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修)慈悲济世之心:09

看到新闻,风云过才知道钱金石等人被捕的消息。避开人急急忙忙打电话给农玉山:“不会把他们怎么样吧?要是他们出了事,区长不会放过我的!”

这个时候才知道害怕吗?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农玉山这样想着,嘴巴上依然温柔地安抚:“放心吧不会的,等一切尘埃落定,他连区长都做不了,还能把你怎么样?”

“可是,如果万一——”

农玉山打断他:“你现在在哪儿?他很快就会查到你身上,我马上去接你。”

“哎?啊,他说最近可能要用剑,所以我就来武器店做保养了。”

农玉山暗自叹气,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蠢的背叛者。

于是,风云过被他紧急安置在天佛会庄园客房,并且以防止暴露位置和让他安心为由,收走了所有通讯设备。毫无主见任人摆布的风云过也许并没有想到,这个节骨眼儿上作为赵享载的贴身秘书无故消失的后果。

农玉山成功地让他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身边只有自己一个人可依赖。

在做出人生中最重大的背叛之后,风云过陷入无止尽的恐慌与不安。光是“不要伤害赵享载和他的人”这句话,每天就要对农玉山说上无数次,并且一定要听到对方肯定的答复,以此来减少自己的负罪感。

不断重复同样而无聊的问答让农玉山相当烦躁,很快就失去了耐心,开始找借口躲避这只喋喋不休的小鸟。

愧疚、恐惧和怨恨互相滋养,风云过在焦灼中便迅速投入到另一种近在眼前的精神安慰:宗教。因为农玉山这层关系,他可以频繁出入招待贵客的祈福室,参加只有高等级教徒才能聆听的宣讲会,可无论面对活人还是死物,他的祈祷与忏悔永远只有一个内容:我没有背叛赵享载,是他对不起我,是他错了。

风云过像一只找不到附身宿主的幽灵,孤独地徘徊在不属于自己的人间,无人理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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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金石和小舟被分别关押在监察部临时拘留室,每天粗茶淡饭地招待着,翻来覆去问些意有所指的问题。

“你跟赵享载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你进入治安局是不是他的授意?”

“他收受贿赂的事情你知不知情?”

“这些名单上的人你认不认识?”

二十年、不是、不知道、不认识,这些答案钱金石已经说过无数次,对方也并无不耐烦,双方持续着毫无意义的消耗。

钱金石的彩棒硬糖吃完了,监察部贴心地递给他一支烟。钱金石拿起来放在鼻子底下闻一闻,狠吸了一口烟草的味道,又放了回去。

“只要你能作为人证,按照现在的法律条例是不会追究你的责任的。”

那支烟在桌子上微微滚动,然后停止。

钱金石的视线看着烟,笑了笑:“还挺有意思。”

级别应该是监察室室长的人与同伴对视一眼,问道:“什么有意思?”

“整件事情都挺有意思的,”钱金石说,“解决问题从来都是一抹脖子就行的久安,怎么这时候突然讲究起法制来了?找个人把赵享载脑袋砍掉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非要走这个过场干什么?”

“市政厅从来都是讲法制的地方,身在治安局还能讲出这种话,我要怀疑钱警探是不是近墨者黑了。”

钱金石发出愉快的大笑。

有人进来对审问者耳语几句,虽然听不到但钱金石大致上猜得出来,应该蒋宝芳对监察部施压了。市政厅目前还不敢明目张胆与福友会翻脸,自己脱身不过是早晚的事。

果不其然,两个钟头之后他和小舟就在监察部办公室与蒋宝芳相见了。

治安总局有史以来的第一位女性局长,以近乎慈爱的目光看着自己的部下:“吃了很多苦头吧,放心,治安总局一定给你们讨回公道。”

这**裸的威胁当然是说给监察部听的。

跟在蒋宝芳身后走出监察部上了治安局的车,钱金石突然开口说:“这下子你们的行动又有了好借口吧。”

因为一张不知哪里流出来的贿赂名单而拘留无辜警探,监察部以权谋私的行为让治安局名声被抹黑,这笔账福友会是要好好算一算的。

蒋宝芳笑了:“我们会长很担心钱警探呢。”

钱金石打开车门:“小舟,下车。”接着又说,“那天晚上顾幼院有动静,一辆全黑保姆车,挂着天佛会的标志,无车牌,大概晚上十点半驶出。希望你们别把正事忘了。”说罢摔上车门。

蒋宝芳倒也没劝,径直开车走了。

钱金石顶着秋日的寒风喃喃自语:“还不如把那根烟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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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着天佛会标志的全黑无车牌保姆车安静地停在庄园角落里,风云过如幽魂一般念念有词地飘过,将自己关进祈福室。

负责监视他的智能安防眼,将几日来都毫无变化的信息报告给另一边会客室里的农玉山。即使身在同一个庄园——因接待贵客以及教内核心成员的聚会功能需要,布局设置除了美观更兼具私密性——所以只要有意避开,风云过无论如何都见不到他。

农玉山关掉内容千篇一律的页面,再次将注意力放在眼前的会议上。市政厅与天佛会正在商讨下一步举措,要趁福友会还没有大动作之前先一步打击赵享载一党,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首都府目前无法提供给他太多助力,久安党羽也多数在我们控制之下,现在必须打铁趁热。”

“但今天钱金石已经被治安局弄了出去,蒋宝芳那女人可不是省油的灯。”

“一个钱金石能有什么用,要警惕的是福友会!”

“她们已经开始查探施特劳医疗并且掌握了不少证据,我们动作要快。”

有人看向农玉山,问道:“赵享载身边可都不是普通人,我们虽然找到黑桃A,也不能保证一击必杀。”

沙天奥和齐建英并未参加,因此农玉山作为沙天奥的代理执行者,尚拥有一点发言权。

农玉山不置可否:“自然是不能把宝都压在一个人身上,比黑桃A更出色的杀手——现在久安不是还有一个吗?”

净火。

“虽然福友会在久安渗透已久人数众多,但是比起忠诚与献身精神又怎么能比得过天佛会教徒?无论是刺客还是民兵,我们都做好了万全准备,胜券在握。只要除去他所有羽翼,一个光杆司令又能做什么?几个普通人一人一拳也能置他于死地。”

说到教徒,天佛会在场的几位护法之一立刻说道:“上一次对义海,我们的信众做出了巨大牺牲,却为别人做了嫁衣,这一次总是要有些‘福报’才说得过去。”

“这是当然。”农玉山笑着反问,“沙市长在这方面何曾亏待过诸位?事成之后,只要是教宗想要的,市政厅一定双手奉上。”

听到这话,在久安城市系统中位居要职、手握各项财权密码的“护法们”才满意地点头。

结束会议后,农玉山特意隔了许久才去找风云过。

已经是庄园里的晚饭时间,但看起来风云过并没有食欲,对着餐盘里的食物艰难下咽,因为无精打采而显得更加消瘦,只有在捕捉到农玉山的身影时才焕发出一丝精神来。

充满希冀和渴望地看着自己的样子,让农玉山无比满足。

“玉山!你总算来了!怎么样了?离竞选开票没有多长时间了,我们会成功吗?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到赵享载身边?他有没有生我的气?”可他一连串的发问,却总是会破坏难得的好心情。

赵享载、赵享载,为什么总是赵享载?!

农玉山压抑着恼怒,强迫自己挤出与往常一样温柔的笑意:“云过,他值得你这么执着吗?”

风云过奇怪地反问:“这是什么话,他一直对我很好,是对我最好的人!我不能没有他,他也说了只爱我一个!我相信他的!”

风云过这副被爱情蒙蔽双眼陷入雏鸟效应的模样,把农玉山气笑了。“好,我懂了,有结果后我会来接你的。”他不愿多说,走之前丢下一句:“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你爱他,可是赵享载会放过你这个背叛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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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字刀与白星漠的第二次见面依然在曲章琮的武斗馆贵宾包房。

白星漠开门见山直奔主题:“八老板,施特劳在久安到底想干什么?”

“白老板这话问的,那当然是赚钱啊。”八字刀用短粗手指捏着咖啡杯,细小的眼睛满是疑惑地看着白星漠。

“自从施特劳来到久安,大安联合和义海相继倒台,我可不信这背后没有施特劳的手笔,”白星漠并不相信,继续说,“武斗、医疗、乐园,任何一项都不是一蹴而就,怕是针对久安已经布局多年。安全货运经营到现在,可不想被来历不明的黑洞一口吞掉。”

八字刀哈哈大笑:“您这话说得怎么这么见外?咱们可是一条船上的。您信不过我,可还信不过曲老板吗?”

“我当初可是没有想到曲老板会为了跟施特劳的生意,让我来选边站啊。”

一边是福友会,一边是曲章琮,容不得安全货独善其身。

“白老板,这还用选吗?福友会这般戏耍您和曲家,您还想怎么选?”八字刀放下咖啡,摸着自己完美的八字胡仔细端详白星漠的表情,“莫不是您对红夫人真的动了感情?还是怕了?”

白星漠微微摇头,一声轻笑:“激将法对我没用。我的确是对福友会有所不满,但要成为她们的敌人,至少要让我看到足够的胜算。”他靠近八胡子,“还有筹码。”

“看来曲章琮曲老板还不够让您下定决心。”

“这挑拨就低级了,”白星漠摊开双手环视四周,“咱们就在曲老板的地盘上,我不怕讲:我们俩都不情愿与福友会为敌。曲老板尚有整个曲家支持,我有什么?沙天奥与赵享载斗得正热,谁上台可谓影响重大。安全货运只不过是个在交通系统上经营多年的小本生意,开开车,运运货,没有某些人那样一口吃成个胖子的野心。”

听到白星漠对“小本生意”的介绍,八字刀胡子一颤:“我虽想到了安全货运不太一般,也没想到这么不一般。”

白星漠冷哼:“总是被人瞧低一截,试探来试探去,我心里不大高兴。”

八字刀用拇指和食指继续抹胡子,略一思索:“我懂了。不瞒您说,久安在咱家眼里是一颗未经打磨的原石,看中的是它光芒无限的未来,合作双赢才是目标,可不是要吃个胖子。最近这件事,就给您稍微透个底吧。”

白星漠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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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市政厅的椅子不会换’,也就是赵享载必输的意思。”

甘拭尘对电话那边的白星漠说道。

“你觉得谁会赢?”

“我不关心谁赢,但他这句话让我们确认了一点:大能天佛会的背后也是施特劳。”

异军突起的宗教短时间内能壮大如斯,背后必然少不了强悍的金钱支撑,才能由下而上地以各种形式渗透进久安各个阶层。教宗齐建英公开支持沙天奥,而八字刀又对竞选结果如此确信,说明他们早在市长人选方面有一致的计划。

能把他们联系在一起的只有施特劳。

久安影响力最大的宗教组织、最火热的武斗经济、扩张最快的医疗项目,施特劳已经成功地让自己的触手牢牢粘附在久安这个城市当中。

“我们的赵市长未来还真是坎坷。”挂掉电话后,甘拭尘对面前的人啧啧两声:“真让人心疼。”

“我看你不但不心疼还有些幸灾乐祸呢。”一个女人说。

“冷酷也是他的魅力之一啊。”一个男人说。

甘拭尘放松地靠在椅背上,伸出食指不太礼貌地指向左前方:“你,竞选开票前一天可能会被‘我’杀掉,如果你输了,”他的食指移动到右前方,“那么你,竞选结束之后会被我‘杀’掉。”

说罢十分委屈地抱怨道:“我好累啊,要‘杀’那么多人。”

左前方的赵享载合上扇子活动着手指:“信得过的话可以帮你放松一下。”

右前方的红黛喝了一口茶:“辛苦了。”

甘拭尘拍了下椅子扶手,“总之,只有看到八字刀承诺的竞选结果,安全货运才会相信施特劳并且继续与曲章琮合作,这在之前不会行动。已经帮你们拖延了一点时间,希望二位努力一点,不要给我找事情。”

红黛放下茶杯对他说:“帮我办件事情。”

“这位女士刚才是失聪了吗?”

“有三个女孩失踪了,”完全无视他的嘲讽,红黛继续说。“最后出现的地点是乐园施工现场,你的那间货运仓库。我们怀疑她们跟之前的虐杀案受害者一样,不但是连环杀人,甚至有可能是——施特劳的生意。”

赵享载用扇子磕了一下桌面:“红夫人,对于施特劳,你们还掌握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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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跟曲文夺一起提早从公司下班,曲文栋来宅子里看曲章瑜,顺便吃了午饭。

“小章鱼,书念得怎么样?”

听父亲这样问,曲章瑜饭后咖啡都喝不下了,皱着小脸恨恨地看了一眼自己小叔:“不怎么样。”

最近福友会事务繁忙,无声铃无法像之前那样整天陪在她身边。因为绑架案而休学,整天闲在家里不出门,曲文夺便自作主张请教师帮她远程补习,从早到晚时间排得很满。

“你爹折腾我,我就折腾你。”曲文夺对侄女做幼稚的鬼脸,被曲章瑜丢餐巾布。

“我觉得很好,多学一点东西没有坏处,你长大也要独立的。”面对女儿,曲文栋脸上多了一丝笑容和温柔,“爸爸也不能永远都在你身边。”

曲文夺抬眼看了一眼大哥。

曲章瑜去复习功课,阿善推门进来在曲文夺耳边低语了几句。曲文夺微微皱眉,回复道:“要小丁把这件事同步给红姨。”

阿善匆匆离去,曲文栋说道:“我不问你在查什么,一定要保证自己的安全,小章鱼以后还指望着你。”

“那章琮呢?你不管他,也不指望他照顾小章鱼?”

“你有什么话想说就直说。”

曲文夺正色道:“你和我二哥都是人精,但章琮不是;你俩早早地各走一边互不干涉,可章琮没有。二哥肯定是有退路,却把他推到前面去做挡箭牌,跟施特劳牵扯太深,现在又与福友会为敌,你可别说你不知道。”

曲文栋似乎对这个话题饶有兴趣,问曲文夺:“你希望我怎么做?”

“随便你怎么做,就像你对我那样!抽他一顿还是揍他一顿都好,把他跟施特劳的联系断了啊!”

“我抽你一顿揍你一顿,让你把玫瑰马关了去公司上班,会有用吗?”

曲文夺语塞。面对大哥自己永远都没有占上风的时候。

“自己也做不到的事情就少拿来教训别人,”曲文栋给自己倒茶,转而问他,“你对施特劳怎么看?”

“来者不善。光是药品这一项,就能看出武斗并不是他们的主要目标,谁把控了这桩生意,谁就能把控久安。”这个城市也会成为整个世界都趋之若鹜的违禁药品集散地。

“那你觉得章琮是看不出来,还是不在乎呢?”

听到这句话,曲文夺背后突然冒出一股冷汗。是啊,为什么他会认为侄子比自己“傻”?而自己面前这个人,他的大哥,章琮的父亲,冷眼旁观这一切又是为什么?

曲文栋仿佛知晓他的想法一般,轻轻地说:“在这个家里,你足够聪明,但不够狠毒。”

曲文夺闻言,直直地盯着大哥:“既聪明又狠毒,像你那样吗?”

“对。”曲文栋回答。

曲文夺深呼吸一口,站起来:“你总是能够在我觉得稍微可以信任你一点的时候,让我觉得自己的想法有多可笑!”

看着他夺门而去的背影,齐先生忍不住对曲文栋说道:“先生,有必要这样吗?”

曲文栋一瞬间疲累似的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缓缓地说:“他得自己活下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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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文夺忍了很久没有摔东西,径直到地下室摘下墙上陈列的复古猎枪对着靶子来了两发。

听见身后的脚步声,他不用看也知道是谁,一边重新装弹一边怒骂:“臭老头子!他就是不肯让我好过一点!这个家里没有人比他更狠毒!他就是一条毒蛇!”

砰!砰!橡胶弹击中靶面的闷响不断在地下室内回**,直到一盒子弹都被打空。

阿善把猎枪从曲文夺手里拿过来放到一边,将人抱在怀里。

谁都没有说话。阿善明白他的难过总是用愤怒表达,而曲文夺也对这份拥抱毫无抵抗,把头埋在对方肩膀上平复呼吸。

“北千里接机的那三个人现在在哪儿?”曲文夺恢复冷静的声音问道。

“回到春天大酒店了。”阿善帮他捋了下头发,“防范很严格,无法实时追踪。”

“看来盯紧北千里确实有收获,一定要把他们看牢一点,并且把所有相关消息都及时同步给福友会。”

“好。”

曲文夺从他手臂里抬起脸来,目光冰冷:“如果证实我的猜测,那北千里找上我的原因也就清楚了——他要把玫瑰马变成一个皮条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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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黛将一份资料推到赵享载面前,等他看完才说:“赵区长听过C科技这家公司吧?”

“有所耳闻,背后也是施特劳。”

“C科技的执行官北千里,刚落地久安就频频向曲家小少爷示好,并且与玫瑰马俱乐部一起成立了久安青年精英会,曾经招待几位外国客人来参加代理人武斗。最近其中一位化名叫做‘老鼠’的,同北千里一起又迎接三位乘坐私人飞机进入久安的神秘客人,并且下榻在春天大酒店。而这几位客人这两天唯一的目的地,就是在那间仓库。

“拭尘应该记得,我曾拜托你从那里救出一位被追杀的女性,她是虐杀案其中一位受害者的母亲。而这位女性被追杀的原因,是听一位工友说起:他偶然发现仓库那里有人在处理死状极惨的女性尸体,她联想到自己的女儿所以决定展开调查。

“与她一起的那位工友很快就遇害,被斩掉头颅后肢解草率地扔在废料坑。乐园施工地现在戒备极其森严,尤其是货运仓库。”

赵享载把资料放回桌上,扇子再次一下下有节奏地敲击桌面:“福友会曾出手清理过贩卖虐杀案受害人影片的数据公司,是不是有查到什么东西?”

红黛点头:“某些人已经不再满足于拍摄影片,准备为更加变态的买家提供‘定制服务’。根据对方的需求去物色女孩,按照希望的手法虐杀——如果足够阔绰,还可以提供安全私密的环境让买家亲自动手。失踪的三位女孩,其中两个都曾去过施特劳医院。”

“该不会,尊贵的客人们刚好有些不为人知的癖好?”

红黛的眼神已经不言而喻:“又刚好,三位客人中的一位,曾经成为绑架、囚禁、强奸并杀害自己同学的嫌疑人,但最终因证据不足而被释放。”

甘拭尘把花瓶里的插花拔了一支下来,扯掉一片花瓣,摆在桌面上:“连环虐杀案,”又摆下一片,“曲家小少爷,”再摆下一片,“施特劳。”

虐杀影片贩卖;

女性失踪案;

安全货运仓库;

有犯罪嫌疑的富翁。

数片花瓣排成一列,甘拭尘说道:“以上全都只是猜测,所以你需要关联起来的证据。怎么,帮你运一次‘货物’?”

红黛把花瓣一口气吹散。

“这次,暂且普普通通地使用下你铺开的网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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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久安市长选举开票只有不到十天,沙天奥和赵享载以各种手段进行的拉票活动成为久安今年秋天的“季节限定”。巡回演讲、电视广告、专题采访、街头活动、网络投放等等一个不少,言辞中有几分真心实意仍未可知,在久安市民心里混个脸熟倒是可以。

操控傀儡市政厅的黑帮,从不会愚蠢到只用鞭子对待民众。

哪怕背后输赢已定,他们也需要明面上的支持与呼声来稳固自己的地位。尤其是这几个月以来的势力变化让整个久安陷入动**,也让许多久安人神经紧绷,对这次市长竞选更加关注和好奇。

除了背后提供支持的大能天佛会与福友会,他们完全不同的个人风格也将支持者们划分出不同的标签。

沙天奥常年稳居市政厅,早已在市民心中留下沉着稳重的印象,认为他能够让久安恢复往日平静;而赵享载看起来势单力薄,却能在混乱的菱山屹立不摇,更因为儒雅外型和开明政见而赢得渴望改变的年轻人的好感。

表面上看,两人确实有得一挣。

只是在开票的结果公布之前,能够影响它甚至决定它的因素实在太多,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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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持赵享载“加强药物监管”,刚被市政厅监察部释放的药监局局长烈如康,在自家门前遇到抢劫,受伤入院;

菱山区治安分局局长在驾驶途中遭遇私家车追尾;

菱山区政府的入口登记处,一位预约了ID号码的中年男子与其他三男一女刷开了闸机,三分钟后,因企图强行闯入区长办公室而遭无人安保射击,同时电梯间发生小型爆炸。

或是意外或是事故,赵享载那份党派名单正在以各种形式被划下横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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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持续扰乱他们的视线吧。真正行动时我们会里应外合,务必取了赵享载的性命。”农玉山向参加会议的要员们微微低头,同时说道,“上次教宗选定的几所学校,正在办理手续,很快就会归于天佛会名下。”

拥有属于教会的幼儿园、小学、初高中甚至大学,将宗教课程加入日常授课,是大能天佛会下一阶段的目标。这是齐建英建立完全宗教属性的教育系统的开端。

护法之一咧着嘴巴搓搓手,稍微压下身体看向在座的同盟:“大家最近都很辛苦,就请市政厅的各位今晚在这里好好放松一下,可好?”

有人看天,有人低笑,农玉山不动声色地挑眉,转过脸掩盖掉满眼鄙夷。

天佛会安排了上好宴席,几杯酒下肚气氛便放松了许多,有人自夸“一夜御三女”,便有人附和“您宝刀未老”;有人说“小雏儿听话又水嫩”,有人便说“到十八就老了”。

言谈间本性暴露无遗。农玉山抓住机会对自己人提醒道:“这里还是天佛会的地盘,我们是不是别被抓住把柄比较好。”

对方却只是拢一拢笔挺的西装,不屑地瞥了他一眼,连回应都懒得给。

但农玉山还是听见一句“算个什么东西”。

他咬紧牙关忍下这口气。眼下他只不过是沙天奥对赵享载行动的临时传话人,一个小小马前卒,只有办成了这件事才能在市政厅拥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忍耐、忍耐,农玉山对自己说。他仍年轻,比起这些满脑肥肠、恬不知耻的老头子,他的未来还长,机会多得是。

吃到一多半,贵客们兴致正好,农玉山借着几分醉意离席,脚步有些摇晃地去了祈福室。

风云过孤独地坐在只有一盏供奉灯的矮桌前,怔怔地盯着赵享载那柄古剑的剑匣,这似乎成为他与赵享载之间唯一的牵系了。听见响动向门口张望,昏黄的灯光映衬着他清瘦身型,显得更加柔弱可怜。

你只有我了,小鸟。

一想到被自己牢牢掌握在手心里的年轻人,依靠着自己、仰望着自己,农玉山便从胸中升腾起一股豪情与满足感,与醉意混合在一起冲击着他的头脑。

那些看不起我的人又怎么样?他们也笑不了多久,很快就会对我卑躬屈膝。但是你不要怕,你跟他们是不一样的,我会对你很好的。

他反锁上门,居高临下地站在风云过面前。对方仰着脸看他,喃喃地问:“从小时候开始,我在意的东西就总是被抢走,为什么呢?”

当然是因为你胆小又愚蠢。

“爸爸和哥哥也总是打我……赵享载是唯一对我好的人……可是为什么连他也……他明明说过我是他最——”

“云过,”农玉山打断他的回忆,踢开打坐用的蒲团坐下,松开了领带。“我对你也很好吧?”

风云过闻到他身上的酒气,但还是点点头。

农玉山用指关节敲一敲剑匣:“你不应该再留恋他了。留着这种东西还有什么意义?你对他来说,不过是给这种装饰擦擦灰的存在罢了!”把匣子推开,离风云过更近,然后一把拢住了他的脸颊:“我才是你的未来,知道吗?”

风云过感觉到农玉山的手掌在收紧,然后他的嘴唇和身体一起压了下来。

被扑在地上的风云过惊恐地推开他:“……玉山!?”

农玉山单手撑在地上,一手捏住他的脸颊:“云过,不要装不懂,你应该明白我对你的感情吧?你也喜欢我,不是吗?”

风云过在他的手掌里拼命摇头:“我对你,不是那种——”

农玉山嗤嗤地笑起来,拇指抹过对方颤抖的嘴唇:“欲迎还拒不能玩太多次,小可爱。你对赵享载也是这么干的吗?怪不得他对你失去了兴趣。”

风云过瞪大眼睛,一副快要哭了的样子。农玉山于是从西装里掏出一个小小的丝绒口袋,从里面倒出一条玉石手链,自顾自地套在他手腕上:“很早就想送给你了,很适合吧?”

他亲了一下那洁白的手腕,“放心,我不会像赵享载那样粗暴,你知道我一向很温柔的。”

可那手腕却飞快地从他手掌里逃脱出去:“你说你会帮我,让他回到我身边,你在骗我吗?”

农玉山相当无奈地叹气,仿佛在看一个胡闹的小孩:“我没骗你。可是留在我身边,难道不比一个什么都没有的赵享载要好得多?”

“不要,我会很感谢你……但那不一样……”风云过说着把手链摘了下来。

农玉山变了脸色,卡住风云过的脖子问道:“你这漂亮的头壳里真是装了一个没用的脑子!一个什么都不会的花瓶竟敢看不起我?!我到底有哪里比不上他?!”

风云过被吓到了,惊恐地盯着他:“我没有看不起你……你到底怎么了?”

“你以后只能依靠我,知道为什么吗?”农玉山恶狠狠地说,“因为赵享载就要死了——!”

风云过不说话,只是瞪大了眼睛,仿佛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不需要我亲自动手就有很多人要取他的性命!”他的手掌隔着衬衫抚摸风云过的腰身,“但是如果你求我,我也可以想办法放他一条生路。”

“谁要杀他?”风云过喃喃地问。

“你以为沙天奥是最想让他死的人吗?错了,他的仇人可不少!被他几乎灭门的遗属就要来要他脑袋了!”

“灭……灭门……?你是说——扑克之家?”

农玉山笑得很开心,“是了,你在他身边这么久,应该听过这个名字,这可是他升迁路上的重要功劳。你知道吗?那一家的小儿子还活着!要给他的父亲报仇呢!”

风云过摇晃着脑袋,笃定地说:“不可能,绝对不会的。”

“被赵享载杀了全家,怎么可能会放过他?”农玉山动手解开他的衬衫扣子,“听说他是扑克之家培养的孩子中最优秀的,叫什么来着?”

风云过白皙的胸口露出来,正中央有一个小小的纹身。他在光线不足的照明下仔细辨认,发现是一颗黑色桃心,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是倒过来的。

“黑桃A,”风云过轻轻地说,“很久之前,家里人是这样叫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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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享载独自一人观赏着手里电子屏上的影像。

赤身**的风云过坐在他书房里,以指纹打开抽屉,拿走了资料,对他留下一句话:“是你逼我的。”

“真是可爱。”赵享载噗嗤笑起来,“我的小宝贝儿什么都好,只是善妒。不过也好,任何一把锋利的剑都是要有点脾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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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玉山似乎一时之间没能理解风云过的话,“谁?你?”

风云过还是用那副有些忧伤的语气说:“赵享载说得果然没错。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好人,以为你一定会帮我把他抢回来,是我太天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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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贝儿,我们打个赌吧。”把他绑在衣帽间里,赵享载对身下还在哭泣的风云过说,“你说农玉山比我更在乎你,什么都以你为优先,说他是个好人,那我给你一个证明的机会。”

被他操弄得浑身瘫软,风云过一边喘息一边将目光转向他。

“到他身边去吧,看看他是不是在利用你除掉我。如果我错了,我答应你任何条件;如果你错了,记得至少要带回足够的礼物讨我欢心。不然,我可是会生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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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风云过一动不动,那眼神和气息却让酒意从农玉山身体里迅速地褪去。

明明眼前的人还是风云过,但又不是他认识的那个风云过。

“我不该因为他冷落我就生气,是我不懂事,我要回去跟他道歉。可是在这之前——”

行走在危险边缘的间谍直觉发挥了作用,农玉山瞬间起身退到门口,略显慌张地打开门锁。风云过一扫颓势,从容地坐起来,系好扣子,摸向剑匣。

“赵享载的命,是我的,”内向害羞的年轻人脸上现出一股执拗到病态的神色,不紧不慢地,提起那把古剑。“威胁他性命的人一个都不能活!”

农玉山一边对监控室发出警报,一边找回自己的声音问道:“你爱他爱到连杀亲之仇都不在乎了?”

风云过踏出一步,挽了个剑花,“说什么呢,爸爸和哥哥们,是我杀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