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修)钢铁浇铸之花:10

黑狗从对方手里接过戒指,仰脸看了男人一会儿,开始在兜里掏。掏出一颗奶糖来,是阿择留给他的——把手掌伸到男人面前,要给他。

男人摇摇头,“不用了。”转身欲走,黑狗不干,拦到面前非要他拿着。

黑狗没学过这种情况下要说”谢谢“,他生长的环境里只教给他“你给我一分我还你十分”,无论恩还是仇,不欠人情债。

男人忍不住笑了,接过来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黑狗不回答,神色警戒。

“我叫阿虎,本来的名字……不记得了。”他指一指脸上受伤的部分,“中了一枪,伤到脑子。很多事情都忘了。”

黑狗立刻对他充满了同情,“黑狗,我叫黑狗。”

“黑狗?你属狗吗?”阿虎很感兴趣似的。

黑狗摇摇头,“不知道。”从小就被人这样叫,他并不知道由来。阿虎问他父母呢,家人呢,多大了,念过书吗,黑狗一律摇头。阿虎简直以为他也失忆了。

“那你一直一个人吗?”

黑狗想了想,又摇头,“我有甜哥,会来接我。”举着那个戒指,有点骄傲地炫耀,“甜哥的宝贝,给我的!”

阿虎有些惊讶。那个戒指看起来是婚戒,里面还刻了字母:“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黑狗刚想说“伴侣”,又觉得不对,因为严格来说这不是甜哥给他的,是甜哥不要了的。心里有点难过,小声说:“甜哥不要,我要。”

阿虎沉默了一会,忍不住皱眉说道,“小狗,你不是被骗了吧?”看起来也就二十多岁,问什么都不知道,从里到外透着一股子不大正常的无知和单纯。

黑狗把戒指揣进兜里,毫不在乎地说:“骗就骗。”说完依旧坐到长椅上去。

阿虎问:“你明天还在吗?”

黑狗看看大门,看看他:“甜哥不来,就在。”

“那我能来找你吗?”阿虎说,“觉得跟你聊天很好玩。”

黑狗说:“我等人的。”

阿虎笑一笑:“我懂,如果你不在我就走了。”说完边走边向他摆摆手,黑狗也摆摆手,发现阿虎的腿有点跛。

走出医院,阿虎叫了一辆车,在春天大酒店门口停下了。

穿过大堂坐专梯直升顶楼,打开了唯一一间房门。“K”和北千里坐在沙发上,抬头看他:“为什么去外面的医院换药,阿虎?”

阿虎摘下眼罩,露出电子义眼:“我想看看‘他’出生的城市。”脱了手套,无名指上的银色金属闪着暗光。北千里立刻放下手里的资料,上前帮他脱掉外衣外裤,小心地检查了一遍脚踝上刚换过的绷带。

“有收获吗?”

“遇见一个很有趣的小朋友。”

“哦?”

“有点像以前的我。”

“K”和北千里同时抬头看向他,“K”问道:“想起来了?”

“不,只是还记得的那些。我好像,也曾经等过谁——”他有些痛苦地皱眉,“记不得了,头疼。”北千里扶着他的头按摩着颈后,轻声说道:“您不要勉强。”

“以前的事情不用急,我现在很好奇那个伤到你的人是谁。”“K”看着他的脚踝说,“运用外骨骼的熟练程度不亚于你,他或许有军方背景。”

阿虎倏然睁开眼,咬着牙说道:“他能伤我,但我能杀他。如果你没有叫我回来,他一定会死在我手里。”

“K”安抚道:“没有必要,我们的想法跟他们一样,有一必有二,顺藤摸瓜才是目的。”雨夜里的两次埋伏都重在试探,想要摸清“净火”的底细。“他们被我们吸引,这正是我们想要的。”

北千里的按摩让阿虎昏昏欲睡,迷迷糊糊地问:“下一次呢,轮到谁了?”

“别着急,让我翻翻我们的小本子。”“K”揉揉他的头发,笑着说,“该死的人,一个都不会留着。”阿虎闭上眼睛睡过去了。

北千里继续汇报:“——甘拭尘不是一个普通的货运公司老板,或者说他的安全货运也不是单纯的物流运输,只要出得起钱,什么都可以送,也可以取。”

“包括人命?”

“不如说,最多的就是人命。”

“所以他盯上‘净火’倒也在情理之中。”“K”帮熟睡的阿火盖上毯子,“他本人呢?”

“传言基本不可信,但本人确实很神秘。有一种猜测是白星漠即是甘拭尘本人,不过我不相信。他与红黛从公开关系前就有密切来往,能够在久安立足几乎有一半是这个女人的功劳。只不过大众并不太关心娱乐之外的东西——”

“更不会相信女明星除了操控男人还能有多大的能耐。”“K”叹了口气,“从来不会有人仔细想想,一个能在久安这种地方占有一席之地的女人,她要操控的该是什么。”

“只有曲文夺是她的软肋。”

“而她也知道曲文夺是自己的软肋。”“K”对北千里说,“去做你该做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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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宝芳把带来的蛋糕盒交到管家手上,端正地坐在沙发一角。

“带着礼物来,还知道我爱吃甜品,看起来不是要拘捕我的样子啊。”曲文夺叉着两手,悠闲地看着比自己大了不少的女警官。

“曲小爷说笑了,流程是要走一走,但冤枉您这事我们可做不出来。”蒋宝芳十分真诚地回答。

“那蒋警官也不是专门来送礼的吧?”

蒋宝芳闻言没有立即回答,意味深长地反问了一句:“关于凶手,不知道曲小爷是希望我们找到,还是不希望我们找到——?”

“这话什么意思,还是在怀疑我了?”

虽然这样问,但曲文夺已经明白蒋宝芳这个问题背后的含义。义海集团控制着市政厅,并不意味着市政厅愿意被义海控制。施特劳集团的加入让市政厅找回部分发言权,而被市长沙天奥提拔起来的治安局局长付达,敏感地察觉到市政厅有了跟义海集团抗争的可能性。

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市政厅,他都需要加强这种可能性。

玫瑰马俱乐部里不知道有多少义海集团利益相关的公子哥,曲家跟义海向来没有正面对抗,甚至还有合作。如果这件凶案的处理有可能会令曲家利益受损而迁怒治安局,也不是治安局想要看到的结果。

“您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说——毕竟俱乐部里都是您的朋友,万一是谁一时糊涂呢?我实在是也不想让您左右为难。”

“蒋警官倒是想得周全,那我也告诉你我的想法:这个人既然敢存心把黑锅扣在我头上,那也就不需要我留给他什么情分了。”

“我明白了。”蒋宝芳立刻站起来,敬了一礼,“有曲小爷这句话,我们治安局一定鞠躬尽瘁!”

“没有这句话,治安局就不需要鞠躬尽瘁了?”无声铃冷冷地说,“治安局是谁家开的?”

蒋宝芳笑意不变,问曲文夺:“这位是?”曲文夺摊摊手,表示他管不了。女警官顷刻间便懂得了曲小爷的无奈:“只要有需要,治安局在任何时刻都会鞠躬尽瘁。”

两个女人,笑意对冷脸,厚盾对刀锋。曲文夺倒是觉着有意思起来。

蒋宝芳一走,阿善问曲文夺:“我以为虐杀少女是你们俱乐部的玩乐项目,看来你不知情?”

曲文夺回身看他:“我要虐杀的话,第一个对象就会是你。”

“那可真是我的荣幸。”阿善放下红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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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安局来找文夺了?”

隔着电话,无声铃能察觉到红黛冰冷的愤怒:“是的,试探曲家的态度,他们打算在这件事上做文章。看来市政厅要在施特劳的加持下从义海手里逐渐夺回对久安的控制权。”

红黛一声轻哼:“狗咬狗。”

“另外曲文夺身边那个阿善,”无声铃说道,“反应能力不是普通人,曲文栋送他来,难道是为了——”

“防我,以及福友会。”

看红黛放下电话,甘拭尘将切好的水果放在茶桌上,接茬说:“有人把虐杀案指向曲文夺,背后也大有文章啊。”

“我倒想看看,设计这一出的到底是谁。”

红黛把一块苹果放进形状漂亮的嘴唇里,慢慢咀嚼,“希望他能承受得住女人的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