我早说过了她就是图我钱,我能怎么办,那天她故意给我下药害我的,但凡我有一丝丝清醒,都不可能碰她,我只是钱多,又不是傻。”

对面好像说了什么反驳的话,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继续抱怨:“还能怎么办,把人抓过来,孩子……流掉吧……哎呀你别跟我说什么一条生命的话,我自己还没玩够,孩子生下来谁养,那个女人能为了钱怀孕,她对孩子能有半分真心吗?趁现在月份不大,赶紧打掉,对孩子才公平。”

谈话声还在继续。

庆虞无法自抑的握紧双手,指甲刺的掌心发疼,太阳穴突突直跳,额上青筋暴涨。

年郁怎么可能是那样的人,就算、就算她怀孕了,这个男人应该感激涕零,而不是如此不分青红皂白的毁谤她!年郁怎么可能缺钱?又怎么可能为了钱怀孕?

……竟然让年郁把孩子打掉。

怎么配!

默不作声的走近,

弯腰照镜子的男人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更加把腰弯下去,凑近镜子,看到了她的脸。

觉得熟悉,但是楼道里有点黑,不太能看清全貌,穿金戴银,回过身时领结上一颗真钻闪瞎人眼。

“你是?”

庆虞半眯着眼,眉头**,冷着脸道:“等会儿不要惨叫得太大声,吵到别人不太好。”

男人没明白过来,迎面被陌生的女人一拳击倒。

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这个女人身手太灵敏了,压根不是对手。本以为是之前甩过的某个前女友,此番是来报仇的,没太放在心上,谁知这女人下手越来越狠,眼底一层狠绝的猩红。

终于意识到不对劲,连忙找机会拍门,朝里面喊道:“姐,姐,快救我——”

庆虞把拽过去,冷声道:“让她打掉孩子,你凭什么——”

说完又是一拳,眼见着比之前更用力,男人吓坏了,忙抱住脸。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来。

里面的人把门打开,惊愕又缱绻的喊了一声:“庆虞?是庆虞吗?”

庆虞不想让她看到这种场面,把男人推到墙上,回头看过去。

年郁只穿了一件白色长裙,身形单薄,站在光最盛的位置,朝她笑。

庆虞只觉得更难受了,再次握紧双手,看向地上那个男人。

年郁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皱了皱眉,道:“……年隽?”

年隽哀嚎一声,指着庆虞道:“姐,她不由分说就打我。”

年郁:“……”

庆虞瞪大了双眼,脸色呆滞片刻,看了看年郁,再看了看年隽。

姐?

年郁不明所以,走过来挽住她的手,道:“地上那个是我弟弟,年隽。”

庆虞心道,完了。

空出来的那只手立刻失了力,脖子红透,耳后也绯红一片,不敢看年郁,便朝着年隽鞠躬,道:“弟弟你好,弟弟再见。”

她想跑,

年郁拉住她,道:“庆虞,我们都好多天没见了。”

她的声音听起来很落寞,如果换成平时,庆虞肯定会留下,但是今天……她把她弟弟打了。

欲哭无泪,回头对年郁道歉:“年老师,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打的。”又转头对着年隽道:“对不起。”

年隽愤愤然起身,狼狈不已,“门儿都没有,打了我一句对不起就完了?”

庆虞主要是怕惹年郁生气,只好低声低气的道:“要不然你打回来的吧。”

年隽冷笑一声,还没说话,年郁就把庆虞拉进屋里,并关上了门。

年隽:“……”

年郁关好门,拽着她坐到落地窗边,温声道:“我还怕见不到你,没想到早上刚来,中午就见到了。你在三楼,为什么来八楼,是来找我的吗?”坐的近了些,手臂撑在桌上,笑道:“难道是想我了吗?”

庆虞觉得她们俩的情分要尽了。

恹恹道:“……有一点,你弟弟需不需要送医院?”

她心跳的特别快,怕年郁会怪她。但与此同时,她迫不及待想知道怀孕的事情。

年郁颇有些受宠若惊,给她倒了杯水,又拿湿巾帮她擦脸,道:“上节目都不化妆,早上起晚了吗?”

她身上的气味占据了思考空间,庆虞鼓足勇气,在她俯身过来时开口问道:“年老师,你真的……怀孕了吗?”

一句话问完,她似乎就此倾家**产,失了脸面。

年郁愣了愣,随后才笑出声来,又帮她擦手,“原来是因为这件事。”

庆虞已经急的如热锅蚂蚁,执着的盯着她看:“所以呢?”

年郁眼中攒了些喜意,抓着她的手按在自己平坦的腹部,道:“自己摸摸看。”

温热的掌心贴在紧致的肌肤上,甚至能感受到腹部紧实的线条,庆虞像是触到了烙铁似的,忙不迭收回手,耳根又红透,“对不起,我是看到新闻才……”

年郁打断她的话,道:“这么关心我啊,出了这么多汗,从外面跑过来的吧?”

庆虞没说话。

她私心里希望年郁失忆,千万不要记得她把年隽打了的事情,也不要因此影响她们的关系。

坐了一会儿,她觉得煎熬极了,起身辞别:“年老师,我该去练舞蹈了……”

年郁抓住她的手,从后面抱住她,疲倦不已的靠着她,道:“别动,让我抱一会儿,这些天发生了很多事,我太累了。”

庆虞本想挣脱,听到这话便没动作了。

“年老师……”

年郁抱得愈发紧了,贴在她后背的温软让她站立不稳。

“年隽去夜店被人算计了,女方怀着孕找上门,我爸妈都没办法,只好让我出面解决,但去医院检查的时候被拍了。”

庆虞感觉嗓子眼含了块热铁,说话时嗓音有些哑:“原来是这样,我能帮忙吗?”

年郁的手臂横在她胸前,有意无意的碰触就是最高技巧的撩拨,她附在她耳边说:“没事,我让公司准备公关了,没撤热搜是怕年隽被人盯上,先给挡一会儿。”

庆虞感觉她身上的裙子和她的皮肤一样光滑。

想入非非。

她连忙道:“年老师,我……晚上过来看你。”

年郁眼神晦暗的看她后颈**的肌肤,唇有意无意擦过,面对她时又是心力交瘁的模样,道:“好,你先忙吧,舞台那一天我会在观众席看你的,加油。”

庆虞看了她一眼,落地窗外一切的风景成为她的陪衬,重重点头:“我会的。”

门外传来年隽骂骂咧咧的声音,年郁走过去,开门,见庆虞匆匆进了电梯,年隽落魄的坐在墙边缓命。

见她出来,年隽立刻道:“姐,刚才打我的不会是庆庆吧?靠,她当年还抄过我作文呢,怎么现在一见面就打人?算了不说这个,姐,求你了,这回你一定得帮我,她那个孩子真的不能留,你知道我自己还没活明白呢,怎么养孩子啊?”

年郁冷笑,“滚。”

年隽不甘心,祈求道:“我还以为你回家这么多天是为了帮我,谁知道你就跟没事儿人一样看了几天的书,姐,你是我亲姐吗,能不能救救你亲弟弟!”

年郁道:“我都带她去医院检查了,还被拍了照片,足够了,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别打扰我。”

年隽痛心疾首:“我是你弟弟!”

作者有话要说:勤奋君又又又上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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