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父母
自动重播的一小句话在空**客厅里反复响起, 伴随尴尬僵持的气氛，许久都没停下。
阮黎躺了一会，见没反应，以为是自己的行为暗示不够明显,
他扭头去看玄关处默立的男人, 思考其中的问题所在, 觉得很可能是自己撒的盐不够多。于是一个鲤鱼打挺从餐桌上跳下来, 忘记自己下半身还是鱼尾状态，
啪唧！
摔在地上。
魏洛南好气又好笑, 连忙上去把人扶起来, 询问：“你这又是想干什么？”
“……”
阮黎不好意思直说自己是不想上班工作, 万一老攻因为他不能帮忙管理公司、嫌弃他, 那该怎么办？阮黎觉得自己还是应该走暗示的路子，于是有意强调：“老攻，我以前在海里的时候就是咸鱼。”
“嗯, 怎么了？”
“所以即使我上了岸，也要定时补充盐分。不能强迫我咸鱼翻身, 这个世界上只有烧烤咸鱼才需要翻身。”
“…………”
阮黎抱着他手臂, 试探问：“你应该不想烤我吧？”
适当的暗示应该点到即止，可以看出面前人并没有完全消化他的话，还需要时间。阮黎也就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装作不经意的瞥向玄关处的老头和老太太，“这两位是——”
魏洛南原本想介绍，但是被玄关处这两人使了个眼色，就也没再开口。
见自家老攻欲言又止、明显为难的表情,
阮黎瞬间紧绷起状态,
怪不得刚才他那么诱人的摆着鱼尾, 老攻都对他的引诱无动于衷。原来是因为这两个人在场。
他危机感十足的压低声，肯定道：“老攻，这两位是不是人鱼族的老前辈？没想到我才离开没多久，他们居然已经追踪到这里。肯定是想把我带回去。”
“什么？”魏洛南有些没跟上他脑回路的发展。
但这人又立即打断他的话，眯眼：“没事，你不用担心，我知道你心地善良不想挑拨人类和人鱼的纷争。这个问题交给我，我会让他们知难而退！”
“……”
说完就自己裹着床单，一蹦一跳往里间卧室走。
钱方女士这才敢进屋，伸手去拍自己亲儿子的肩膀，“小南，先不要把我们的真实身份告诉那个男孩。只有在不知道我们是谁的情况下，才能考验出他的品行如何。”
说着笑起来，眼底流露慈爱：“这个男孩确实长得很漂亮，如果为人不错，我们也不是不能同意。”
魏望不冷不热哼一声，“那是你，我没说过我有可能同意。”
眼看父母要在这里吵起来，魏洛南太阳穴突突的跳，打断：“爸妈，你们先去餐厅，我让孔叔准备晚餐。”
亲儿子发话，钱方女士才勉强收起脾气，没和自己这个貌合神离的丈夫继续斗嘴。她拎着包往餐厅走，突然惆怅，回想自己上次来儿子家里是什么时候？
很多年前吧，那时候头发还没这么白。现在连几根黑头发都找不见，真是年纪大了。
越想越难受，更加坚定要早点帮儿子把婚事定下来的念头。钱方女士落座后，正打算发消息和自己的老姐妹们约着打麻将，楼梯口突然冒出男孩生动热情的嗓音：
“两位前辈、你们从那么远的地方赶过来，肯定受了不少苦吧。”
换上睡衣以后，这孩子显得正常许多。
钱方打量着男孩的五官脸型，清澈秀气，圆润杏眼看起来跟小鹿似的，确实很可爱，就忍不住生出好感，笑着回：“还好，也没有太远。”
“或许吧。”
阮黎落座在两人中间，历经磨难的坚毅眼神望向半空。
钱方：？
她一时间居然想不出该怎么接话，被这个叫阮黎的男孩握住手，听他声音动然的补充：“伯母，就算你和伯父赶来的路途再远，肯定也比不过我和洛南被世俗和种族隔开的天堑之距。”
钱方：？？？
“您知道许仙为救母劈下的那座山吗？”
钱女士沉默良久，提问：“救母劈山的难道不是丁香？”
“没错。”阮黎再次握紧她的手，一本正经的解释：“您看，就是因为许仙没和自己的娘子海枯石烂，那座山才越积越高，所以后来丁香救母的时候劈山才那么费劲。”
钱方：……
“您要是不肯放过我和洛南，那以后，洛南的母亲肯定也要被压到山底下。到时候洛南就也要到处想办法救他自己的母亲，世界会乱套的。咱们家里本来就一向低调，如果发生这样的事，名声肯定不保。”
搞了半天在这等着她？钱方女士没好气抽回手：“我不吃这套！”
魏望在旁边听着，本来还有些不满自己被冷落，见钱方女士被那个男孩气得脸色青白一阵，心情瞬间愉悦。他端起茶喝，余光瞥见那孩子从他夫人那边吃了瘪，扭头凑到他身边，
“前辈，”
男孩看起来就乖头乖脑，很懂事也讲礼貌，长眼色的帮他续茶：“您一看就德高望重，肯定很有作为。”
这看着也不像是精神有问题，挺正常的孩子。魏望忍不住多看两眼，琢磨着，自己养的那个亲儿子几十年来都没跟他说过一句好听话，也不会孝顺。
要是多个这么懂事会讨巧的“儿媳妇”……
也挺不错。
“倒也没有多少作为，就是开了个公司。”魏望谦虚道：“你现在还年轻，以后有什么生意场上的问题，都可以来找我，我也能帮你少走点弯路。”
阮黎感激道：“谢谢前辈。”
“不过说起弯路，再多的弯路，肯定都比不过我奔赴向洛南时绕过的弯。再多的作为，也比不过洛南在我身上的作为。”说着有些脸红，压低声：“前辈，我手里还有洛南的两千多个亲生骨肉。哪怕不为他，为家族，这也是为咱们家里传宗接代的好机会啊。”
魏望一口茶呛在喉咙，咳得老脸通红：“多少个？”问出口后又觉得荒唐，瞪大眼打量这个人，“你不是个男的？”
“我是啊，”
阮黎不理解他为什么大惊小怪，难道歧视他们雄性人鱼？可是这人自己也是雄性人鱼啊。
难免有些脾气，反驳：“男的怎么了？男的更能生！”
魏望：？
“你自己生不出来还不让别人生，呵，果然商人都是自私自利。”
魏望：……
简单吩咐过厨房以后，魏洛南临时处理些工作，回到餐厅时菜已经上得差不多。见没人动筷子，气氛好像也有些僵持，他顺手捏了下某人耳朵，询问：“怎么回事？”
青年整个一如临大敌的戒备状态，被他冷不丁捏耳朵，差点直接化身弹簧从座位上蹦起来。
发现是他以后才重新稳住，阮黎压低声：“洛南，这两个人太棘手。我刚才用话术试探过，没什么用。”
魏洛南：“什么话术？”
“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决定用大招了，肯定能让这两条鱼知难而退。”
看自己父母的脸色，就能猜出这人刚才八成没说什么好话。
魏洛南按住他蠢蠢欲动的架势，斟酌语言：“小黎，我们不能总想着赶人，应该让两位前辈认同你和我的感情，这样以后才有可能进一步得到你们人鱼族的肯定，对不对？”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小员工最吃的就是这种口味的忽悠。
然而这人却并没有如他料想中那样星星眼，反而更加愤懑，从人鱼气鼓鼓炸成了河豚：“我刚才的话术就是想让他们知道我们之间有多相爱，但是根本没有用！”
“既然用语言无法让他们相信我们的感情，那就只好用实际行动来证明。”
阮黎安抚似的轻拍他的肩膀，“放心，洛南，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不会做出太出格的事。”
“这里毕竟是你的地盘，如果闹出太大动静，肯定也会把你牵扯进来。我会悄悄的把问题解决，也不会对两位前辈造成影响。他们毕竟是我的族人。”
魏洛南：“……”
老两口在餐桌另一边坐着，也听不清自己儿子在跟那个男孩嘀咕什么。钱方琢磨着，看来不能和这两个人同时谈，得分开击破。
这顿饭吃得很沉默。
魏洛南放下刀叉，已经打算带二老离开。本来的打算就只是让双方见个面。
阮黎现在精神状态不好，深聊也聊不出什么。
刚准备起身，坐在面前的母亲突然眉开眼笑，开口：“洛南，我还挺喜欢小黎。你方便让小黎带我们出去逛逛吗？我想单独跟小黎说些话。”
他皱起眉：“阮黎不方便自己出去，你们……”
“没事！”
身边人突然打断他的话。
骤然提高的音量抑扬顿挫。阮黎满眼坚定，把手里的叉子塞进他手心：“洛南，你放心，我会回来的。如果我回不来……”
“记得把我的信用卡还清，否则会影响到我们上千个孩子们以后上学。”
“……”
不过当然不可能真的放心这人自己出去。魏洛南让孔叔叫来司机送老两口和阮黎。自己则开着车跟在后面。
-
钱方女士冷静下来后，也觉得自己有些冲动。人家男孩才二十岁出头，如果真的喜欢她儿子，肯定会不顾一切的想留在她儿子身边。也没什么不对的。
只可惜，这么可爱又懂礼貌的男孩，居然有精神问题。
上车以后，她再三思考，觉得还是应该规避风险，不能让自己亲儿子和这个男孩交往。但即使要说，也要讲究方式，尽量委婉的跟这个男孩说清楚。
钱方生硬笑笑，偏身去看副驾驶上的人，“小黎啊。”
阮黎瞬间警惕。
“我跟你说，其实魏洛南他有很多地方都配不上你。”原本想列举几条出来，但张了张嘴，又实在挑不出自己儿子的缺点。她一拍大腿：“阿姨那边还有很多更适合你的优质男人，你跟魏洛南分手，然后阿姨给你介绍更合适的，好不好？”
果然还是想要拆散他和老攻。
阮黎毫不犹豫拒绝：“不了，阿姨，其实我早就知道魏洛南他很多地方都配不上我。”
钱阿姨笑容凝固。
“我以前生活的世界，随便一个邻居都拥有比他更帅的脸、比他更优越的身材。但我还是选择了他。”这人满眼苦笑，深情无奈的语气：“一定是我眼瞎了吧。”
钱方：……
“阿姨，您看起来很年轻，一定还单身吧？”阮黎好奇问。
上一秒还因为亲儿子被贬低而愤怒的母亲瞬间乐开了花，捂着脸：“没有，我都五十多岁了。”
“您才五十多岁？”阮黎惊讶瞪大眼，“比我还年轻！”
钱方：？
“看来是我得称呼您妹妹，”阮黎从后视镜往后看，掠眼满头银丝笑如花靥的老太太，再掠眼旁边同样鬓间发白的老爷子，试探道：“那这位应该也年纪不大吧，我是不是该叫您弟弟？”
魏望一口老血噎在喉咙。
“你们年纪还这么小，其实很容易就找到年轻漂亮的小人鱼。趁着这时候找对象，不然以后像我一样，年纪大了，长得再好也只能去和隔壁尖牙利齿的老家伙结婚。要不是遇到洛南，我可能就……”
阮黎长叹口气，再抬头时，发现后座上的两人眼里迸发出无比期待的光芒。
“小黎，你说真的？”
钱方仔细观察自己的脸。其实虽然上了年纪，但她一直有注重保养皮肤和锻炼身体，除了不喜欢染头发，看起来确实比其他同年龄段的老太太看着年轻许多。
旁边表现得漠不关心的魏望都忍不住看过去，明显也很想知道答案。
阮黎如实回答：“真的啊！如果你们不信，我现在就可以带你们去钓新鲜的小人鱼。”说着不太好意思的笑笑，“我遇到洛南之前，也算是个撩人小能手。”
“人鱼？”魏望捕捉到这个词，没太听懂。
钱方嫌弃瞟他一眼，“你这就落后了吧？这是人家小年轻现在的潮流。都管会撩人的叫海王，人鱼肯定就是被撩到以后，钓进鱼塘里的。”
“小黎，这样。”她坐直身，满怀期待的商量：“你要是带我去钓那什么，人鱼。如果真的钓到手，你跟洛南的事，我举双手赞同！好不好？”
魏望轻嗤一声，用只有他身边人能听到的音量：“有你这么卖儿子的？”
阮黎还在愣神，突然察觉到腿上手机在震，低头，发现是个陌生号码发过来的短信：
[182****2311：小黎，我是伯父叔叔。你刚才说的钓人鱼，如果能教我，我非旦举双手赞同你和洛南结婚，还可以出300w给你们办婚事，你看怎么样？/微笑]
300w！
看来这两条人鱼的来头不小，随便出手就是300w。
阮黎毫不犹豫敲了个OK回复，琢磨着，这样也不是不行。相当于只是帮这两条人鱼找个对象而已，既能保住和气，还能白拿300w来置办婚礼。老攻如果知道了，肯定会夸他能干。
他喜滋滋盘算着300w该怎么花，顺便把一个新位置发给司机，准备就在今晚速战速决。
司机师傅满脸懵的看着消息栏里最新收到的实时位置分享，在想，自己是不是需要先给魏董的父母打个120。
[阮黎：/酷炫民族风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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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
韩池的声音从手机里冒出，不可置信：“不会吧？小黎他在我手底下没有两年也有一年了，从来没见过他有去酒吧的不良恶习。你会不会是看错了？”
魏洛南盯着自己紧跟着的某辆车，精准无比的按照地图上向“酷炫民族风酒吧”的导航来走，摇头：“不可能。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问你，他经常去的那家酒吧环境怎么样？”
“……他都没有去过酒吧。”
韩池越说越觉得不对劲，意识到什么：“诶，你怎么突然问起来小黎了？他跟你在一起？”
魏洛南面无表情：“没有，但是他跟我父母在一起。”
“跟你父母在一起干什么？”
“去泡酒吧。”
“……”
韩池举着手机沉默良久，半晌后才艰难从牙缝里蹦出三个字：“活久见。”
“我的家庭状况你也知道，两个老人家倒是身子骨够硬朗，应该可以适应酒吧里的环境。”魏洛南无奈道：“我是怕阮黎……你现在有没有时间？跟我一起去看看。”
韩池听得一知半解：“呃，好。那我现在过去。”
车最后开进一处商业街。附近的建筑风格都偏西欧风，那个叫“酷炫民族风”的酒吧就坐落在京市一所大学门口。
附近的年轻人确实比较多。魏洛南跟下车，见小员工有模有样的带着他父母往酒吧里钻，酒吧门口的安保人员大抵也是头次见带爸妈来蹦迪的，愣是没反应过来，目瞪口呆看着几个人进去。
魏洛南要进时却被拦住，说要排号。
他冷着脸在门口联系人，算是尽快联系到了这家酒吧的老板。等获得特批允许可以进店的时候，韩池也已经赶了过来。这人穿着睡衣，脸上写满“我要吃瓜”四个字：“你怎么还没进去？”
男人神情复杂的瞥他眼，到底没说什么，抿平唇线往店里示意；“走吧。”
韩池也很少来酒吧，尤其是这种蹦迪类型的，一进去就有种天灵盖被掀开的感觉。他沉默跟在自家董事长身后，能非常明显的感觉到，四周投来的如狼似虎的灼热视线。
不少小姑娘和小伙子上来搭讪，都被魏董事长毫不留情的拒绝。
他看眼董事长、再看眼自己，人家西装革履、宽肩长腿，颜值更是无可挑剔。韩池咂摸着，估计没人想得到，这么帅的总裁来酒吧，只是为了找自己手下精神失常的员工。
……
对啊。
韩池后知后觉往舞池里看，根本没见到小黎的影子。
“按理来说，小黎带着两个老人家，目标应该很显眼才对。魏总，小黎和伯父伯母会不会已经走了？”他试探着问，还没得回应，却看见身边人面色凝重的往酒吧深处走。
舞池后方有个半米深左右的小水池，大抵是用来装饰的。这片显得冷清许多。
等到走近以后，韩池才看清楚，水面上好像竖着三根笔直吸管。他隐约有个猜测，但又觉得很离谱，眼睁睁看着魏董事长面无表情走过去，掐住最右边某根竖的最高的吸管。
水面上很快咕噜噜冒出泡，青年腾的一下从水里冒出来！鲤鱼跃龙门似的，兴奋的跳起来：“我钓到了！我——”
阮黎抹干净脸上的水，和自家老攻视线相撞，表情凝固。
魏洛南把这条人鱼从水里薅出来，无奈又可气的口吻：“爸、妈，赶紧出来。”
阮黎：？？？
爸？妈？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我把我自己的老丈人和丈母娘拐进了酒吧
ps：应该是叫老丈人？（小声