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真好喝。”宋颜双手捧着纸杯, 发出声声感叹。

热气不断往上冒,带着苦涩味道的咖啡刺激着味蕾,在雨中喝杯热咖啡暖心又暖胃。

宋颜偏头看了眼沈烟, 像个小孩儿向她求夸奖:“好喝不?”

沈烟垂眸看了看, 没什么多余表情抿了口,单吐出一个字:“苦。”

宋颜张了张嘴, 又收回来。

“小孩儿口味。”

沈烟耸耸肩,没反驳。

她就是。

“话说回来。”沈烟没再喝,拿着当个暖手袋,想了想回击:“你冲咖啡的手艺跟谁学的, 教了这么久还是不好喝,就不能改改教学方式吗?”

从大二开始, 宋颜就时不时冲咖啡给她们喝, 味道还是一样, 又苦又涩。

“他教的。”她低声哼笑。

沈烟愣了下,用余光瞧她神色。

他。

宋颜初恋。

车祸去世。

知道沈烟在看自己,宋颜深吸一大口气, 双手举起伸懒腰, 假借动作不让自己去想。

“多半是他没教好,害得我现在都学不会。”宋颜撇撇嘴, 一声声全是叹息:“你说他得多狠啊,教一半就不教了,我今天还骂了他一顿。”

沈烟心下一沉,伸手拍了拍宋颜后背,没说话全是安慰。

她是大二偶然发现宋颜也会来公墓, 刚巧和她是同一天。

两人没问没说, 来公墓的时候也只是碰到了才约着喝咖啡, 这相当于是仅属于她们之间的秘密。

好在宋颜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不过我现在好了。”她揽过沈烟肩膀挑眉笑道:“我有弟弟。”

沈烟转过头去看她,僵着笑容。

难得她有想要安慰人的欲望,现在都喂了狗。

有弟弟在身边陪着,宋颜又怎么可能会难过。

真是疯了。

宋颜捧着沈烟快要收回去的脸,板正让她看着自己。

瞧着沈烟这张白嫩小脸,就忍不住在她脸颊上嘬一口。

难怪谢晏把持不住。

这种尤物似的小美人儿,很难不让人产生遐想。

沈烟不自觉往后仰,现在的宋颜真他妈像个色狼。

“干什么?”她两手交叉在胸前挡着,眼睛虚了虚审视着宋颜。

这年头,不怕色狼就怕遇见女流氓。

她说:“你去玩男人吧。”

沈烟怔住,有些茫然。

“啊?”

宋颜捏了捏她小脸,越说越起劲:“或者谈恋爱,要不然留着你这身材和脸,太可惜了。”

说着,还不断往沈烟身上瞟。

胸大细腰皮肤白。

全了人对美的幻想。

她要是男人,定要追上沈烟,好好感受美人在怀的情。欲。

爱而不得也都认了。

沈烟打掉她的手,真是气疯了,冷言:“你是不是有病。”

说完,就往旁挪了挪位置。

远离远离。

宋颜叹气,有些失望,耐心劝道:“要不你也去钓个弟弟。”

沈烟:“疯了吧。”

头疼头疼。

宋颜继续:“哥哥也行啊。”

沈烟:“走开。”

白眼白眼。

宋颜无语了,后背靠着柱子,轻飘飘说:“听傅祈年说,你把谢晏折磨的够呛,连续好几天高烧不退。”她突地靠近,八卦的问:“他会不会烧成傻子啊?”

大帅哥变成傻子,还是因为情伤。

真可怜。

沈烟俯身去拿包里的烟,淡声回:“我可以把你送过去。”

宋颜眨了眨眼,不明所以:“干什么?”

沈烟坐回来,轻笑:“去看他是不是傻子。”

宋颜:“.......”

不愧是沈烟,话题终结者。

“不过话说回来。”宋颜盯着沈烟侧颜,神色沉了沉:“你说了结束,可谢晏当真能结束吗?”

咔一声点燃,打火机被她丢进包里,手指夹烟,懒散抽着。

沈烟轻吐烟雾,淡淡的:“他手里已经没有筹码了,所以结束轮不到他说。”

换句话来说,她沈烟什么都看淡了,已经没了继续下去的理由。

“我看不见得。”宋颜怔愣了瞬,摇头。

“谢晏这个人不达目的,不择手段,他当真没筹码了吗?”她凝视沈烟:“你别被他套进去了。”

沈烟指尖点了点烟,沉吟片刻,问:“知道什么了?”

明明之前她还很想嗑自己和谢晏的CP,怎么现在全都变了。

咖啡见底,纸杯被宋颜放在角落,她说着:“谢晏父亲想要和我家结亲,对象是我表姐,可他拒绝了。”

她悄悄看了眼沈烟,有意停顿。

沈烟冷冷听着,微微抬了抬下巴:“继续。”

宋颜不自觉舔了舔嘴唇,沉声道:“他拒绝的理由,是要娶你。”

沈烟怔住,皱起眉头看向宋颜,整张脸写着不可能三个字。

“他当时来赴宴,手上还戴着戒指,要是我想得没错,是你们当初选好的对戒。”

说着,宋颜摇头笑起。

不免对谢晏感到佩服,这种不留情面的宣誓主权,还挺让人抱有好感。

星火燃尽,烫到指腹内侧。

沈烟快速丢掉烟蒂,那一块被烫得火辣辣的疼,她用食指按住。

缓了缓,等痛感稍退后,她踩灭烟蒂。

她说:“我会小心的。”

“那行。”宋颜点头,不再多说:“你知道就行。”

最终要怎么做,是沈烟和谢晏的事,她能做的就只是当个旁观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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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回学校,孟眠眠和夏枝已经在食堂等着了。

她们停好车,直接去食堂。

“这儿。”

她们刚进食堂,就见孟眠眠朝这边挥手,动作幅度很大,差点打到路过的人。

“这儿这儿!!!”喊声还越喊越大,周围的人全都看了多来。

宋颜低头用手挡脸,低声道:“妈的,她吼那么大声干什么。”

她今天都没化妆,真是够了。

沈烟懒懒一笑,大大方方走过去。

好在她是化了妆的。

孟眠眠看她们过来,伸手去夹火锅里的牛肉“怎么这么慢,菜都要煮软了。”

“我说孟眠眠。”宋颜把包一放,咬牙低声说:“你怎么不再大声些让周围的人一起来吃火锅。”

她想也没想摇头,嘴里还嚼着牛肉,冒着热气,说:“那可不行,他们来了我吃什么,我都不够。”

说着,又夹了盘牛肉下进去。

宋颜张了张嘴,无言以对。

饿死鬼转世。

沈烟在夏枝身旁坐下,她看了眼汤底,疑惑着问:“不是无辣不欢,怎么点了菌汤锅。”

身旁的夏枝顺手递给她碗筷,饮料。

孟眠眠头也不抬,边吃边说:“枝枝胃口不好。”

宋颜手上伸去筷子,顺口问:“怎么还没好,我记得你生理期不是结束了。”

她们四个人的生理期时间差不多,多半是在一起待久了的缘故。

“医生说要吃清淡点。”夏枝没什么太大反应,低头吃菜。

宋颜点头,眼睛紧盯着快没了的牛肉:“也是,不然你下回疼的更厉害。”

咬着吸管喝饮料的沈烟,盯着夏枝看了许久。

总觉得,夏枝不太对劲。

可想了几分钟后,她又摇了摇头。

多半是和她男朋友吵架了,就以夏枝这样乖乖的性格,不至于去惹事。

沈烟抿唇笑了下,去夹锅里的菜。

可捞了半天,只捞着两片黄瓜,软掉的土豆片,荤菜是一点没有。

沈烟懵了,这就没了。

“啪”一声,宋颜把筷子往桌上一放。

气呼呼道:“吃个火锅用得着这么赶吗?”

沈烟看向孟眠眠。

果然,她已经吃完,坐在位置上补口红。

孟眠眠举着镜子,说着:“我家人多,不快点就没得吃了。”

孟眠眠小时候是跟着伯父家一起生活的,家里小孩儿多,每顿三盘菜份量又少,不抢着吃就得饿肚子。

宋颜转过来,认真道:“她家堂兄妹瘦的跟竹竿子一样。”

“.......”

沈烟笑了声,起身去点菜。

孟眠眠在宋颜身后白了她一眼。

收回目光时,瞟见夏枝还在闷头吃东西,坐起来惊讶道:“卧槽,枝枝你还在吃啊。”

夏枝的手僵了僵,默默放下筷子。

宋颜见夏枝不吃了,还以为是被孟眠眠说的,瞬间护短:“怎么了,她不是刚吃吗?”

“没啊。”孟眠眠摇头,解释着:“你们来之前,我们就先吃了一场。”

吃的还是素椒面,那份量说是一顿午饭都是足的。

宋颜看着夏枝,着急道:“枝枝你不减肥啦。”

这会儿认真看去,夏枝确实胖了点。

夏枝尬笑着,伸手去拿饮料:“吃了再减嘛。”

她低头猛喝饮料,移开视线不敢看她们。

宋颜看她不停喝着柠檬水,莫名被酸的皱起眉头。

她不是怕酸吗?

难道是换口味了。

搞不懂。

“欸,这周末去野餐呗。”孟眠眠突然想起顾阳跟她说的,坐起来问她们俩:“顾阳在郊区有间民宿,正好能烤烧烤,去不去。”

“行啊,反正没事。”宋颜伸长脖子等着沈烟投喂,顺口说道。

宋颜说完就没搭理孟眠眠了,嘴里嘟囔着:“买什么去了,怎么还没回来。”

她都要饿死了,刚才只吃了口平菇,哪够啊。

夏枝对上孟眠眠目光,满脸歉意:“对不起啊,眠眠,我这周有事。”

孟眠眠顿时泄气:“怎么都有事。”

见沈烟端着盘子走过来,宋颜转过头问她:“还有谁有事?”

“沈烟。”孟眠眠摆摆手,拿起手机不耐烦道:“她周末要是参加赵欣儿婚礼。”

听这话,宋颜猛地来了兴趣,扒拉着孟眠眠:“我去,去参加她堂妹和前未婚夫婚礼,沈烟够厉害啊!”

孟眠眠哼了声:“何止是厉害,简直是阎罗王上身。”

她怎么不拿本生死簿在手上。

整死一个,勾一个。

沈烟走来看她们一个个望着自己,突然有种当鸟妈妈的感觉。

“干什么?”

宋颜:“哇哦....”

孟眠眠:“牛逼....”

下一句给到夏枝。

夏枝四处望了望,默默给沈烟竖起大拇指:“厉害。”

沈烟皱眉,很是嫌弃。

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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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江别院。

二楼书房,没有开灯只有从落地窗透进来的自然光亮。

谢晏懒散坐在书房转椅上,手臂曲着搭在扶手,歪头用蜷曲的食指撑着太阳穴,安静看着太阳落山。

放在书桌上的红酒只倒了小半杯,旁边还摆着药,他同样没碰半点。

敲门声响起。

谢晏回神:“进来。”

他人走进来,经过暗处来到书桌前,光亮打在他身上。

是一张冷静又负有野心的脸。

来人是何铭。

“谢少,听说你找我。”

谢晏凉凉掀了掀眼皮,问:“合同拿到了?”

他这会儿的声音更加低了,还带着干哑。

想来,是退了烧的后遗症。

何铭:“是。”

谢晏坐起来,侧身去拿红酒,淡抿上一口润唇,说:“告诉她一声,这周末见到人就说。”

何铭想了想,小心翼翼问道:“婚礼人多,会不会不太好。”

中途要是被人打断,或者被其他人听到,这之后要处理的事可太多了。

谢晏笑了声:“她不是傻子,知道躲着。”

能成功嫁进秦家,搅得秦家一团糟,她就是有本事。

何铭不再多说:“我明白了,这就去说。”

“走。”谢晏淡然一笑,抬手做了个手势。

房门再次被关上。

等太阳完全落下,谢晏站起来,走到落地窗前。

往园中看去,街灯已经亮起。

满院子的玫瑰,万般夺目。

谢晏勾了勾唇,没了往常的懒散嚣张,多了一层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