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玩具
董事长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阮黎慌忙中也顾不上什么相亲对象, 脑袋里的求生欲雷达鸣得震天响。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为保住小命使劲想办法。
既然魏总叫他人鱼王子，应该还不知道他清醒的事？
“我……你说得没错，我就是要回海。”
鬓角直往外冒汗, 阮黎看一眼面前的苏先生, 再扭头看眼还在偷听的哥哥和母亲, 一咬牙：“魏洛南！”
他居然敢直呼董事长大名,
阮黎自己心头肉都猛地一抽，看到面前男人的脸色也明显变得阴沉。
虽然脸色不太好看, 但对方并没有立即发作, 单手插进西装内侧兜里, 依旧好整以暇盯过来。他欲说还休张了张嘴, 感觉自己快要被急哭，
“谢谢你帮我拯救人鱼族。”
阮黎深吸口气，平复好自己颤出电子音的声腔, 继续：“不过我得了白血病。”
魏洛南：？
“而且我欺骗了你。其实一开始，我就是抱着带领人鱼族吞并人类世界的意念勾引你。没想到你这么好撩上手, 还死心塌地的为我付出这么多。我的良心隐隐作痛, 就……”
小员工憋着泪，一副被老师逼问正确答案却脑袋空空的小学生模样，最后试探着报出一个非常之离谱的错误答案：“就决定不告而别。因为不想伤害你, 想让你保持一颗积极向上、对感情充满向往的少女心。”
魏洛南好气又好笑，绷紧面部肌肉，用更加冷淡的眼神盯过去。
阮黎立即改口：“不不不！少男心！”
“……”
话音刚落，他就被人薅着后衣领, 拎小猫崽似的从茶馆拎出去。阮黎绝望闭眼, 看来不论自己再怎么挣扎, 也逃脱不掉被蹂·躏报复的命运。
男人拎着他到一辆劳斯莱斯的商务车边，面无表情曲指敲车窗。
车门咔嚓一声解锁。
对方帮他拉开车门，眼神示意：“外面太热，进去聊。”
阮黎摇头摇成拨浪鼓，但最后还是只能硬着头皮钻进车里。
还记得自己上次清醒时坐这辆车的心情。
阮黎摩挲着手边的光滑真皮座椅，悲哀的想，时过境迁，没想到短短几个月时间，自己就从一名快吃不起饭的普通员工，摇身变成海星集团董事长追杀名单上的头号人物。
命运总在你自认为已经很惨的时候，和蔼可亲的告诉你，其实完全还有更惨的情况。
董事长从另边绕过来、上车。
他立即收起情绪，
既然刚才那套话不起作用，说明魏董事长不吃硬。那他要是来软的，
撒个娇什么，或许能成？
“我就当你刚才说的那番话是真的。”魏洛南先他一步开口，清醒冷静的眸光逼迫过来，反手从身侧拿出个平板。屏幕上荧光亮起，显示出他昨晚发送的电子邮件。
……
准确来讲，是离职信。
阮黎神经绷紧，居然忘记自己发送离职信的事。而且他是把离职申请提交给了人事。
按理来说根本不用董事长亲自过目啊……难道公司里有内鬼？
“人鱼王子应该不知道自己还在海星集团担任销售部员工的事吧？”
男人身上散发出压迫感极强的气息。
他以前站那么远都腿软，现在就坐在集团董事长身边，更是被吓得整个人都瘫软在座椅里，也不敢抬头去迎这个人的审视目光，
阮黎深埋着头，半个字憋不出来。
魏洛南盯着他，眸底神情在不动声色间酿得更深，别有意味：“还是说，你也不知道这封辞职信是谁写的，完全没有印象。可能是有人冒用你的名字和账号？”
“对！没错！”
某人立即顺着梯子往上爬，也不管自己爬的是梯子还是菜刀，满眼天真赤忱的看他：“洛南，肯定是有人冒充我。你相信我，我根本不记得自己是什么销售部员工。”
“哦。”他挑起眉，“这样就说得通了。”
阮黎心里暗自捏把汗。
还在庆幸自己逃过一劫。他捂住自己的小心脏，正在灵魂归位时，冷不丁听到董事长再次出声，
“既然你有白血病，那就更应该跟我回去了。”男人口吻平淡无波，讲这些时眼皮都不抬，唇角翘起近乎于无的弧度：“我那里有治疗白血病的办法，保证能根治。”
阮黎呼吸一滞，苦笑：“不用了吧，多花钱啊。”
“还好。”
董事长有理有据的继续：“况且现在全世界的人鱼都在我手里，你要是想做手术，需要输血，也只能去我那里找血源，对不对？”
阮黎：“……”
他还是不想放弃，垂死挣扎：“可是我只想安安静静的死去。”
拨弄手机的动作顿住，男人看过来，漆墨般的瞳仁狼似的盯住他，眼里情绪分辨不清。
阮黎紧张得不敢动，见这人伸出手，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在他面前比出一个数，
“两百万，一处可靠的墓地。”
魏洛南收回手，继续回消息，屏幕映射出的眸里缀出星点笑意。他认真道：“毕竟你是人鱼，如果不想影响社会上的正常人。死后就要埋在一个足够隐蔽、安全的地方。”
“能拿得出两百万，我就不带你走。”
说着故意叹口气：“小黎，你也要理解我，我是为了人类的和平。”
阮黎：“…………”
没有什么比两百万更能挫灭一只穷鬼的倔强。他缩回脑袋：“那我还是跟你回去吧。”
-
也不怪董事长。
大概因为已经清醒两三天，阮黎慢慢接受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些事，认清现实。
逃避确实没有用。就算他不管不顾的买车票逃回来，先前惹出来的那些烂摊子依旧在，公司里的同事指不定会怎么看他，董事长也肯定会更讨厌他。
不解决掉之前犯下的错误，就算跑到天涯海角都没用，他还是没办法重新开始新生活。
阮黎这么想，心情就平复许多。再说，董事长发现他这么个精神病人消失，费尽心思找过来、带他回去，也是对他、对社会的一种负责。这更说明董事长是个极具正义感的人。
他不能给董事长惹麻烦，
就算要走，也要等合适的机会，跟董事长道歉、道谢以后，再坦坦****的离开。
阮黎鼓起勇气，再次登上自己的通讯账号。本以为自己迎来的肯定是数不清的挖苦嘲讽，
但是连着看过几条消息后，
他开始发懵，
[销售部-赵重：你为什么要主动辞职啊？虽然当众跳水表白这事是蠢了点，但也跟你工作无关。董事长都还没说要辞退你，你干什么要自己离职？不想要补偿金了？]
[人事部部长-雅雅：阮黎，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大家都舍不得你。今天我手下有个部员听说你要走，都哭了。]
[人事部部长-雅雅：说你一走，全公司资质最老、业绩最差的人就要变成她了。小黎，你这么善良，留下来帮帮她嘛。你先前开的那个班就很不错啊！]
[销售部部长-韩池：小黎，你不能走啊！你可是我最坚实的左膀右臂，最得力又不争不抢的好员工。我真的很欣赏你，我还想好好提拔你呢。/大哭/大哭]
韩部长……
阮黎鼻尖发酸，一股感激感动之情从胸口澎湃而出。他记得韩部长，当初就是韩部长赏识他、要给他送戒指的机会，他才会在路上被车撞、送进医院变成了精分病人。
[阮黎：韩部长，你放心！我这就回去，我要干出一番成绩，最起码不能辜负您的期望。/感激]
发送消息以后，
不到半分钟，对方便敲来一大串回复：
[销售部部长-韩池：啊，那就好！]
[销售部部长-韩池：对了，小黎，我突然想起件事。]
[销售部部长-韩池：你上次不是答应我，说要在董事长面前帮我说好话、给我出主意，帮我升职吗？应该还没忘记吧，嘿嘿。真的是麻烦你了，回头我再请你吃饭。/呲牙]
阮黎：…………
嘴角笑容逐渐凝固。
他迟缓反应许久，才意识到什么，从帆布包里翻出苏医生给他的小本子，查词典似的查了半晌，看到自己前两天神志不清时，确实有答应韩部长这件事。
帮、帮忙说好话？
升职？
阮黎倍感窒息，他现在都自顾不暇，怎么敢再和董事长提帮人升职加薪的事。
但是韩部长确实很照顾自己。而且，就算他答应别人时神志不清，那也不能随便食言。阮黎在心里小人打架半晌，纠结的肠子都快要缠在一起，最后下定决心，
自己要信守诺言，就算再困难，也要帮韩部长完成升职的心愿！
但是肯定不能正面上，
得打游击战、讲策略。他要靠自己的能力帮助韩部长。
隐约记得小本子里记着，自己先前有帮助过一个同事，是用的什么办法来着？
阮黎再次飞快查看，在苏医生对赵重的采访那里找到了答案——
孔雀开屏。
？？？
说董事长喜欢看他演孔雀开屏，所以才给他升职。
还有次，是说董事长喜欢看美人鱼翻身，所以给全公司集体员工加薪。
林助提前到机场，等两人过去后直接刷票上机。他一路上都有些晕乎，不知不觉就又回到城里，再一个打盹，就又被带到刚逃离没多久的别墅。
养母的电话和消息一个劲的砸过来。
阮黎有些心虚，就只报个平安。
他继续认真思考，该怎么帮韩部长完成升职的愿望。那什么孔雀开屏、美人鱼翻身，显然都不靠谱。还是需要一个有理论依据的可靠办法才行。
[销售部部长-韩池：小黎，你说得对！真是，没想到你跳了一次水，人还变聪明了。]
[阮黎：……]
[销售部部长-韩池：那是什么好办法啊？/期待]
他整理好语言，
自信满满的打下一段话、发送：
[阮黎：部长，古往今来是不是都是臣为君死？皇帝被臣子救下命以后，就会记住臣子的恩情，然后就会给臣子升职加薪。你要是死一次，董事长别说给你升职，给你买块风水好的墓地都有可能！一块墓地三十万呢！]
[销售部部长-韩池：？]
[阮黎：放心韩部长，不是让你真的死。就是像那些小说里一样，你不顾性命救下董事长，打动他那颗冰封万年的心。他从此愿意为你付出一切～]
韩池：……
道理听起来似乎没什么错，但为什么故事有点怪怪的？
[阮黎：放心，我会为你安排好计划。到时候你听我的，肯定没错。/拍胸脯]
发完消息后抬头，发现原本走在前面的董事长已经回到书房。孔叔端着粥过来，笑着劝他：“您以后还是别乱想了，不管您走到哪，魏总都会把您带回来的。”
阮黎乖顺道谢、接过粥，总觉得这话听起来……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
“对了，我现在要去趟后花园。稍后会有个人送样东西过来，阮先生，麻烦您在客厅等一下。”孔叔有些抱歉的解释：“后花园事情有些多，我老胳膊老腿，实在跑不过来。”
阮黎立即点头：“没事，您去忙吧。”
“拿到东西以后，顺便把东西送到魏总书房里就行。”
孔叔又叮嘱两句。
以为是工作上的重要文件。阮黎不敢疏忽，寸步不离的坐在客厅里等人，没多久就听到敲门声，他立即小跑过去，从猫眼看，外面是个穿工人装的老伯。
打开门后，对方也没多说别的，把塑料袋塞他怀里后就走了。
阮黎下意识看眼袋子上的标注——
玩具维修。
？
董事长怎么会有玩具，难道是成人玩具？他偷摸扫眼周围，确认整个客厅都没人后，便好奇从缝隙里往塑料袋里看。
倒是看得很清楚，
是只拧发条的玩具青蛙。
阮黎恍然想起，苏医生给他的小本子里有记录，是他犯病的时候闹着要跑，说要送给董事长告别礼。但是因为没有钱，就只送了董事长这只玩具青蛙。
看来董事长还挺喜欢这个礼物？
他皱着脸，第无数次怀疑自己这位顶级上司的爱好以及审美，怎么好像没成年一样。
按照孔叔的吩咐，阮黎抱着这只青蛙上楼、敲响书房的门，
听见里间传出魏总略显疲惫的一声“请进”后，方才小心拧开门把手，探头进去。
修长好看的手转着钢笔，男人眼底阴翳未散，冷白肤色在整体便深的背景色调下显得有些阴侧，大抵是遇到工作上一些棘手的问题，眉眼处弥散开很浅的不耐，
整个人雕塑似的坐在书桌前一动不动，也没看他，
“小黎，有什么事？”
阮黎有些怵的把玩具放在很远的沙发上，跟领导汇报：“洛南，是孔叔让我帮忙接的东西，一个工人送过来的。”
魏洛南听见他的声音，抬头看过去，
这人立正军姿杵在他面前五米开外的地方，再远都要穿墙出去。说话时也不敢抬头，垂着眼睫，两只手在底下揪来揪去，好像他是什么能吃人的教导主任。
跟一口一个老攻、摆着鱼尾作天作地的小员工截然不同。
他拨着钢笔笔盖，把视线从这人身上收回来，询问：“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吗？”
阮黎立即摇头：“不知道。”
“哦，但是袋子上好像有标注，写明是玩具，你没看到？”
“……”
只是不想董事长知道自己偷偷看过。阮黎怕自己撒谎被拆穿，硬着头皮解释：“我没有仔细看啊。你也知道，我们人鱼……人鱼，对汉字的敏感度不高！”
董事长没回话，反应也并不明显，看不出有没有相信他的话。
阮黎就想转移话题，好缓解这个不上不下的尴尬气氛，
于是拿出自己职场上的摘牌招牌：“洛南，我记得你不喜欢玩具。怎么还专门找人修？直接买个新的不就好了。”
随便扯个话题就好。
像董事长这样的大忙人，肯定没有耐心继续聊。他再识趣的离开书房，顺理成章。
阮黎偷偷在心里感慨，自己真是个人际关系小天才，
正准备随时开溜。
面前，
男人的态度反而变得更正经，提醒他：“小黎，是你自己说，要在造小人鱼的时候，把这个玩具放到我身上。通过青蛙跳跃的高度和次数，判断我够不够用力、频率够不够高。有没有把你这条美人鱼伺候舒服。”
阮黎：？
“不是还给我定了目标？至少一千次，每次五十米高。”
………………
一千次？
五十米？？？
阮黎艰难哽住，眼前发黑，仿佛看到了自己化身火箭、冲出地球的画面。
作者有话要说：
小黎：好、好凶残。（小脸煞白
小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