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人生就像一盒巧克力

“人生就像一盒巧克力,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块是什么滋味。”这句话已经不太适用于如今的食品法。倒不如说,生活就像一颗健达奇趣蛋,没拆开之前,永远不知道里面藏着什么丑不拉几还需要自己动手拼装的小玩具。

而对任美明来说,她最想知道的是,鼓起的小肚子是究竟是哪天多吃的一顿肉,怎么都减不下去。

一个月后,生理期从不迟到的她发觉了异常。

“操!”任美明站在医院门口,掐着烟百思莫解,明明每次都做了防护,怎么还会中招。

始作俑者只可能是她那个刚分没多久的前男友。她思绪乱如麻,这个孩子的造访完全打乱了她的计划。不仅是长远将来的升职之路,就连明天约好的保龄球体验课都要取消了。

她点开立望秋的微信,简洁明了地发了一条消息过去,大意是:你他妈从哪买的劣质套,约会开房都是老娘掏钱照顾你个穷鬼大学生,抠死你得了能买个破洞的套。

她悔不当初,馋年轻奶狗的身体,临走前还物尽其用,打了最后一个分手炮。

不能是故意的吧?她忽然联想到另一种阴谋论,立望秋哭得凄凄惨惨的求她别走。只是孤注一掷仰仗这一招作为绝杀的话,成功率也太低。

微信框提示消息被拒收,她被拉进了黑名单。任美明也不太意外,三天拉黑她五回,又碍不到她什么,反而每次没过几天,本人又眼巴巴地跑去她公司楼下等,缠人得很。

任美明惆怅地抽完了最后一根烟,摘下手机壳也一起扔垃圾桶里了。立望秋亲手做的什么拼豆手机壳,硌得要死。

手机上大概有三百通未接来电,任美明视而不见。晚上下班回到公寓,她的弟弟像座高耸的山峰堵在门口,而且这座山,马上就要山崩地裂了。

“你怎么回事!哪来的孩子!”任启东快气炸了,周围人就没一个省心的,“你不知道戴套吗又没结婚,他妈也不怕得病啊,哪个男的,是不是你那个前男友,叫什么!”

任美明拧开门,脱下穿了一天的高跟鞋,随地踢倒,也不穿拖鞋就往里走,捂着耳朵以躲避大喇叭的攻击,唉声道:“你再多吼两声都不用去人流了,直接给你吓没了,也省事了。”

任启东跟在她身后,左转一下,右晃一下,停不下来地跺脚着急:“流肯定是要流的!都没结婚生什么小孩!”

任美明倒在沙发上,两条腿搁到茶几上,揉着酸痛的脚底板,“你别告诉爸妈啊,不然他们该疯了。”

任启东坐到茶几上,扳过任美明的足底,以专业的手法按摩。他也干过一段时间的足浴师,几乎所有不需要学历门槛的临时工他都打过。(后来那家店因为扫黄被查封了,他楼上楼下的却毫不知情,也称得上一段奇谈。)

任美明小声咕哝:“蛮小的手术,当天做完就能回家了,要不是医生说非要个人陪着签字,我也不想麻烦你。”

任启东使劲掐了穴位两下,任美明尖叫起来拍他的头,任启东放松了手劲,嘀嘀咕咕:“亲姐弟还说这些。”

任启东弯着腰,高大的身躯罩在任美明面前,手法是道不出的熟练。任美明摸着他的头发,揉着揉着鼻子有些泛酸:“知道我们东东最懂事啦,要不是你牺牲自己……”

任启东放下她的腿站了起来,走去卫生间洗手,“本来我读书就差,又考不上大学,那叫他妈什么狗屁牺牲。”

任美明跟着走到洗手间,从背后轻轻抱了他一下:“好啦,姐只是希望你也能过得好。”

任启东关了水龙头,对着镜子说:“我挺好的,起码不用996。”

“靠!”任美明从背后踹了他一脚,“活该你就挣那么点。”

蓝溱哈欠连天,勉强打起精神坐上驾驶座,任启东递过去一杯咖啡,有些不好意思。虽然他在他姐面前表现得英勇无敌,但实际上,并没什么底气,尤其是出入妇产科这种场合。

连暂住证都是蓝溱不停敦促他才去办的,还有换工作空白期漏交的社保。下意识的,任启东就会求助蓝溱这个更懂得社会运行机制的良好公民。

“呸!呸!”蓝溱只浅抿了一口,就把咖啡杯塞到了中央扶手的杯托上,“什么东西啊苦死了。”

任启东换成另一杯甜口的拿铁递过去,“苦的才提神,我可不想在接到我姐之前就出车祸。”

蓝溱狠狠瞪了他一眼:“反正你也买保险了,放心,到时候我会把保险单交给你妈的。”

任启东扣上安全带,才想起来的确有这么一回事。他跟着蓝溱买了份商业保险,受益人么——当然填了他妈,还会填蓝溱不成。至于蓝溱填的谁,他就不知道了。

车一路开得很慢,任美明站在小区门口都等烦了,离约定时间已经过去三分钟了。本来直接在医院碰头就好,任启东一定要来接她一起去。

车刚一停稳,任美明就立马钻上了后座,又倾身给副座的启东递了个韭菜盒子,她打量了一下车内环境,偏过头朝主驾问:“师傅,不介意我们在车上吃个早饭吧?”

事实上她并不能吃,术前禁食,只是帮人傻没眼力见儿的弟弟问的。

风从外面吹进来,蓝溱降下车窗,面无表情道:“介意。”

任启东想起蓝溱不喜欢韭菜味,手忙脚乱地把扒到一半的塑料袋又裹好,塞回任美明的皮包里,咽下口水道:“我吃过了,不饿。”

任美明翻了个白眼:“什么态度啊,开个宝马了不起死了,那还出来跑什么滴滴。”

蓝溱手背青筋暴起,任启东赶忙跟任美明解释:“姐,不是滴滴,我……”他拖了好一会儿,才简短地丢下一个词,“朋友。”

蓝溱轻蔑地嗤了一声。

任美明有些尴尬地咳了咳,换上温婉的语气道:“哦,我说呢,哪有这么帅的滴滴师傅。”再帅也不建议拿鼻孔看人。

收到夸奖的蓝溱脸上表情缓和了一些。任美明两手搭在座椅背上,又往前蹿了蹿,好奇心都快溢出来了,目光不停地在两人之间来回。

“你朋友干什么的啊?”任美明问。

蓝溱赌气不说话,一路上任启东千叮咛万嘱咐,叫他务必闭好嘴巴,他正在听话照做中。任启东也明白蓝溱其实在闹脾气,只好替他回答:“搞金融的。”

“哦,那跟我也算半个同行。”任美明又问,“在银行还是投行?”

“在家里蹲。”蓝溱死盯着前方道路,搭在方向盘上的手烦躁地叩着。

任启东赶紧把话题岔开了,想方设法扯到自己身上。蓝溱猛踩一脚油门,拐了两个弯,就到了医院门口。周末人少,还有空车位。蓝溱轻车熟路地驶进地下停车场,熄火跟着下来。

任美明本以为以朋友的情分,最多也就搭个便车,没想到还要陪着上科室,心里也泛起了嘀咕。毕竟人流也不是什么需要观众在底下拍手叫好的公开表演活动。

一进门诊大楼,任美明就借口先去了趟厕所,进了隔间立刻给任启东发消息。任启东毫无防备地打开手机,两条消息跃然跳了出来,落入蓝溱眼中。

[你那朋友怎么还不走?还要看着我打胎啊?]

[多自来熟啊?]

任启东一边偷瞄蓝溱快要喷火的双眼,一边飞速打字:[你做完不是还要人送你回去吗,我跟他说好了,你赶紧的吧。]

任美明从厕所回来,还是有些不自在,时不时就瞥蓝溱一眼。三人走到妇产科,任启东愈发手足无措,下巴都快贴到胸口了,只敢看地面。而蓝溱什么表情都没有,云淡风轻,任美明更觉得这人见多识广的气质不对劲。

导诊的护士让任美明独自去做了些术前准备,塞了颗药又回来等待。三人坐在外头干等,离预约时间过去了快半小时,上一台手术的人依然没有出来。医生们神色匆匆的来往,任美明心里渐渐也打起了鼓。

蓝溱起身去上厕所,任美明趁机抓紧问任启东:“你哪认识的朋友,别是什么不三不四的公子……”

折返回来的蓝溱忍着满脸怒气,朝任启东扔手机:“帮我拿下!”

任美明没刹住车:“哥。”过于惊吓,她又冒出一声:“嗝——”

任启东从椅子上弹了起来,着急忙慌地把两部手机都压到任美明的皮包上,拽着蓝溱往远处走:“我也去上个厕所!”

看着人高马大的两个男性结伴去厕所,一种诡异感油然而生。无意中,任美明又按亮了两只手机,壁纸一模一样。这更奇怪了。

任启东用的仍是蓝溱的旧手机,而蓝溱不喜欢改变,始终用着同一张风景图作为锁屏壁纸。甚至,假设任美明能奇迹般解锁开来看,就会发现每个APP的布局排列、各项系统设置都出奇的一致。

又等了一会儿,手术室里的人终于出来了,嘴唇苍白,额角布满汗滴,步履维艰得像是在走钢索。旁边扶着她的男性却不太上心,吊儿郎当地四处乱瞟,还吹着口哨。

终于叫到任美明的名字,她松开任启东的手站起来,接下来的路只能孤军奋战。

走到手术室门口,精密冰冷的器械一览无余,视线再往下,就瞥见了一些待处理的触目惊心的血块组织。她心中不安的情绪到达了峰值,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眼。

作者有话说:

刚收到消息的任启东怪兽咆哮:疯了疯了都他妈疯了这个世界毁灭吧

蓝溱悠悠然:又不是你小孩你急什么

任启东愤然捶桌:没你的事,你趁早闭嘴

蓝溱端起汤碗乖乖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