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叶则伊一愣:“你干什么啊?”

邵闻濯松开拉着他的手, 单手解开了两个纽扣:“伤口附近需要清理,我自己弄着不方便,阿则帮帮我吧。”

叶则伊:“……”

邵闻濯垂眸看他, 轻轻歪头:“怎么了, 不愿意吗?”

叶则伊愣愣地和他对视好几秒,目光移到他缠着纱布的肩膀上……

这人是为了救他才受伤的。

叶则伊无奈地压紧下颌:“没有……我去拿工具。”

他转身去找东西,走了两步回过头问道:“你要换衣服吗?”

“不用。”

叶则伊心说穿着衬衣不方便吧?不换件宽松的?

看到邵闻濯已经朝浴室走去,他只好从柜子上取下医药箱,跟在他身后走进浴室。

邵闻濯打开花洒,热水倾泻下来。

浴室内很快弥漫起水汽,温热的水流沿着墙壁滑落,溅湿地板。

叶则伊光着脚走到门边,看到邵闻濯开始解剩下的扣子,然后直接把衣服脱了。

叶则伊倏地停下脚步。

难怪不用换,原来是没打算穿啊……

他赶忙别开视线:“你脱光了洗?”

邵闻濯看了他一眼:“嗯,方便些。”

叶则伊眼睛都不知道往哪放,语气快了些:“用花洒不好控制水量, 弄到伤口上怎么办, 要不拿就毛巾擦一下吧?”

邵闻濯把脱下来的衬衣挂到衣架上, 说:“不行。”

“……”

叶则伊无语片刻,余光瞥了他一眼。

邵闻濯光着上身,脊背宽阔, 肌肉匀称,腰腹处紧绷的肌肤线条充满男性**的美感, 是男人看了都羡慕的程度。

难怪力气这么大。

看到邵闻濯开始扯裤带, 他一惊, 赶忙随手扯来条浴巾扔给他:“用这个。”

邵闻濯接过浴巾, 默默瞥了眼视线恨不得飞到八百里外的某人,没忍住扯了下唇角。

叶则伊眼睛死死盯着墙壁,听到邵闻濯解开裤带的声音,他梗着脖子,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直到邵闻濯拿浴巾裹在了腰胯,他这才移动视线瞄了眼。

只一秒,叶则伊就把头转向了另外一边,打开医疗箱,低头把医用棉递给邵闻濯,催促道:“快擦,手臂上的纱布快进水了。”

邵闻濯围好了浴巾,抬眸扫了叶则伊一眼:“你不看我,怎么帮我擦?”

叶则伊嘴角抽了抽:“擦哪儿?”

“我右胳膊没法往后抬,当然是帮我擦所有我擦不到的地方。”

“……”

浴室里水汽重,温度高,叶则伊被熏得有些热,心中暗骂一句:“不是说清理伤口附近吗?耍赖是吧?”

邵闻濯面不改色:“没耍赖,只是忽然想顺便洗个澡。”

叶则伊想骂人,但他还真没辙。

于是伸手拿过毛巾,伸到花洒下洇湿,拧干,邵闻濯自觉地把左胳膊伸过来,叶则伊深吸一口气,然后轻柔地擦拭起来。

邵闻濯低头凝视着他,目光幽深而沉静。

叶则伊的眼睛是狭长的凤眼,睫毛很长很密,微微眯起时总带着几分慵懒,配上挺直的鼻梁,又多了几分锋利与英气。

他盯住叶则伊,眼神异常专注,好似怎么都看不够。

叶则伊再次冲干净毛巾,拧水,从邵闻濯的左手臂一直擦到肩膀,毛巾里渗出来的水珠顺着健硕的胸膛滑向腹部,最终消失在白色的浴巾里……

越是隐秘,越让人浮想联翩……

叶则伊瞳孔微缩,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忽然想到这些,他下意识抬头看了眼邵闻濯,对方低垂着眼眸,正好和他对上视线,黑色瞳仁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深邃。

这人平时不爱笑,大学那会更是把高冷两个字体现得淋漓尽致,偏偏那个年纪的少男少女对这种面瘫脸格外的热衷,邵闻濯很少在学校出现,却是人人提起来时当之无愧的校草。

神采英拔,玉树临风,是那个年纪所有人都梦想的样子。

空气中隐隐有些紧绷的氛围,叶则伊被他这么看着,忽地心口一跳,倏然移开了视线,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重新把毛巾潮水,拧干,这才开口说:“转身。”

邵闻濯依言照做。

叶则伊站在他身后,目光盯着邵闻濯宽阔的脊背,毛巾贴着他坚实紧绷的腰线,身材非常的结实。

他忽然想起刚才邵闻濯教他用匕首时,戳他的腰害他走神,他心下一动,曲起指骨往他腰窝处摁了一下。

邵闻濯身体一颤,肌肉线条霎时紧绷起来,腰侧甚至浮起几道明显的青筋。

叶则伊心里不由惊讶了一声……

这身材,真好啊……

邵闻濯被他摁得一愣,回头,深深看着他:“阿则做什么?”

叶则伊若无其事地哦了声,连借口都懒得编,鬼扯一句:“帮你按摩。”

邵闻濯沉默片刻,低沉的嗓音带笑意:“那辛苦阿则了,阿则想按哪就按哪儿,随便你高兴。”

叶则伊立马就笑不出来了。

邵闻濯又问:“你最近查的天鹅湖的项目怎么样了?”

叶则伊有点头疼,“很多线索到关键处就断了,好几笔账目看着奇怪,但都有有理有据的去处,叶尘羲做得真是干净。”

邵闻濯在哗哗的水声中静默了几秒,缓缓地说:“有时候人性比证据更容易攻破。”

叶则伊拿毛巾的手慢了下来。

听到邵闻濯继续说:“找不到项目证据的时候,试试从跟这个项目有关的人物的私人生活入手。只要他不是死人,就会有弱点,或名或利,或是情感,总有一样是他在乎的东西。”

叶则伊有些讶异,他处理工作非常的理性,他讲究现有的证据,讲究人权道义,而邵闻濯说的是生意场的阿谀奸诈,没有证据也要给他诈出证据来。

叶则伊眉心微蹙,心中生出些本能的抗拒来,可伴随而来的还有自己那些自我坚持的无力感。他上辈子见过邵闻濯如何在商海浮沉,他自己也经历了磋磨生死,这一切都证明着,所有人都活在浮华诡谲之下,名利乱世无清风。

邵闻濯那些曾令他诟病的风雨手段,才是正确选择。

这种复杂的情绪一时间填满了他的胸腔,叶则伊拧干毛巾,只是哦了声,扔到邵闻濯手里:“左边擦好了,剩下的你自己擦。”

看着叶则伊仓皇而逃,邵闻濯终于没忍住笑了出来。

叶则伊走之前还不忘拎走柴犬抱枕,回到自己房间,拿了件睡衣进浴室冲澡,热水浇灌下来,他脑子又浮现出邵闻濯刚才紧绷的腰腹和湿热的体温。

不由得走了会儿神,忽然回过味来,发现自己脸有些热。

叶则伊揉了把脸,又垂眸看着自己平坦劲瘦的腹部……

心里再次感叹了一遍,邵闻濯的身材真好。

他迅速进浴室冲了个澡,出来时发现手机提示有新的消息。

邵闻濯:明天我一个朋友回国,我准备给他接风。

邵闻濯:柏游,你也认识,有空一起么?

柏游算邵闻濯发小了,以前邵闻濯常去叶则伊高中旁边那个会所,那家会所就是柏游开的,叶则伊跟邵闻濯去过几次,跟柏游也算认识。

但关系还没到能去参加他接风宴的程度。

叶则伊:我去不方便吧。

邵闻濯:就以前常去那个会所,都是认识的人。

邵闻濯:我想让他们见见你。

我想让他们见见你……

叶则伊盯着最后这句话,手指停在对话框里,斟酌了几秒,把「算了」两个字删了。

叶则伊:好。

邵闻濯为了他,特意跟他回门,他也该有点态度才行。

而且他的朋友都不是普通人,邵闻濯愿意带他去融入自己的圈子,就冲他这样的态度,叶则伊就不该总是不识好歹。

——

次日,邵闻濯没让助理和保镖跟着,亲自开车和叶则伊去了会所。

刚一进包厢,所有人的目光便看了过来,叶则伊不喜欢这种被这么多人注视的感觉,邵闻濯悄无声息侧身遮住他:“都别愣着,该干嘛干嘛。”

一群人笑得意味深长,纷纷克制地收回了视线。

叶则伊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

很快就有人过来找叶则伊喝酒,叶则伊也没驳人面子,连着喝了三杯。

直到邵闻濯冷着脸走过来,围着叶则伊的人才散了。

邵闻濯挨着叶则伊坐下来,拿走他手里的高脚杯:“只是带你来露个面,不喜欢可以不跟他们聊。”

叶则伊手里一空,垂下手指:“习惯就好了。”

叶则伊这种无奈妥协的状态让邵闻濯心口有些发闷,他沉声说:“你以前很少跟人往来,这不是你舒适的状态,没必要去习惯。”

叶则伊静默几秒,扯着嘴角一哂:“以前我很孤僻,对吧?但人的状态是可以装出来的。”

“这种人际往来你也不喜欢不是么?”叶则伊抽了张湿纸巾擦手:“可你十几岁就可以在各种宴会场游刃有余,那时候我挺佩服你的,以为你天生就适合站在人群中心,其实你当时心里可不耐烦了吧?我现在只是跟你做一样的事情。”

邵闻濯眉梢轻蹙:“可你现在不需要学这些,不需要你去主动,你只要站在我身边就好。”

在场的都是些年轻新贵,是地产行业里的太子爷,意味着他们将来都是地产领域的当家人,没有建筑商不想跟他们搭上关系。

很明显,邵闻濯带他露面是在告诉这些人他们的关系匪浅,在给他扩展人脉,那些人想跟邵闻濯交好,自然就会主动。

有了这些人脉资源,叶则伊以后的路就会通畅很多。

可既然邵闻濯给他提供了机会,叶则伊也不能只凭心办事,驳了那些人的面子,会让邵闻濯难堪。

叶则伊把纸巾揉成团扔进垃圾桶,回视邵闻濯:“我知道,现在他们会为了你给我面子,但以后路还长,我不能一直依附你。”

两人沉默地对峙片刻,最终邵闻濯先别开了视线,垂眸喝了口酒,没再说话。

这时柏游推门进来,身后的服务员推了一车果盘酒水,他看到邵闻濯便大笑着直奔而来:“你还真来了?这么给我面子?哎这是……小则?真是你啊!”

叶则伊冲他点头。

柏游一拍脑袋:“你们真结婚了?哎哟上次见你都好几年前了,我是真没想到你俩会一起来,感情不错嘛!”

叶则伊忽然又无话可说了:“……”

邵闻濯散懒地靠在沙发里:“在外面玩够了?”

“嗐,我不想回来,这不我爸逼我回来嘛。”柏游一屁股坐进沙发,随手就点了支烟,“出道当明星的梦早就碎了,这不得回家继承家业了嘛。”

柏游这人个性爽朗,脾气也很急躁,原本他是想进娱乐圈的,结果当年刚出道就被爆出当街打架,媒体才不管打架缘由,舆论一发酵,他明星路直接断送了。

出国好几年了,现在准备回来接手他爸的衣钵。

邵闻濯睨了眼他手里的烟,皱眉说:“掐了。”

柏游一愣,忽然想到什么,下意识看了眼叶则伊,赶忙笑着把烟灭了:“不好意思啊,差点忘了小则碰不得这玩意儿。我这些年也试过戒烟,试了才知道你真是个狠人,真能说不抽就不抽了,啧,我就不行。”

叶则伊其实也好奇,随口问邵闻濯:“你什么时候戒的烟?”

邵闻濯蓦地沉默了一瞬,见他这样,柏游啧了声接话:“不是吧,自己都不记得了?反正我记得可清楚了。就他知道你有哮喘住院那次,那天他在我这儿坐了一晚上,一句话不说,然后吧忽然跟吃了炸弹似的,让我们都把烟灭了,警告我们都不准在他面前抽。”

叶则伊一愣,意外地看向邵闻濯。

柏游摇头叹气:“小则你刚才进来都看到了吧,除了我太久没回来一时给忘了,他们有谁敢在这抽烟吗?没有吧。”

“行了,你们先在这儿坐会儿,我去跟他们喝两杯。”

叶则伊目光落在邵闻濯冷峻的面容上,一时间心情复杂到无法形容。

他深色的瞳孔微微压紧:“你戒烟是因为……”

包厢里灯光昏暗,觥筹交错间,音乐声和嘈杂的人声逗混杂在一起,这种纸醉金迷的场合,邵闻濯坐在其中却依旧一身冷冷的、难以融合的气质。

邵闻濯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指间夹着香烟松懒随性的邵闻濯了。

“嗯。”终于,邵闻濯喉间发出一点笑,听不出情绪,他说:“为了你。”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声音不高,叶则伊却听得清清楚楚,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压在了叶则伊的心口,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好一会儿,叶则伊才听到自己的声音:“为什么?”

邵闻濯近距离看着叶则伊的眼睛,叶则伊的目光不夹杂着半点掩饰,跟十几岁时的他一样干净纯粹,这种真实无知的状态让邵闻濯心底泛起一丝苦笑。

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邵闻濯轻缓地笑了下。

他垂眸,拿镊子夹起冰块放进杯子里,倒入红酒,嗓音低沉而缓慢,说:“我希望你平安,健康,快乐,一直都是,很早就有这样的想法了。”

叶则伊简直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表情,只是怔怔地看着邵闻濯。

“我对你的所有关怀,都不是因为有利可图。”邵闻濯目光深邃如潭,重重地压进叶则伊的眸底,他说:“所以我想,我们能不能试着抛开那些所谓的合作和算计,坦诚地相处看看。”

叶则伊瞳孔微微睁大,有些没反应过来:“你指的是……”

“以共度一生为目的,试着相处看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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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边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