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小说家：“我很爱他，我很爱它。”
末世的恐怖是一种不同的恐怖，它不同于大军压境的紧迫感，也不同于死亡到来的绝望感，它是一种悄无声息的，如同水流一般渗透四肢百骸，让人窒息。
来到这边投入到拯救之中去的托尼是这么想的。
如果是摆在面前血流成河的惨案，那会让他迸发出无与伦比的恨意。
然而现在留下的只有细微的哭声，和荒凉破败，看在人心头留下的只有茫然。
这次的末日没有敌人，真要说，那敌人就是这个世界，是这个地球。
托尼在当天晚上和杰森视频通话的时候却还是笑着的，轻轻压下了眼底的杂乱。
他说：“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今天克拉克那傻家伙就把比扎罗叫了出去，教导着他一起学会去救助别人。”
托尼说的时候还忍不住发笑：“你可别说，比扎罗还真被人忽悠着喊了爸爸，克拉克听了差点从天上掉下去。”
杰森看着他眼底的乌黑，知道这家伙肯定没有好好休息。然而他也只是笑着点了点头，说着那可真是可惜，他没能看见现场版。
末了，杰森也说：“哥谭今天还算安分，这群疯子对末世反倒是最好适应的。他们连毒品都继续吸了起来，指望着享受一番呢。但是还好，我都把他们打服了。”
第二天晚上，托尼是打着哈欠来的，他甚至忙到没什么时间，以至于吃饭的时间都挪到了现在。
当着杰森的面他极度潇洒的叼着甜甜圈，仗着对方现在抓不到他，也不知道有多得意。
“我虽然现在抓不到你，但是我总会见到你的。”杰森满脸和蔼，“放心，我会带着身体检测器和体重秤去接你的。”
“蛤？”这下好了，甜甜圈叼在嘴里都有些发烫。
托尼无辜的举手：“你这是虐待功臣，我抗议。”
杰森潇洒自如，正漫不经心的保养着手里的枪：“抗议无效，我是暴君，我说了算。”
到了第三天，时间已经很晚，以至于杰森在凌晨坐在天台上吹着风的时候才接到了托尼打来的电话。
托尼已经不知道要去说什么，因为他已经困到睡了过去。只留下了AI管家的声音在轻轻的说。
“sir跑了很多地方，没怎么休息过。”AI管家说，“但是他还是想要看看您的，杰森少爷，也让您可以看看他，身体健康且完好，没有出任何的问题。”
杰森没说话，只是抱着小小的手机屏幕，发着热的手机屏幕在他手里如同暖宝宝一样，在寒冷的夜晚意外的像是滴落的一滴水，溅起一池的波澜。
他的指尖停留在手机屏幕上，仿佛要去触碰对方那张困倦的脸。
“让他好好休息吧。”杰森说，“多睡一下。”
以至于第四天的电话打来的时候，托尼还挺不好意思的摸着鼻子凑着脑袋过来问：“我昨天睡着了没有表现的很差劲吧？”
他向来没有太丢人的时候在外面，但是面对心上人，总是会有些许的担忧。
毕竟他总是想给杰森看见最好的自己，虽然一直都不太成功。
杰森逗他：“是说你自己睡觉流口水，还是睡觉打鼾吓得隔壁的队长都来看你了？”
托尼：“……”
托尼：“你是骗我的对吧？是骗我的吧？”
杰森：“嗯哼……”
看着托尼顶着满脸生无可恋的表情，杰森忍不住最后还是笑出了声来，差点连手里的枪都没拿稳，最后还是放在了桌面上。
他垂着眼慢悠悠的扫过漂亮的枪，末了，极其突兀的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一起玩捉迷藏的话，你觉得我会藏在哪里？”
“呃……”托尼挑眉，听着这个问题，屈指敲了敲桌面又看向了杰森，“如果说是以前的你，我会认为是哥谭。但是如果说是现在的你，我会认为……在我身边。”
“太自信了，托尼先生。”
“那得谢谢这位杰森先生，也希望这位杰森先生——能够让我的自信成为事实，成为我骄傲的资本。”
托尼吹了个口哨：“那可是远比成为亿万富豪更加让人心动。”
和托尼视频的第一天，杰森看着提姆离开，也顺手给哥谭所有人敲打了一番。他站在高处看着下面这个城市，说不出来是爱还是恨。
他应该是爱的，爱着哥谭这个城市。但是麻木的心因为伤害毫无反应，甚至还被漆黑的阿卡姆占据了一半，他能感觉的只有痛苦和恨意。
第二天杰森走在地上，他细数着死去的人，细数着活着的人，分明是走在哥谭的地上，但是他却好像是走在地狱里一样，记住了所有亡灵的故事，也因为之前和亡灵有过相处，他去了解生命和他们交流显得越发地容易。
第三天，托尼在那边睡着，而他坐在这边看着星星。在托尼沉睡的时候，他抬起的手在天上勾勒的画着，似乎在想着构造出一个怎样的世界送给所有人。
第四天，在笑着问完那个问题后，他挂断了电话，有些怅然若失的坐在地上。
奈亚笑着说：“格赫罗斯要到了。”
杰森没有搭理他。
奈亚又说：“把你的灵魂给我，我也可以帮你。你知道的，那张卡在书写世界后会毁灭，你的灵魂会永远活着承担世界的痛苦之中。”
那就让我疼着吧。
杰森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漫不经心的想着，又继续往前走去。
他不会和恶魔做交易。欺诈师那种不算，奈亚这种才算是真真正正的「恶魔」。
杰森手里拽着一只漂亮的笔，洁白的羽翼和漆黑的笔头，书写下的字句都是全然的黑色，浓稠的仿佛最深沉的恶意一般。
而他抓着那只笔，用自己的手握着，在自己的灵魂上书写着一个故事。
杰森想，我要创造一个怎样的世界呢？
首先要有月亮，在他奔波的时候总是轻柔的照亮他前行道路的那轮月亮。
其次要有太阳，炙热滚烫，温暖的杀死每一个企图存活在世界上的恶魔。
还要有生命，杰森顿了顿，却忍不住笑着抬起笔来，加上着当初死在阿卡姆的那些不该死去的人的名字和一些奇怪的人的名字。
末了，杰森忽然问道：“你叫什么？”
【守秘人：……你在说什么？你身边没有人啊？】
杰森：“不……我在问的是，你叫什么？不是小说家，不是「守秘人」，我想问的是你的名字是什么？”
【守秘人：……】
「守秘人」的声音在这一刻似乎有些沙哑。他垂着眼看着杰森颤抖的手，那每一次书写都带着刺入灵魂的痛苦，这是创世者的代价。
【守秘人：你知道的，我不应该是世界里的人。】
他游历在无数的世界和规则之外，为了拯救而存在，无论是生还是死命都不是属于自己的。他没有家，也没有世界能够容纳他，会收留他。
这就是「调查员」的宿命。
然而杰森却摇了摇手：“那是别人的世界。而我的世界准许你的进入，准许你的逗留，准许……你把它当作家。”
对上那双绿色的眼，分明还是带着疯狂的，但是「守秘人」却看见了闪烁的光。那不是小丑的疯狂，而是温柔的的疯狂。
那份光亮引导着「守秘人」，他也跟着在颤抖。颤抖着、战栗着，最终将那个早已忘却的名字说出了口。
而在出口的一瞬间，名字便仿佛生了翅膀的鸟，飞翔在空中，又落下在了杰森的灵魂之中。
杰森垂着眼看着无数的字句自眼中划过，看着自己灵魂上被刻印而出的千疮百孔。到最后他确实笑着的。
“你看，我把世界写了出来，所有人活着的世界，所有人都可以安心的世界，没有任何邪神和危险存在的世界。”
杰森说，“不会再有奈亚的存在，不会再有阿卡姆的黑暗存在，也不会再有小丑的存在。”
——更不会再有我的存在。
他会带着阿卡姆的黑暗和奈亚这个疯子和整个世界的邪神一起，留在这个被覆盖的旧世界之中。
起初的杰森会说出「不会有他」这句话，带着报复的、带着痛苦的诅咒。
然而如今这句话他却说不出口了，因为他的确想要回家，他没有对这个世界失望。
小小的世界在他的灵魂种下了种子，又以飞快地速度生长，冒芽、破土、抽条、生长，一棵参天大树陡然升起，而杰森的灵魂就是根基，无数伸展的根须死死的缠在他的灵魂上，一个漂亮的世界却挂在树梢。
他缓缓的收起了笔，也或者是说那支笔化作黑色的雾气散去。
被创造出的世界还在闪烁着光亮，一点一点的，将整个世界暂停，又将所有的一切全都覆盖。
在过去世界的残骸之上，在那个坚韧无比的灵魂之上。
——新世界由此，诞生了。
小说家并没有灵魂，它只是一个载体。然而在长久的时间中总会有人创造过相同的身份卡，以至于这些身份卡最后汇聚着，留下了一个属于小说家的意识。
小说家看着无数的人使用它，看着无数的调查员死去，看着自己一次次被撕毁受伤，唯独这一次它看着面前这个颤抖着、疼痛着的孩子，眉眼都是带着温柔的笑。
他创造出了一个很漂亮的世界。
一个很可爱、很温暖、很喜欢很喜欢的世界。
小说家捧着这个世界，抱着这个漂亮的世界，第一次为自己创造的故事而落泪。
——这是我的世界，这是我所书写的世界，我很爱它。
哪怕自己在一寸寸崩塌，一寸寸碎裂，哪怕因为创造世界所带来的后遗症将彻底抹除毁灭自己，它却仍旧是抱着那个世界，满足而安详。
——我很爱他，我很爱它。
作者有话说：
写得好抽象哦。
小说家对杰森态度就是：这个宝宝好可爱，他拿我写的世界好漂亮，都是我最喜欢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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