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3章 坦诚 这种关系是什么关系?

转眼又过了几天,赵思洵再一次坐在月府的梨花树下,看着赵思露挑战叶霄,屡战屡败,屡败屡战,为这在各种花式死法下,依旧重新站起来找虐的大无畏精神,啪啪啪拍起掌声。

“好!妹子,躲过去了,这回只伤了个胳膊!”

“厉害!露露,你都坚持到第三招了!”

“闪!完美!回身来一锤!哎……怎么不锤啊?”

赵思露和叶霄一同罢手,然后齐齐转头看向石桌旁,此刻天气转暖,梨花花期已近尾声,只有零星的残花花瓣飘落,嫩绿的芽苞从枝头缀出,今日赵思洵也是一袭淡色衣衫,玉簪固发压了半边青丝,眉眼一笑,阳光透过枝头细碎地洒落在他身上,温暖活泼,满是青春少年气。

赵思露看着灿若春花的哥哥,自个儿喘着粗气跟条死狗一样,“哥……我没力气了……使不出来……”

边上的叶霄收枝犹如收剑,往石桌走去。

此刻桌上已经备好两盏茶,刚刚去了热气,温温恰能入口,赵思露把锤子一放,端起来便是一阵牛饮,“畅快!”她两股战战,这个时候才感觉重新活过来。

另一边,叶霄没有碰茶水,跟赵思露满头大汗后背尽湿的狼狈相比,这人连一根头发都没乱过,依旧是清清淡淡谪仙一位,看得赵思洵艳羡不已,忍不住凑过去,“叶宫主。”

叶霄微微往后微仰,垂眸看他,示意说话就好,别靠太近。

赵思洵于是往后稍稍挪了挪问:“以你看,露露现在的实力,在宗师手里能过几招?”

叶霄问:“哪一位?”

“自然是我南望禁卫军统领,张昊。”

“三招。”

赵思洵抽了抽嘴角,伸出三根手指头,有些一言难尽道:“就三招?”

叶霄瞥了他一眼,“若对方全力,一招都没有。”

赵思洵顿时倒抽一口凉气,而身后的赵思露则一脸难以相信,“不会吧?”

那对面容相似的兄妹一同凑过来,让叶霄颇为不适,但是眼神里明确地在回答,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南望皇帝身边的大统领,就算是宗师也是近大宗师的实力,赵思露就内力能看,手上的招式一塌糊涂。这幸好不是云霄宫的弟子,叶霄就算指教也没下什么重手,不然脱一层皮都是轻的。

叶霄不会骗人,赵思露哀叹一声,边上戚戚地捶腿去了。

而这边,赵思洵眼珠子一转,看着叶霄神色淡淡地望着梨树,忽然问道:“叶宫主,你真的不认识释心和尚吗?”

叶霄眼神刹那一厉,但很快平静下来,仿佛之前是一个错觉,他偏过头,“夷山王何出此言?”

“南望境内,朝堂上的事不好说,别的,三教九流地头蛇我还是认识一些的,消息算灵通。如今江湖上最关心的便是释心和尚之死,你猜他们在不悔寺发现了什么?”赵思洵漫不经心地点着桌面,洁白如玉的手指轻轻磕在石桌上,发出清脆响声,吸引着叶霄的视线。

叶霄的目光从手指慢慢移到赵思洵的脸上,后者笑嫣嫣地看着他——再藏着掖着可就没意思了,叶大宗师。

赵思洵眼底尽是小狐狸般的狡黠,小心机明明白白。

叶霄终于端起那杯不曾碰触的茶,显然并不打算随人愿,一言不发,漠不关心。

装。

赵思洵见此眼里笑意加深。

倒是赵思露看看这俩,好奇地问,“哥,不悔寺发现了什么?”

赵思洵没卖关子,说:“一个密室。”

叶霄垂眸,没说话。

“密室?”赵思露惊讶,接着兴奋道,“那密室里藏了什么,功法吗?”

赵思洵的目光于是望向了叶霄,“叶宫主应该猜得到。”

叶霄回答:“不知。”

赵思洵笑了笑,“那我告诉你,里头是一幅画。”

赵思露不解,“画?”

“具体来说是一副古旧的美人图,应该比咱爹那临时勾勒几笔用来忽悠我的精致多了,毕竟,这是真正的心上人,早晚三炷香,日日思念着。”

赵思露闻言愣了愣,不禁道:“原来是这样,那这大和尚也算是痴情人了。”

痴情人一出,叶霄的嘴角勾勒出一抹讽刺的弧度,很淡。

赵思洵虽与妹妹一问一答,但是目光却一直落在叶霄的脸上,见此眉尾一挑,心道果然与叶霄有关。

赵思露轻轻一叹,眼中带着惋惜,“也不知道这名女子是谁,能让这位大师皈依佛门,终身不娶,定然是一位温柔善良的美人,只可惜香消玉殒,伊人不在。”

小姑娘嘛,总是对世间痴情不悔的男人有所好感。

赵思洵忽然道:“露露,身上都是汗,你难不难受?叶宫主,可否借贵地一用,让我妹妹更衣?”

赵思露一听,小嘴立刻就撅起来,“哥,你这是要支开我呀?”

赵思洵点头,“对啊。”

“为什么我不能听?”她有些不高兴。

赵思洵微微一笑,“男人之间的话题,女孩子家家的少问,不害臊。”

赵思露:“……”臭男人!

赵思露看了叶霄一眼,后者没否认,还直接叫来了管家。

不一会儿,这院子里就只剩下赵思洵和叶霄了。

赵思洵端起茶,终于施施然地问道:“叶宫主应当知道那名女子是谁吧?”

话说到这里,叶霄还有什么不清楚的,既然瞒不过去,他就直接回答:“我娘。”

后者回答得太干脆,让赵思洵毫无准备,以至于一口茶对着叶霄就这么喷了出来,然后呛到喉管,顿时咳得撕心裂肺,一张脸涨得通红,“你……咳咳……咳咳……”

叶霄真不愧是大宗师,在赵思洵喷出来的瞬间连人带衣角已经挪到了五步远,没被溅到一滴茶水,只是皱着眉头看着他,眼中带着明晃晃的嫌弃。

赵思洵好不容易消停了,呆呆地又问了一遍,“你娘?”

“嗯。”

赵思洵:“……”饶是他想象力再丰富,也实在不敢往一剑退千军的叶雪山的夫人身上猜。

但换言之,释心居然敢垂涎云霄宫宫主夫人,也是真够大胆,怪不得逃到不悔寺这种小破地方直接阪依佛门,夹着尾巴低调做人。

叶霄看着他的呆滞,不由扬了扬唇,“夷山王方才信誓旦旦的模样,我以为你全知道了。”

赵思洵心说他知道个屁,无非有人凭画上的背景题字认出了天山,猜测与云霄宫有关,他知道后就拿此来诈叶霄,结果炸出个大的。

“他真出自云霄宫?”

叶霄颔首,“不错。”

不管是叶雪山,还是他,都没有明确开口将甄长川驱逐出去,那便依旧是云霄宫的人。

“那跟令尊的关系是……”

“师兄弟。”

就冲这背景,赵思洵便可脑补出一场狗血大戏,当然这不是重点,他幽怨地瞪了叶霄一眼,“你还跟我说不熟。”

叶霄淡淡道:“我从未见过他。”的确不熟。

“那……释心和尚的死跟你有关系吗?”

叶霄想了想,虽然他到的时候释心已经走火入魔,命不久矣,不过那疯癫的样子,的确是他引起的,为此释心动用所剩无几的内力,落得个死不瞑目的下场,也算悲惨。

然而叶霄的沉默,却让赵思洵震惊,“不会真是你杀了他吧?”

那狐狸眼睁圆了,满是不可思议,倒是失去了狡黠,有了少年人的天真烂漫,让叶霄心底微微一哂,回答:“不是。”

赵思洵顿时拍着胸脯放下心来,眼珠子转了转问:“那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走火入魔,心脉寸断。”

赵思洵一听,又淡定下来,点点头,平静道:“你果然去了不悔寺。”

叶霄眉头一蹙,神情微肃,冷淡地看了赵思洵一眼,心说这小子真是无时无刻不在套他的话。

“啊呀,这下麻烦大了!”赵思洵支着脑袋,学着叶霄的样子眉头紧皱,“清虚派掌教应当已经看过释心的尸体,若真是走火入魔,为何在江湖上放言依旧是他杀?”

叶霄垂眸不语。

“叶宫主,我能再问你一遍,人真的不是你杀的吗?”

叶霄眼神凉凉,“不是。”

“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叶霄顿了顿,赵思洵的心提了起来,直到前者说:“气死算不算?”

赵思洵:“……”你这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从这位嘴里说出气死这两个字,他真的好奇究竟是怎么个过程,不过想必不会愉快,于是便换了一个问题,“那叶宫主为何上不悔寺?”

叶霄清冷地瞥了他一眼,意思很明确,你问太多了。

赵思洵笑了,“叶大宫主,你不会以为这事你能置身渡外吧?根据我的经验,这八成就是冲你来的。”

叶霄感觉有点可笑,这小子说谎都不打草稿到了吗?

“经验?”

赵思洵从容一笑,脸上坦**极了,没错,上辈子看武侠小说的经验那可是满格的。

他说:“既然你上了不悔寺,那当初两个小和尚看到的黑衣蒙面人是你吗?”

“不是。”叶霄从不蒙面,也不穿黑衣。

赵思洵问:“那你可知是谁?”

问到这里,叶霄目光淡然,端茶品茗,不答。

“一条船上的人啊,叶宫主,何必对我也保留呢?”赵思洵有些不高兴,学着自家妹妹的模样,微微撅起嘴。

叶霄淡然处之,岿然不动。

赵思洵拿过桌上那根梨枝,轻轻扯掉上面的叶芽,漫不经心道:“你不说我也知道,北寒人吧。”

叶霄端茶的手为之一顿。

赵思洵将秃了的梨枝随手放回石桌,白玉的手指轻轻掸掉枝屑,笑吟吟地说:“看叶宫主的反应,我是猜对了。”

叶霄微怔,抬起头来。

赵思洵单手托腮,漂亮的眸子望着叶霄,“北寒做任何事绝对不会只是江湖之争,必然是为中原国土而来,所以万事最终归于萧墙。”

最大的障碍,云霄城中云霄宫,而赵思洵,则是一名不幸被风云诡谲卷入的可怜质子。

赵思洵将茶盏端起来,凑到叶霄面前的杯子,轻轻一碰为敬。

“所以同是天涯沦落人,将来还得一块儿远走大庆,叶宫主,凭你我的情谊,就不能坦诚相待吗?”

他望着叶霄的眼睛盈盈如湖波,水光潋滟,清澈透明,仿佛毫无杂念和算计,满是真诚,似乎拒绝他,便是一场罪恶。

叶霄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撇开视线,有些无奈道:“你想问什么?”

这就对了!赵思洵笑意加深,“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上不悔寺。”

“他告诉我他要死了。”

“所以是释心和尚相约,你赴约?”

“嗯。”

“可你为什么要去?”

叶霄淡然回答:“没来得及将他逐出师门。”

赵思洵:“……”好,真不愧是一宫之主,“那最后一个问题,你的行踪……是不是已经暴露了?”

叶霄看过来,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慢慢地问道:“如此,夷山王可要重新考虑?”

赵思洵听着不禁点了点头,“的确。”

叶霄一哂,眼中带了一抹嘲意,心道果然如此。

赵思洵能看出来的事,叶霄自然也明白,释心之死,犹如细密的蛛网缠在他的身上,背后是一个个算计,可以想象接下来的日子叶霄怕是不得安宁。

赵思洵拿着夷山族的恩情要求叶霄兑现承诺,为的是大宗师的保护,可若这位护卫自己麻烦缠身,以这位王爷的精明怕是不愿受此牵扯,定会断的干干净净。

小狐狸武功一塌糊涂,但是对得失利弊却分析得透透彻彻,叶霄一点也不怀疑自己的判断。

只是想到这里,不知为何,他心中有些不是滋味,毕竟赵思洵为了亲近他,每次见面都透着一股亲昵,口口声声要求坦诚相待,然而当他陷入麻烦的时候,就跑得比谁都快,甚至再算计一些,直接卖了他,也不无可能。

叶霄的目光缓缓地落在一旁的天问剑鞘上,寒雪正静静地躺在里面。

“对了,叶宫主,你说我能在禁卫军统领下能撑几招?”

赵思洵突然没头没脑地这么一句,让心头有些郁郁的叶霄为之一愣,偏头看他,“什么?”

赵思洵于是又重复了一边。

叶霄迎着那双期待的眼睛,觉得自己可能听错了,不确定道:“你?”

这清清淡淡的一个字,加上疑惑的神情,哪怕叶霄没在笑话他,也足够赵思洵看到自己的问题有多可笑,一般人早就尴尬地将话给吃回去了。

但是赵思洵的脸皮多厚,他没觉得不好意思,甚至还理直气壮道:“对,就是我,你觉得我能撑下三招吗?”

叶霄垂眸又端起了茶,喝的极为优雅缓慢,而这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赵思洵有些不死心,又唤了一句,“叶宫主?”

叶霄抬头,不答反问,“为何有此一问?”

“没办法,原本以为靠我妹妹挑上数十个虎贲军就够了,毕竟有叶宫主坐镇,可高枕无忧。但是如今看来,我得想个法子多要上一些,不然抵挡不住我带来的和你带来的各种麻烦。”

你带来和我带来?

叶霄闻言怔然,不由地问:“夷山王难道依旧希望我与你同行?”

赵思洵想也不想地回答:“当然。”

叶霄眉间一褶,“分道扬镳不是更好?”

“不不不,叶宫主,你误会了。”赵思洵他抬起一根手指轻轻摇了摇,“你我是朋友,友人有难,自当鼎力相助,哪能弃你不顾,我是这样胆小怕事的人吗?”说完,一点也不心虚地挺了挺胸。

叶霄瞥了他一眼,明明依旧是清清淡淡毫无情绪,但不知为何,赵思洵生生地从里面看出一抹嘲意,仿佛在说你不是?

赵思洵觉得自己可能眼花了,知礼懂礼的云霄宫主不会随便这么讽刺人的吧?

他狐疑地继续道:“我观此事叶宫主躲已是躲不开了,可若想解决,北寒牵扯各国,如今形势尽在大庆,所以想弄清楚他们究竟要干什么,还得进入大庆国都,而这,也就我能帮你。怎么样,我够意思吧?”

叶霄微微一笑,“难道不是夷山王舍不得我的武功,权衡利弊之后的结果?”

“啊呀,知道就好,叶宫主说那么明白干什么,多让人不好意思。”别看赵思洵面容白皙,透着红润,但是那厚度,叶霄一剑说不定还劈不开。

叶霄被噎了一下,竟无言以对。

赵思洵哼哼两声,于是又拐回了原来话题,“所以为了帮助叶宫主解决沿路麻烦,您指点我一下,不过分吧?不多,只要三招就够了!”

叶霄:“没有。”

赵思洵:“……”倒也不必那么干脆,他之前的苦口婆心难道白说了?

他犹不死心,“你杀了露露那么多次,不是都没用内力吗,我看那步伐如此精妙,就不能教一教我,浮虚步是不是,我记着呢。”

终于狐狸尾巴露了出来,而且摇得极为嚣张。

这年头拜师学艺的都是这样理直气壮的吗?

叶霄有点惊讶,不,很惊讶!

赵思洵见他不答应,一双眼睛又滴溜溜一转,埋怨道:“你说咱俩都是这种关系了,咋还藏着掖着呢,多伤人心?”

这种关系是什么关系?叶霄眼里带着疑惑。

“行不行啊,叶宫主,算我求你了,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洁白修长的手指不知什么时候搭在了他的手臂上,赵思洵笑着那张色若春花的眉眼,带着恳求的语调,轻轻地扯了扯叶霄的衣袖……不停地撒娇。

叶霄:“……”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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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新玉收到两份信。

一封来自他爹,说是病入膏肓,命不久矣。

一封来自暗恋过的隔壁小哥哥,说是腿断了成残疾。

两人都想见他一面。

小哥哥过得不太好,一封信道尽了这些年爹不疼,娘不爱,兄弟相互迫害的心酸苦楚,如今还面临着被赶出家门的窘迫,裴新玉光看着信就心疼,恨不得立刻飞过去嘘寒问暖。

但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先去见爹。

尽管这爹抛妻弃子攀高枝,妥妥一人渣,可人既然要死了……那家产就得争一争,毕竟小哥哥一无所有,落魄残疾,手头不宽裕,养不起。

然而等上了京裴新玉才知道,人渣爹竟是骗他!

昭王手握重兵,新君借其之手继位,却反下杀手,被昭王识破。

百官求情,太后以死相逼,昭王念一母同胞,遂作罢,却欲将朝中一品大员的嫡长子尽数收入麾下,以作掣肘。

人渣爹正好内阁辅臣,官拜一品。

裴新玉冷冷一笑:好算计。

他约见落魄小哥哥,痛斥人渣爹的奸诈卑鄙,准备暗中举报给昭王。

裴新玉:“既然将那儿子看那么重,我还非得要他们父子分离,送去昭王!”

断腿的昭王殿下听小竹马这番豪言壮语,不禁抽了抽嘴角。

裴新玉:“你放心,就算我一分家产也分不到,我也不会抛下你,苦点累点,我不怕,就算起早贪黑,我也能养你,但你千万别骗我,背叛我,否则……”

昭王在他凶光下,暗暗咽了咽口水,黯淡微笑。

请问他现在坦白来不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