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门外没了动静,沈烟快速理了理头发,裙摆,再把谢晏推进浴室:“要是敢出声就咬死你。”

谢晏愣神还没反应过来,浴室门嘭的一下被关上,他无奈哼笑了声。

见不得人啊。

沈烟努力平复了呼吸,大步往门口走去。

她刚到门口还没伸手去转动门把手,门就被人暴力打开。

孟眠眠冷眼瞧着惊慌的沈烟,食指圈着钥匙环不停转圈圈,黑色短款皮夹克,内搭白色吊带,下身格子短裙,又酷又甜。

短短几天,她连发型都换了,头发染回黑色还剪了个齐刘海,头上戴着皮质贝雷帽。

风格多变啊。

沈烟乖巧一笑,指着她头发拍马屁:“头发还挺好看的。”

孟眠眠莫名被气笑了,还挺会转移话题,人往前走了两步一把推开沈烟。

在沈烟的注视下,孟眠眠大步流星进了病房,身上的香奈儿包被扔在沙发,人坐过去二郎腿跷起,对着沈烟勾了勾手指,无声叫她过来。

沈烟弱弱叹了口气,硬着头皮过去。

软声喊她:“眠眠....”

“欸,你别喊我。”孟眠眠伸手制止:“沈大小姐这么有本事,还叫我干什么呢。”

沈烟无奈翻了个白眼,拉过椅子直愣愣坐下:“孟眠眠,你还来劲了是吧。”

坐下的方向恰好挡住浴室,以至于孟眠眠发现不了浴室里的谢晏。

孟眠眠侧目看她:“你就可劲作,下回再把自己搞进医院。”突地觉得好笑,倾身过去:“欸,你怎么不直接住在医院。”

沈烟错开眼神,低声说:“不会再有下次了。”

“有谢晏在就会有下次。”孟眠眠目光冷了几分,快速接话。

谢晏侧身靠着浴室门听着,下意识拧眉。

沈烟抬眸看她,神色空洞更显无助。

“怎么,我说错了?”孟眠眠哼了声,毫不顾忌,冷声反问。

沈烟没回话,咬着嘴里嫩肉,目光呆滞地坐在椅子上。

“难道你忘了那半年你是怎么过的,整天像个行尸走肉一般,就连医院天台都因为你....”

她也不管沈烟受不受得了,指着她心窝子戳,之前不敢说的话,全都成了孟眠眠刺激沈烟的利器。

“孟眠眠。”

还未说完的话被打断。

“到此为止。”她紧咬牙关,一字一顿,冷声警告。

沈烟渐红的眼眸含着泪水,两手紧紧抓住裙摆,抬起眼眸时那种破碎感冲击着她全身。

她本就是公主,却落入凡间平白受了苦。

沈烟这位骄傲公主,不够狠,不够绝,不够毒。

每每受伤就只能伤害自己。

鲜血沾染了她漂亮的裙子,人们把她养在玫瑰园里供人观赏。

小的时候,沈烟就是大人们争取利益的棋子,后来她生病了,他们就害怕地远离,见了也会笑她。

说实话,沈烟能活到现在,是个奇迹。

孟眠眠转而软了下眼神,缓和道:“远离谢晏,远离谢家,忘了付清卉这个贱人,你才能活下去。”

她真是错了,竟然放任沈烟去作死。

话毕,把车钥匙放在她手里:“去我车上待着,我去办出院手续。”

沈烟收了钥匙,失魂落魄地起身离开,经过浴室时也只是轻飘飘看了眼。

房门再一次关上,四下无声。

孟眠眠朝浴室看去,语调高了个度,说:“出来吧,谢少爷。”

浴室门开了,谢晏从里走了出来。

上身黑色休闲Polo衫内里是白色短T,下身高腰西装裤,衣服扎进裤子,衬出完美腰身,手腕上戴着三百万的腕表。

还算低调。

手臂上的纹身就这么直楞**,毫不避讳纹身背后的那段记忆。

更不用去看他那张脸,反正帅起来是真的能气死人。

孟眠眠淡淡收了眼神,笑着寒暄:“回来这么久,还没好好说过话,今儿这么一看,谢少比以前更帅了。”

谢晏神色冷漠,在床边坐下:“你倒是比以前更会多管闲事了。”

两人中间隔着茶几,像是隔着万里长河。

“就当你是在夸我。”孟眠眠耸了耸肩,不以为然。

默半晌。

谢晏换了个坐姿,哑然问道:“住院的半年,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所有人都在说,半年半年,可没人明白告诉他,那半年到底出了什么事,沈烟到底经历了什么。

孟眠眠虚眯了下眼:“奉劝你一句,别去查。”她抬眉凝视谢晏:“连沈烟自己都不敢去回忆,凭你...”

顿了顿,垂眸浅笑一声:“你承受不住。”

这四个字重重压在谢晏身上,连带着心被压得喘不过气。

能让孟眠眠说这话,想必沈烟遭受的苦难不是一星半点。

谢晏失笑:“不管受不受得住,我都会去查。”

哪怕结果不如意,该他承受的他不会逃避半分。

孟眠眠听了倒是大笑起来,笑的前仰后翻:“我倒是忘了,谢少有颗强心脏。”

笑中的语气凉薄又直戳人心窝子:“哪怕知道当年的真相,你也能在国外安安稳稳待上两年。”

沈烟住院的第二天,孟眠眠就拿着监控,录音,笔录,口供,伤情报告杀到了谢晏面前。

把付清卉对沈烟做过的事,平白的没有半分血色的让他知道。

可事与愿违,谢晏并没有回来,而是直接失踪。

一个在医院受尽折磨,一个消失不见。

论渣男,谢晏当仁不让。

谢晏紧了紧拳头,压不住喉咙里的哑意:“我和沈烟的事,希望你不要插手。”

他近乎于是乞求,希望孟眠眠别动容沈烟。

孟眠眠略微挑眉:“本来就没想过插手。”她起身,拿上包:“要是你想沈烟再死一次,就尽情去招惹她。”

她走到床尾,站定身子,冷冷撂下一句:“你以前护不住她,以后也照样护不住。”

人走后。

谢晏也不知道坐了多久,直到铃声响起,他才回过神。

双手胡乱抹了把脸,起身离开。

孟眠眠把沈烟送回老爷子家,车停在家门口,她看了眼沈烟,说:“回去好好睡一觉,要是心里不舒服就给顾呈安打电话,你的电话他一定会接。”

这话说的有歧义,仿佛在点醒沈烟,顾呈安才是她的救世主。

沈烟点了点头,解开安全带:“路上注意安全。”

她没问孟眠眠对谢晏说了什么,只是脑袋懵懵的下车。

“行。”孟眠眠笑了下,看着沈烟进了沈家大门。

随后,拿起手机给顾阳打去电话。

“你外甥的事解决没有?”

她说的直接,连顾阳听到这话都愣了几秒。

顾阳单手推开门,走进办公室:“给我打电话就因为这个。”

“不然呢。”孟眠眠没什么语气。

顾阳叹息,抬高肩膀夹着电话,边穿白大褂边说话:“眠眠可真狠心啊,好歹十几个小时前咱们还待在一起,怎么说变就变了。”

孟眠眠气不打一处来:“你TM少恶心我。”

顾阳也不生气,长嘶了声,教训着:“小姑娘家别说脏话。”

“我就.....”话说到一半就听见顾阳沉着嗓子冷冰冰地喊她全名。

孟眠眠一听心都凉了一半,缩了缩脖子,僵硬的岔开话题:“顾呈安短时间内能回来吗?沈烟情况不太对劲。”

“短时间之内不太可能,也不知道这小子得罪了什么人,一直被扣在国外医院说什么也不让他走。”顾阳开了扩音把手机放在桌上,开了电脑看报告。

“是谢晏做的?”孟眠眠听了,脑子里只蹦出一个人。

顾阳说:“应该不是,打听出来是个华裔,家底很厚,还是个富二代。”

孟眠眠静下来好好想了想,八卦之心顿时燃烧起来:“不会是你外甥抢了华裔的女人,然后被人给盯上了。”

顾阳被孟眠眠给逗笑了,说:“真以为顾家的人都是我,想抢谁抢谁。”

“这样比较下来,你还真是个混蛋。”孟眠眠翻了个白眼,顿时呛他。

顾阳无所谓道:“混蛋就混蛋,好歹把你抢了过来。”

孟眠眠脸一红,好久都说不出一句话。

顾阳关了报告,拿起手机关了扩音:“要我去看看沈烟吗?”

“算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沈烟对顾呈安以外的心理医生没有任何好感,你来了也没用。”

“行吧。”顾阳不强求,转而问她:“晚上还来吗?”

孟眠眠哑言,没想到他会问这个。

颇为硬气道:“不来。”

顾阳:“空运过来的海鲜,今晚到。”

孟眠眠:“不来。”

顾阳:“酒柜里的酒随你开。”

孟眠眠:“不来。”

顾阳也不急,慢条斯理的拿出杀手锏:“今晚我都听你的。”

“.......”孟眠眠心脏狂跳,打开窗户通风。

紧接着,就听见顾阳似笑非笑地说:“钥匙在你那儿,记得给我留门。”

说完,他就挂了电话,不给孟眠眠任何拒绝的理由。

孟眠眠哼了声,笑骂:“混蛋。”

沈烟刚进沈家就见大家伙在张罗布置婚礼要用的东西,想来,赵欣儿出嫁那天要从沈家嫁出去。

红灯笼,大红喜字,喜帕喜被,早生贵子的八宝果,还有给宾客们的红包,喜糖摆满了整个客厅。

两年前,她也是这样,坐在他们中间亲手装喜糖,接受所有人的祝福。

真不知道是可怜赵欣儿,还是替过去的自己感到悲哀。

沈烟先去茶室和老爷子说了几句,这才上楼回了自己房间。

这一待就直接待到了晚上,连晚饭都没吃。

老爷子见沈烟不来吃饭特地让秦姨重新做了吃食,送去沈烟房间。

秦姨走在前面,小惠端着餐盘跟在秦姨身后。

敲响房门,秦姨柔声劝道:“小姐,我新做了点粥,没加任何调味品很清淡。”

几秒后,房里传来声音:“不吃,拿走。”

不知道沈烟拿了什么东西砸门,嘭的一声响,吓得小惠后退几步,秦姨倒是没怎么被吓到,只是叹了口气。

两人在长走廊上走着,小惠回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猛地想起两年前的沈烟,有些害怕地咽口水。

又听到声响,小惠吓得一愣,快步跑回到秦姨身边凑过去说:“秦姨你说,小姐会不会又生病了。”

“别胡说。”秦姨停下脚步,严厉教训着。

小惠撇撇嘴:“我没胡说,您是没看见今天小姐回来那会儿的眼神,就跟当年一摸一样。”

沈烟站在客厅盯着她们装喜糖,两眼空洞没有半分温度,从窗户透进来的阳光打在沈烟身上遮住了她上半身,阴影下的脸显得阴郁,冷白皮在阳光下晒着像是孤身的女鬼将要灰飞烟灭。

小惠只要一想到沈烟,就止不住的打冷颤。

太可怕了。

“要不,咱们去和老爷子说说,还是早发现早治疗。”她说的认真,仿佛沈烟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再拖下去小姐的问题就大了,万一出了什么事,咱们可担不起这份责。”

小惠嘴里絮叨着,压根没注意楼梯口站了个人。

沈暮沉冷然出声:“你说谁有问题。”

小惠猛地僵在原地,硬生生对上沈暮沉杀人般的眼睛,不出半秒就低下头躲在秦姨身后。

秦姨看了眼身后的小惠,往前一小步挡住她,再看向沈暮沉:“先生。”

沈暮沉淡淡看了眼秦姨,随后一步一步走到她们面前,然后停下。

他说:“这个月奖金没了。”

小惠听了胡乱咽口水,弯腰道歉:“对不起先生,是我嘴贱,胡乱议论小姐的事。”

“好好管管手下的人,要是瞧不上沈家,就请另谋高就。”沈暮沉没搭理她,只是冷声警告。

小惠心凉了一半,吓死人了。

秦姨脸色未变半分,点头道:“我会注意的。”

沈暮沉没再多说,错身离开。

走到半路,他停下来说:“等会儿去买条鲫鱼,再把厨房收拾一下,我要用厨房。”

秦姨眼眸一亮,顺势答应下来:“我这就去办。”

说沈暮沉不疼沈烟那都是假的,做父亲的怎么会不疼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