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信纸
会议结束后不到十分钟。
书房里, 调成外放模式的手机音孔里传出某人肆无忌惮的笑。像是快要笑背过气，谭深很艰难的边笑边问：“我说，魏总，原来这个就是你们海星集团的项目蓝图啊？”
男人攥着钢笔批文件, 懒得抬头, 一言不合刺去冰碴子：“笑够了没？”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我能问一下, 这蓝图是谁画的吗？我特想知道在哪个员工眼里你能有五六米长的腿, 这得是加了多少层滤镜？还特么有孔雀尾……”
“等等，”
笑声渐渐停下, 谭深突然意识到什么, “这图该不会是小黎画的吧？”
魏洛南撂下笔, 用指肚抵着太阳穴轻揉, 没好气：“不是他还能是谁？”
“还真是他？”
虽然这确实很像小黎的作风。谭深震惊加狂喜，祝贺道：“那我得恭喜你啊，魏总。您虽然在一次小小的直播会议上丢了点面子, 但是却得到了小男朋友的芳心。”
“……”
“对了，小黎他什么时候清醒的？我怎么不知道？”
“没跟你说, 是怕你受到刺激。”魏洛南挑起眉, 心情颇不错的点开一把扫雷，“我合理怀疑，你现在的精神状态也有问题, 就让苏医生抽时间给你做个检查。”
谭深：？
什么玩意？
他表示无语：“我正常得很！”
不过小黎恢复清醒确实是个天大的好消息。谭深没在意这些细节，试图旁敲侧击：“既然现在小黎已经正常了，你也已经确定人家男孩对你的心思……”
“准备什么时候开始正式交往？”
这个男人能在各方面条件都超乎常人的优异、并且没有硬核缺点的情况下保持三十年单身，必然是有原因的。谭深作为多年至交, 对这点非常清楚。
音孔里果然陷入沉默。
他咳嗽两声, 开始说教：“我跟你说, 别看小黎没谈过对象，我前段时间跟他那个部长联系，人家男孩其实从来不缺人追。尤其小黎脑子不太好使，很容易就会被人拐跑。”
“要不是他家庭条件不太好，小黎又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魏洛南，这种男孩平时你在豪门圈里打着灯笼都找不到！”谭深开始划重点，压低声：“所以你不能打持久战，你得速战速决，别多想冲就……”
“嘟——”
“……”
魏洛南握着手机，目光锁定在从门缝里偷摸溜进来的青年身上。像只偷瓜的小刺猬，睡得炸起的头发堂而皇之晃来晃去，半个身藏在沙发底下，目标直奔茶几上的文件。
阮黎一觉睡醒，兴冲冲的打算把新梦记下来，却突然发现自己刚才用来画画的纸不见了。
根据建国以后不能成精的铁规，肯定不可能是纸自己长了腿跑掉的。那就有很大概率，可能是自己梦游的时候不小心把纸放到了其他地方。
他都快把整个别墅翻过来了，只剩下这间书房没找。
阮黎屏息挪步，小心翼翼靠近茶几，眼看自己就要拿到那叠文件。头顶冷不丁笼过来一片阴翳，他还没来得及抬头，就被人薅着后衣领提溜到沙发上。
对方好气又好笑的抱住手臂，平日严肃冷冽的眉眼弯得很好看，像片桃花瓣似的。看他还想跑路，就直接捉着手腕按在沙发扶手上。
阮黎下意识想起自己手机里的那段视频，立即不敢再动，两只耳朵烧得快要着火了。
“来偷东西的？”
董事长收敛起笑，有些严苛的质问道。
他总不能说自己是来拿做梦的画稿，要是被董事长看见，哪岂不是丢脸丢到姥姥家。阮黎病急乱投医，张口就来：“啊，不是我偷，是我刚才看到有贼进来。”
魏洛南：？
阮黎一本正经：“董事长，我是担心您的安危，所以偷偷潜伏进来，准备从背后给那个贼一记痛击！”
料到对方肯定会继续追问自己贼在哪。他忙不迭接话：“不过我现在发现可能是我看错了。您没事我就放心啦，董事长您继续忙，我先走了。”
说完后就从他胳膊底下钻出去，溜的比泥鳅还快。
这人起身的时候太急，手机从口袋里掉出来。明显刚玩不久，屏幕上显示海星集团论坛首页的登陆界面，以及一个刚被清除记录的小号。
上论坛干什么？
魏洛南反手拿起自己的手机，随便注册个小号，登上公司论坛。甚至不需要他动手去翻，主页直接飘着两个已经被顶到热门的帖子，都和他家里这个小员工有关。
点进去以后，看到大半个楼都是一个叫“黎黎原上草”的人在回复：
[黎黎原上草：你们信我！董事长真的有喜欢的人！至少，你们别聚堆表白啊，万一董事长答应了你们的兄弟姐妹，却没答应你们。岂不是会很难受？/哭泣]
[黎黎原上草：我没有，我不是，我没有暗恋董事长。]
[黎黎原上草：就算我暗恋，在我知道董事长有喜欢的人以后，我也不会再去打扰他了。/悲情]
魏洛南有些想笑，
这人的小脑瓜里到底装得什么？用这么明显的昵称起小号，还用自己钥匙链上的玩偶做头像。
生怕别人认不出来？
整座楼在他的一己之力下歪的话题乱飞、牛头不照马嘴。最后发展成帖子主楼的七八个说要表白的人，猝不及防调转方向，追着他要起联系方式：
[孤勇者1号：我觉得你说得对诶。你好可爱，我看你简介上是男孩子，加个联系方式？/玫瑰]
[孤勇者2号：海星集团什么时候有这么可爱的男性了？考虑谈对象吗？]
[孤勇者5号：看这发言，草草应该喜欢男生吧？我是男生，聊聊？]
[孤勇者7号：要不建个群？这我要是不换目标的话，是不是就不礼貌了。/坏笑]
魏洛南沉默看过后面同样想求联系方式的楼层，大概有九十多楼。
想起刚才谭深在电话里说的话。他退出论坛，感受到一种比给集团立战略目标更强大的压迫力。确实不该再谨慎，说不定什么时候，不太聪明的小员工就被人一枝花给哄走了。
魏洛南看眼行程安排，通知林助把次日上午的公司活动取消。
-
“活动取消了？”
阮黎刚从孔叔手里拿到自己的手机，没多久就看到集团群里发出的公告。
孔叔笑着回：“大概是魏总最近太累，想暂时休息一下。”
“哦。”
阮黎偷偷松口气，
既然活动已经取消，那原定在活动现场向魏总表白的十几个兄弟姐妹是不是也要放弃？
一口气还没松到底，就又看到群里又有99+。行政部有人用小号发的新消息：
[行政部小号：没事，我知道魏总马上会来公司。咱们就表个白而已，人也多，到时候直接把魏总拦住就行。]
[行政部小号：不知道论坛上那个“黎黎原上草”会不会来，还挺想见见他。]
阮黎不明觉厉，立即抱着手机跑出卧室，见刚才还在后花园喝茶的董事长已经离开。肯定是去公司了。
眼前瞬间冒出董事长和其他人手拉着手、恩爱甜蜜的场景。
不行，他再怎么说也和董事长有过一段不清不楚的关系。阮黎忍住泪意，决定要在董事长被表白、和喜欢的人终成眷属之前，勇敢说出自己的心意！
于是趁着孔叔不注意，他第无数次溜出宅门。
阮黎打了辆车，向司机报上公司的地址，一路上都焦虑的坐不住。他勉强盯着窗外分神，脑子里不断编排稍后见到董事长后要说的话。
按照魏总的脾气性格，如果拒绝他，应该是干脆利落的一个滚字。他到时候圆润的滚开就好。
没什么大不了的。
阮黎一个劲给自己加油，又想起自己前几个月做的那些糗事……都那样了，很难更差劲。
大不了就辞职，嗯。
“小伙子，你们公司正门好像没开，我送你去侧门吧。”司机师傅打着方向盘，歪头往外看，“诶，怎么这么冷清啊，你是不是来晚了？”
他愣住神：“啊？”
后知后觉重新点开群聊，这才发现那个人事部小号的消息是在三个小时前。他大致推算了一下，如果中途不出意外，魏总的大型表白会可能都已经结束了。
司机师傅也不知道自己说错什么，后座上的小伙脸色发白，一副失恋似的绝望表情。
但车已经开到侧门。
来都来了，总不能浪费这趟打车钱。阮黎蔫头巴脑的从侧门走进公司。
写字楼里确实很冷清，前台只有个保安大爷。大爷推着老花镜看报纸，听见声音后才看过来，眯眼：“小黎啊，好久没见你了。你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阮黎低着头，“我随便看看。”
“刚才魏总给全公司员工放了个假。对了，还有好几个漂亮小姑娘和小伙给魏总表白，那场面大的，你可真是来晚了，没赶上。”大爷很可惜的摇了摇头，继续看报纸。
阮黎：“……”
他忍不住凑过去，追问：“大爷，魏总有没有答应谁的表白？”
“啊？”
保安大爷的记性其实并不好，平时只是负责保洁签到，偶尔都会记混，拧着眉回忆半晌：“我只记得当时魏总接了花，说还是更想答应中午时一个人的表白。”
中午？
那时候就已经有人跟董事长表白了吗？
阮黎忍不住酸，在心里抱着柠檬痛哭。
“啊，我这脑子，差点给忘了。”保安大爷想起什么似的，弯腰从前台底下抱出个小型收纳箱：“魏总还在公司。他刚才交代过，要是你过来的话，就把这几样东西交给你。你记得去办公室找他。”
董事长知道他会来？
阮黎哦一声，从大爷手里接过收纳箱。其实看起来更像是个礼品盒。
给他这个干什么……
想着便狐疑拆开包装，看到礼品盒里有四个拳头大的泥塑小玩偶，眼睛瞬间亮起来。
一直都有收藏小玩偶的爱好，只是这个年纪，身边朋友都喜欢金融炒股，他这种爱好就显得格格不入，
所以从来没跟任何人说过。
阮黎注意到第一个小玩偶穿着很洋气的整套西装，顶着大肚子。第二个小玩偶长着猫耳朵和猫尾巴，第三个脖子上挂着“替身”的小牌子，一脸悲怆。
最后一个翘着鱼尾巴。
心跳越来越快，隐约直觉到什么。阮黎认出这几个小玩偶就是自己和董事长几个月相处的整个过程，鼻尖忍不住发酸，感动情绪马上就要决堤。
发现礼品盒里还有一个信封。
他抱着礼品盒上电梯，顺便拆开信封，展开信纸后才发现是自己中午弄丢的那张草图。阮黎仔细观察一遍，发现纸上的内容和自己画出来的不太一样。
腿长占据半张纸的董事长旁边多了一个捧花的火柴人，被用箭头标向旁边，被人用锋利清晰的字迹标注：
海星集团销售部员工：阮黎。
像是在回应他的话。对方在旁边的一小块空白处写下这么两行字：
“梦里方案可行，批准实施。但是为了避免踩到你偶像照片，换成写信表白。”
“既然彼此喜欢，”
“试一试正式交往？阮先生？”
作者有话要说：
叫什么阮先生！给我叫老婆！（恨铁不成钢
待会小修一下捉个虫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