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看到弹幕说出了这些话，柚木不论是直觉上还是逻辑上都基本断定，这的确是萩原学长，而不是其他冒充的家伙。

绪方柚木努力摁下心头那股酸酸麻麻的感觉，眨眼频率变快，以压抑住眼尾的涩意。

看到萩原研二学长的道歉，他无法抑制地产生了成年后少有的委屈情绪。

被困在奇怪的地方扮演孩子，被强制与不知名部门接触，被强制把一举一动展现在越来越多的人眼中，被大众猜测判断一举一动。

与其说是成为受人关注的热点明星，倒不如说是隐私一点点撕裂在民众面前的寒酸乞丐。

这糟糕的现实，不是大众的错，更不是萩原学长的错。

萩原学长不会预料到爆炸案情况的突变，大众也不是因为恶意产生的窥探。

但比起就此不明不白地离去，比起无奈地中断任务离世，绪方柚木心甘情愿抓住系统送来的救命稻草，换来一线生机。

“不要向我道歉，学长。”

柚木说话时有些细微的颤抖，拳头捏起又松开，但他仍然梗着脖子，眼神坚定地看向前方屏幕：“这件事情，完全是罪犯的过错。”

“如果当时不是我和成员们去，就是你和他们去，”柚木认真地提出假设，“那结果也是一样的，你会和他们一起离开。到那时候，难道我该说，这是我的错吗？”

“现在我还活着，你还能继续调查下去；如果我顺利完成系统任务，我还能活过来和你一起解决哪些家伙。”

“这是再好不过的结局。”

屏幕里的孩子浅色瞳孔干净如初，没有污浊繁杂的杂念，眼角虽然浅浅泛红，但仍然不挡他传达出的正直温柔气息。

虽然脸上肉嘟嘟，但其实还是能明显地看出属于绪方小学弟的影子，灵魂永远纯粹真诚、怀揣热情。

“……”萩原研二也突然觉得喉咙干涩起来，他情不自禁地哑着嗓子笑起来，“果然还是你啊，小学弟。”

尽管昏暗灯光照旧，屏幕亮度依然，萩原研二却不觉看在这直播刺眼，他不知何时挺直了身板，像是有微风拂过，把歪在沙地的杨树推直。

「好」

看着这个弹幕，仿佛能看到以往萩原学长微笑应答的模样，柚木也情不自禁地扬起笑容，回过身去寻找学长刚刚说的两本书。

屏幕也在这时候，对刚刚的事情疯狂地刷起弹幕讨论。

「学长学弟，好妙」

「虽然没听懂但还是祝福？」

「草，我听懂了，但这件事真的就跟绪方警官说的一样，是犯罪分子的错，不能因为命运的阴差阳错怪罪自己」

「无论如何，无视他人安危扰乱社会治安就是大错特错」

「这瓜真好吃」

「狠狠地同意了」

两本厚厚的书被翻了出来，不论是最底下的《心理咨询导论》，还是左手边的《精神自测与分析》，都有着专著常有的特点，厚且硬实。

柚木把两本书叠在一起拿出来，活像端了一盘砖头。

「拿这两本书做什么？」

「用来垫桌脚（划掉）」

「总不会给他父亲看吧」

柚木：“我还真打算给杰克看。”

「哈？？？」

柚木把两本厚厚的书上面的灰尘拂去，向弹幕解释：“现在是准备工作，两手准备，就算要送杰克去医院，也不能我一个人对着刚。”

蓝色弹幕飘了出来。

「你准备怎么做？我能帮你什么」

柚木忍不住笑出来：“学长？”

「我现在在警视厅」

「刚才的钱是警视厅申请批发下来的，我们想要帮助你，怎么样才能帮助你？你的计划是什么？」

虽然有所预料，学长刚刚的巨额打赏绝对有人帮忙，但确切地听到以前工作部门的名字，柚木还是难以抑制地流露出惊讶的表情。

“嗯…谢谢领导们的支持？”柚木对着屏幕说道，“免得大家担心，我还是解释一下好了。”

“我的任务是通过片场和吸引人气，这个我应该已经说过了。”

“刚开始的时候，我以为这是两个任务，一个吸引人气，一个通过片场，这两个单纯看起来是互不相干的。但是…”

「但是？」

「我知道，就像今天早上一样，人气的提升可以帮助主播获得一些有用的东西」

柚木比出一个夸奖的手势，肯定了弹幕上的说法：“没错，就像早上，如果没有人气提升后大家的打赏，我没有办法‘无伤’了解到杰克精神状态异常的事情，所以人气提升这件事是有利于我在片场里生存的。”

「好像说得通？」

「道具确实好用」

「可是如果你昨晚不起床，也用不到这些道具」

“你们把发现杰克精神状态和昨晚的事情联系太紧密了，”柚木不赞同地摇摇头，“认真想想，就算昨晚没有出来，杰克接下来会放弃创作吗？杰克只在深夜创作吗？杰克会在其他地方表现出异常吗？我们还要住很久，只要他接下来仍然有异常表现，发现精神问题是迟早的事。”

「有道理」

「懂了」

「可是你还是没说明白，这和通关有啥关系」

总算问到这了。

柚木微微一笑，慢步走到书柜前上下扫视，抽出一本《历届影视评鉴大全》。

「这是做什么」

「？？？」

“听到片场，你们会想到什么？”柚木打开手中的《历届影视评鉴大全》，“通常来说，我们都会想到影视剧，因为片场通常是指电影中演员们拍摄的地方。”

“既然系统把我送到这里来，又告诉我任务是通过片场，那么我通关的任务，是不是指在这个片场中结束戏份呢？”

「好像明白了？」

「不不不我还没懂，请讲清楚点」

他安抚有些焦虑的弹幕：“不急，听我继续说。”

“我的意思是，我所在的旅馆就是片场，是影视故事发生的地方，所以我要做的通关，是结束即将或已经在这个旅馆发生的事情，完成这里的所有戏份。”

他随意挑选了书中一部剧的介绍：“看看这部剧，他讲的是主角在与妻子的家庭相处中，逐渐发现妻子背后杀人犯的真面目，随后主角击败妻子，救下受害者，迎来新的人生。那么在这部剧里，走向新人生就是通关。”

「大致明白了，这部剧就是以家为片场，和妻子的斗智斗勇」

「所以，绪方警官需要与杰克斗志斗勇？」

柚木点点头：“我的大致猜测的确是这样，如果真是这个任务的话，提供给三岁小孩人气上涨的道具，就情有可原了。”

「完全明白了」

「原来如此」

「那么我们只要提供财产支持就好了！」

「氪佬们，是时候发挥作用了」

“但是…”明明话已经说到这，柚木思索再三，还是把接下来的话咽了下去。

「怎么了？」

绪方柚木冲大家摆摆手，示意没事。

但其实，柚木仍然有一个忧思未向大众说出来，他觉得任务要对抗的BOSS，也许不止杰克一个人。

自从进入旅馆后，不论是观众们时常抱怨的所谓“小女孩”，还是旅馆众人讳莫如深的237前的不对劲，都让柚木感受到了暗处有人监视的感觉。

也许这双暗处的眼睛不仅仅只是监视那么简单，杰克是在进入旅馆以后，才逐渐更加暴躁和不对劲的，很难说这没有那双眼睛暗地里做了些什么的影响。

尽管他怀疑是犯罪团伙装神弄鬼，但这话说出来，直播间陆续上涨的群众人数总有很多会往鬼神方面瞎想。

不能让大家往鬼怪方向继续瞎猜，柚木暗下决定，不向观众提及这种暗处被窥伺的阴冷感觉。

「对了，所以这两本书究竟有什么用」

「对啊，你打算怎么通关片场」

「总不能等片场演完散伙？」

弹幕无知无觉地绕回了以前的话题。

“等不到那么久的，但具体哪天，我等下会确定下来。”柚木略微平复心情，笑着告诉他们：“我后面的试探需要用到这两本书。”

他没有透露太多，毕竟不知道那双眼睛在哪看着他，柚木对于计划的具体细节隐藏，选择与弹幕打打太极。

「好，我这边会一直关注提供支持的」

蓝色弹幕飘过，虽然是属于清冷系的颜色，却看起来十分温暖。

-

“不再说点？”工作人员问他，“黑田警官不是给了你其他的问题吗，不一起问掉？”

萩原研二靠在椅背上，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下次再问，现在的话，柚木自己都在忙，让他跑这跑那，不好。”

“可是你花了一百万，却没有问完他们想知道的事情。”工作人员眯起鸢色的眼睛，“这么大手笔，能承担他们的询问吗？更何况还暴露了警视厅的身份。”

萩原研二抬头看向他。

工作人员：“明明今天才下的通知，说不能透露警视厅相关态度，你这么一发弹幕，通知就全然无用了哦？”

萩原研二缓慢地眨眨眼睛。

“啊，是啊，我确实是暴露了警视厅的态度。”萩原研二和缓地说道，“你知道的很多嘛。”

“我可是负责这次直播交流任务的工作人员，知道的多一点很正常啦。”工作人员忧愁地说道，“倒是你这样子，虽然警官先生和绪方警官有交情，可是这样随便地传达警视厅的态度，我们两人搞不好都要吃处分哦？”

“但是你没有按规矩在当时阻止我。”

“只是来不及嘛，我可是个羸弱的技术人员。”

萩原研二礼貌地点点头，站起来向技术人员靠近，满脸感激地伸出手，似乎想进行一个握手的友好动作：“非常感谢你的理解，毕竟我的确如你所说非常想念柚木…”

他伸手，一步步向棕发男子靠近，笑意融融地紧紧握住对方的手。

随后，他迅速从兜中掏出一副手铐，闪电般迅速拷在了棕发男子的一只手腕上！

“咔。”

棕发男子低下头，研究这副手铐，嘴边还带着点笑：“这是什么意思呢，警官先生？”

“你好像知道很多，但又好像十分无知。”萩原研二牢牢拉着手铐的一边，防止被男子挣脱，“明明很清楚最近警视厅下发的内部通知，却不清楚你是特意被冲田长官留下来协助我的人，询问我那样的问题。”

“冲田长官对于直播间的立场，你居然没有打听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