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跑路
会跳水是人鱼的天性。
阮黎对自己很有信心。他可是人鱼王子！拍过老攻脑袋后就会变出象征人鱼王子的鱼尾, 再加上这么一出干净利落的亮相，肯定会威震四座。
到时候，不止是族人会被他的神鱼摆尾的罕见画面征服，洛南也会感动到热泪盈眶。
于是迈出跳板时没有分毫犹豫。到半空中隐约觉得没感觉, 但也没多想, 完全顺应自己的肌肉记忆表现出最完美的动作, 一定会秒杀比赛里那些专业的跳水运动员！
直到——
耳边“嘭”地炸开一声！巨大水花会吃人似的把他吞进去, 鼻腔和耳道瞬间充斥满**，根本听不到任何声音。
阮黎下意识扑棱着想挣扎, 但越挣扎反而陷得越深, 不知道哪来的漩涡, 夹杂着冲击力把他一个劲往里拽, 他仓皇间摸到光滑壁面，以为自己是误打误撞摸到了池边，立即游过去。
结果一个力道没收住,
咣当，脑袋径直撞上去, 这下被呛得直接昏迷。
伴随耳膜重金属共振般的低鸣, 阮黎仰躺着往水面上看，模糊中又感觉自己好像换到另外一个世界。大脑在骤然间陷入空白，记不清自己是怎么掉进水里, 这里又是哪。
水流顺着毛孔钻进身体、爬上神经，带来阵阵麻痹感。
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画面，就是看到自己被游泳池里的同事拉上岸边，男人跪蹲着揽住他, 往日凌厉逼人直透寒气的眉眼罕见的流露焦灼, 薄唇开合, 似乎在跟他说什么。
“去把车开过来，我带他去医院。”
也顾不上周围人的目光，魏洛南打横把人抱起，冷着脸往游泳馆外走，吩咐身边有些不知所措的林助：“常人跳水不至于昏迷，他落水时间也不久，很有可能是精神受到刺激才导致。你直接开车到地区医院，提前联系苏医生，和他大致讲一下事情发生经过。”
“啊，好！”
魏洛南关上车窗，暂时用西装外套给人披上。
本意是想编个样子哄哄这人，让他以后安生留在家里养病。也没想到事情会突然转折成现在这样。
他垂着眼，视线掠过身边。
青年看起来似乎很痛苦，本来人还是舒展着，坐了没多久就蜷缩起来，小兽似的埋着脑袋打盹。秀气眉眼皱巴巴成一团，嘴里叽里咕噜不知道在说什么。
魏洛南又想起刚才这人跳水时**昂扬喊的那句话。
“魏总，您别担心。我也有一点急救常识，刚才给阮先生检查，他没什么大问题。我刚才还听到他说梦话说要吃龙虾，”林助少见这位魏总露出这种大敌当前的危机表情，不自觉跟着后背紧绷，试图缓解气氛：“对了，阮先生刚才跳水跟您表白，那么大阵仗，公司里的人肯定都看到了。”
“您确定不去看一眼？看看员工们都是什么反应。”
男人视线只停留在身边那条“人鱼”身上，闻言都没看来一眼，不甚在意的冷哼：“在乎那个干什么？我不在乎。他们作为员工，身上的任务只有完成工作，其他的没有人会关心。”
林助理哦了声，刚打算继续专注开车，看路况的时候余光无意识掠向后视镜，见后座上某位“只关心员工业绩”的铁面霸总故作自然的划开手机屏幕，点进集团群。
林助：“……”
看不见看不见。为了饭碗，不要多嘴。
临时交代副总组织游泳馆那边的秩序。魏洛南点开群聊，本以为在副总的管理下，群里应该不会出现八卦言论。
[销售部-小A：啊啊啊啊啊啊啊，我们是见证什么了？见证全公司第一个敢于主动给魏总表白的人吗？勇士！@销售部-阮黎。虽然你身先士卒且失败，可能还要被魏总全行业封杀。但你的形象永远留在我们心目中！为海星集团上千个暗恋魏总的少女少男做出了英勇榜样！/佩服]
[人事部-娜娜：小黎，你什么时候喜欢上魏总了？我们以前都没看出来啊。@销售部-阮黎/坏笑]
[人事部-老C：唉，孩子还是太年轻，不懂去控制自己的感情。职场上最忌讳的就是跟上司表白！更何况还是魏总这种清心寡欲、戒色戒欲的人，跟他表白铁定不会有结果的啊。]
[人事部-老C：本来能留在海星集团的概率就不大，还整了这出。小黎，听我一句劝，早点找下家吧。@销售部-阮黎，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非要在一个吸血家魏总身上吊死。]
[人事部-老C已被群管理赵副总禁言9999年]
[管理员-赵副总：你们疯了？！我都提醒过了，口头上吃吃瓜就算了，谁让你们来群里讨论的？我没告诉过你们这个群里有魏总小号吗？万一他在看怎么办？]
[管理员-赵副总：况且我跟你们说，不见得阮黎会被辞退。我有小道消息，说阮黎其实和咱们魏总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弟，先前不知道，俩人谈了恋爱以后才知道。小黎是遭受不住打击才在今天爆发了。你们还记不记得之前小黎在二楼天台拿胡萝卜自杀威胁的事？这么一想是不是合理很多？]
魏洛南：…………
[新人小号-南已被设置为新群主]
[管理员-赵副总已被群主-南禁言9999年]
。。。。。
群里瞬间鸦雀无声。
直到进了医院，阮黎依旧是昏迷状态。苏医生请人来检查过，确认这人身体无大碍后，请魏总去办公室单独聊。病房里一时间只剩下林助和这位昏迷人鱼。
阮黎眯开眼的时候，正看到这位林助理捧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
和上次恢复清醒后的感觉一模一样。他短时间内记不起自己做过什么，挣扎着从**坐起来，动作间被对方注意。林助理连忙扶住他起身，“阮先生，您别乱动。医生说您太久没运动，跳水的时候可能抻到了筋骨，得躺在**休息一两天。”
阮黎：？
跳水？
没有注意到他的不对，林助理笑得合不拢嘴，好奇道：“诶，阮先生，你们人鱼族真的有用跳水来跟心上人表白这种习俗吗？你能跟我讲一讲这是怎么来的吗？我看美人鱼的电影没有十部也有五部，还没听过这种说法。”
阮黎：？？？
青年瞪大眼，像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以为是自己问得不够清楚。林助索性把流传到自己手里的视频给他看，安抚道：“你放心，魏总肯定能接收到你对他的爱，我跟你保证，魏总听见你说爱他，肯定在心里偷着乐呢，他这人就是要面子，你……”
这些话落进阮黎耳朵里，就是：
叽里咕噜乌拉叽里咕噜——魏总接收到你的爱——叽里咕噜乌拉
阮黎震惊盯着手机屏幕上的自己，眼看着这个跟自己长相一样、身材一样的人，不要命的攻击魏董事长的头部，然后扭头就跑。最后跑到跳板上，在满游泳池正在开party的同事面前，自信腾空。
洛南我爱你？？？
伴随视频里扑通一声落水，阮黎的心也扑通一声掉进冰窖，从头凉到脚。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事情好像比他上次清醒时更严重，他到底做了什么呜呜呜。
先不说董事长会不会对他咬牙切齿、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单是在全公司面前做出这种事，他还怎么回去上班，怎么和同事们友好相处。
这不是在他本就少到可怜的业绩上雪上加霜吗
QAQ
呜呜，赵重他们肯定更看不起他了，说不定连韩部长都已经开始嫌弃他。
阮黎忍住眼眶里打转的泪花，努力装作毫无反应的样子。这才是冰山一角，他得继续装作发病的样子苟活下去，继续了解自己之前到底做了什么事，
顺便也可以寻找合适的逃命机会，趁董事长不注意，溜之大吉。
饭碗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要保住一条命！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林助意识到这人状态不对，但也没起怀疑，起身：“如果没什么不舒服的，我现在去把魏董事长叫过来？”
阮黎艰难点头。
然后趁这个人离开的短暂几分钟，他掏出手机，迅速搜索最近回老家的航班。但是天有不测风云，没想到老天爷都在捉弄他，最近的航班也要后天。
他只好先买下票，走一步看一步。
病房的门被由外推开，穿堂风夹杂着医院里刺鼻的消毒水味，冷不丁窜入鼻腔。阮黎一个没忍住，打喷嚏，再回过神时发现董事长已经站在他面前。
名牌出品的高档西装外套搭在臂弯，明显价格不菲的布料上沾染着大块水渍，不用想都知道是谁留下的。男人一贯整洁严谨的着装也显得有些狼狈，衬衫上有好几处明显被人抓过、蹂.躏过的痕迹。
领带也被扯松，就这么随意搭在肩颈间。
因为对方是站着的，居高临下看他，狭长微挑的眉眼便带有几分强势。阮黎屏住呼吸，按照他以前的尿性，别说和魏董事长离这么近，就算是离个一两百米，他怕是都得怂的不敢抬头。
但是这次不知道为什么，他下意识觉得自己居然没那么怕这人了，甚至还有种难以言明的……
亲近感？
老天鹅，肯定是他精分的时候在魏总头上作威作福惯了，所以才会有这种大逆不道的错觉。
魏洛南在等他开口，好判断这人的具体状态怎样。但等了半晌也没等到，只瞥见青年小鹌鹑似的低着头，头顶上本来只有一根呆毛，愣是被他颤颤巍巍的多抖出来好几根。
脸色苍白，平日鲜活灵动的杏眼睁得溜圆，怕别人看不到他眼里的怯惧似的。
“魏……”
阮黎张了张口，求生欲提醒他立即换个称呼，忍住羞耻：“老攻。”
男人像是早已习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回：“嗯。”
嗓音沉而稳，带一些顺从的宠溺。
阮黎不受控的愣住神，明知道对方是在配合自己这个“病人”，但耳根还是不受控的涨热。他按耐住胸腔里咣当乱撞的心脏，装作自然：“我作为人鱼王子，示爱的方式肯定会和普通人不一样。”
魏洛南依旧在审视他的反应，
见小员工只是红着耳朵，说话有些不连贯，好像也没有其他异常情况。
他收起警惕心，点头：
“挺不错的，我很喜欢。”
“……”
“既然你已经亲眼看到，人鱼族没有灭绝，我也帮你救了他们。”男人板着脸，有些没好气教训的口吻：“以后不许再乱跑，听到没？”
阮黎怔愣着张着嘴，要哦又忘记哦出声。
魏洛南补充道：“你不用怀疑。今天看到的只是其中一个游泳馆，其他族人被我安顿到了全国各地的游泳馆。如果你想看，有时间我可以带你去。”
“不不不、不用了。”
阮黎忙不迭拒绝，拒绝后才察觉到不对，立即义正言辞：“老攻，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带我们人鱼族走向辉煌。”
以为自己说出这么荒唐好笑的话，董事长一定会无语。阮黎小心观察面前男人的反应，见对方似乎习以为常，并没有作出太大反应，甚至——
嘴角略微上扬，像是在笑？
笑得好像还有点，
宠溺？
他大为震撼，怀疑魏总是不是被自己传染，也出现了什么精神疾病。
不多久后，苏医生出现在病房门口，和上次自己清醒时一样，照例对他的精神和身体状态进行检查。能感觉到苏医生为自己的病情操劳不少，
他怜悯的看着苏医生明显稀少的发量，琢磨着以后一定要送苏医生一整箱的霸王生发液。
“不对啊，按理来说大半个月过去，阮先生的精神状态肯定会有变化。怎么可能一点变化都没有……”苏医生苦恼嘀咕，从怀里掏出个三指厚的小本子。
魏洛南瞥去一眼，询问：“这是什么？”
“哦，您忘了吗？我先前问过您关于洛先生车祸后的事，根据您的描述记录了下来。还结合孔管家、谭深、和贵公司员工的一些描述、您提供的别墅监控，公司监控。这里面基本上包括了阮先生这段时间每天的行为。”
苏医生靠近他，用仅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解释：“我在想，阮先生完整看过这些东西后，在完善记忆的同时，应该也会帮助他回想起自己的真实身份。您觉得呢？”
阮黎努力支耳朵，也没听清他们到底在说什么。看到苏医生把本子递过来，狐疑接过。
面前人笑着哄他：“阮先生，这个是现在市面上新出的童话书。你可以看看，消磨一下时间，说不定还能从里面领悟到些爱情的真谛，对你和魏总的婚姻很有帮助！”
阮黎一口气呛在喉咙，猛咳。
他立即调整好表情，勉强笑：“谢谢苏医生。”
才不信这是什么童话书。
阮黎翻开第一页，果然，故事的主人公也是在送戒指的路上遭遇车祸，醒来就成了怀崽的霸总落跑小娇妻。
魏洛南对这个方法的可信度表示怀疑。等林助从楼下提药回来后，他带人回家，身后人便一路捧着那个本子看，小脸煞白，唇色都白得几近透明。
临进门前停下脚步，他捂住这人手上的本子，皱眉：“你身体不舒服？”
“没、没有。”
一说话就咬到舌头，阮黎抬起头，感觉自己都有些站不稳。
现在几几年？
既然，那人类可以去火星吗？
他拒绝留在在地球。
有没有快乐星球收留他？
每看面前的董事长一眼，阮喁稀団。黎都能想象到未来自己被鞭子抽、被大刀砍、被三千六百种法子换着花样惩罚的惨状。
他勉强挤出笑：“我想回房间休息一下，我太累了。”
男人眼底流露出些异样神情，但很快被掩住，重新恢复不掺情绪的冷静：“好，稍后我让孔叔把饭菜端到你房间。你好好休息。”
阮黎眼观鼻鼻观心，装作疲惫的样子上楼、回到卧房，彻底把房门反锁以后才松口气。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自己对董事长的那些恶行，甚至还有对董事长父母的……
他亲了董事长！
还好几次、好几次！差点霸王硬上弓，强睡董事长！
QAQ
阮黎飞快收拾好几件衣服，准备开溜。既然飞机票买不到，那就坐高铁或者绿皮火车。
他探头往窗外看，惊喜的发现居然有折叠梯，
临走前又突然犹豫，油然而生无比强烈的愧疚心，想来董事长照顾自己这么长时间，配合他、哄他。这么好的领导，就算自己暂时没有钱报恩，最起码也应该道句谢。
但是当面不行。
他怕死。
阮黎谨慎考虑过，觉得还是给董事长留一段语音比较合适。至于其他感谢，等董事长消气、那些事彻底从大家记忆里被抹去，他再回来报恩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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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先生回来以后果然安静许多。”孔叔把水果餐盘端到男人面前，夸赞：“还是魏总您有办法，能让阮先生安心养病。听苏医生说，阮先生很快就会恢复。到时候您就不用这么操心了。”
魏洛南沉默批着文件，钢笔在指间熟稔转过，对此不置可否。
“对了，”他突然想起：“今天不是有客人要来？”
“没错，是Flash的王总。还有您的几位大学同学，和王总认识，也说要一起来拜访。”
“好。”
倒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海星集团和Flash有过合作后，这位王总便总想着给自家魏总介绍对象、攀关系，孔叔算着，这位往家里打电话的次数没有十次也有八次。
把这位王总和其他几位客人领到会客室，他守在外面，没等到一小时就看见魏总推开门，礼貌客气的送客。
“诶，看来大学同学也不管用。咱们魏总只认生意往来，都没时间和闲杂人等聊天。”
这位王总显然被扫了兴致，似笑非笑的跟身边几位同行朋友说：“对了，你们虽然是魏总的大学同学，但还没我跟魏总来往密切。是不是都不知道？你们魏总有个小男朋友。”
“是吗？”
一个昔日大学同学，如今已混成金融圈大咖的妹子惊讶捂嘴，“以前上学的时候可没看出来，魏总居然喜欢男生。怪不得当初那么多女孩追，校花追都没结果。”
“而且应该就在家。”
王总笃定十足的往楼上瞅，结果没瞅到二楼，反而被身边人一个冷厉带刺的眼风杀回来。他很识趣的没再多嘴，摆手：“走吧走吧，不打扰人家小男生休息。”
但众人还是好奇。
临离开前，几个人站在门口，都注意到二楼有个打开的窗户，底下还摆着折叠梯。屋里明显有人，而且这么别致的设计，肯定是住着非同寻常的人。
“诸位，再见。”
魏洛南只送到院子里，半步不多走。
王总忍不住瞟一眼那扇窗，还想再八卦两句。但八卦的话刚说出口，一道更清亮欢快的歌声盖过他的声音，配合他伸出手道别的动作，天衣无缝：
“啊爸爸再见。”
“啊爸爸再见。”
“啊爸爸再见吧再见吧再见吧～”
作者有话要说：
魏总：？
待会修一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